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和我出来,什么时候试过这么……隆重。”
边佳佳再次上下打量着乔见,啧啧赞叹的同时开始逼问,“你快老实交代,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尊重我的眼睛?”
“你好好说,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
乔见的话语声渐小,因为她貌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抬眼环视,这里是出了名高档奢侈的园林餐厅,而且看今天门庭盛隆又幽静的样子,应当是被哪个大户人家给包了下来。
文俊杰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家庭聚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看错了。
那西装笔挺的样子,也不像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那你呢?????
“厨房那边赶紧统筹好, 千万别怠慢了主会客厅的贵客,那里可没一个我们得罪得起。”
身穿正装外加马甲的男人正颜厉色地指挥着几个小经理,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丝毫不敢怠慢。
作为举国皆有名气的园林餐厅, 水云阁单间预定的价格都高昂得令人咋舌,更别提如今日这般被包下全场, 这是水云间今年来除了政治会客外都未曾有的排场。
走过蜿蜒长廊,绕过曲水小池, 便是古典中式装潢的主会客厅, 里面宾客如云,人虽多, 秩序却有条不紊,得以进入的人穿着都非富即贵, 在如画的场景中攀谈笑言。
虽嘴上不说,但每个人的心都挂着一件事。
今日的主角,迟迟没有出场。
今天是沈家老爷子七十大寿。
几十年来, 老爷子征战商界, 同时在各方都打响了自己的名号,再加上沈家社会地位举足轻重, 由此各界都有不少知名人士来道贺。
犹是如此,老爷子还是没有到场迎宾, 徒留几个叔伯在外头应酬。
“阿爷。”
静谧无声的雅座内,文俊杰打破沉默, 走上前扶住意欲起身的沈龄, 却被他用手挡开。
年纪虽大,但沈龄一直都有保持运动的习惯, 身子硬朗得很, 面上也自带春光。
沈龄紧皱的眉头由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来过, 良久又沉声用粤语问了一遍。
“他不是说会来么?现在都几点了!从小就给他惯的这骄纵样,到底是没把他老子放在眼里!”
“阿爷,您别生气,要不我先陪您出去迎客吧。”
文俊杰放轻声音,缓步跟在沈龄身后,“小叔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您也了解他,他不一定会来,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老先生,你们是在说沈小少爷吧。”
从外头走进来的王妈听了,赶紧走来打断,“嗨呀,他早到了!而且他是今天最早到的,在外头待客呢!怎么还在找他呢,没人进来通传吗?”
看这爷孙俩一个赛一个精彩的神情,王妈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肯定又是那沈小少爷吩咐了别传话,一个两个没眼力见的便真的都没来报。
文俊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沈龄半晌没开口,又唤了一声:“阿爷?”
沈龄脸上皱纹随越发深思的表情而牵动,深不见底的眼眸让人看不透他的思绪。
沉吟了一会儿,他给了王妈一个眼神。
王妈马上意会,对里面的几人吩咐了几句,就转身走出了雅座。
文俊杰知道,这是去叫沈昭城过来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俊杰,你现在在MG做得习不习惯?”
沈龄的神色与刚才相比松了许多,他坐回座位上,捧起茶盏,“要不还是调回集团这边吧,这样你母亲也能放心些。”
文俊杰接过沈龄喝完的茶盏,笑道:“不用了,阿爷。我对这一行比较感兴趣,我愿意在这里待下去。”
沈龄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门,又道:
“俊杰,你母亲最近有向你提起改姓的事吧。过继已满十年,按约定,也是时候了。”
文俊杰摇头:“母亲没向我提起过。阿爷您放心,我回去就会向她提。”
“你叫她记住,该姓沈的人,还是得姓沈。”
沈龄的声音醇厚低沉,带着一种力量感。
“那谁又是不该姓沈的人呢。”
带有砂质的磁性男声骤然响起,爷孙俩一起往大门看去。
京红的木门往两边打开,沈昭城抄着口袋走入,一手还勾着西服外衣,皙白肤色与身后的红形成明艳对比,令他似有若无的笑更为晃眼。
“小叔,你……”
这话刻薄,文俊杰白净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忿,正想说什么,但想起自己始终小沈昭城一辈,在爷爷面前不便言之过多,还是紧咬牙关,闭起了嘴。
“你不想返沈家,没人逼你。”
沈龄横眉竖起,凌厉的浊眼直直看着沈昭城,加重了话语音量,
“就算不念今天什么日子,你也该时刻记着你的身份,现在外头都有什么人你不知道么?倒也不必一进来就说这些妄话!”
