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翡的有理有据。
把温雅气得不轻,偏偏还不能拒绝。
直到被他带进包厢,才知道里面有多乌烟瘴气,江翡有多不务正业。
一个包厢五个公子哥,抽着烟喝着酒,各个拿出手机玩游戏。
身边还坐着几个圈内的清纯玉女递烟送酒。
早就听说江翡玩游戏人菜瘾大。
别的公子哥玩女人、玩跑车、玩古董,他偏偏喜欢玩游戏。
就算这会儿有女人故意拿胸贴上去,都被他嫌弃的吼开。
“没看见爷在干什么吗,你丫的想骚去一边去骚去,女人只会影响爷拔剑的速度!”
天大地大,打团最大。
细肩带齐臀裙的明星,顿时尴尬不已,红着脸去另外一个公子哥的身边坐下。
“草!对面打野是你老丈人是吧,你送礼呢?一个人头接一个人头的送?”
还没开团,队友就被秒了。
江翡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打野。
对方没防备的从沙发上滚下去,也不生气。
“对面锐雯太厉害了,一套技能我人瞬间无了,绝对是英雄问题,与个人操作无关!”
“无关?无关是吧。”江翡又补了两脚上去,“我让你无关我让你无关!”
还没消气呢,江翡发现自己也被对面打野切死。
当场气得螺旋升天。
“射手你个远程蹲草丛除草呢是吧,打团了看不见?眼睛不要我帮你捐了!”
被骂的射手不服气,却只能小声哔哔,“你个中单都能被秒,更别说我一个小脆皮了,我不躲着怎么……”输出。
话还没说完,对面锐雯三杀了。
江翡抄起手边的酒杯砸过去,“你还有理了?前期被压线单杀,人从地图消失了不报信号,后期没输出当吉祥物,以为这是养成游戏呢,不推塔等着对面水晶自己爆?”
“……”
“还有你笑个屁啊,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身为一个辅助,人堆里丢大都能空,打野突上来,你丫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两分钟的功夫,除了自己,江翡把所有人骂了遍。
屏幕里传来‘penta kill’的音效,自家怂逼辅助和上单也被虐杀。
对面锐雯五杀,威风凛凛。
他们被虐的惨不忍睹。
敌方趁团灭的功夫,拿了大龙和小龙。
败局已定。
身边的人马上递了根烟,陪笑,“江少,咱们毕竟不是职业选手,能打成这样就不错了,对面打野明显要么是开挂,要么是主播或者职业的,咱们打不赢正常,正常……”
“就是,江少游戏而已,下次我让国内最厉害的职业选手陪你玩,把对面打野虐成狗给你出气!”
江翡用力扯松掉衬衫的扣子,透了口气儿,“对面打野也就那样,关键是你们太菜!”
“是是是……”
他们菜是菜。
可江翡这0-10-3的战绩还好意思说他们?
吐槽归吐槽,公子哥们可不敢怼他。
谁让他是江翡呢。
江翡原本都顺了气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结果对面打野推水晶的时候,打了三个字过来。
【酸菜鱼】
“他这是啥意思?”江翡指着屏幕问。
公子哥呃了一声,“大概在嘲笑我们又酸又菜有多余吧……”
“擦!”这口气咽下去,他就不是江翡。
出去以后就加对面打野,结果对方拒绝了。
江翡一口气顺不上来,伸手砸了两瓶几十万的酒。
清纯小妞们都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边,不敢往上凑上了。
公子哥们赶紧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
也不怪人家骂。
前期江翡被对面打野抓了两次就崩盘了,开了全队字幕骂对面锐雯是小兔崽子,喊话“有本事单挑。”
对面锐雯也是个脾气爆的,直接越塔单杀他十次,把江翡给剁傻了。
趁着包厢里乱起来,温雅赶紧溜走了。
江翡的助理过来嘀咕说,“江少,温小姐自个儿走了,您看要不然再把人请过来?”
