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虽未言明,熙宁为何会将此物交给她,可无论从哪方面猜想,都表明熙宁已获知先皇后之死的秘密,这人,留不得了。
张依依问了几次,容德都未回答,张依依叹息道,“姑母,你若不说,依依如何替你分忧?”
容德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她身边可用之人虽多,可真正能够信任的,如今只有张依依。
张依依挑眉,“姑母放心,此事包在依依身上,依依和熙宁也有一笔旧账要算,正好一并解决了。”
“你当真可以?”容德持怀疑态度,“你可别忘了,她是皇帝心爱之人,动了她,皇帝不会轻饶你。”
“姑母,”张依依笑了笑,“是你忘了,如今我们的靠山是谁。这点小事他都办不了的话,还谈什么江山和皇位。”
容德一想也是,熙宁不过是名宫女,要想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对那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便放心地将此事交给了张依依。
熙宁同曾晓宇刚相认,兄妹二人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熙宁每日都往星云殿跑,邵卿洺也让曾晓宇多留一段时间陪伴熙宁,还给了他令牌,准许他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邵卿洺也表示过倘若曾晓宇愿意,他可以留在宫里做侍卫,但被曾晓宇婉言谢绝了。
宁家出事时,曾晓宇是个大孩子了,许多事都记忆犹新,虽说这事同邵卿洺无关,他的父亲却撇不了干系。
宁家的悲剧始终是先帝造成的,曾晓宇心中过不去这道坎。
他之前跟随荣亲王,一方面是受他胁迫,另一方面,也有想要报仇的心态。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同傅姝许下百年之约,邵卿洺又答应一定会给宁家一个交代,他复仇的心思是淡了,只是让他效力于邵卿洺,他还是做不到。
曾晓宇出宫见傅姝时告诉了她这件事,傅姝善解人意,接受他的任何决定。
傅姝也不着急出嫁,她知道要说服父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想着先露一点风声,再循序渐进,孰料,依然被蒙在鼓里的傅云敬,这一日又提起了顾晓春。
傅云敬也不是急于要将女儿嫁出去,只是她经常进宫,又时常同顾晓春见面,有些流言蜚语传入了他的耳中。傅姝是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被人在身后嚼舌根,总归不好。
他做父亲的没办法当做没听见,总要过问一下。
他把傅姝叫到书房,开门见山地问,“姝儿,顾晓春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傅姝欲开口,被傅云敬打断,“你们既然情投意合,成亲是迟早的事,依我看,晚办不如早办,这件事,是你同他说,还是我亲自去同他说?或是请圣上赐婚亦可。”
傅姝原本一直拿顾晓春做幌子,现下实在隐瞒不下去了,倘若父亲真把这件事闹到圣上面前,该如何收场。
她一咬牙,“父亲,不是顾统领。”
“什么?”傅云敬不明白她的意思。
“女儿钟意之人,并非顾统领。”
傅云敬沉下脸,“姝儿,做人怎可三心二意,顾晓春又是哪里配不上你?”他还以为傅姝见异思迁,又喜欢上了旁人。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傅姝定一定神,“父亲,女儿另有所爱,只此一人,从未变心。”
“那顾晓春是怎么回事?”
“那是父亲以为的,女儿从未认过。”
傅云敬一想,确实如此,是他先入为主,认定傅姝的心上人是顾晓春,傅姝可从来没承认过。
“他是谁?”
傅姝不知该如何介绍曾晓宇,
说他家里曾经显赫,只不过后来家破人亡?父亲必然会让自己有多远就离他多远。
说他曾经是荣亲王的人?父亲怕是要当场气晕过去。
说他刺杀过皇帝?父亲可能会先杀了自己,再去向皇帝负荆请罪。
说他当日躲在父亲的马车中,自己才同他相识?不知父亲会作何反应,但自己的下场同样很惨。
傅姝只能迂回道,“他是顾统领的师兄,武功比顾统领更胜一筹。”
“我不管他是谁的师兄,我只问你,他是做什么的?军人?侍卫?武师?镖局的?”