“哦,真是不好意思。差点不记得,米婶从小教下来,入人生日会,要先道喜。”
沈昭城斯文地笑了一下,撩起眼皮,彬彬有礼地向老爷子行了个礼,“那恭祝沈老先生日月昌明,松鹤长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你!”
眼前的儿子一派温文尔雅,分明是他从很久以前就盼他成为的模样,但此刻沈龄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堵着,咽不下也提不上,五味在其漫开。
虽脸面上言语间都积满气愤,但他的心里却直泛酸。
两束锋利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难分胜负,就在这时,内室急匆匆走出来一名穿着华贵的老夫人,赶紧打断他们父子: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阿嫲。”
文俊杰见状就要去扶住她,但她轻轻抬手,示意他不用。
老夫人虽然着急,但仪态依然得体大方,语重心长地握着帕子劝说沈龄:“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得理不饶人了!我听讲阿城今日一早就返来帮手,他今次都这么乖了,就没必要次次他返来都捉住他吵一餐饱,也难怪阿城现在不愿回来了!况且,有些事也不必我讲,你也明白的……”
沈龄眼角皱纹微动,深沉的眸光在沈昭城身上打了一转,面色仍冰冷如铁,嘴角却微不可见地松了松。
他怎能不明白?
无论是米婶的事,还是沈昭城从很小那些事,他都还历历在目。
他当然知道,从以前就亏欠这孩子实在太多。但难道…他没有努力挽救吗?
他这些年用心良苦经营的一切,处处苦心打点,受尽闲言碎语,哪一样不是为了他沈昭城?就算他让沈昭城承受那点痛苦,不也是为了他好?
可他无论怎么做,在沈昭城眼中始终都是个罪人!他到底还能怎么做?
一个父亲沦落到和儿子见面眼红的地步,他比谁都不想!
想来,沈昭城今日过来,也不知心里怀着多大的怨。这世间,他应该最不想见的就是他这个阿爸了吧。
沈龄缓缓阖眼,抬手扬了扬:“罢了,你不愿留,还是快走吧。看得我眼烦!”
老夫人本以为气氛要缓和了,万万没想到他这样说,赶忙又想去拉住儿子劝一番,却被沈昭城先一步扶住了她。
被自己父亲狠心赶走,沈昭城却波澜不惊,依旧闲散而倜傥,像是早已习惯。
“阿妈。那我先走了。”
他向她温和一笑,眼底却是令她心一揪的疏冷。
曾经那么叛逆的他,终于成了他阿爸最期望的懂事模样,人人都说他终于改邪归正了。
但她这个妈,却不敢想他的个中滋味。
她一腔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一收,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踽踽独行,渐行渐远。
老夫人捉起帕子抿了抿眼角的泪,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文俊杰:“俊杰,去送一送你幺叔……”
“好。”
沈昭城对追上来的文俊杰毫无反应,似乎早已料到。
两人无言地兜转在园林间的精辟小径上。
文俊杰还是没忍住:“小叔,你又何必做到这种份上?”
沈昭城不动声色地直视前方,只是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哪种份上?”
文俊杰一时语塞。
没错,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即使沈龄大动肝火,但沈昭城的表现依旧无懈可击,足够得体,足够礼貌,令人挑不出刺。
除了他刚进来说的那句话。
但那句话听起来,其实就是普通的问句。
沈昭城以前的事他虽无法得知全貌,可也多少清楚一些。
沈昭城一路走过来,的确很不容易。
但难道,阿爷阿嬷他们就容易吗?
