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目光示意落地窗的方向。
边佳佳也顺着看过去:“你认识他吗?你怎么知道他叫比斯特?”
“嗯,算是认识吧。”
虽然,她的认识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想着,如果沈昭城也认识的话,刘释宇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现在看来,算是问对了。
看刘?????释宇观察比斯特先生的神情,眉心微皱,目光渐渐笃定,显然是认识的。
可下一秒,他却说:“嗯?我不认识他。”
乔见神色一凝。
不过很快,他又补充道:“但我知道他,他是个很有名的医生。”
乔见皱起眉头:“医生?”
“对。”
刘释宇继续说,“我本科学医,读过他的著作。他研究的领域比较小众,且成果出色,所以他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名,只是近些年好像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我们这的街头看到,真是不可思议。”
说完,他还感叹地眯起了眼,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些。
边佳佳也打量着这位比斯特先生,一边摩挲着下巴猜测道:“看他的气质,稳得像尊大佛似的,应该是做手术的那种外科医生吧?”
刘释宇瞥她一眼:“精神病。”
边佳佳这暴脾气马上就上来了,用拳头怼着他,义愤填膺地反击道:“你才有病啊,干嘛突然骂人?说得不对你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刘释宇马上举起双手投降,表情还有些委屈:“我没骂你啊,我就是在解释,他就是研究精神疾病方面的医生啊!只不过,他的研究重点,应该偏向精神方面的科技应用。”
乔见的眉心越锁越深。
精神方面的科技应用?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是我更新的动力,比哈特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她会的,我也会的
过了午后, 日暮傍晚,原本亮堂的天色逐渐染上了色彩,街上的人和车也逐渐多了, 原本安静低语的世界像是在一瞬间,忽然就喧闹了起来。
偌大的会场中刚结束了一场盛会, 陆陆续续走出的人面上都带着满足的表情,三三两两地结伴议论着今日的盛会。
在人群散得差不多时, 有一人格格不入地逆着人流, 走入会场。
有个女记者颇为奇怪地看了这个高大的外国男人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好奇, 或是要找人的探寻,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 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但她也没多想,继续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今天的出片率可不要太高, 她回去可得耀武扬威一下。
比斯特从会场的大门走入, 有正在收拾的工作人员迎上来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再找些什么人, 被他礼貌回绝了。
他径直走到后台,在黑暗一片的通道里, 他轻而易举地辨别出站在其中的人形。
那人也认出了他,见他走来, 抬手开了身后休息室的门, 大片的白炽灯光亮倾泻而出,似乎让黑夜一下成了白昼。
比斯特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度, 又平和地四处看了两眼, 才走入其中。
沈昭城紧随着他, 也进入了休息室。
与比斯特对视了一眼,他叹了口气:
“比斯特博士,久等了。”
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
“没关系,是我要提前到达的。”
比斯特的中文发音很蹩脚,但语法正确,语意通畅,让人很容易听懂。
沈昭城随手将褪下的西服外套搭在椅背,捞起茶几上的咖啡壶,为比斯特先生倒了一杯,递给他:
“比斯特先生,时间有限,我就直接问了。关于我上次所说的,关于她的情况,你怎么看?”
“属于我们实验范围内的正常情况。不用担心。”
比斯特先生接过咖啡,小啜了一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目前为止,实验都是很成功的,一切都在我们计划范围内。”
他放下咖啡杯,继续给沈昭城列举:“你看,到现在为止,她都按我们这个关于梦的计划来走,因为这些梦,她从一开始对你的防备,到后来把你当成同伴的信任,再到现在,她开始愿意主动来接触你。”
他顿了顿,在沙发上坐下,靠向靠背,仰起头看沈昭城:“这不正是我们为她这个实验品规划的路线吗?”
“是。”
沈昭城也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将长腿随意交叠起,“一切都很顺利。只要让她继续把梦做下去,就好了,是吧?”
