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想起自己初入宫时,正是豆蔻年华,天真可爱,深得先帝喜爱。后来宫里的女子越来越多,即便圣宠不衰,可她还是不高兴。
可又能怎么呢?
帝王家,温柔乡,多情,也最是无情。
邵卿洺最是了解嘉陵,知道她是想起了先帝。可自己和先帝不同。愿得一人人心,白首不相离。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唯有熙宁一人。
谁想要阻止他都不行。
江山和熙宁,他都会牢牢把握在手中。
第26章 改变策略(上)
宛国的四季是相当分明的,冬日的积雪渐渐消融后,柳条抽长,万物复苏,带来一片新气象。
入目皆是嫩绿,春分时节虽仍有寒意,但比起寒冬腊月的刺骨,终究是好了许多。
可熙宁却病了,是场不大不小的风寒,她没有去乾清宫伺候邵卿洺,一来是因为睡龙床之事有些羞赧,二来,也是生怕会把病传染给皇帝。
沉香殿外的桃花开了,熙宁前几日摘了些做香囊,昨日换了花样,做了盘桃花饼,今日还能做什么呢?
不知这片桃林是谁栽种的,应该有好些年头了,一直由专人妥善打理,是宫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片桃花色彩如婴儿的唇瓣,带一点乳白色,有的肆意绽放,有的含苞待放,春风一吹,满地桃花相映成趣,如世外桃源一般。
熙宁想起之前同邵卿洺一起看过的孤本,上头就有一处依山傍水桃林酒香的地方。若有机会能去到这样的地方居住,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能有心爱之人陪伴,就更好了。
邵卿洺得了嘉陵皇太后的指点,带着李安和少数随从来到沉香殿外的桃花林。
“圣上,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好,再过阵子结了桃子,想必也是鲜嫩多汁,香甜可口。”李安躬着身子说道。
“你怎么整日想着些吃食,都是跟谁学的?”邵卿洺的话听起来像是责怪,其实语气清淡,能感受到他的心情随着踏入桃林而变得得轻松。
“老奴这不是昨日看圣上的案几上多了盘桃花饼,才嘴馋的吗。”李安见邵卿洺的脸上并无不悦,才敢放心往下说,“好几日没见着宁姑娘了,闻不到大补汤的味道,老奴心里有些不踏实,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邵卿洺眼角余光扫了李安一眼,心道,这老东西。
“圣上,您看前面的身影,是不是有点像宁姑娘?”
熙宁穿一身嫩绿色宫装,俏皮动人。桃花迷人眼,邵卿洺眼里只有熙宁。
他刚要上前,却瞧见了不和谐的一幕。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上一些新鲜的桃花,嗓线温柔,“宁儿,我今日带来了一种特殊的器皿,蒸馏后桃花中的香精会被蒸发出来,混入蒸馏的水汽中,等带有桃花香的蒸汽重新凝结成液,便是香露了。”
熙宁惊喜道,“竟如此神奇,多谢荣亲王。”
“宁儿,你无需这般客气。”邵淮安虚扶了把熙宁,开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使用器皿。
熙宁学得认真专注,枝丫上的花瓣落在她的发上,邵淮安本想帮她拂去,可刚抬手发现粉桃和乌发相得益彰,份外好看,邵淮安情不自禁又往她的发间插上几朵,就像戴上个花环,衬得熙宁的容颜愈加娇艳。
邵淮安看得痴了,眼看就要抚上熙宁的脸,突然顿住,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怎能如此沉不住气,生生收住了手。
熙宁还无所觉,可不远处的邵卿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指捏得发白。
宁儿,宁儿是他邵淮安能叫的吗?
宁儿的头发是他邵淮安能碰的吗?