‘请’字用得很严谨。
江翡正在气头上,嘴里叼着烟翻云吐雾,哪里管得了温雅。
反正裴妄现在也走远了,温雅想追都追不上。
“不用管。”他专注加对方打野,锲而不舍,势要扬眉吐气。
奈何对方不仅拒绝。
这个名为“你野爹。”的ID还嘲讽他: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乛?乛】
江翡掀桌子了,整个暴怒!
缙云开车的时候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后视镜里的裴妄,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
“裴先生,要不要我去查一下沈小姐现在在哪?”
缙云试图揣摩自家先生的心思。
裴妄略微掀开眼眸看他,“谁说我在等她电话。”冷笑着吩咐,“回浅水湾。”
缙云心想裴先生的嘴挺硬,调转车头往浅水湾开。
车停在楼下,缙云为裴妄撑起黑伞。
男人的身影笼罩在暗影下,朝大平层走去。
在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温雅终于等到了裴妄,把包丢给助理,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跑过来。
她身上还是那身黑色低胸晚礼服,露出的皮肤很白。
“阿妄,你回来了!”
裴妄面沉如水掠过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温雅忙解释,“我没跟踪你,也没派人调查你,是闵姨告诉我你没回老宅,我就去了你公司,但你也不在那,所以我就来这里找你了……”
有点冷,她缩了缩肩膀。
“我找你只是因为我爸妈刚回国,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所以我父亲想见见你,就只要几分钟而已,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不过今天的确没空。”
裴妄说得不冷不热,指尖敲了下表盘。
“容我提醒一下温小姐,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作为一个成年女性出现在成年男性的楼底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温小姐请便吧。”
温雅堵在他面前,“你是怕和我传绯闻?”
“不,我只是洁身自好。”裴妄湛黑的眼没什么情绪。
温雅,“我也是洁身自好的人,这么说我们很般配。”
裴妄剔了她一眼,“你这么定义般配,经过我允许了吗。”
“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温雅屡屡受挫,再加上父母回国,她怎么能不着急。
“你一直拒绝我,是不是有心仪的对象了?你告诉我是谁家的千金,我不信我不如她。”
“我喜欢或者不喜欢谁,都和你没关系。”
裴妄越过温雅离开。
没想到猝不及防的,这女人居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撑着伞的缙云惊呆了。
这姐的举动,6啊。
然而更6的是,他们裴先生一下子就把人推开了。
温雅穿着高跟鞋,要不是助理过来及时扶住她,差点摔个狗啃地。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裴先生。
缙云心里默默的说。
男人垂眸扫过被她碰过的地方,眉心拧得紧,嫌弃不加掩饰。
“你有病?”
温雅红着眼,“对,我就是有病,相思病,只有你能治。”
“……”
裴妄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对方。
显然是她病得不轻。
裴妄离开后,温雅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问助理,“都拍到了吗?”
“咱们安排的人就在不远处,拍是肯定能拍到……”
助理迟疑,“不过裴先生知道后要是生气怎么办?”