忽然,一声响动让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这里后台的休息室,都是临时搭建的,材料比较次等,也用了些年头,所以在开关门时总会发出不小的响声。
两人交谈的声音都很轻,以至于这开门的转轴声十分明显,几近刺耳。
沈昭城和比斯特先生都朝门口看去,然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身。
站在门口的,正式是他们话语中的那个“她”。
乔见开了门后,并没有走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处,双手抄着外套的口袋,平静地看着里面的两人。
毫不掩饰的神情直接向他们说明,刚才他们所谈论的,有关她的一切,都被她听在耳里。
在强光之下,她的眸色显得有些深,清丽的面容在剧烈的白色之下,尤显清冷。
刘释宇说,比斯特先生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医生。
虽然乔见在听闻白月光一说后,就做了决定,今后不会再让与沈昭城相关的事烦扰到她的生活和工作,但心中还是无法抑制地开始忧虑。
谁都知道,经常与一位精神疾病的医生见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且刘释宇所提到的,精神方面的科技应用,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综合之前自己首次见到比斯特的异常,还有比斯特先生显而易见知道些什么的反应,乔见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他问个清楚。
但是在看到比斯特先生走入会场,走向后台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后台的建筑质量不佳,隔音很差,她站在门口,就能轻而易举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于是,她知道了自己作为一个“实验品”,这一路是怎么被安排的。
乔见就这么直挺地立门口,与他们二人对视,空气中是如黑洞般令人发麻的死寂。
沈昭城也凝视着她。
在刚看过来的瞬间,乔见看到他眼底闪过了复杂的什么,或许是紧张,或许是警惕。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她所料,沈昭城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即使面对她忽然闯进的突发情况,也没有丝毫的慌乱,显然很快就已经接受,并恢复了正常,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反应。
他只是慢慢朝她走过来,与她擦肩而过,走到她身后,把门关上,由始至终不发一言。
乔见明白了。
这是不打算再做无谓的解释,在等她先开口。
正好,她也不打算顾左右而言他。
她直接进来,就是为了将已经撕裂的伤口敞开在天光下,让所有人一起直面:“假设你们刚才所说都是真的,按我的理解,你们有一个关于梦的实验,而我和沈昭城,是这个梦的实验品,是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干净利落。
冷静得可怕的语气里,没有委屈,没有质问,只是在平淡地求证着某个已经被证实的疑惑。
乔见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性格,都不允许她随意在外人面前掉一滴泪,或者随意失控、撒泼。
没人会设身处地理解她,只会有同情、和嘲笑。
只有自己,才能支撑起自己。
她看了一眼比斯特,又转身看向沈昭城,等一个答案。
沈昭城紧绷着下颚,往后靠在门边的墙上,耷拉着眼皮与她对视,眼底深不可测。
半晌,他才从喉底挤出一个字:“是。”
他回答得也很利落,没有半分想要补充或者解释的意思。
乔见在心底冷笑。
瞒不住了,便全盘托出,反正也不是什么他在乎的事。
这很沈昭城。
既然如此爽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乔见点了点头,不浪费任何时间,直接问下一个问题:
“你们在我并不知情,也未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我卷入这个实验,所用的是什么方法,对我有什么危害,要如何解除。还有,为什么是我?”
这次,她看向了比斯特。
因为她知道,即使沈昭城有参与其中,甚至这个实验本就是为他的利益而开展,但真正在背后操纵、实施这个实验的,只能是比斯特。
比斯特淡定地回望她,笑了一下:“不必担心。这个实验采取的形式很温和,在你们公司今年组织的体检中,你是否检查出有肾结石,并接受了麻醉手术?就是在那时候,我们对你的体内植入了芯片,起作用的正是这枚芯片。至于选择你的原因,是我们对大量的样本进行了调查,发现你的情况是最符合我们需求的。”
他越过乔见,和沈昭城交换了眼神,又继续道:“如今我们的实验目的也基本达到,你不配合的话也再难进行下去,既然如此,我们将停止实验。停止后,梦的现象也会逐渐消失,在彻底消失后,你再联系我取出芯片就好,我有你的联系方式,稍后会传讯息给你。至于是否对身体有危害……你认为,沈昭城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他耸了耸肩。
他很诚恳,也很耐心,几乎是对乔见所抛出来的一连串的问题都作出了详尽的解释。
乔见眼底满是震撼。
现在的科技居然先进至此,只是在体内植入一枚芯片,就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直接影响人的脑补神经,控制人的梦境,染指人的精神世界。
她对此表示存疑,但比斯特的神情,还有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除了他所说的这些,似乎也再难解释。
乔见洞察着他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
“好,最后的问题。”
乔见缓缓转身,看入沈昭城镜片后的双眼。
“你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验证这个实验本身,还是为了……”
她拼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理智,却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她用尽全力咬紧牙关,在衣袖中握紧拳头,才堪堪让自己不显出一丝颤抖,不在他面前有丝毫露怯。
“为了让我信任你,主动接近你?”
