八零炮灰亲妈不干了—— by夭野
夭野  发于:2023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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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桂英看了眼,瞅着时间差不多,决定去接孩子,让他们在这儿随便吵。
出门之前,她倒是贴心地把门锁好。
易母瞧见她要走,拦住她道:“亲家母,你哪儿去啊?”
陈桂英:“这又不是我家,我回自己家去。在这儿,忒晦气。”
她还像模像样拍拍两边的衣袖,很嫌弃的样子。
易母脸色微变,却也不好撕破脸,只好问:“那你咋把门锁了?”
“没人在家,我不锁门?万一招贼了咋办?”
易母:“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吗”字没说完,陈桂英显得很贴心道:“你来和女婿说了吗?要没说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儿,外头冷,注意点别凉了……”
易母:“要不你帮我们把门开开?”
陈桂英像没听见似的,摆摆手:“不好意思了亲家母,我着急回家接孩子做饭,先走了。”
她一溜烟儿就走了,眨眼间就不见身影了。
易母脸沉下来,耳边还是易小妹和那个邻居吵架声,心里烦躁得不行。
而陈桂英接完俩孩子,直接给带自己家了。
“明天让你们姥爷骑三轮车送你们上学,咋样?”
坐三轮车上学?
瑶瑶一听,可兴奋了,不光答应了,嘴里已经嚷嚷开:“坐车车!坐车车!”
手舞足蹈地,嫩白软乎的小脸在灯下兴奋,脸颊泛起红晕,期待极了。
她也不问今天为啥不回家,也不管为啥见不到爸爸了。
小煦眨眨眼,望向拎书包走在前头的姥姥。等回去,趁瑶瑶不注意,他跑过去问陈桂英。
陈桂英惊讶地多看了两眼。
小家伙还挺敏锐。
她倒也没瞒着,直说他奶奶和小姑来了。
小煦瞬间明了,再也不问,反而咧嘴问:“姥姥我们能多住几天吗?”
他最近开始换牙了,牙掉了还没长出新的,有些漏风。他一咧嘴,又连忙捂住,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陈桂英。
陈桂英屈指敲敲他的脑袋,笑嗔:“你想住多久住多久,还会不让你住?”
小煦矜持地走到她跟前儿,抬手轻轻抱了抱她的胳膊,小声道:“谢谢姥姥,姥姥你最好了。”
陈桂英:“鬼精!”
宠溺的口吻,没半点责怪。
许家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家属院那边。
易小妹和张丽娜干了一架,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边都没多沾光。
她俩最后休战,还是因为张丽娜婆婆归来,小姑子加入战局,赵家内部乱起来,易小妹方才摆脱张丽娜。
他们原想再好好说道说道,那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站旁边半天,愣是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更别说,易母擅长的,本就不是硬刚的泼妇骂架,而是拐弯抹角的阴阳怪气。
那放在这儿,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中,人家一个装听不懂,那可是无半点杀伤力,沾不到任何光。
试了几次都不行,俩人一路奔波而来,又吵了这么久架,都没机会坐坐喝口水,停下来后,身心难掩疲惫。
她们落寞退出战局,来到易家门口,使劲推了几回门,愣是毫无办法。
易小妹不甘心,绕锅台、门口,把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翻遍了,啥也没找到。
易母蹙眉:“你找啥?”
易小妹头也不抬:“钥匙啊,不可能没有啊。俩小孩不放学,我嫂子不回家?他们不留个备用钥匙?”