温雅理了理礼服,“我是艺人,今晚刚拿了最佳女主角奖,正是流量最高的时候,有狗仔偷拍很正常啊,真传出什么绯闻也在情理之中。”
“这倒也是。”
助理正要扶着温雅离开,没想到离开的裴妄忽然去而复返。
“阿妄……”
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温雅脸上的惊喜刚冒出来,就发觉男人脸色不对。
阴郁,狠戾。
一瞬间,温雅的恐惧油然而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面前经过。
直到裴妄的车隐匿在雨夜中。
“马上开车,跟上去。”
温雅反应过来吩咐助理。
迈巴赫开得很快,几乎是飙车的速度。
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几乎是不要命了。
温雅的助理却不敢开太快,好在紧赶慢赶还是追上了。
迈巴赫最后停在市中心医院门口。
裴妄下了车,不等缙云撑伞,迈开长腿满脸湛寒的往医院走。
缙云在后边小跑着跟上。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裴先生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变得这么可怕。
裴妄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魂不守舍的顾西野。
“妄哥你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裴妄一脚踹上去。
顾西野落地之后,整个人在地面滑出三四米远。
五脏六腑拧在一起刀绞似的痛。
顾西野明显感觉肋骨断了,比那些地痞流氓打得还狠。
裴妄把西装外套丢到缙云身上,指尖扯开领口,几下扯掉了领带。
“顾西野,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搭上沈意,你就真该死。”
走过去时,慢条斯理的把领带绕着圈缠在手指上,把顾西野从地上提起来,一拳上去,顾西野狠狠吐出一口血。
“妄哥……”
意识已经模糊了,更别提说出完整的话。
裴妄发泄似的几拳下去,顾西野已经没意识了,缙云看得提心吊胆。
生怕裴妄把人给打死了。
“裴先生,差不多了。”缙云提醒。
裴妄冷笑了声把人丢在地上,狠狠一脚又踹在顾西野腹部重伤的地方。
温雅过来时,顾西野的身体正好滑停在她脚边,地上划拉开一滩粘稠的血,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缙云见顾西野不动了,赶紧上前摸了摸。
“裴先生,人昏死过去了,再打就真把他打死了。”
下手太重(黑)了。
“废物东西。”
裴妄冷冷的扯了下唇,视线自上而下一掠。
垃圾似的从那一滩烂泥上掠过。
温雅被他森寒的余光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的微屏住呼吸。
等医生把顾西野抬走治疗后,还久久的没有回神。
“怎么回事……阿妄,你和顾二少怎么打起来了……”
裴妄把缠绕在手上沾了血的领带,厌弃的丢进垃圾桶里,余光扫过她。
“你怎么那么闲,哪都有你,要不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周身是未散尽的寒意,显得他整个人异常沉郁。
近乎病态的沉郁。
温雅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僵硬的开口,“那我,我先去看看顾二少,你先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顾二少可是顾家的嫡次子,要是他出什么事的话,顾家那边很难交代……”
裴妄没理会她,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拨出去一个电话。
很快,医院里所有的专家,脚步匆匆的都汇聚过来了。
温雅被挤开了,识趣的离开。
顾西野的治疗医生说他断了三根肋骨,下巴也被打脱臼了,原本身上就有七七八八的暗伤,这会儿更是雪上加寒霜。
人是裴妄打的,手术签字的事儿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温雅就联系了顾家的人。
很快,林君就雷厉风行的来了。
“情况怎么样?”
温雅把医生的诊断说了一遍。
林君签了手术同意书,脸色不好的问温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打的?”
送合同的人说顾西野分明没事,这几个小时的功夫就重伤进了手术室?
对方的态度很强势,温雅轻声回,“顾夫人,我也是刚到,看二少伤成这样就把二少赶紧送过来治疗了……”
林君皱眉,“不管怎么说,先谢谢你,你是温家的千金吧,这份情我记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道谢。”
温雅的话说得得体,又不谄媚。
林君对她印象还不错。
“不过人是在医院伤的,总能找出凶手,敢伤我儿子,这事儿没完。”
林君转身要走,温雅急忙问,“顾夫人您这是要……”
林君抬头扫过医院各个角落,“四处都是监控,我去查监控。”
“这个……您还是别去了。”
“怎么,你是知道什么?”
现在不说,林君也迟早会知道的。
温雅纠结又为难的点头,“其实人是裴妄打的,我来的时候他们就打起来了,不过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
“裴妄。”林君呢喃了句,片刻后似乎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
温雅正要劝说些什么。
结果林君一反常态,这会儿反而淡定起来。
“真要是裴妄,那也是顾西野活该的,好好的触裴妄的霉头干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的,裴妄肯定不会随便打人的。”
林君多看了她一眼,“这点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小子被我惯坏了,有个人教训他是好事。”
温雅揣测她是忌惮裴妄的权势才选择不追究,顺着话道,“或许这对顾二少的人生也算是一个转折点,以后做事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还转折点,我看是骨折点吧。”
林君冷哼了声,想起什么,问,“沈意的手术进行的怎么样?”