邵卿洺怒火和妒火中烧,看来在他还没重生前的那段他所没有的记忆里,发生了许多事,邵淮安不仅赢得了贤王的名声,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熙宁。熙宁和自己同样在吃人的皇宫里长大,戒备心很重,可同邵淮安相处时的模样,分明给予了全部信任。
她眼角眉梢的爱慕之情,深深灼痛了邵卿洺的眼。
前世,邵淮安坏事做尽,自己和熙宁都吃了不少苦头,熙宁见到邵淮安更是会发自内心的战栗,如今,不仅相处融洽,似乎还两情相悦。
这让邵卿洺如何接受。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安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头皮一阵发麻。邵卿洺一言不发,他悄悄抬头瞧了一眼,圣上五指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眼尾发红。李安知道这是圣上心中极为悲痛的表现,上一次出现,还是先帝驾崩之时。
李安是伺候先帝的老人,邵卿洺即位后,他本来是要颐养天年的,但邵卿洺信任他,他便留了下来。他并不知道熙宁、邵卿洺、邵淮安之间的感情纠葛,如今这么一看,圣上是在单相思?
李安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如此,不仅是后宫,恐怕整个宛国都要变天了。
可邵卿洺的失神仅在一瞬间,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他是重生之人,虽然他不知道将来的命运如何,可他清楚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尽管有些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但他相信人的性子是不会变的,邵淮安的改变,应该也是经历了某些离奇的遭遇,但终究会暴露本性。熙宁只是暂时被他蒙在鼓里,等她看到了真相,会幡然醒悟的。自己这个重生的,难道还不能力挽狂澜,挽回自己心爱之人?
邵卿洺冷笑一声,他有绝对的自信能打败邵淮安。
李安被他这一声冷笑,惊得腿都软了。
他硬着头皮问道,“圣上,您可要过去?”
“过去干什么?呵呵,朕就这么没眼力见?”
听听,这语气酸得让人牙疼。可明明现在桃林里只有熙宁姑娘一人,荣亲王已经离开,圣上还在别扭什么?
“咳咳咳,”这时,却听见熙宁咳嗽了几声。
李安刚想问邵卿洺是否要回乾清宫,一眨眼,人已经不见了,再一看,人都到了熙宁的身边了。
说好的不过去呢。宁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圣上的心呢。
“宁儿……”
熙宁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圣上怎么会来这里,下一刻,一件披风就落在了肩头上。
“不舒服怎么不看太医?也没人告诉朕一声。”
他的宁儿本就娇小,几日未见,看着更瘦弱了,连手上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他的宁儿病了,他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所见,只剩下心疼。
熙宁抬头就看到邵卿洺的俊颜,忙要行礼,“圣上……”
邵卿洺按住她的肩膀,“朕准你不必行礼。”
“那怎么可以,奴婢……”
邵卿洺打断她,“再啰嗦,朕就抱你回乾清宫。”又补了一句,“朕言出必行。”
熙宁:“……”
李安:“……”
第27章 改变策略(中)
邵卿洺对熙宁的心思,李安怎会不知,但圣上一直徐徐图之,或暗示,或旁敲侧击,像这样的强势还是头一回,可能是被荣亲王刺激到了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看宁姑娘吃不吃这一套吧。
熙宁也吓了一跳,邵卿洺是吃错药了?倒是不敢忤逆他,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好……”
“回去吧,外头风大,”邵卿洺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
“奴婢还要收集桃花呢,”熙宁在地上拣没有没踩过和没有被虫子啃咬过的花瓣。树上开败的花朵可以制作桃花饼,地上的挑挑拣拣做香露和香囊好了。
“你收集那么多花瓣做什么?”
熙宁坏笑道,“给圣上做桃花饼啊?”
所以昨日自己吃的那盘桃花饼是用地上的花瓣做的?邵卿洺无奈又好笑,也只有熙宁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俊眉上挑,故作怒气冲冲,“什么?你竟然用地上的花瓣给朕做吃的?”
