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欣倒是没发现周时衍那点文章，还笑呵呵地拿着包：“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宿窈这才转了注意力，好奇问：“带了什么？”
张可欣道：“你猜一下。”
宿窈想了一阵儿，道：“猜不出来。”
怀孕会降低人的智商，这个事是真的。
宿窈最近带着个肚子，反应的确比平时慢了不少，脑子也不太乐意活动，不怎么愿意想事情。
张可欣一脸的笑，从包中拿出一双精致的小鞋子，两只鞋加一起，都没有她的手掌大。
她把那双小鞋子托在掌心，给宿窈瞧：“看！限量版迷你AJ！”
她得意道：“这个市场上都没有的，是我之前见到了人家设计师，人家才给我弄的，全世界就这一份。”
宿窈好笑地用手指碰了碰那双小鞋子：“幸好我没猜，就你这礼物，让我猜半年我也猜不着。”
两人又开开心心聊了一阵儿，沈如是来了，手中牵着刚放学的周良，宿窈的病房热闹起来。
倒是旁边的贵妇，虽然带着的人多，但并不是都能聊得来的，病房氛围显得有点沉闷。
她听隔壁竟然还有小孩子的笑声，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悄悄地看了眼。
宿窈刚经历过胎动，周良小心翼翼地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又惊呼着后退。
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全是惊奇：“小宝宝跟我打招呼呢，他刚刚踢了我一下，对我好热情。”
周时衍在一边不怎么说话的，闻言却也伸出手，把掌心放到了宿窈的肚子上。
但这会儿，宿窈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动了。
宿窈忍着笑意道：“宝宝好像挺怕你，每次她乱动，你一来她就老老实实。”
周时衍手依旧放在她身上，不肯拿开了，挑眉淡淡道：
“老实点也好，省的她在那里欢腾，你在这边受罪。”
话刚说完，宿窈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了动作，不满地踢了一下。
周时衍之前都是听宿窈和别人描述，这是第一次自己感受到胎动。
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诧异。
片刻后，勾起唇角，看着宿窈道：“这孩子还挺有反抗精神。”

话刚落下，周时衍就感觉到掌下的位置又突然动了一下。
宿窈笑的眼眸弯弯，好嘛，这回孩子是彻底不怕他了。
周时衍挑眉，用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语气挺威严：“没完没了了？”
一屋子女人，围着周时衍齐齐笑出声。
“真当宝宝能听得到，还没出生你就开始教育上了？”
宿窈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她好像，真的变老实了。”
周时衍说完那句后，肚子里的孩子还真就不再乱动了。
众人齐齐哑然。
周时衍挑眉，神色淡然，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
临近预产期的那几天，宿窈身体越来越笨重，沈如是坚持来了医院陪护。
每次上厕所的时候，沈如是都坚持跟在宿窈身边，站在门外守着她。
宿窈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沈如是道：
“你不用害羞，妈也是女人，你经历过的这些妈都经历过，算不上什么的。”
宿窈从小不被善待，没怎么体会过有母亲关心的感觉。
沈如是则是在生产的时候受了太多罪，看到宿窈，由己及人，一点都不想让她也体验到自己吃过的亏，所以对她陪护的特别精细。
两人之间，本来没有很熟悉的婆媳关系，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
开春又爆发了一波查漏风波，何润光家里产业多，难免有个疏忽的时候。
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个劲地把电话打给周时衍。
宿窈嫌弃辐射，待产期连手机都不随身携带，周时衍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她。
他没办法拒绝何家，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宿窈。
所以很多次，其他病房的孕妇出门时，都能看见周时衍在走廊的窗户那站着，手里抱着电脑办公。
岁月的沉淀对他这种从少年时就显得老成的男人来说，非但不是杀猪刀，反而添了几分光阴滤镜的魅力。
周律师虽然人过了三十，但还是颇有姿色，端端正正往走廊一站，时不时来这层楼游走的护士一下子就翻了倍。
张可欣几次来看宿窈，都见到了有女人在跟周时衍搭讪。
进病房后就说：“管管你家周时衍，你在这挺着大肚子这么辛苦，他在走廊上搔首弄姿，孔雀开屏呢。”
搔首弄姿这四个字让宿窈眼前一亮，她还真有点好奇，周时衍是怎么跟这四个字沾的边。
握着沈如是的手就说：“妈你扶我一下，我们去门口偷偷看看，周时衍是怎么开屏的。”
沈如是哭笑不得：“你要对阿衍的人品有信心，信不过他的人品你也要相信他的智商，就算他真有什么也不可能就在你门外，这对他没好处。”
宿窈笑道：“我挺相信他的，主要是好奇他怎么搔首弄姿。”