“沈意?”
林君,“你不知道沈意住院了?就是她救了我儿子一命,听说生命垂危,估计裴妄也是因为这个来的。”
温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因为区区一个沈意,就让裴妄不惜得罪整个顾家,把顾西野打成那样,哪怕是真正的叔侄都做不到这种地步吧……
这种认知,让温雅的内心油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会的,怎么可能。
沈意那种女人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再说沈意可是顾西野的女人。
一定是她想太多。
温雅的心高气傲注定她不会把沈意当成威胁。
“没想到沈意和顾二少的感情这么深。”她说得温柔大方,“我待会儿去看看,毕竟她是阿妄名义上的侄女,他担心沈意也是应该的,只希望人没事就好。”
林君闻言笑笑,不动声色,“那我就不去了,等这臭小子醒来,我让他亲自给裴妄赔罪去。”
病床上的女孩安静的躺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血丝。
如果不是匀称的呼吸,便如精心雕琢的琉璃似的毫无生气,
裴妄的手指轻轻拨开她眉间的发丝。
麻醉还没过去,她依旧皱紧着眉心。
知道沈意在裴妄心中的份量,缙云汇报的事无巨细。
“张彪是那一块的地痞流氓,在警署那边留有不少案底,半个月前和顾西野在酒吧发生了点冲突,张彪的弟弟意外的从三楼坠下去了,现在还躺在医院没醒。
张彪因为这事儿一直记恨着顾西野,打算伺机报复,瞅着昨晚上他落了单,才在民安街掐准时机下手。
事发当时,他把街道的监控都毁了,所以当时究竟发生什么,只能从顾西野和那些人口中问了。”
裴妄用沾了蜂蜜水的棉签,擦拭沈意干裂的唇角,面上没多少情绪,但整个人的气压很低。
“人都抓到了吗。”
“抓到了,都在警署录了口供。”
缙云把口供递给男人,“顾西野让沈小姐先跑,但沈小姐被人堵住了,手机也被抢走了,关键时刻沈小姐用后背为顾西野挡了一棍子,张彪拿刀刺来的时候,也是沈小姐挡的。”
裴妄翻看几页文件,不知看到了什么,手背上青筋都绷起了。
把东西全丢进了垃圾桶。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丢到监狱里好好改造,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缙云请教,“裴先生想怎么个改造法?”
裴妄掀了掀眼皮,“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要我教你,不如下个月的工资打我银行卡里。”
“……”
缙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认真的保证。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都是些地痞流氓,甚至还和禁品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稍微收集一下证据,把人送进穷凶极恶的监狱,就够这群人喝一壶的。
毕竟每年监狱里因为打架斗殴而意外死亡的事随时有可能发生。
缙云有了新思路,正打算趁热打铁的去处理。
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迟疑的说,“不过裴先生,有一点比较奇怪,我记得听您提起过沈小姐好像会格斗术的事,那几个地痞没正儿八经的学过武术,按道理说,沈小姐应该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脱的。”
沈意的军用格斗术,是裴妄手把手教的。
她有几斤几两,他怎么会不清楚。
那种情况下沈意反而没逃,显然是想和顾西野患难与共呵。
裴妄没说话,但周身的气息更冷更沉。
缙云以为自己说错话,讪讪的闭上嘴,识趣的离开了。
站在病床边,室内冷色调的光线,映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
裴妄居高临下看沈意的眼神,比深渊还沉。
知道沈意和顾西野交往后,他多少藏了点卑劣的心思,毁了顾西野对他不是什么难事,但忍了忍终究没那么做。
没直接按死顾西野,是以为沈意是年纪太轻,以为她记恨那晚上的事儿,故意所选非人,折腾给他看的。
他也任由着,毕竟试错之后,才有对比。
届时他再用点手段,让沈意看清顾西野的劣根性而彻底死心,早晚会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可事情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掌控。
沈意愿意为了顾西野去死。
八成是动了真情了。
裴妄眸底的暗色一点点沉降,一口气哽在咽喉里,整个人都有点躁。
沈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消毒水的气息有些刺鼻,腹部阵阵的疼痛,提醒她还活着。
沈意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唇角,尝试性的动弹了下手指。
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人紧紧握住。
“醒了?”