熙宁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邵卿洺哪里会嫌弃,地龙和夜明砂都吃了,地上的桃花又怎么了。
熙宁笑了,她给邵卿洺做桃花饼用的可都是枝头上采下的新鲜的花瓣,要将收集好的花瓣用清水清洗干净,蒸烂后,捣碎加上其他甜味剂搅拌均匀。做一次可劳心费神呢,他敢挑三拣四,以后就别再想吃到。
“朕帮你,你歇息会。”
于是桃花林中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穿嫩绿色宫装的宫女披着皇帝的藏青色披风,手中拿着一个袋子,站在一边。
而他们英明神武冷峻的圣上,蹲在桃花树下拣花瓣,动作迅速的收集了一堆后就交给那名宫女。
收集了差不多后,圣上还玩心大起,将手中的花瓣洒在那名宫女身上,惹来宫女的不满,两人就在桃花林里追逐着玩闹起来。
李安暗自庆幸,今日带来的全是自己的徒弟和亲信,不然传出去,别说御史台了,恐怕连容德皇太后都不会放过宁姑娘的。
两人打闹了一阵,熙宁出了身薄汗,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了些血色,红润多了。
桃花衬得她肤色娇嫩,就像是上好的桃子,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宁儿,你明天开始扮小太监,继续陪朕上朝吧。”邵卿洺坐在桃花树下歇息,还把熙宁也拉到身边。
熙宁之前生怕邵卿洺又重蹈八方朝贡时的覆辙,陪着他上了几次朝,后来见他没什么事,而且朝臣大多以奏折的形式汇报国事,再加上,自己身为女子私入朝堂,若是被人发现,唾沫就能把她淹死,她后来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圣上,奴婢不能再陪您上朝了,奴婢是女子,若被文武百官知道,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对圣上也不好。”她还是处处为邵卿洺着想,哪怕她并不认可那些陈旧的规矩。
邵卿洺自重生后,心态几番变化,从一开始装病留下熙宁,再到发现自己深中剧毒,如今又看到荣亲王和熙宁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如果失去熙宁,他重活这一世根本没有意义。
前世,他就是想得太多,以为放熙宁出宫,还她自由才是对她好,可结果呢。
这一世,他虽然强行留下熙宁,可还是畏首畏尾,生怕自己护不住她的周全,不敢操之过急,可结果呢?
如今他改变了想法,他是皇帝,整个宛国都是他的,熙宁所忌惮的根本不足为虑,她若是没有安全感,自己会用行动打消她所有的顾虑。
“宁儿,朕是一国之君,朕连这么点事都做不了主吗。朕倒是要看看谁敢质疑朕!”邵卿洺目光灼灼,“还是在你心中,朕就这般不值得信任?朕就是这般无用吗?”
“圣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身为皇帝,天下人都在看着您,您走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遗臭万年。圣上,您应该被载入史册千秋万代,而不是被史官记载成昏庸无道。”
熙宁说完这话,有些担心邵卿洺会不高兴,偷偷看了眼他的脸,棱角分明,侧脸几乎完美,长睫微翘,鼻梁坚挺,如同他坚毅的性格。
他此时是笑着的。
邵卿洺听到熙宁为了他的帝业,为了他的千秋霸业着想,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挠了一下,有些痒有些痛又有些舒坦,可又抓不得挠不得摸不得。
“宁儿,朕并不觉得你陪着朕上朝,朕就是昏君了,”邵卿洺十分满意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灵感,不管是霸气还是耍无赖,总之熙宁拿他没办法。他决定再接再厉,“宁儿,假扮小太监陪朕上朝,或是孤昭告天下,封你为女官,有陪朕上朝之权,你自己选。”
熙宁:“……”
邵卿洺的语气戏谑又不容置疑,本就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竟有了些纨绔的意味。既然从前那些都没法拿下熙宁,他开始改变策略。
“邵卿洺你!”熙宁气得忘了自己的身份,直呼皇帝的名讳。
李安忙把头背过去,装作在欣赏桃林美景,什么都没听到,他才是最应该装聋子的那个人啊。
“你不能这么做!”熙宁气呼呼的,眼睛瞪得滚圆,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邵卿洺倒是看得乐呵呵的,极少能将她波澜不惊的心绪激出其他情绪,偶尔看着她生气却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倒也不错。总比一直紧守规矩,同自己保持距离要好得多。
“为什么不能?朕是皇帝。”邵卿洺任性道。就像是个孩子抢了玩具,霸道地宣称,“这是我的!”
“你……你怎么能那么无赖!”熙宁气得别无他法,摸出一把花瓣向邵卿洺砸去。
用自己的意念砸死他!
轻飘飘的桃花瓣自然是砸不死邵卿洺的,玩闹到最后,妥协的还是熙宁。
轮无赖,熙宁比不过邵卿洺,论地位,她还是比不过邵卿洺。
权衡之下,一夜辗转反侧,她终于做了决定。
翌日,熙宁穿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候在乾清宫外。
她为何不进去,她是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用眼神杀死床上的那个无赖。
邵卿洺醒来没见到熙宁,一张脸顿时就黑了。
难道那招不管用?熙宁软硬都不吃?