沈如是最后还是顺着她了，跟张可欣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她。带着她走到门边。
宿窈把门开了一道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门外，周时衍戴着一副蓝牙耳机，身上依旧穿着医院的陪护服，没有表情的侧身在窗边站着。
窗台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骨节分明的五指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一下。
五官的位置都绷的很紧，薄唇微抿着，是一副很认真严肃的表情。
一个小护士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苹果，笑容满面地对着他说着什么。
周时衍没说话，深邃的眼眸依旧盯在电脑屏幕上，手随意指了指隔壁窗台。
宿窈好奇地往那看，然后嘴角抽搐了下。
苹果、荔枝、香瓜、人参果、桂圆、草莓。
另一个窗台上还真是什么都有，应有尽有，简直可以开个水果超市。
张可欣道：“明明屋子里有桌子有椅子，他非要去走廊上站着，招蜂引蝶。”
宿窈收回目光，好笑地道：“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外面窗台上那些水果都收起来吧，送到护士值班室，跟她们说最近照顾我们辛苦了，把东西给她们分分。”
张可欣愣了下，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的同时，又有些犹豫。
“那能行吗，你们家周律师要是不愿意，他我可得罪不起。”
“不会不愿意的。”宿窈道：“他现在是忙着工作分不出心，才用了最简单的一种不用跟人沟通和交流的方式处理这种问题，你帮他处理，他谢谢你还来不及。”
沈如是也笑道：“阿衍这孩子，他要是真想要什么东西，肯定会就放在自己身边放着，藏得紧紧的，不给别人接触到的机会，但你看他占用的那窗台，上面就一个他的笔记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又对宿窈说：“你看他这样在门外站着就不心疼？”
宿窈想了想，说：“那我们给他送一个椅子？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好，放在走廊影响别人走路，万一有哪个孕妇突然要生了，放一把椅子，怎么推移动床？”
她是半个字都不提让他带着电脑进病房。
沈如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对夫妻也是奇怪，一个说什么都不让他靠的太近，另一个宁肯忍着麻烦，也要陪着。
她之前一直想把周时衍教育成那种特别护着老婆孩子的好男人，现在看来，她的教育算是挺成功。
距离宿窈预产期越来越近的时候，何润光公司来了波审查员，动静闹得挺大，上了法制新闻。
把何润光吓得，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周时衍了。
周时衍不想让他冒冒失失地惊到宿窈，把他拦在走廊，病房的门都没让他进。
“那个项目的所有合同条款我都看了，公司只是擦边，顶多是踩了红线，没有越界，他们要查你就让他们查，有我给你兜底，他们做不出文章。”
何润光道：“周律师，这段时间真的多亏了有你，等以后孩子满月酒，我必须得送三套学区房。”
周时衍面色淡淡：“我拿你当朋友。”
何润光说：“那可不是普通朋友，就咱们现在这交情，我叫你声哥都是应该的，我自己家亲大哥和嫂子添孩子，我这个做弟弟的还在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真是太不懂事了。我手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就这点小东西能表个心意，你要是拿我当自己人，就千万别拒绝。”
这次涉及到的项目何润光是法人，他对周时衍，此时是真的感激。

周时衍听他这么说，才没再说要拒绝的话。
跟何润光在门外聊了阵儿，让他宽了心之后就又把他给送走了。
等何润光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窗边站了会儿，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
站了许久，才拿出手机给他律所的助理打电话。
“新设个公益部门吧，每个月至少一次，免费给社会上一些求助无路的贫苦人提供法律援助，对应律师的咨询费，从我的账上出。”
免费援助这个事，律所之前也不是没接触过，只是都是接的公诉。
周时衍的律所又是公认的以收费高而业界闻名，可以说是普通人都不敢迈进门槛。
此时他自己突然开了这么一道口子，助理很惊讶。
惊讶归惊讶，一想到最近都传周时衍妻子就要生了，又显得很合理。
人一般有了后代，做事就会想到要留个后路，给后辈积些福报。
“知道了，周律师，我这就去群里跟大家说这个事。”
周时衍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最近我不在律所，大家都辛苦了，我给你转笔钱，你安排他们团建也好，订东西回去也行，请大家吃点东西，放松放松。”
助理笑道：“上次的经费我还没用完，不用再转了。”
周时衍淡道：“那就提高消费规格，钱都是大家一起赚的，一起花也没什么问题。”