易母也赞同她的话,跟她一块找。
俩人把门口的角角落落又都翻了一遍,还是啥也没找着。
奔波一路,到这会儿一口气没喝上,又找了大半天钥匙,两个人累坏了,气喘吁吁靠在墙边,无声埋怨许梦雪。
天已擦黑,夕阳只余半点浅橘色。
远处,万家灯火已亮,隐约可闻家家户户的温声。
然而,易家门口,始终没人来。
他们从傍晚等到天黑,再等到深夜……
两人人瑟瑟发抖,蜷缩在门口。
易小妹不想吃这个苦,提议住旅店,她满腹牢骚,觉得被许梦雪和她妈联合易母不想花这份钱,坚持要在这里等。
易霆凌晨四点多回家,看见门口蹲着两个身影,警惕顿起。
楼梯口传来动静,她们俩像见到救星似的抬起头……
许梦雪和许小弟一路还算顺利。
一起坐车的,除了最开始的大姐,嘴上不饶人,但没啥坏心眼,就是馋嘴巴,看人家一吃东西她就眼气。
不过,她中间下车早,后来再上车的人不爱说话。
大家除了睡觉就是发呆看风景,也有几个想说话的,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得不痛不痒的,算是无聊打发时间。
许小弟和人自来熟,逮谁都能说一句,还没下车,就已经和人称兄道弟了。
随着越来越靠南,气温也逐渐变高,他们开始把来时穿的厚衣服脱下,收拾放包里。
而且,南北景色差异很大。
北方肃杀萧条一片,南方已经一片绿色了,远处已经有大片大片的金黄,是盛开的、在风中摇曳的油菜花。
许小弟惊叹连连,许梦雪也惊讶,但没表现得那么夸张。
她看着窗外,对即将到的地方充满期待。
作者有话说:
二月到月底不再更了,存稿,三月日万
希望flag不倒,我加油!!

羊城火车站人来人往, 相当热闹。
甫一下车,骤感热气袭来,许梦雪松下身上大衣, 方觉稍舒畅些。
“羊城咋真热?”
许小弟小小抱怨一句, 便脱下厚外套, 只穿里头一件毛衣。
毛衣领子高,掩住脖子。
他往外拽毛衣领, 伸脖子, 想透气。
许梦雪瞥了眼,不管他。
拒绝要载他们的人,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举牌子的姑娘, 牌子上写“许梦雪”。
那姑娘皮肤黝黑,眼睛贼大, 个头小,很瘦。
许小弟拽许梦雪:“姐, 你快看,快看, 写你名呢!是接咱吗?”
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喊得别人都回头看他们。
多少有些后悔带小弟一块来了。
许梦雪无奈:“看见了看见了, 别喊。”
许小弟听话闭嘴, 眼睛却是亮的,来回看, 看新鲜似的,很像是没见过这样。
确切说, 他的确没见过, 想维持一副“我见过世面但我不说”的模样, 也很有难度, 倒不如这样,坦坦荡荡,直截了当。
许梦雪两人过去,问:“我是许梦雪,你接我?”
那姑娘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昊哥叫我来的,他有批货着急,过不来。”
昊哥,就是易霆打过招呼的人。
“你叫什么?”
“我叫武英,大家都叫我英子。”
“英子,你和吴昊是亲兄妹?”
“不是,认的。”
“那你们刚好一个姓,还挺巧的。”
“梦雪姐,你也听错了,我姓武,武功的武,昊哥姓吴,口天吴。”
“不好意思。”
“没事,我口音不准,人都听错。我和昊哥不是亲兄妹,胜似亲的。”
英子走在前头,回头,咧嘴笑。
“梦雪姐,我能这样叫你不?你们住哪里?”
许梦雪报了个宾馆名字。
“地方不近,咱们得坐车。”
许梦雪对这里不熟,自是听她的。
三人坐上车,听武英讲这里。本地待着讲的,和外地讲的、书里杂志讲的,又都不一样,更有生活气。
边听,边看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这里与封城很不同。
最不同的,大概是遍地的小贩小摊,大家脸上洋溢着笑,生机勃勃的,充满干劲儿。
许梦雪也问了这里做生意的事。
武英自来熟,滔滔不绝跟他俩讲,讲得都到了宾馆,仍没讲完。
下车,武英红着脸:“梦雪姐,你们先收拾,我一激动就话多,不好意思啊。”
“我听挺好,没你讲,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了解。”
“真的?”