傅姝结结巴巴地道,“都……都不是。”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在皇宫。”
傅云敬眼皮一跳,“之前呢?”
“之前……之前……”傅姝说不下去了。
“姝儿,你同父亲说实话,他究竟是谁?”傅云敬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叫曾晓宇,父亲,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都是有苦衷的,况且圣上都赦免了他,您为何不能接受?”傅姝一着急就全盘托出了。
傅云敬一听就明白了,需要皇帝赦免,那必然是大事,傅云敬简直不敢再往深处想。傅姝怎会认识这种人?
他深深看向傅姝,“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你这是要给傅家蒙羞!你就算不替我不替你娘着想,也该替你姐姐想一想。你让她在御史家中还如何待下去。”
“父亲,你听我说,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
“我不想听,”傅云敬转向门口,喝道,“来人!”
吴管家掀帘而入,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即日起,姝儿闭门思过,一日三餐均送入房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迈出大门一步!”
“是,”吴管家看向傅姝,“二小姐,请吧。”
傅姝惊恐道,“父亲,您不能这么做!”
傅云敬不耐烦地一摆手,吴管家谦卑道,“二小姐,您还是自己走吧,不然小的就要失礼了。”
傅姝眼见没办法说服父亲,只能讪讪离开,期间一直回头看向傅云敬,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可傅云敬脸色铁青,他压抑着怒火,不想将火气撒到女儿身上,在他心中,傅姝乖巧懂事,怎会做出格之事,一定是那个姓曾的小子勾引她的!
他要尽快给傅姝定下一门亲事,将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
第142章 突然转变的态度
曾晓宇原本同傅姝约定了三日见一次,第一次她失约了,曾晓宇还没放在心中,以为她有事无法前来,可第二次她还是未出现,曾晓宇便有些担心,生怕她患病或是出了什么事。
他思来想去,夜晚潜进了傅府。
傅姝房门前站着四名守卫,来回踱步,根本无法接近。
接着就听到房里传来傅姝的声音,“我不吃,你让我爹来见我!”伴随着噼里啪啦摔碎碗碟的声响。
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没有生病,曾晓宇放了心。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心,傅姝被关在房中,难道是因为自己?
他早知同傅姝之间磨难重重,可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也是始料未及。
这时,一个人影几步跃到近前,速度之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刚要出手,那人拱手道,“是曾公子吗?我们大人有情。”
曾晓宇惊魂未定,他怎会知道是自己,傅府又怎会有轻功如此高强之人,他的本事应该还在自己之上。
“我是傅府管家,姓吴,曾公子,我们大人只想见你一面,并无恶意,请随我来吧。”
吴管家将曾晓宇带到书房后,合上门,自己守在门外。
这对准翁婿第一次正式见面,互相打量对方。
傅云敬心中道,小白脸一个,惯会讨好女子,难怪傅姝会着了他的道。再一看,又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曾晓宇是见过傅云敬的,只是傅云敬当日醉得人事不知,一直趴着,曾晓宇也是头一回得见他的真容。他风度翩翩,儒雅俊美,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老夫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何事。”傅云敬捋着胡须道,即便曾晓宇长得有几分像故人那又如何,自己是绝不会同意姝儿和他在一起的。
曾晓宇道,“傅尚书是反对我同令千金的事。”
“你何德何能,就想娶我女儿,”傅云敬微微蹙眉,须臾,“听说你还是圣上赦免之人,我不管你犯了什么罪,总之,你想要带走姝儿,绝无可能。”他看了曾晓宇一眼,“你也看到了,我的管家武功不比你弱,傅府本领高强之人比比皆是,你想要硬来,也绝讨不了好。”
站在门外的吴管家微微一笑。
在这段感情里面,曾晓宇始终是自卑的,从前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现下,他是罪臣之子。无论是哪一个身份,他都配不上傅姝。
傅尚书说得对,他何德何能,还妄想迎娶尚书府千金。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低着头,沉声道,“请傅尚书放心,我再也不会见傅姝。”说完就想离开。
“慢着!”傅云敬喝道,他也是个妙人,倘若曾晓宇死缠烂打,他一定会竭力阻止他们再见面,可现下曾晓宇放弃的这样快,他心中又有些不爽。
他的女儿如此优秀,他曾晓宇凭什么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
曾晓宇回过身,“傅尚书还有何吩咐?”他又补充道,“我很快就会离开京城,傅尚书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为何要离开京城?”