良久,文俊杰只是憋出了一句。
“你不该这样。”
“本来就没什么该与不该。”
沈昭城面无表情地将手中西服穿上,动作利落干净,随手理着衣领,
“你很得闲,就去哄那个阿伯开心,别在这里自以为是地替我做评判。”
文俊杰看着他令人震慑的眼神,虽有满腹的不满想说,却还是噤了声。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都无法对他造成丝毫的波动,因为他从来都放浪形骸、毫无畏惧。
太多人对他放过太多狠话。
他甚至怀疑沈昭城早已麻木,是个没有心的人。
但其实他知道,现在怎么说,才能让他有所反应。
“你知道了吧。我喜欢乔见。”
他还是说了出口,突兀的话语似乎让时间静止下来。
意料之中的,略领先半步的沈昭城脚步一顿,稍稍侧眸看他。
“MG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但他只留下这句毫无波澜的话,就继续往前迈步。
文俊杰没再追上去,只是咬了咬唇,豁出去似的提高了些许音量:“那你呢,你又坦坦荡荡吗?”
这次,沈昭城没有回头,?????继续在灌满烈风的长廊中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喧闹的商场里人头攒动。
乔见和边佳佳好不容易抢占到一台抓娃娃机,本想大动干戈一场,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刘释宇给打乱了计划。
刘释宇是跟着父亲来向沈老爷子贺寿的。
他听说沈昭城会来,才紧随而来,没想到他来了那小子却不见影,没意思得很,他便从宴上溜了出来。
进了这家商场,本来只想闲逛解闷,却无意看到这俩在这和娃娃机大眼瞪小眼,这不比那什么应酬有意思?
抓娃娃,虽然他没经验,但那根棍子感觉和赛车挂挡感觉也差不多嘛。
这个局,他掺和定了。
这一头,乔见简直要无语死了。
边佳佳和刘释宇这俩祖宗,明明之前才握手言和,这会儿又为了谁掌握摇杆快要打起来。
就在她想直接把他俩都拔走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乔见愣了愣,划开通话键的手指都紧绷起来。
“喂,沈总?”
“嗯。”
沈昭城轻伏在玻璃扶手上,耷拉着眼睑,视线穿越下一层的人潮,准确落在那抹淡荷色的娇小身影,
“现在有空吧。”
乔见心中有些异动。
沈昭城听起来有一如既往的浅笑,但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衰惫。
“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吗?”
乔见才不会轻易说有没有空呢。
免得他这一个电话就将她拉回去加班,打断了她来之不易的美好假期。
低磁男声淡淡传来。
“嗯,提醒你一下,有空还是要盯一下数据。”
“……”
果然,她就知道这一通电话准没好事。
乔见撇了撇嘴。
万恶的资本家,这不就是纯纯隐性加班吗?
这沉默的一下,沈昭城虽然看不到那荷色身影的神情,却仿佛能看到她握着拳头,瘪着嘴在心里腹诽他。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唇角。
“知道了,沈总。对了,你的快递我已经放到你家里了。沈总我不保证自己是什么好人,保险起见,你还是再改一改门锁密码吧。”
听筒里传来她无奈又带笑的声音,沈昭城从水云阁出来就紧锁的眉头总算松懈稍许。
“嗯,好。”
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甚至连一句问好也没有。
但能听到她的声音,这一天起码没有那么糟糕了。
沈昭城站直身扶了扶眼镜,垂着眼看那抹身影带着另外两人,走入一旁的一家甜品店。
他这才看清,另外那个男人的身影,是刘释宇。
沈昭城眉梢漫不经心扬起,长指一翻将手机收起。
他在的话,那就好办了。
乔见挂断电话,使了浑身解数,最后答应了让刘释宇请客吃甜品,才让这两冤家暂时休战。
甜品店里边佳佳特地隔开刘释宇和乔见,在两人之间坐下。
白了刘释宇一眼后,她悄悄凑近乔见:“喂,什么情况?刚刚是谁的电话,开心两个字就差刻在你额头上了。”
乔见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但开口却无端有点磕绊:“什,什么鬼啊,哪里看出来我开心。你难道不觉得我很生气吗?”