许梦雪点头:“嗯,我们先收拾,待会儿吃饭你再讲。”
武英:“梦雪姐,你还是第一个不嫌我话多的人。待会儿,一定让我请你们吃地道的。”
许梦雪哪儿会让她破费,来回推拒。
武英搬出昊哥:“昊哥说你是贵客,叫我好好陪。吃顿饭咋了,叫我说就该住家里。昊哥那儿不方便,还有我呐。”
话说这份上,许梦雪不好再拒绝。
收拾好,武英带他们去吃当地很有特色的煲仔饭、肠粉。
煲仔饭放砂锅里,一人一个小砂锅,端上来时扑哧扑哧冒热气。
腊肠亮红,几近透明,闻着很香,吃起来更香。
肉汁四溢,很解馋,也叫人舒坦。
坐了两天的火车,这会儿吃上一口烹香的、浓郁的热饭,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米饭粒粒分明,吸饱腊肠的肉汁,浓郁中又有米饭的清香,配烫得恰到好处的小青菜一起吃,刚刚好。
透明粉白的肠粉则是另一种味道。
入口滑润柔软,口感细腻,里头裹有的鸡蛋、虾仁或肉粒丰富了肠粉的口感,清爽中带有点香醇味道。
若是蘸酱料一起吃,满口的咸鲜滋味叫人欲罢不能。
如许小弟,一口气呲溜了三份肠粉,都没带打嗝儿的,看得武英目瞪口呆。
吃罢饭,跟武英在周边逛了逛,了解下羊城的基本布局。
路上买了份地图,武英给她指,这儿是做什么生意,哪哪儿又是什么批发市场,还有哪儿离港口近、哪儿人多哪儿骗子多……
等武英走了,许小弟咂舌感叹:“姐,这也太繁华了吧?”
这么一比,封城真是乡下中的乡下了。
许梦雪也赞同。
省城如果能比,她也不会跑这么远。
“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
第二天,天刚擦亮。许梦雪起来,顺带叫隔壁的许小弟起来。两人洗漱得差不多,武英刚好来了。
许梦雪:“倒叫你来回跑。”
武英摆摆手,浑不在意:“这算啥,每天进货起得都比这个早。”
许梦雪一想,也是。
武英是卖水果的。
像卖水果、蔬菜或海鲜、肉类的,进货的话,得一两点就去。
有的时候,遇到节啥的,可能十二点就得去了。回来天都亮了,哪儿能再睡一会儿,直接摆摊。
刚运回来的水果新鲜水灵,多放一放,品相会变差。能赶早卖出去,绝不晚留一分钟。
这赚的也是一份辛苦钱。
辛苦归辛苦,和在厂里每日按部就班地上班也不一样。
在这里,这是一件再稀松寻常的事了。
三人一块下楼,坐车去服装批发市场。
市场很大,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武英说,像这样的批发市场,羊城有三个。
“可别光听有的说得跟花儿似的,其实说他骗人吧,也不对,卖得贵是肯定的。”
许梦雪点头记下。
“咱们多看几家,也别着急,都比较比较。”
这么说着,已经是走到了人群里。饶是三个大人,一不留神也走散了。
他们随着人群,一家铺子又一家逛着,遇见心仪的,许梦雪上去问价,记在随手的本子上,便接着去下一家。
逛了一上午,人都少了,市场也没逛完。他们趁人少,也没先去吃饭,而是继续逛。直逛到下午四五点,才算是把这个市场逛得大差不差。
“今儿耽误你做生意,便不能叫你破费了。我请你吃饭。”
武英想拒绝,许梦雪不由分说拉上她走。
三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没走太远,在批发市场附近找了家地道的馆子,点了特色的糯米鸡、舰仔粥、话梅猪手、蟹黄包子、铁板海鲜豆腐,还有一人一碗云吞面。
糯米鸡油亮冒香,糯米粘糯、鸡肉软烂,又有浓郁的调料佐味,咸香软糯,很是可口。
话梅猪手酸甜中裹着猪手特有的浓郁滋味,酸味解腻、甜味满足,满口滑软的胶原蛋白颇有一种吃肉的满足感。
还有蟹黄包子、舰仔粥、铁板海鲜豆腐,这些都不是封城能常吃到的口味。海鲜鲜得不得了,入口,舌头便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好像在海里畅游一般。
豆腐的爽滑鲜嫩、粥的黏稠软乎、包子的浓郁鲜香,个个在唇齿间围绕。
许梦雪口腹之欲不强,也吃得很是满足。
这是南国的味道,不同于地处内陆的封城。
许小弟更是吃得形象全无,恨不得舔盘的那种。
之后的两天,许梦雪又把剩下的批发市场都逛了逛,还在这里的书店买到了一些时尚杂志。翻翻时尚杂志,再比较下在市场里看到的那些,许梦雪心里的成算更大了。
确定好要买什么,许梦雪再次起个大早,跟许小弟、武英一起去第一回 去的批发市场。
摊主很热情,就是不咋降价,好说歹说,才算是敲定一个价格。
突然,这时候插进来一道声音:“这咋卖啊?”