吴管家在门外听着,也是被自家大人说懵了,他要离开就离开,管他这么多做什么。
曾晓宇语气中有一丝难辨的嘶哑,“这是我的私事,傅尚书也要过问吗?”
傅云敬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曾晓宇的去留,大概从见到他容貌的那一刻起,就有些心软。而且越看越像,就连他说话的口吻,以及颓废时的神态,都像极了那位故人。
“你姓曾?”
曾晓宇诧异,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看在傅姝的份上,还是有礼地回答,“是,我姓曾。傅尚书还有什么指教吗,若是没有,我这就离开了,也不必告诉傅姝我来过,我夜闯傅府,没别的意思,只要她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傅云敬颔首,忽而在曾晓宇身后问道,“你可是要回江南?”
曾晓宇惊疑回首,“你如何知晓的?”
“你来自江宁府?要回老家?”
曾晓宇神色冷清而理智,默默看向傅云敬,“是。”
有那么一瞬间,傅云敬似乎见到了故人重生,当年他统领京畿大营时,也是如此冷静自持,挥斥方遒。
“你……”傅云敬激动道,“你以前是姓宁吗?”
曾晓宇的身世本不欲对外人提及,可傅尚书眼含热泪,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曾晓宇迟疑须臾,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宁将军之子?!”傅云敬心情激荡,宁府蒙难后,他仔细打听过,宁家两位公子当时都不在府上,幸运地逃过一劫,先帝也未再追究,这件事便揭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找寻过两位公子,可完全没有他们的消息。
傅云敬是宁家旧识,同宁泽峰还是老乡,平日里走动不少,可曾晓宇调皮捣蛋,根本闲不住,让他待在家里简直比登天还难,即便难得见一回,也是匆匆一撇,从未用心记住,要不然,早就该认出傅云敬了。
虽说不相识,也是知道傅云敬的存在的,只是他当时只是刑部的一个小小官员,现下已然成为刑部尚书,曾晓宇一时没有对上号。
曾晓宇试探着唤了一声,“傅伯伯?”
“你是之宇?”
宁家有二子,宁之宇和宁之然,傅云敬看曾晓宇的岁数,猜测他是宁泽峰长子宁之宇。
曾晓宇点点头。
“你真是之宇?”傅云敬握住曾晓宇的双肩,容色分外凝重。
曾晓宇再次点头。
傅云敬欣慰道,“好好好,”侧身吩咐吴管家,“去把姝儿带来。”
吴管家跟随傅云敬多年,在他喊出曾晓宇本名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样的转折了,可曾晓宇不明白,他只以为是傅云敬大发善心,看在自己是宁泽峰长子的份上,再让自己见上傅姝最后一面。
当即拦下吴管家,嗓音沉沉,“既是再也不见,何必自寻烦恼,傅尚书……傅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
傅云敬坚持让吴管家去请傅姝,还把曾晓宇按在椅子上,“年轻人,稍安勿躁。”
傅姝听说曾晓宇在父亲的书房,衣服都没换就着急赶来,一见到他,就挡在他身前,“父亲,你若要对他不利,就先要了女儿的命吧。”
“我说了要杀他吗?毛毛躁躁的,也不知像谁。”傅云敬眼角瞥过女儿和曾晓宇,“我同意了。”
曾晓宇同傅姝皆是一愣。
“你们的亲事,我同意了。”
猝不及防,傅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不会是先假意答应自己,再想办法解决曾晓宇吧。可他真要如此,为何还要唤自己前来。
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自己也不会知晓。
她巴巴地看着傅云敬,满眼的不可置信。
傅云敬没理她,对着曾晓宇说道,“姝儿是我同夫人的掌上明珠,断不能委屈了她,我有一处别院,赠予你们作为新房,你要好好待姝儿。”
曾晓宇还没说话,傅云敬又道,“我无需你入赘傅家,也不强求你有一官半职,但你不能带走姝儿,只能留在京城,你愿意吗?”