李安忙凑到他耳边轻道,“圣上,宁姑娘在外头候着了。”
一听这话,邵卿洺乐了,把已经穿上的衣服甩到一边,人继续往龙塌上一躺,从鼻子里发生哼哼唧唧的音节,“让宁公公进来替朕更衣。”
李安差点笑出来,忙去请熙宁。
“宁公公,圣上让你进去替他更衣。”李安边说边笑,实在憋不住了。
“宁公公?我?”熙宁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一夜之间,她从宁姑娘变成了宁公公,此中坎坷不足为外人道啊。
好你个邵卿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别看现在是堂堂宛国少年天子,小时候是谁罩着你的。
谁爬树扯坏了裤子,求着我帮忙补好的。
熙宁思及此,不由咬牙切齿地叉了叉腰。
“宁公公快去吧,别让圣上等着急了,”李安催促道。
“是,”熙宁从牙缝里挤出字眼。
一见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邵卿洺懒洋洋地命令道,“小宁子,来伺候朕更衣。”
宁公公不为所动。
其他宫女眼神刷刷看向熙宁,这位宁公公什么来路,竟敢不听皇帝的命令。
“其他人都退下,留小宁子一人即可。”
其他宫女鱼贯而出,各个都带着一脑门的疑问。
熙宁不动,邵卿洺也不动,被窝里多缓和,能多待一会是一会。
最后熙宁无奈,走过去掀开被子,就要故技重施。邵卿洺早有准备,虽说他还挺享受这独有的叫起服务,但偶尔崛起一回也未尝不可。
熙宁的手刚伸过来,他就一把捏住,熙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邵卿洺半压在龙床上。
“圣上,您……”熙宁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邵卿洺的俊颜近在咫尺,用手指抵住她的唇,“嘘,别出声,让朕抱一会,就一会。”
他指上粗糙的茧子摩擦过熙宁娇嫩的嘴唇,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两人心中同时一震。如此近的距离,邵卿洺能清楚瞧见熙宁微翘的睫毛因紧张而不住颤动,脸孔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而从熙宁的角度,邵卿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刚毅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侧,澄澈的眼眸深处似有流光溢彩,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熙宁耳根一阵发烧,她甚至感受到了邵卿洺同自己一样稍显紊乱的呼吸。
又过了须臾,邵卿洺才低喘着起身,将熙宁也拉了起来。
“更衣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下就要吓着宁儿了,有这片刻的温存,邵卿洺已经很满足了。
桃红色抹遍双颊,熙宁给邵卿洺更衣时腿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帮他换好龙袍。
乾清宫外,一众宫女小太监等了许久,才见皇帝和宁公公出来,一个笑得如沐春风一脸满足,一个满脸通红步子不稳。面面相觑,刚才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卿洺还特意交代李安,“小宁子伺候的不错,就让她贴身伺候朕吧,你给她安排个住所,离朕近一点。”
“老奴遵旨,”李安答应的快,可心里在叫苦,乾清宫配房已经够近了,还能往哪里近,圣上您是希望把宁姑娘安排到龙床上吧,可老奴哪敢啊。
朝堂之上,群臣叩拜,山呼万岁后,就等着李安喊退朝了。
每天都是走个过场,群臣早已习惯。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他们也不敢抬头,只能干等着。
李安也有些纳闷,圣上怎么还不发信号给他,莫非今日有话要说。
他悄悄往邵卿洺处挪了几步,发现邵卿洺眼神直勾勾落在一旁的宁姑娘身上,宁姑娘明显在走神,眼神空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熙宁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情景,从前邵卿洺也不是没调戏过她,可今日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邵卿洺强烈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她,即便他后来放开了自己,可空气中,衣衫上仿佛都烙下他的印记,怎么都无法忽视。
熙宁吐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朝堂之上静谧的吓人,再一看邵卿洺,同他灼热的眼神撞在一起,熙宁忙收回视线,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李安一脑门子的冷汗,您二位回后宫再调情不行吗,这时候只要有哪个不怕死的抬头看一眼,圣上您的英明就毁于一旦了。