听摊主说完价儿之后,那人直接道:“有多少都包起来吧,全要了。”
摊主一愣,眼里迸出喜色,忙不迭答应。
许梦雪按住摊主收衣服的手,冷声道:“老板,您忘了,我们先说好的。”
这种说好了又反悔的事,老板也理亏。
他讪笑道:“小妹你看,咱们要不打个商量,这个客人诚心买,要不你看看这个,这个样式的也好卖,我给你便宜。”
这是既想贪价格高的,又不想丢了这头,两头都想占。
许梦雪笑问:“老板,你话说得不对吧?她诚心买,我们在这儿和你磨了半天嘴皮子,敢情是逗您玩呢?”
许小弟附和:“就是。明明是自己看人价格高不想买,还怪我们不诚心。这也太会颠倒黑白了。”
周边的人一齐全都看过来。
老板下不来台,额头冒汗,支支吾吾。
“你还卖不卖了,不卖我走了。”
是之前那个横插一杠的人。
老板:“卖卖卖!”
反正都被人看着了,再不卖,平白丢了生意。
老板一咬牙、一狠心,跟没看到、听到周围议论一样,跟对方确认了数量,忙去后头打包。打包好,对方也大气,直接全款付了。
老板见风使舵,失信于人,没必要合作。
许梦雪转身就走。
听到背后一声冷嗤:“哪儿来的乡巴佬,没钱做什么生意,丢人现眼。”
她盯着许梦雪的背,只等着对方反应,到时她定要好好嘲讽一番不行。
还真是啥人都想做生意,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然而……
一抬眼,人走到隔壁摊儿,谈笑风生。
再一抬眼,人都远了,只远远看个肩头。
这人:“……”
脸上有点挂不住。
感觉这话还不如放个屁。
好歹放屁,人闻见臭了,还会捂鼻子皱眉,有个反应。
现在可好。
人家脚步都没停,啥反应都没有,该干啥干啥。
真是气死个人。
有气没处撒,她朝慢吞吞收拾的老板吼:“好了没?再不好,我就不要了!什么破玩意儿!”
这人的心里,许梦雪哪里猜得到。
她又不认识对方,不过在市场一照面,哪里会想那么多。
已经走远了,许小弟还很气不过:“姐,你怎么不让我回头骂她,瞅她说的话多难听!”
许梦雪:“她是指你名了,还是点你姓了,你要回头骂她?你回头了,不就是认了她的话?你认识她,知道她是骂你?”
许小弟差点被问懵了,喃喃道:“她不是骂你吗,还抢了你谈好的生意,咋成骂我了?”
许梦雪:“我又不认识她,她能骂着我?”
许小弟:“……行吧。”
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许小弟:“那咱们生意咋办?”
许梦雪忍不住白眼他:“你回头看看。”
许小弟没反应过来:“啊?”
武英眼睛溢出笑意,在旁边笑他。
黝黑的脸露出一口大白牙,晃得许小弟不好意思起来。
“英子,你笑我干啥,我姐说的到底啥意思?”