她平和地说出最后半句。
虽然刚才亲耳听到了这些如尖刀般的字眼,但不知为什么,乔见还是很想亲口向他确认。
在她说话的时候,沈昭城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思路很清晰,很快理解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却唯独看不懂面前的他。
他下颚紧绷,姿态随性,明明看着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一种乔见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莫名觉得,好似有些神伤。
神伤?怎么可能出现在此时的他脸上。
乔见不再允许自己的思绪胡乱发散,让自己维持清醒状态,等待他亲自证实这个答案。
四周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极为清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忽而,沈昭城低下头,嘲弄般笑了一下,顶了顶腮,然后沉缓抬眸,再度看向她,语气很温和:
“正如你所想的。”
也就是说,两个都是。
乔见已经了然,也再没什么好问了。
她不再看沈昭城,结束了二人没有硝烟的对峙。
她只想尽快离开。
在她的演技还足以维持的时间内,尽快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向比斯特确认:“你保证,你们会停止实验,让这种现象自然消失的,对吧?”
“我向你保证。”
比斯特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神情却多了几分郑重。
得到他的保证后,乔见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根被用力拉扯的橡皮筋,并且在此刻到达了极限。
再不离开,她撑持了一整晚的体面将随着皮筋的断裂而崩塌。
她走到沈昭城身边,拉开门。
“对不起。”
乔见像没听到这一句似的,毫不留恋地迈出去,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关上门前,她还是没忍住。
她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睨着沈昭城的侧影:
“我还是很好奇,你将我扯进来,又让我接近你,是因为你心血来潮的一点兴趣,还是因为——因为我与某个人的相似?”
话毕,她看到沈昭城身形一顿。
但她马上就为自己问出这番话而后悔。
她只希望沈昭城没有发觉她说到最后,那染上颤意的尾音。
“算了,无所谓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很快就如一簇微小不过的火苗,马上就殆尽在汹涌的烈风之中。
脚步声坚定而迅疾,渐行渐远,然后消失不闻。
直到再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声响,沈昭城才垂下头,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倚墙而站,在黑白分明的墙体间,周身都浸染着残败的色彩。
比斯特冲了一杯咖啡,向他走来,递到他面前,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他的镜片。
沈昭城沉默地接过咖啡,又随手放在手边的柜子上。
“你还好吗?”
比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语言也切换回德语。
沈昭城一声不吭,只抬起惨白的脸,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走向沙发坐下,撑在膝盖上,一手捏着镜腿取下眼镜,漫不经心地丢在一边:“正如你所说,一切都很顺利。”
他闭起眼,按了按眉心:“我该高兴的。”
比斯特拉开门,探出身去,仔细打量了一周,才合上门,回答他的话:“当然。”
比斯特坐到沈昭城身边,偏头看他。
摘下眼镜后,在他惨淡的脸色上,眼尾的痣越发鲜红,颇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比斯特看着他,也叹了口气,但还是扬起嘴角,低声道:“我们之前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而这一次的刺激,十分成功。恭喜。”
沈昭城仍低垂着头,回以极淡的一笑。
正因为知道这次的刺激有多成功,他才深觉无力。
他比谁都清楚,她越是平静的外表之下,越是深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像一头不吐骨头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将她吞噬。
发觉沈昭城越发不对劲,比斯特神色一变。
他比他想象中的陷得更深。
他正想开口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就听到他低哑着声,沉沉开口:“我没事。我很清楚,必须要让她一点点揭开每个片段,才能变得完整。”
“她会的。”
沈昭城转过头,向他扯了扯唇角,“我也会的。”
比斯特也笑了。
他的力量,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沈昭城眼眸微抬,望向那扇门。
耳边,她的那句话还言犹在耳。
他兀自琢磨了许久,尤其是最后那半句——“与某个人的相似”。
作者有话说:
声明:本文虽背景架空,但没有任何科幻色彩。某些现实中不存在的技术,文里也不会实现。好了,再说就剧透了qwq
另外……这算刀子吗(弱弱
感谢营养液!!