然后他还是给助理赚了钱，很大一笔，又加上一句，如果再花不出去，剩下的就给大家平分当奖金。
过了半个小时，他拿出手机看聊天群，里面已经一片欢呼之声，无比的团结。
周时衍一目十行的看完所有聊天记录，才没什么表情的关上手机。
要先取之，必先予之。
他最近没回过律所，手上的所有官司都被分给了律师里的其余律师。
虽然给他们增加了收入，但也确实有那么一两桩，客户是真的麻烦，占用了人家不少私人时间。
他出点好处，让他们见到利益，知道付出是有回报的也是应该的。
只有真金白银的切实让人见到好处，人家才会真的对他忠诚，心甘情愿给他打下手。
这几年，随着周时衍地位和名气的步步攀升，他律所里的不少律师也名气越来越大了。
不乏有公司或者其他律所，许出各种好处试过高价挖人，但周时衍一手提拔出来的人，还真就没有一个动摇过，想过背叛他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周时衍这个事务所，开的很成功。
周时衍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医院给宿窈预估的预产期也到了。
不得不说，医生有两把刷子，各种高价检查钱也都没白出。
预产期当天早上九点多，宿窈就感受到了阵痛。
沈如是恰好在这时候去了厕所，陪在她身边的是周时衍。
宿窈握住周时衍的手，颤着声音说：“我有点疼。”
刚说完，就感觉身下的裙子有些湿润，宿窈淡定道：
“叫护士吧，羊水估计是破了，我大概要生了。”
她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就看各种产科书和孕期资料，接触了不少相关方面的知识。
宿窈心理准备很足，表现得万分镇定。
就算是疼的连呼吸都觉得难受，她还能安慰慌不择路的周时衍。
“别跑，病房里有呼叫铃。”
周时衍原本是箭一样往病房外飞奔的步伐突然一顿，然后立刻又奔回宿窈床边，摁呼叫铃时巴掌都是抖得，直接一拳头朝着摁扭砸过去。
宿窈震惊地看着他：“轻点，周律师，你要是把这东西弄坏了，我待会儿怎么办。”
周时衍脸上看不出什么，手臂却抖得很厉害，颤抖着手握住宿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要怕，窈窈，我给你找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最好的，药也是最好的，你不要怕。”
宿窈疼的都想尖叫了，额头上冒出的全是冷汗。
她怀孕以来就没遭过罪，今天这么难受还是头一遭。
但她还是强忍着难受，咬着牙根回答周时衍：“我不怕，周律师，你也不要怕。”
周时衍握着她的手，抖得像有帕金森。
语气也颤得不行：“我没有怕，窈窈，我陪着你，我肯定会陪着你的。”
正说着，几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终于匆匆赶到，冲了过来。
“病人家属让开一下，我们要挪床了。”
周时衍立刻起身配合：“我跟你们一起，我帮你们推。”
产房可以进家属，他问过的，他想要陪着宿窈一起。
宿窈实在是控制不住了，疼得低叫了一声。
却还是在听到周时衍的话后，强撑着力气，坚持道：
“不行，我不要你进产房，你只能在外面等着我。”
之前两人也没沟通过这方面的事，周时衍没想到她会拒绝，人愣了下。
就这愣住的一会儿，护士已经熟练地推着病床往产房赶。
周时衍再追出去时，已经被人拦在了外面。
“病人拒绝陪同，家属在外面等着吧。”
周时衍眉头紧紧地拧着，目光焦灼，就是再难打的官司，都没让他露出这副模样过。
“照顾好我的妻子，给她打无痛，一定要越快越好。”
护士说：“放心吧，我们的医生是专业的，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减轻您太太的不适。”
沈如是再回到病房时，看到房间空了，人都懵了一下。
想打电话给周时衍，才意识到自己为了陪护，身上也没带着手机。
略微思索片刻，急匆匆往产房跑。
跑了三间产房，才终于见到了守在外面的周时衍。
男人身体绷紧地站在门外，眉心紧拧着，死死地盯着产房。
沈如是快步走过去：“窈窈在里面？”
周时衍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产房上面的灯牌，嗯了一声。
沈如是走到他旁边，又把脸凑到产房门那贴了下，眼里全是担忧。
“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时衍愣了下，问：“应该有什么动静？”
沈如是顿了顿，才说：“顺产很艰难的，一般女人疼得受不了，都会喊出声。”
但宿窈，她除了最开始羊水破了时，难受地闷哼了两声，再后面，她就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过。
周时衍闻言沉默了片刻，才眼神复杂地看着产房，低声说：
“她总是这样，难受也不喜欢表现出来，什么都忍着。”

宿窈在产房，其实并没有承受太大痛苦。
近几年医学越来越发达，只要有钱，有些痛苦真的是可以避免的。
她刚进产房没多久就打了无痛，再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沈如是给她的建议也很有用，宿窈的孩子并没有很大，几乎是很顺利的，就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真正让宿窈崩溃的，是孩子的胎盘并没有成功脱落。
她虽然打了无痛，但意识是清醒的，宿窈清醒的看见了医生手剥胎盘的全过程。