休假都还不忘打来提醒她工作,怎么可能开心,她又不是生产队的驴。
“生气个鬼啊,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接完电话你的嘴角都快翘上玉皇大帝的老巢了。”
边佳佳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乔见正要反驳,一台平板递到了两人面前,她们顺着看去,视线撞上刘释宇不爽的脸。
他说:“我用大拇指想都知道,肯定在悄悄说我坏话吧,嘴巴那么闲,就点多一些塞住吧。”
他这话明显是对边佳佳说的,边佳佳也不甘示弱,一把夺过平板,嗤声道:“你放心,今天不吃穷你,我是不会走出这家店的。”
点好单以后,马上有服务生端来小吃,他没有一句问候,却不会令人不悦。
作为爱心店铺,这家店从老板到员工全都是聋哑人,这也是这家店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特色。
甜点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几乎要摆满整一张大桌,刘释宇看着边佳佳得意的嘴脸,真的怀疑她要吃穷他并不是一句玩笑。
对上刘释宇的眼神,边佳佳向他扬了扬眉:“你放心,我保证一口都不会浪费。”
说完,她就一件一件地拿起甜品,去派发给店里的员工。
乔见也被他俩这无厘头的斗法给整笑了。
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却无意识地打开了刚才通话记录的页面。
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关掉。
不会吧,她这是在…回味?
难道她真的会因为要工作而高兴?
刘释宇看边佳佳像散花仙女一样到处送冰激凌,积极又欢悦。
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但也没说什么。
直到全店最奢贵的九球冰激凌被端上来,刘释宇终于被气笑了:“你别告诉我,这个你打算一个人吃完?”
乔见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冰激凌球,啧啧感叹,边佳佳可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这个九球冰激凌球是她从小的梦想,现在看着,乔见都还能记起读书时经过甜品店,对着广告流口水的画面。
边佳佳看到这份至尊冰激凌,也愣住了:
“诶你别含血喷人,这真不是我点的。”
刘释宇被气笑了:“不是你点的,难道是我点的?”
恰在此刻,乔见注意到一名服务生走近他们这一桌,便打断了正在拌嘴的两人。
服务生将手上的一张便条放在桌上,递给他们,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乔见拿起纸条,另外两人也凑上来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为感谢各位贵宾支持本店,特此送一份雪糕给两位女士,以表小小心意。——店长胥文”
“咳咳。”
边佳佳马上坐直,刻意咳了两声。
刘释宇会意,无奈道:“行行行,是我冤枉你,sorry咯。”
看到便条,乔见又想起今天早上,贴在沈昭城家里的字条,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等等,她记得她加了这家店店长的微信,他前几天才外出旅游来着,按理说应该不在店里呀?
不过怎么说,这都是店里的一份心意。
乔见抬起手招呼了刚才那位服务生过来:“你好,还请你帮我们向店长转达一声感谢。”
服务生也笑了,点头答应。
刘释宇抱着臂,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字条,蓦然笑了。
这花招,俩女孩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识不破。
难怪今天没出席,原来在这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不知道又在耍什么心思。
他笑着摇了摇头,刻意地大声附和道:“对,还请你帮我们好好感谢这位蛋先生。这礼物,也太有诚意了吧。”
在场各位都不约而同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刘释宇。
刘释宇:“?”
边佳佳很想装作不认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字不读蛋,读xu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的等待以及营养液投送!