李安拼命给邵卿洺使眼色,而邵卿洺的注意力全在熙宁身上,毫无反应,倒是把熙宁惊动了,李安抱拳作揖地恳求熙宁,熙宁对着邵卿洺指了指李安,邵卿洺这才回过神,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李安松口气,喊出了“退朝。”
熙宁几乎是逃回的住处,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定力这么差。
不是早就认定了邵卿洺是亲人,会拼尽全力地保护他,再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吗。
自己喜欢的不是荣亲王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吗?可怎么被邵卿洺孟浪的撩拨了一下,这颗心又开始不安分了呢?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心脏跳动的频率不对。
嗯,一定是这样的。
等今晚睡好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邵卿洺却没给她平静的机会,早膳时,又把熙宁喊去伺候了。
熙宁还来不及换下小太监的衣服,李安笑着说,“无妨,宁公公同宁姑娘是一样的。”
呸,谁要一样,还不是被逼无奈。
熙宁一进去,李安就带着其他太监宫女离开了。
邵卿洺实在太满意李安的表现了,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
“坐下,”邵卿洺见熙宁傻傻站在旁边,伸手拉她。
“奴婢给圣上布菜。”
邵卿洺口气严厉了几分,“你再自称一声奴婢试试。”
“奴婢……”
熙宁的话还没说完,邵卿洺已经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熙宁条件反射地后退,只是她后退一步,邵卿洺就往前迈一步,步步紧逼,最终把她逼到了金柱上。
背后是冰凉坚硬的柱子,熙宁吞了吞口水,后悔不该后退的,现在可真是退无可退了。
“圣上,奴婢听着呢,您不用靠那么近。”熙宁摆摆手,示意邵卿洺往后一点,他离自己太近,呼吸可闻,害自己又想到了早上那些旖旎的记忆。
“不离这么近,你能好好听朕说话?朕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不要自称奴婢,你听进去了吗?”邵卿洺勾勾唇角,戏谑道。
“奴……”
邵卿洺又靠近了一分,熙宁顿时不敢吱声了。
“既然你不听话,朕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你听话。”邵卿洺抬起一只手臂撑在熙宁的脑袋后侧,整个身子下俯,几乎就要贴在她的身上。
邵卿洺能感受到熙宁因为变得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以及她急促的无法控制的呼吸。
只有现在这样,她才会任由自己摆布。
“听不听朕的话?”邵卿洺故意在熙宁耳边低语,虽然没有刻意的吐息,可气息萦绕在她耳边。
熙宁捣蒜般地点头,“听听,您说。”
“还自称奴婢吗?”
“嗯嗯,奴婢……”熙宁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正常的反应,她能做的就是手撑在胸前,不让他再靠近。
“嗯?”邵卿洺上扬的尾音表示了质疑。
熙宁反应过来,忙改口,“奴婢……不,我再也不自称奴婢了。”
邵卿洺满意了,“嗯。”
“那您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
稍微逗弄一下就行了,再逼迫下去,小白兔也会变野猫的,邵卿洺抽回手,踱回座椅上,“过来。”
熙宁乖乖地走过去。
“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我伺候圣上用膳。”
“坐椅子还是坐朕腿上,你选。”
熙宁只要一想到坐大腿这个画面,脸就红得不像样子。
看她因自己而害羞脸红,果然是最有成就感的事。邵卿洺觉得自己现在才用对了方法,之前拖拖拉拉叽叽歪歪,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心爱之人都差点被人抢走了。
熙宁磨磨蹭蹭的,邵卿洺眉毛一挑,熙宁忙一屁股坐下。
邵卿洺把一碗粥放在熙宁面前,“尝尝这粥,味道不错。”
熙宁现在可听话了,邵卿洺给她吃什么她都痛快地吃完,就怕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误会,惹人遐思的话。
邵卿洺觉得这真是他用过的最惬意的一顿早膳,就着熙宁用餐,胃口大开,希望以后的每一日熙宁都能陪着他。
这时,李安悄悄进来,顶着邵卿洺不悦的脸色,喊了声“圣上。”
邵卿洺瞥他一眼,刚还说他有眼力见,真是话不能说太早,“什么事?”