武英:“梦雪姐的意思是,你看看这市场这么多摊子,人这么多,没了那一家,还有数不清的生意能做。”
许梦雪朝英子欣慰点头,不忘教育许小弟:“人家英子比你还小俩月,你瞅瞅你,再看看人英子,多学着点。”
许小弟:“……”
又逛了几家,没选到合适的。
大家都饥肠辘辘,想着先去吃饭。
许小弟垂头丧气,看着没啥精神,时不时抬眼看许梦雪。
她察觉到了,也知道他啥意思,然而并不想搭理他。
早上那种事,虽然她做生意以来,经历得并不多。
想来,这种事在做生意里,其实是常态,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啥难受不难受的。
她资金有限,肯定不会和人置气,硬比价格。就算是资金充足,她也不会。
原因很简单:做生意为了赚钱,她和人争得头破血流,老板最开心。
钱都让老板赚了嘛。
要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个人。
那批货她到底是觉着略贵,说贵,肯定比封城便宜好多。就感觉吧,差了点味儿,和她想要的有差别。
这也是又逛了一圈没买到合适的原因。
她最近没事就看时尚杂志。
有那种旧货摊,淘到了不少之前的杂志,她都买回去看,左右价格不贵,对自己也是一种投资。
她都来做这一行了,总不能不学习吧?
看杂志也反应出来一些东西。
比如说,羊城市场时兴的这些,跟最新期的杂志有区别,是之前流行的。在封城时兴的那些,则是更早期的杂志上的内容。
也就是说,像羊城这样贸易往来很频繁,相对很开放的城市,它们在时尚上的反应都需要一定时间,更不要地处内陆的,反应和接受时间更久。
认识到这点,她一点不急了。
从羊城过去的活,肯定是走在封城前头的。听英子说,港城那边是走在羊城前头的。
她抬头,望向港口看不到的对面。
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对面看看。
下午,不好总耽误人家做生意,许梦雪没让英子陪,去这里的百货大楼、商场逛一下。
这里已经有那种私人的商场了,跟百货大楼不一样,生意也比百货大楼好。买啥东西都不要票,花钱就可以。
它们的服装区的确更时髦一些。当然,大部分款式在批发市场都有。
毕竟,批发市场是仿制最快的地方,不是吗?
逛了一圈,还去当地冰室买了有名的刨冰来吃。
堆得层层叠叠的冰渣,浇上花生酱或巧克力酱,搭配煮好的糯米圆子、莲子、红豆一起,还有奶油雪糕的味道,消暑又爽快。
逛好了回去,却见英子和一个壮硕的男人等在楼下。
武英迎上来:“梦雪姐,你回来饿了?昊哥回来了。”
她身边站的就是吴昊。
这还是她来几天,第一次见到吴昊。
吴昊皮肤也黑,不像羊城人的小个子,他个头高,肩膀很宽,人又壮,整个人黑壮黑壮的,很像一个大黑熊。
“嫂子好,不好意思,你刚来的时候,有一摊生意出了点岔子,便去忙了。霆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能好好招待嫂子,是我的不是。”
吴昊声音倒很清朗,不像他的模样。
许梦雪:“你还托了英子嘛。没有英子,我们指定还瞎逛呢,多亏了英子,还耽误她自己个儿的生意。我都很过意不去了,你也别这样客气,你有啥事,自忙你的就好。”
吴昊:“嫂子客气了,这都应该的。我答应了霆哥要好好照顾的。今儿晚上我请嫂子吃饭。”
没等许梦雪拒绝,吴昊却是说起另一桩事:“我听英子说,嫂子打算做服装生意,今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又被截胡,之后就没看上合适的?”
许梦雪点点头。
她不意外,英子会把这事专门告诉他。
这本不是秘密,英子又是他派来的陪客。
“嫂子,你要是不嫌累,我刚好认识一个人,他们正在处理一批货,你看看合不合适。”
许梦雪挑眉。
吴昊解释:“国企的厂子,反应慢。本来想赶时髦,谁知道……”
许梦雪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吴昊细说了下里头的事。
“国营厂子如今就那么回事,有人想大踏步,有人不想动,来回来去的,折腾的是工人和机器,损失的是国家的钱。眼下损失太大了,想着能消耗点是点。”
他也没避讳为啥自己知道的门清。
和他一块做生意的,是一个本地人,叫陈强。
他二哥陈磊在厂子里,就是想办事的那个人。
职位不到,事儿没办妥。
眼看要被甩一大锅,可不急着把烫手山芋甩出去,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许梦雪心里有了大概。
“今天来得及吗?来得及,我们先看看去?”