刘释宇刚说话的音量不小, 周边的人都听到了,不少人都在掩着嘴偷笑。
刘释宇从小没脸没皮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也跟着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这个你就别和胥先生说了。”
要是让这个‘胥先生’知晓, 不知道又要拿这个把柄笑话他多久。
服务生忍下笑意,了然地点头。
乔见和边佳佳伸出勺子, 一起解决了这个豪华得吓人的九球冰激凌。
看着一脸幸福又满足的两人, 刘释宇表面上啧啧摇头,嘴角却牵起一丝弧度。
结好账后, 三人走出甜品店。
再度经过那几排夹娃娃机时,为避免重蹈覆辙, 乔见赶紧挡在一边,想要另起话题蒙混过去,免得这两个幼稚鬼想起刚才未完的战局, 又在那里丢人现眼。
但还没等她开口, 就走来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子,乔见认得他, 他是负责这一片夹娃娃机的管理员。
令人瞩目的是,他艰难地抱着两只绒绒兔。
乔见突然就来劲儿了, 这是和她床头绒绒熊一个系列的兔子!
作为爆款限量版,一般的商店里极难买到, 在网上也被炒到了极高的价钱。
这不是这里的头奖吗?
她正想仔细看看, 是谁这么幸运,一下就中了两只, 管理员却不偏不倚地径直走到她面前。
乔见:?
管理员卖力地从绒绒兔中间探出头, 脸上依旧保持格式化的商务笑容:
“恭喜几位, 恰好是本周的第999和第1000位顾客,特此送出我们准备好的精美礼品,请收下。”
乔见迷迷糊糊地接过绒绒兔:“谢谢…可我从来没听说有这个活动啊?”
边佳佳倒是很爽快,一把就抱过绒绒兔:“哎呀,管他呢,都中第二次奖了,说明我们今天运气是真的好。当了那么多回冤种,这是我们应得的。”
刘释宇呵笑了一声。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是一直有人在?????为她的笑容买单罢了。
边佳佳注意到他的微表情,一眼瞪过去:“干什么,你有意见啊?”
刘释宇懒得和她吵,假笑道:“我只是想问问乔小姐,这个玩偶笨重,拿着不方便,要不放我这吧。”
边佳佳脸色一下就变了,直接将自己的玩偶塞他怀里:“哦,谢谢啦。”
拍了拍手后,她径直离开。
刘释宇生得高大,拿着玩偶毫不费力,乔见也将自己玩偶递给他,两颊现出浅浅的梨涡:“恭敬不如从命,谢啦。”
刘释宇怀中莫名多了两个玩偶,无奈地跟了上去,招了一路的各色目光,他的脸也越来越黑。
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凑过来。
不对,这特么都是沈昭城欠他的 !!
时间还早,街上热闹喧嚣,三人在周边逛了一圈。
边佳佳停在了路边:“我去个洗手间,你们要去吗?”
见两人都摇头,边佳佳就独自去了,留两人在外面等待。
艳阳下,鼎沸人声不绝于耳,乔见正看着散乱的人影发呆,一个穿着鲜艳的小孩倏地跑了过来。
还没等乔见开口,他就一本正经道:
“姐姐,经过我的观察你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人!这个气球送给你!”
说着,他一下将手中的小黄鸭气球举到面前。
乔见愣了一下,接过气球,旋即笑开了:
“真的吗?谢谢你!”
“当然是真的!”
小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小孩是不会撒谎的!”
气球送出去了,他一边跑走,一边向乔见挥手道别,乔见也笑着朝他摆手。
乔见心情堪比此刻的明媚曦光。
今天哪里是运气好,简直是被开了光。
一旁的刘释宇简直要被这操作震碎了三观。
他好想向世界大喊一声,小孩也是会撒谎的!!!
只不过……看着乔见那藏不住的嘴角弧度,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某人真的很有自己的一套。
乔见微微仰头,看着折射着微光的气球。
她注意到自己的一种神奇的变化。
如今再看到气球,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再是七年前窗外桂花树上,不知谁挂上去的气球。
而是前段时间,那只送到她手上的粉色气球,还有那个听起来有点傻的传说。
她不禁笑了一下。
当时看着他的神情,她真的差点就信了。
乔见忍不住偏头问刘释宇:“释宇,我想知道,沈总他是不是一直都那么……”
刘释宇疑惑地看她:“那么……?”