“启禀圣上,安亲王回来了。”
第29章 有点聪明,但不多
虽不知这一世的安亲王到底是什么性子,可他一来就打扰了自己和熙宁,肯定不是个好东西,邵卿洺在心里已默默给安亲王下了定义。
“让他进来。”
熙宁赶紧站到邵卿洺身侧。
安亲王邵鸿轩生得孔武有力,举止粗豪,一进来就注意到邵卿洺身边的小太监。
熙宁却是瑟缩了一下,当初被安亲王整治的经历记忆犹新,乃至现在一看他,就有逃跑的冲动。
邵卿洺发现了熙宁的异常,既然前世邵淮安所做之事在这辈子都安到了安亲王头上,熙宁怕他也是自然。
他体恤道,“小宁子,你先下去吧。”
熙宁同李安一同退出乾清宫,长出一口气。
邵鸿轩挠了挠头,“圣上,怎么不见熙宁姑娘。”他倒不是认出小宁子就是熙宁,只是好奇邵卿洺身边多了个小太监。
这可不像是被贬黜漠北的罪人该有的态度。
“同你有什么关系?”邵卿洺肃然道。
邵鸿轩嘟囔,“知道知道,熙宁姑娘是你的宝贝,别人不能觊觎。可提都不能提吗?”
邵卿洺惊异,看这口吻,邵鸿轩同自己可不是有仇的样子,竟还有些好友间的调侃。
邵鸿轩见四下无人,问道,“言归正传,圣上,您找到幕后黑手了?”
邵卿洺就更惊讶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邵鸿轩见邵卿洺不说话,又道,“您不是说谁主张召我回京,谁就是背后之人吗?究竟是谁?”
邵卿洺感觉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安亲王自进来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句都没听懂。
“圣上,您倒是说句话啊。”邵鸿轩也是一头雾水。
“是朕召你回来的。”
“那您自己就是幕后黑手,”邵鸿轩胸有成竹地道。
邵卿洺:“……”
就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做出那么多让自己和熙宁蒙受苦难,险些丢掉性命的事的。
他不小心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圣上,你当初就是这么说我的。”邵鸿轩憨憨一笑。
邵卿洺眼皮一跳,“朕还说了什么?”
“您说,臣的脑子想不出那么复杂的计划,一定有人教臣。”邵鸿轩突然看见桌上的早膳,眼睛一亮,“圣上,臣还未用早膳,可否边吃边说。”
邵卿洺无力地摆手,“吃吧。”
邵鸿轩给自己盛了碗鸡丝粥,狼吞虎咽吃完,才说道,“您还问臣,为何想做皇帝?”
邵卿洺等了半天没等到邵鸿轩说话,原来他又开始吃第二碗。邵卿洺耐着性子等他吃完,“那你为何想做皇帝?”
“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邵鸿轩意犹未尽地吧唧嘴。
“当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做皇帝也有办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对啊,”邵鸿轩一拍大腿,“您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皇帝有很多无奈,不能为所欲为,我若是做个闲散王爷,也能吃尽人间美味。”
邵卿洺大致听明白了,重生前的自己觉得以邵鸿轩的脑子不可能构建迫害自己的完美计划,背后一定有人指点。又许下承诺,让邵鸿轩以闲散王爷之身,享尽荣华富贵。
他想了想,“那到底是谁教你的?”
“这不就是您把臣贬去漠北的目的吗,”邵鸿轩摸脑袋,“臣身边有个谋士,人称白先生,专给臣出谋划策,圣上同臣密谈后不久,这位白先生就失踪了。此后您策划了火烧四夷馆一事,将臣贬去漠北,因为您觉着对方不会轻易放弃臣这颗棋子,一定还有别的作用,而谁大力要求将臣召回京城,谁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邵卿洺整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重生前的自己成功将邵鸿轩变成了自己的细作,还制定了反击的方案,这方案倒是不错,可惜被现在的自己破坏了。
虽有容德皇太后旁敲侧击,可主动提出将安亲王召回的确实是他自己。
邵卿洺抚额,但他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的错误。
他只会觉得重生前的自己,有点聪明,但不多,远远不及现在。
他声音沉沉,“现下计划有变,所以召你回京,之前八方朝圣时,外国使臣用了你的王府,正在重新整修,你先住在宫里。若你还有用处,那人一定会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