一对璧人
客厅没有开灯, 令人窒息的幽黑中,只有电视在发着刺眼的光,荧幕里的人在大声说话、大声笑, 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欢乐的小声。
乔见半蜷在沙发上,窝着腿, 抱着膝,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忽然,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上一片濡湿。
她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别人, 自然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失恋的味道。
这一刻,她才明白, 原来这才是一段感情该有的样子。
虽然是无疾而终的感情。
在上一段所谓的感情里,她去揭发徐欢烈那一天, 无论徐欢烈多么温声软语、低声下气,说了多少好话、软话,甚至到最后, 他哭着抱住她, 求她不要分手,她都没有丝毫动容, 仍毅然决然地甩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连那天, 她都毫无波澜,仿佛一具刀枪不入的铁甲。
明明她觉得今晚的自己也已经足够冷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以往都能控制得很好的情绪,在今晚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 在她的世界里任意践踏、放纵。
她无能为力地感受着这种陌生又刺骨的疼痛, 束手无策地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沾湿脸颊。
无论喜剧里的角色笑得多大声,都无法掩盖她无声的抽泣。
其实她知道,给她带来这样痛楚的,并不尽然是失恋,更多的是,让自己失恋的那个人,还让自己感受到欺骗。
明明已经很累了,哭得眼睛也疼了,她还是不愿去睡,空洞地坐在黑暗里,听着满堂的笑声。
倒也不是多想把这部剧看下去。
她不敢去睡,是因为她知道梦里有什么。
虽然会有逃避的念头,但乔见从不允许自己不清醒。
即使第二天是周六,但还有日程安排,不睡觉折腾的只能是自己。
梦里的事,就单纯地当做梦就好。
如此安慰好自己,乔见终于简单地洗漱一番,就上了床。
果不其然,今晚的梦里,他依旧出现。
乔见很震惊。
这一晚,梦里的她又多出了许多更为清晰的、与现实生活相关的记忆。
不,与其说是记忆更清晰,其实更像是梦里的她也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
在某些瞬间,她仿佛可以操纵梦里的自己。
比如今晚她的心情不佳,对沈昭城产生了抵触情绪,在梦里,她仿佛也延续了这种现实生活中的状态,对沈昭城很是疏远。
在梦里的沈昭城自然也感受到她的不同,但他依旧贴心,见她不愿意说原因,也不愿意理会他,便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地在一旁陪着她。
但她能看出来,他的眼里也满是受伤的低沉。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打起精神,扬起笑脸照顾她、哄着她。
一早醒来时,乔见迟迟没有缓过神来,心情很复杂。
她从来没有觉得,睡觉能让人这么累。
在现实里低落就算了,在梦里的她还要遭这种罪,简直就是在无效睡眠。
但是她很快就想通了梦里的这种变化。
比斯特说,他会停止这个关于梦的实验,这肯定会导致一系列的变化。而梦里的她越发接近现实,这说不定就是其中一种变化的表现。
想起他说曾在自己体内植入芯片,乔见就一阵恶寒。
植入在哪里?
乔见检查了一遍在科幻片中常见的手腕、额头、后颈、大腿、侧腰等地?????方,几乎全身都摸了个遍,都没有感受到哪里有所谓芯片的轮廓。
她很快就放弃了。
找到又能如何?她也不可能自己取出,反而会更加感到不适。
即使今天是周六,但乔见仍旧要通勤。只不过,是带薪的。
今日有行业内的慈善晚宴,邀请对象是为本行业作出过杰出贡献的企业,是一种无价的肯定,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所以各大企业也会派相关代表出席参加。
乔见所处的MG,从成立的第三年起,每年都会收到晚宴筹办方的邀请,每年派出的,都是公司本年度内业务表现最佳的部门。
今年,机会落到了他们B组头上。
因为场合重要且盛大,乔见很是重视。
她早早地吃过午饭,就花时间化了一个比较正式的妆,挑出整个衣橱中最为华丽的一条抹胸礼服换上。
检查过自己的眼睛消了肿,也掩盖了不自然的红,乔见才放心出门。
今日她奢侈了一把,直接打车到公司,公司会派车将集中在此的他们一并送往晚宴会场。
乔见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了。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心口却还是像来了一记重击,乔见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魏兴河正和沈昭城说着笑,看到乔见从网约车上下来,话都停住了,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向她抬手招呼。
“我的个老天爷,我乔妹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
魏兴河感叹着,眼里皆是惊艳,“不是我说,今晚到了会场,只怕他们都以为是哪个女明星来了。”
“魏哥,差不多就可以了,水军都没有你夸张。”
乔见笑着回应,刻意绕开了沈昭城,走到魏兴河身侧。
她能感受到沈昭城的目光,所以她更加不能往那边给任何一点眼神。
“哪里,你魏哥我从来只说实话好吧。”
魏兴河看着她外面只披了一件薄纱披肩,问,“但是乔妹,你不冷吗?要不哥把外套脱了给你?”
虽然最近几天回温了不少,但不时还是会有一阵冷风。
乔见摇了摇头:“没事,我很结实的,可抗冻了。”
“行,不愧是我乔妹。”
魏兴河感受到沈昭城的沉默,歪头看他,眨了眨眼,想到什么,又看向乔见,这么来回看了两轮,他忽然“啧啧”两声。
莫名地,乔见忽然有点紧张。
难道连魏哥都能看出什么?