总不能在刘释宇面前说沈昭城恶劣吧?
但乔见发现,自己竟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一个形容词,去形容他。
刘释宇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难道你想说,那么恶劣?”
看乔见的反应,刘释宇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他微微眯起眼,视线眺到很远的地方,不自觉笑了。
“其实,这是以前人们形容他最多的词。”
乔见:“以前?”
“是啊,也许值得庆幸吧,他现在已经温驯很多了,相比起来,从前的他才叫桀骜乖张,全世界都拿他没办法。至于现在,我猜,他只是在你面前比较恶劣而已。”
“……”
乔见:这是值得庆幸的吗?
这也成功引起她的好奇:“那他以前是天生如此,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刘释宇看了她一眼,思量了几秒,作了回答。
“家庭原因。”
刘释宇换了个姿势,倚在身后的柱子上,敛起神色继续道:“当初他爸,也就是沈老爷子在香港起家时,商战上的势力威胁到家庭,城哥刚出生就被月嫂带到乡下养大,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苦,但我想,那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沈家站稳了脚,他也被接了回来。谁都没想到,沈老爷子第一件事却是赶走了那位月嫂,这也间接导致她死于空难。那个月嫂无亲无朋,年纪尚小的城哥哭闹着,想赶去为她送终尽最后一次孝,却因为那时沈老爷子想让他学习做好一个豪门才俊,并且摘除他从乡下带来的气质,而将他软禁一年,于是生生错过,遗憾至今。”
乔见第一次听说沈昭城的童年,心里像被冰水当头浇下,泛起一阵一阵的冷涩。
这个月嫂,应该是沈昭城当时心灵上的唯一依赖了吧。
生活的世界轰然全变,唯一的依赖也离他而去,乔见难以想象当时的沈昭城是什么感受。
留意到乔见的反应,刘释宇停了停顿,微叹口气,又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的城哥,对这个家除了怨恨,没有任何感情。因为他两个哥哥都不争气,城哥聪明,各方面天赋都高,沈老爷子将整个家族的压力都压在他身上,他生活上的一切,都是以继承人的标准规划好的。
“你难以想象,那是种什么程度。城哥的日程,竟然细致到哪一分钟要做什么,计划之外的事,就连去公园和其他孩子一起玩,都是渴望。虽然脱离了条件上的艰苦,他却一下从最自由的人成了牵线木偶。为了挣脱枷锁,他开始向全世界发泄不满,变得叛逆不训,也从此被所有人诟病。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标签,也就从此跟着他了。”
乔见垂下眼眸,抿紧了唇。
原来,他那样的名声,都是这么来的。
她默了默,又问:“那后来呢,后来是什么改变了他?”
“是一个女孩。”
乔见瞳孔震了震,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俶尔抬起头,双唇微启刚想说什么,就被突然拍到肩上的手吓了一跳。
“怎么,乔见你都多大啦,还去买了个卡通气球?”
边佳佳伸手拍了拍乔见手中的气球。
话题戛然而止,乔见让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扬起一个笑:“怎么,你不给啊?”
她递给刘释宇一个眼神,刘释宇也马上会意。今天这段谈话,就这么告一段落。
之后的时间里,虽然乔见和边佳佳两人依然有说有笑,刘释宇却观察到乔见的状态显然与刚才不同。
让他也开始怀疑自己,这一番话到底该不该说。
告别了她们俩后,刘释宇走入了一家咖啡店,在吸烟区寻了角落的一桌坐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对面也有人落座。
刘释宇点燃叼在嘴角的烟,吸一口又用手指夹下,指了指沈昭城:
“你有种!自己不出来,就靠我这个僚机三番四次给你兜住。沈昭城,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沈昭城原本齐整的袖口不知何时被挽到了小臂,他一手搭着沙发把手,另一手利落地从刘释宇的烟盒弹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
“心情不好。”
他答得轻描淡写,却让刘释宇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