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在产房，宿窈疲惫的闭上眼睛，没再说过一句话。
“恭喜二位，喜得千金，孩子2.3kg，各项生命值都很健康。”
沈如是第一时间抱过孩子，面色惊喜。
“阿衍，你有女儿了，快想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周时衍却充耳未闻，眼神焦灼的看着产房。
“我太太呢，她为什么没和孩子一起出来，她怎么样？”
护士安慰道：“放心，您的太太也很好，医生正在给她进行一些后续的处理，很快就会出来了。”
不，宿窈一点都不好。
她接受不了手剥胎盘这个过程。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忍不住出现那个画面。
医生护士都说，她很幸运，有一个很好的家庭环境，从预产到生产，给她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可她还是经历了一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觉得难以忍受，觉得崩溃，觉得痛苦，她想哭。
可是她打的是最好的无痛，她没有感觉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幸运。
孩子健康，生产顺利，她不该有任何不开心的状态。
她连想要难过和流泪，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从产房出去后，宿窈就一直闭着眼睛，明明没有睡意，也不想跟人沟通。
周时衍刚见到她就握住了她的手：“窈窈，你怎么样？”
宿窈闭着眼睛，任由他握着，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跟他说了也没什么用，跟任何人说都没用。
人类的感受是不能共情的，没有人能分担她所经历过的焦虑和痛楚。
那种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产房没尊严，这句话真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那样简单。
宿窈感觉到了严重的精神不适，但她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那一段让她想起来就觉得要作呕的过程。
她怕别人说她矫情，女人千百年来，都是那么生孩子生过来的。
为什么别人都能接受，就她不能接受？
更何况，她拥有的已经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物理疼痛，她只是精神上，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摧残。
她只是失去了一点尊严，可是她成为了一个母亲，她有了她自己的孩子啊。
宿窈一遍遍自己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
可她还是有些想不开。
刚才那样的事情，她这辈子都无法接受再有第二次。
宿窈一直不说话，苍白闭眼的模样把周时衍吓到了，不断地追问医生，宿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产妇从产房出去，有短暂的自闭情况也很正常。
医生公事公办道：“可能是刚才太累了，家属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段时间有些事项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宿窈的情绪，缓了两个多小时才缓下来。
缓不下来也不行，孩子饿了。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活着就不能什么都只顾着自己心情了。
产后要休息几天才能出门见风，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她转移到月子中心。
但月子中心十分体贴，在得知宿窈成功生产后，第一时间就给她派来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月嫂。
宿窈刚生产结束，不理人的那段时间都是沈如是跟月嫂在带孩子。
这时候第一次把孩子抱到手中，宿窈心情挺复杂的。
新生儿长得很小，小鼻子小脸小嘴巴，皮肤皱巴巴，跟个猴儿一样。
月嫂跟在她身边，笑着说：“孩子很活泼呢，哭声很嘹亮。”
宿窈面色淡淡：“怎么喂养，直接掀开衣服给她吃吗？”
月嫂赶紧道：“不用不用，这样不利于太太您以后的身材恢复，我带了专业的工具来的，帮您把母乳取出来再给孩子吃就好。”
宿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看到隔壁邻居养羊。
她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脑子里回放着邻居给羊挤奶的过程。
过了会儿，月嫂帮她把衣服放下来，又把乳汁倒进给婴儿特制的奶水瓶里，奶瓶递给她。
“第一口奶还是要妈妈亲自喂，这样孩子才会以后跟您亲。”
沈如是怕宿窈不好意思，只留下月嫂跟她一起，在喂孩子之前特意支开了周时衍。
两人去准备了给宿窈吃的水果回来，周时衍直接就想推门进去，沈如是把他拦住。
敲了敲门：“窈窈，我们现在方便进来吗？”