曾晓宇待据理力争,傅姝扯了把他的衣袖,抢着说道,“他当然愿意。”还冲着曾晓宇眨眨眼。
曾晓宇知傅姝必有深意,附和道,“是,我愿意。”
傅云敬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婚事急不得,我会挑个黄道吉日,总之,要让姝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傅姝娇羞道,“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今日已晚,吴管家,你带曾公子去客房歇息。”
“是。”吴管家恭敬道。
傅姝也跟着去了,傅云敬摇头叹息,女大不中留啊,可对方是宁泽峰之子,又让他感到无比的安慰。
客房内,傅姝一头扑进曾晓宇怀里,她本以为父亲要拆散她们,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样容易,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曾晓宇轻抚傅姝秀发,他也惊讶于傅云敬态度的转变。
“你是不是傻?”傅姝突然想起什么,点了点曾晓宇的额头,“我爹说什么,你先答应下来不就行了?成亲以后,他还管得了我们?还不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曾晓宇为人老实,为难道,“这样不好,有什么事还是应该事先说清楚。”
傅姝却不这样认为,“这事你得听我的,我爹是倔脾气,你同他争执,没有必要。”
曾晓宇还想要说服傅姝,傅姝瞬间红了双眼,嘟起小嘴,“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曾晓宇立刻投降,表示什么都听傅姝的,傅姝这才破涕为笑。
很快,熙宁和顾晓春等都知道了曾晓宇要同傅姝成亲的事。
傅姝双手同时写书的本领曾给熙宁留下过深刻印象,这样优秀的女子能同兄长皆为连理,熙宁当然替兄长感到高兴。
同样兴奋的还有曾晓柔,她同傅姝本就相识,之前就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嫂子,如今美梦成真了。
曾母听说傅姝是傅云敬的女儿,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她同曾晓宇有缘。
而顾晓春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询问曾晓宇后,发现傅云敬是在得知曾晓宇身世后骤然做出的改变。
表面上看,他是因为知道曾晓宇是故人之子,看在两家曾经的情分上,同意了他和女儿的亲事。
可在顾晓春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补偿。
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许是之前同傅云敬的一番对话,又或许是因为傅云敬做出的妥协,以及对曾晓宇的迁就。
傅云敬将婚事奏请邵卿洺时,给出的理由是,当年傅家同宁家有过口头上的婚约,只是当初同宁家长子有婚约的是傅莹,现下傅莹已嫁人,既然小女儿同曾晓宇心心相印,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这件事曾母是有印象的,既然傅云敬没有撒谎,顾晓春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顾晓春要将自己在宫外的一处外宅送给曾晓宇,曾晓宇坚决不肯接受,顾晓春只能表示自己暂时用不上,借给曾晓宇,他想住到几时就几时。
曾晓宇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相较于老丈人的馈赠,接受顾晓春的不至于那么令人难堪。
第143章 大仇得报
当晚,张依依使出浑身解数,极尽温柔地讨好黑衣人,黑衣人被伺候得十分舒爽,言语上也和煦体贴了许多,甚至在气氛最浓烈时,还许下了对于将来的承诺。
张依依自然是高兴的,以后的事很重要,但眼下还有她更看重的事。
她依偎在黑衣人怀里,贴着他的耳廓说话,希望黑衣人想办法帮她报仇,让她能狠狠地出一口气。
“熙宁?”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时,皱起眉头,放开了张依依,“她是怎么惹到你了?”
张依依当然不能说因为熙宁,荣亲王和皇帝都没把她放在眼中,只好搬出容德皇太后,“我同她无冤无仇,但谁让她得罪了姑母呢。姑母对我那么好,我这个做侄女的总得有些表示,宽一宽她的心吧。”
黑衣人似笑非笑,“是吗?”他在宫里又不是没有眼线,张依依之前的闹剧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他轻抚张依依柔顺的秀发,“她是皇帝心腹,我迟早是要对付她的,你别着急,我总会遂了你的心意。”
张依依却不愿意,“那需要多久?”