耳边是男人又低又哑的嗓音。
沈意闻声偏头看去,怔神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裴妄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怎么,醒来第一眼看到不是顾西野很失望?”
沈意觉得他心情不大好,透着点阴沉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坦。
“失望也没用,给我忍着。”
他冷笑了声按下护士铃。
很快,七八个专家鱼贯而入,开始检查沈意的伤口。
沈意动了动,想把手缩回来,裴妄反而握得更紧,指尖划了下她的掌心。
沈意的胳膊抖了一下,看他的时候,裴妄面上却是毫无表情。
医生们各个眼瞎了似的全当没看见,全神贯注的检查伤口。
最后毕恭毕敬的说,“沈小姐的手术很成功,伤口也愈合的很好,后续只要按时换药,半个月后拆线,再继续养养就能痊愈了,不过这段时间饮食一定要清淡一些,少吃发物,保持心情舒畅。”
伤口在腹部,沈意知道刀口很深。
她询问,“会留疤吗?”
医生还没回,裴妄掀了掀眼皮,语气带刺,“小命差点没了,你还关心这个。”
沈意不管他,眼神继续追寻医生问。
医生窘迫地抬了下眼镜说,“伤口太深,不留疤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等伤口长全,疤痕可以通过医美手段祛除吗?”
医生正要回复,结果到嘴边的话再次被裴妄打断。
“疤痕在你腹部,你是打算做成标本,供大家参观?”
早就习惯他说话含沙射影,沈意再次想把手抽回来,他偏偏不松,故意看她难堪似的。
沈意咬咬牙,“你又不是医生,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岔。”
裴妄冷白的唇掀动,“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你说的很对。”沈意放弃挣扎了,任由他把玩自己的手。
“我以后要当演员,身上肯定不能留疤,我也喜欢穿露脐装,说不定去海边还要穿比基尼,我怎么还不能问问了。”
很好,露脐装,比基尼。
前脚为男人挡刀,后脚在他心上插刀。
裴妄攥住她手指的力道不受控的紧了紧,眸色比见血封喉的刀刃更冷、更寒。
沈意疼得脸色发白,“你松手。”
他没松,还盯着她。
医生见状面面相觑,只觉得这气氛不太适合继续待下去。
匆匆嘱咐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识趣的关上门走了。
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意张嘴一口咬上他的虎口,任由她咬得多深,裴妄纹丝不动。
反倒是沈意先松了口,有些气急,“裴妄,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沈意,我真想送你一面锦旗,让你去分手,你呢?好本事,差点把自己分成两半,我是该夸你见义勇为,还是该歌颂你对顾西野的一往情深?”
裴妄的嗓音越发阴沉,垂下的眸子刀刃似的落在她身上,要将她整个人剖开彻底。
沈意抿了抿唇,“我的确是去分手的。”
“是吗。”裴妄俯身捏起她的下巴,“所以你怎么说的。”
沈意被迫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捅了啊。”
说完眼泪就无声的往下掉。
眼圈通红的望他,连鼻尖都泛起红,“特别的疼。”
泪水砸在他指尖上,裴妄微蹙了下眉,指腹用力抚去她脸颊上的泪,沉鸷的眸色却逐渐转淡。
“现在知道疼了,挡刀的时候也没听说你喊疼。”
话虽是这么说,却已经拉开沈意的被子检查伤口有没有渗血。
“我没想挡的,可顾西野要是出了什么事,顾家不会放过我。”
听到这话,裴妄虚眯了下眼,沉默的看了她几秒。
“你是因为这个才挡刀的?”