就在这时,魏兴河感慨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夹在你俩中间,哥总感觉自个儿像是女娲随便乱甩出来的泥点儿。”
他向前一步出列,将沈昭城往乔见那边轻推了推,然后面对他们而站,在两人间又来回看了两眼。
巧合一般,乔见穿的是白色的抹胸小礼裙,而沈昭城穿的正好也是整套的白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宛若刚从婚礼现场出来的一对璧人。
“哎,这才对嘛,金童玉女,我们公司的门面,多养眼。”
他摩挲着下巴,满意地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沈总,乔妹不喜欢闻烟味,我先去抽根烟可以不,不会走远,就在那头。”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得到沈昭城首肯后,他一边拿出烟盒叼了一根,一边点火。
魏兴河推沈昭城过来时,乔见的手臂轻轻蹭到了他的西服料子,她只觉浑身发麻,往外挪了一小步。
“对不起。”
沉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乔见只当他在为碰到自己而道歉,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站得太近,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的味道,乔见呼了口气,余光看到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以及今天他没有打领带,而是戴了领结。
沉默得久了,乔见只觉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又往旁边挪了挪。
“冷了随时说。”
轻淡的男声在隐隐约约的冷意间似有温度,烫得乔见耳根有点热。
这句话让乔见恍惚想起,刚与他认识不久,在那家旋转餐厅楼下等电梯时,他也说了一样的话。
那时候,她还在为了“梦”的事情而试探他。
现在想想,当时沈昭城所说的,什么失去了一段梦的记忆的说辞大概也是骗她的。
当时他看着她把一个骗局当真,还为此那么忧虑,甚至三番四次地向他求助,指不定在心里觉得很可笑吧。
想到这里,她那股尚未被压下去的气血复而又翻涌上来,那种讨厌的情绪又有复出的迹象。
她手指蜷起,渐渐紧握成拳,微微抬头给了他一记眼刀,警告他不要再和自己说话。
沈昭城猝不及防对上了她的眼神。
她双颊微红,浓长的睫羽根根分明,眼波荡漾中,有嗔,有怨,明明全是来者不善的情绪,却格外娇媚动人。
他喉结轻轻一滑,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垂眸看着她,妥协又散漫地勾了勾唇角,放轻声和她慢慢说:
“好好好,不和我说也行,但你冷了,记得和其他人说,好不好?”
“……”
乔见本来就烦。
现在看到他笑只想一拳将他打爆。
笑什么笑,要笑对着他那什么白月光笑去,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发表什么关心,对着她这么一个只有利用的替身,亏他也说得出口。
不对,她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和自己说话!
她干嘛还要理会他说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乔见撇开眼神,装作没听到,无语地抱起胸,又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就在这时,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边佳佳和秦玫风在地铁遇到,便结着伴,一路拌嘴一路走了过来。
在她们来后不久,打车来的文俊杰也到了。
人齐了之后,边佳佳跑去将独自抽烟的魏兴河叫了回来,一行人一起走向早已侯在路边的商务车。
看到沈昭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乔见拉着边佳佳,直接坐到最后排。
乔见本以为自己能避就避,总不会和沈昭城产生交集的。
但当她发现,她和沈昭城作为本次MG代表团的主要负责人,位置被单独安排在一堆不认识的业界精英之间时,她简直想仰天长啸。
边佳佳和秦玫风他们几个被安排到最后排的大众餐区,乔见依依不舍地看着边佳佳被秦玫风揪着往后走时,她整个人彻底裂开了。
她不得不承认,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出俄狄浦斯式的戏剧。
因为她和沈昭城同为MG的负责人,所以她只能和沈昭城抱团,跟着他四处应酬。
沈昭城无论在哪里,都能在人群中熠熠生辉。
今晚的他一身琉璃白,更是引人瞩目,活像童话里作为宴会主角的王子。
乔见感受到不少投来的目光,并且把这一切都怪罪于沈昭城身上。
但无论她对他有多少意见,此刻都只能像只队尾的小雏鸟,乖乖跟在他身后。
打招呼的人中,不少乔见也是认识的,就算是不认识的,也大概听闻过其名,所以客套起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但是,基本上都是沈昭城在应对,她只用在旁附和两句,酒也是他全部挡下,一大轮下来,乔见滴酒未沾。
如果是从前,她会感激他的绅士行为。
可现在,这种无谓的照顾只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他的附庸品,只能躲在他的身后任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