“稍安勿躁,总要好好谋划一番,冲动行事,对我对你可没好处。”
张依依还想再劝,黑衣人却有些不耐烦,“我既然说了会帮你,你安心等待便是,不必再说!”
黑衣人再无兴致,翻过身,背对着张依依睡下。
张依依心中委屈,狠狠咬着嘴唇。他生怕现在动手会惊动皇帝,影响计划,自己可什么都不怕。他不敢的话,只能自己来。张依依阴狠地眯了眯眼。
黑衣人像是能感知到她心中所想,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张依依,我警告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坏了我的好事,别怪我将你千刀万剐!”
张依依被黑衣人掐得直翻白眼,他还不满意,手上加重了力道,冷声道,“听到没有?”
张依依拼命点头,黑衣人这才放开她。张依依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黑衣人没再瞧她一眼。
张依依泪流满面,指甲把整个手掌都掐红了,心中对熙宁的恨意更甚。
皇帝和荣亲王因她而对自己加诸许多伤害,没想到现下就连身边最亲近之人,也为了她,要自己的好看。
她如何能不恨。
黑衣人不帮她没关系,她有的是法子。
将自己隐藏在幕后,不被人怀疑,也有办法,只是需要动点脑子,迂回行事而已。
张依依回宫后,让鸣玉将冬雪因盗窃宫中财物之举败露,羞愤而死的事散播出去。
冬雪死后,容德皇太后身边没什么得力的帮手,张依依就把鸣玉留给了她,不仅能助她一臂之力,还能在关键时刻成为自己的眼线。
她如今已经成为同容德一样的人,时时刻刻都在算计旁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人。
鸣玉奉命行事,如今慈宁宫里除了管事太监安顺,就属鸣玉最受容德信任,就连安顺也要讨好她,很快这件事就办得妥妥当当。
鸣玉来找张依依汇报进度,“小姐,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把此事散播出去,听说引起了很大的恐慌。”
宫人私藏财物再拿出去变卖的事屡见不鲜,宫人之间互相帮忙,彼此隐瞒,只要主子睁一只眼闭只眼,那就是小事一桩。
谁都不会想到,向来受宠的冬雪会因为这件事而丢了性命。
相比较金钱,当然是小命重要。可谁会甘心失去这样一个赚快钱的机会,因此来找鸣玉打听具体细节的人不少。他们就是想要知道冬雪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太后雷霆之怒还是有其他缘由。
张依依笑得气定神闲,“再有人问你,你就如此这般……”她附在鸣玉耳边说道。
鸣玉连连点头。
荣亲王死后,邵卿洺给文常青翻了案,重新任命他为吏部侍郎,依然在解浩海手下做事。邵卿洺表示,他和解浩海的恩怨还需他自己解决,只要他能找到解浩海所犯罪行之证据,就会依照国法处置他。
邵卿洺还特意关照文常青,寻私仇不可取,倘若他这样做了,那和解浩海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分别。
文常青同意邵卿洺所说,他是个文人,本身就傲骨铮铮,不屑同解浩海为伍,当然也不会做同他一样的事。
这段时间,他同李司一起查找和搜集解浩海的罪证,已小有收获。
解浩海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就会被一道圣旨抄家灭门。
他到处打听消息,也是做了多年吏部尚书的人,人脉还是有的,有人提醒他,文常青手中握有大量证据,让他早做打算。
解浩海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文常青死了,哪怕有物证,他这个人证再也无法说话,皇帝就定不了自己的罪。
这一日,李司同文常青结束了一天的调查工作,李司伸了个懒腰道,“总算不负圣恩,有了这些证据,不怕解浩海不认罪,文兄,明日就是你大仇得报的好日子。”
文常青朝天拱拱手,“圣上英明果敢,李兄舍身相救,文常青无以为报,请李兄先受小弟一拜。”说罢,他就要跪下给李司磕头。
吓得李司都结巴了,“文兄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他用力拽起文常青,文常青一介文人,力气没他大,只能作罢。
李司素来警敏,提醒文常青,“文兄,今夜府里不安全,你不如随我回家住一宿,明日我和你一同将证据呈送圣上。”
文常青却不以为然,“如今解浩海已如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作为,李兄也太过小心了。”
李司忧心道,“需谨防他狗急跳墙。”
“李兄不必多虑,我会小心的。”文常青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李司不好再劝,但临走前还是留了几名护卫,让他们暗中保护文常青。
文常青心思单纯,实在是低估了解浩海的无耻程度,当天深夜,他就带人来了。
这是一群死士,为解浩海马首是瞻,目标明确,诛杀文常青,抢走他手里的证据。
李司虽然留下几名护卫保护文常青,可这些人又哪里是死士的对手,几个回合就通通倒下,解浩海将刀架在了文常青的脖子上。
文常青后悔没有听从李司的劝告,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冷静道,“解大人,何必还蒙着面呢。”
解浩海缓缓摘下蒙面的黑巾,“死到临头,你就算知道是我,又能如何?”