沈意面上的泪痕没干,再加上脸蛋苍白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不然呢,既然早晚要分手,那就分个彻底的好。”
她低下头,轻轻的说,“我也不想惹一身的麻烦。”
这样的演技骗骗别人或许可以。
可沈意不知道,裴妄接触的人精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这话的真真假假。
大概这妮子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蛋,也最知道如何利用这副皮囊达成所愿,每每做错事之后,就会这样单纯无害的讨他可怜。
裴妄不是不清楚,漆黑的眼攫住她,却还是如她所愿,“信你。”
沈意被他盯得不舒服,指了指茶杯,“能喝水吗。”
说了这么多话,嗓子都干了。
裴妄轻嗤,“挺会使唤人。”
倒完水用手背试好温度才端过来,只不过没给她喝。
用棉签沾了些,润她干裂的唇,“再过三个小时才能喝,再忍忍。”
沈意忍不住想喝,伸手去抢杯子,裴妄轻拍她的手,“老实点。”
“我真渴。”
嗓子像是烧完的木炭,嘶哑难耐。
裴妄俯视着她,“再乱动我就用别的办法了。”
沈意先前没反应过来,直到看他慢条斯理的转了下水杯,抿了一口水后盯着她看,才后知后觉的闭上嘴,赶紧用被子蒙住脑袋。
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困了。”
“不渴了?”裴妄似笑非笑。
沈意没搭理他。
大抵白天的时候被沈意气得不轻,裴妄晚上没睡在病房。
江翡进包厢的时候,看他坐在角落里喝酒。
昏昏沉沉中指间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四处弥散,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沉冷。
“很久不见你抽烟了,遇到烦心事了?”
江翡坐下时倒了杯酒,喝下去啧了声,“酒真烈。”
裴妄的眼眸半掀半合,没搭理他。
江翡往沙发上靠,瞥见他虎口的咬痕,那叫一个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让我猜猜看……是因为你那个小宝贝?她又给你使脸色了?瞧把你咬的,这一口,走近科学得研究八集,你这小宝贝成分挺杂的啊。”
裴妄掀了掀眼皮掠过他,指间的烟灰无声掉落。
江翡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说看,这次到什么程度?我可听说你把顾西野打住院了,鼻青脸肿的,肋骨还断了三根,顾家这苗子差点让你揍没。”
提到顾西野,无端的燥意便在心底窜起一分。
裴妄沉沉的眸色掠过他,“你哪来的消息。”
“小爷警署里有人啊,这等八卦怎么能错过。”
江翡笑,“不过兄弟我体谅你,亲手种的花,开在别人家,这搁谁谁难受,可我劝你一句,只要不是色令智昏,你就成全那对野鸳鸯算了。
世上女人千千万,没有年年十八岁的女人,年年都有十八岁的女人,你总不能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裴妄眯着眼,“我要是色令智昏呢。”
“擦,兄弟,当年诸葛亮草船借贱走错地方了吧,他应该找你啊,你贱不贱啊,人家都为顾家那小子挡刀了,就说明心里根本没有你,你还上赶着撵拆鸳鸯,这不是拿着棒槌当针纫缺心眼吗。”
裴妄心底本就压着气,江翡这话无疑是在触他霉头。
“滚!”
冷鸷的眉眼间透着的尽是不耐。
“你三十六度五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字?!我不都是为了你好?”
江翡哼哼,“算了,我不跟恋爱脑说,是不通,我现在更担心的是YW集团的前途,跟着你这个老板,玩完也是迟早的事,我保证沈意说要公司,你肯定眼睛不眨把公司给她了。”
裴妄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再次沉沉的看去时,威势不着痕迹地侵略过来。
江翡一脸警惕地拿抱枕挡在自己身前,然后把酒瓶和酒杯全推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