吴昊:“嫂子爽快人!咱就走,人不在也没事,给他叫过来就是了。”
他们来得巧,陈磊正好在。
他认得吴昊,听说是吴昊带人来看货,看许梦雪跟看救命稻草一样。
那神情,那态度,完全不像一个国营厂子里的干部,丝毫架子全没,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梦雪不多说,跟他去看货。
“就是这些了,我们用的全是好料子,做工你看看,针脚多细啊,一个线头都不会有。”
看了几十件,做工的确不错,料子也很不错。
不是流行的的确良,很轻薄很透气,摸上去像流水一样,从手指尖滑过,柔软得很。
这刚好也是问题所在了。
许梦雪这几天对羊城的服饰流行也了解了不少,他们爱追港风,而港风嘛,有点那种灯红酒绿的热闹。
大爆炸头,花衬衫,喇叭裤。
怎么夸张,怎么另类,怎么炫酷不走寻常路,是他们所追求的。
平平无奇的白衬衫,变了点样式,也不是他们现下所喜欢的。
国营厂子砸一批货,卖不出去,再正常不过了。
厂子机构杂,上上下下汇报,哪有下头的小作坊小摊反应快。
但不能否认,提出做这一批货的人,肯定是看过杂志,专门做过功课的。
繁到极致,就追求极简。
最简单的颜色与款式,不走在时尚前沿,却也是永不过时的经典。
这批货,很对她的胃口。
只可惜……
“这批货,我吃不下。”
太多了,价格也不够低。
陈磊差点急眼了。
“妹子,你看这料子多好啊,是不是?你不是挺想要的嘛,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看出来她想要了,咋还能给拒绝了呢?
许梦雪不动声色:“就是刚说的原因,五千件,价格也不低。我就是做小本生意的,再心动也没用,不是?”
她就那么淡笑着,眼里流露出可惜。
看样子,是真的很想要,又像她说得的那样,要不起。
这批货已经在他手上压了一个多月了,根本卖不出去。
再不想办法,别说他以后有没有机会提副厂长,可能主任也得干到头。
都怨那帮老榆木。
唉,也怨他自己。
他一门心思想向人国外学习,人家就流行这种简约的,说是几百年了都没过时。
哪能想到,在这就卖不开呢!
陈磊搓搓手,狠心咬牙道:“价格还能再谈。”
正中下怀。
她故意表现出想要但又不能要的架势,陈磊着急出货,肯定会看出来。国营厂子里的人嘛,斗不过老油条,也不是傻子。
她就是要让他看出来,再主动降价。
这跟在小摊进货不一样。
因为他着急把锅甩了,又不是他的东西,赚得多还是少,于他而言,没啥大差别。
反而,他把货卖出去,才是少一事。
最后,在各种拉锯之下,两人达成一致:五千件全要,两块钱一件。
许梦雪约莫算了下,跟捡大白菜似的。
谈好,陈磊激动地要和她握手。
许梦雪不好意思道出实情:“其实还有个事,得麻烦你和厂子里申请一下……”
陈磊心一跳。
许梦雪:“我钱不够。”
陈磊:“?”
许梦雪:“厂子里能分期吗?”
陈磊:“??!”
他很想拍桌子走人!
你钱不够,你咋早不说呢!
他都谈完了,现在说钱不够,这不耍人玩呢嘛。
许小弟、武英和吴昊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这时候,吴昊接道:“磊哥,这事怨你,怨不着我嫂子。人家早说了,是你非要拉着谈的。”
许小弟和武英跟着点头:“是啊,我们可都看着哪。是你。”
陈磊手指向自己:“是我?”
四个人一起点头。
陈磊心一梗。
他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这我说了不算,我没这个权限,得去申请。”
至于找人申请,也是门学问。
他也不必细说。
许梦雪:“那我们先走,等你信儿?”
陈磊深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就这儿等我就行。我去去就来。”
他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叫人送了壶茶水和水果进来,他便出去了。
不多时,听见外头吵吵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这是侵吞国家资产!薅国家的羊毛,占国家的便宜!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把它卖出去。烂库里,就不是侵吞国家资产了,那是损失了国家财产!”
“不卖给他们,你花钱买?人家正儿八经花钱买,怎么就是占便宜了?没有这个道理!”
“那也得按市场价给他们!还分期,这不是薅羊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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