“解大人是来找罪证的吗?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李大人已连夜送去乾清宫,你跑不了了。”
解浩海恨恨道,“只要没了你这个人证,圣上又能奈我何。”
“解大人你忘了,李大人也是人证,他知道的,可不比我少,”文常青泰然自若道,“就算你现下要去对付李大人,也迟了,圣上早就将他和我的家人都接进宫里好生保护起来,就是怕你困兽犹斗,解大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解浩海发现自己这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将文常青置于人前,而更重要的人,其实是李司。
“好你个文常青,耍的好手段,但即便如此,你也要死在我前面,”解浩海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死,竟要和文常青同归于尽。他高高举起手中长刀,对着文常青劈下。
文常青闭上双眼,视死如归,心中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见上熙宁最后一面。
意想中的疼痛却未到来,反而是解浩海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文常青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解浩海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捂着自己的脖颈,再也说不出话。
其他死士也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全部被割了喉,无一例外。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宝剑,那拭剑的布巾已被鲜血染红。
文常青惊魂未定,“你……你是谁?”此人应该是来救自己的吧,可自己同他素昧平生,他又为何要救自己?
他能以一人之力斩杀那么多人,武功一定很高,自己又哪里认识这样的人物。
黑衣人丢了布巾,转过身,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笑道,“文兄不认识我了?”
“你是……周兄?”
许久未见,周文熹又是一身黑衣,文常青竟然一时没有认出。
“文兄,别来无恙,”周文熹踏着月色走来,丰神俊朗,长身玉立,哪怕一袭黑衣也遮掩不住他的风采。
文常青大喜,“多谢周兄相救。”
“文兄没事吧?”周文熹浅笑道,“我还真怕自己来迟了。”
“周兄来得刚刚好,许久未见,周兄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只是周文熹一直身在边境,怎会突然回到京城。
周文熹似是看出文常青的疑惑,笑道,“穆将军离开多日,占城国开始蠢蠢欲动,圣上召我回京询问敌情,我白日刚进宫觐见圣上,他就指派我晚上来保护你。”他道,“我出来前,李司李大人已呈上解浩海的全部罪证,他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逃不了抄家砍头之罪。”
文常青点点头,大仇得报,大快人心。
“周兄若不急着回宫复命,小弟斗胆邀请周兄进屋少坐,品一品香茗如何?”
周文熹面上笑意轻绽,“你还是同从前一样,只请我喝茶。”
“哈哈哈哈,有的是人请周兄喝酒,我只能做这不同寻常之人了。”
文常青之前因为熙宁而意志消沉,借酒浇愁,喝的时候是痛快了,可醒来之后,带来的不仅是宿醉后的头痛,还有难言的空虚。
后来他就重新振作起来,再加上他要调查解浩海的事,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发现还是喝茶更适合他,就彻底不再碰酒。
二人促膝长谈,品茶言欢,直到天明。
第144章 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