有些比较敏感的东西，男人注定了一辈子都不会懂，只有女人能理解女人。
宿窈浅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可以。”
沈如是这才进去，看见宿窈在给小宝宝喂东西，走到她身边，很是温柔的说。
“窈窈，你受苦了。”
宿窈原本刚缓下来的情绪，莫名就再次涌上了心头。
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沈如是赶紧说：“别哭，千万别哭，这时候流泪很伤眼睛的，以后再想恢复就难了。”
宿窈又深吸口气，努力想一些开心的事情，硬生生把情绪压回去。
周时衍目光在宿窈脸上定了片刻，忽然起身，再次出了产房。
拿出手机就给宿窈的心理医生打了电话。
“您最近能不能空出一段时间，治疗费用我可以翻倍。对，她有产后抑郁倾向。”
宿窈的心理状态就是个定时炸弹，她自己又实在不是个什么事都愿意跟人说的性格。
周时衍只能尽最大努力，用她能接受的方式，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最后改变病房里的沉闷氛围的，是放学后赶过来的周良。
小奶包刚进门就吵着要看妹妹，眨着好奇的大眼趴在摇篮边，看了又看，又试探着伸出手指，跟小婴儿的小手比划了下。
笑出两个深邃的梨涡：“妹妹好小啊，看起来都没有简心家的小猫大。”
天真的童言童语，一下子让病房里的人都笑了出来。
周时衍看向宿窈，她也弯了弯唇。

“还好，多亏了你，我已经比大多数产妇好太多。”
周时衍真的做的挺好的，她从生产到护理，全程跟着的都是女医生。
要是把手剥胎盘这个事换成男医生，宿窈想都不敢想，她估计她会疯。
周时衍握住她的手，把处理好的水果和喂到她嘴边。
“这种事跟别人比什么，你受罪了就是受罪了。”
他后来问了医生，已经知道了宿窈的生产过程不是很顺利。
宿窈默默张嘴，把他喂过来的东西吃进去：
“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周时衍其实是有想法的，但他还是先问了宿窈。
“你想让她叫什么名字？”
宿窈摇摇头：“我没有想法，你跟妈有没有商量过？”
周时衍是不可能把自己孩子的命名权交给别人的。
但他还是逗了下周良：“良良，如果让你给妹妹取名字，你希望她能叫什么？”
周良趴在摇篮边看着妹妹的小手小脚，好奇地轻轻触碰着她软软的脸蛋。
闻言大声回：
“叫周漂亮好不好，妹妹以后一定会像婶婶一样，特别特别漂亮的！”
周时衍眼底浮现笑意，看向宿窈：“窈窈，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宿窈一本正经地说：“挺好的，等以后周漂亮长大了，我就让她认良良做干爹。”
周时衍总算是在宿窈身上又找回点之前鲜活的影子。
伸出手揉了揉宿窈的头发。
“别闹。”
周良小朋友倒是真的敢答应：“好呀好呀，我要给妹妹做干爹。”
又疑惑：“干爹是什么意思？”
沈如是跟月嫂带着给宿窈的孕妇营养汤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
沈如是一愣：“良良，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良眨着懵懂的大眼睛说：“我要给妹妹做干爹。”
沈如是：“？”
周时衍：“……”
宿窈：“……”
月嫂心想，这一家子，可真能闹腾。
顺产比剖腹产好的一点是恢复的快，宿窈很快就能自己行动了。
去月子中心那天，宿窈是自己走着去的，那天风沙有点大，她戴了帽子口罩和墨镜。
有个缺心眼的狗仔，把宿窈给拍着了，还把照片放到网上，声称某某女星未婚先孕石锤。
心理医生先刷到的，然后疑惑地看了看宿窈挂在房间的帽子：
“窈窈你看，这个女明星竟然跟你用的是同款。”
宿窈看了一眼，接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哪是同款，这就是她本人啊！
比她还不好的是那个被污蔑的女明星，气的一连发出了三个通稿。
还发了一张自己穿着比基尼游泳的照片，力证自己状态很好，不可能在生孩子。
然而评论区却一片：你就是劈叉我们也不会信的。
女明星气的都快疯了，宿窈也哭笑不得。
想了想，把那个无良小道消息发给了周时衍。
周时衍最近不知道做什么，在她住进月子中心以后又开始忙了。
陪了她不到一周，就又出差去了帝都，每天只能在手机上跟她聊聊天。
周时衍收到宿窈的消息后，回复了个明白的手势。
宿窈话还没开始说，她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直到十分钟后，周时衍用自己的官方账号发了微博，语气还算是礼貌。
【请不要在造谣别人时，牵连到我的太太】
配图是一份起诉那个狗仔侵犯宿窈肖像权的说明书。
他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所有跟宿窈有关的消息全都从网络上消失了。
随之出现的，是几家无良媒体发出来的道歉声明。
从宿窈把信息发给周时衍，到最后事情解决，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
几次经历重大反转，网络再次瘫了一回，不少人好奇周时衍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威力，就开始顺着他的官方账号搜查他。
这一查，他的履历被人扒了个底朝天，包括跟宿窈之间的不少事。
甚至有好事者，干脆给他和宿窈做了个恋爱线ppt。
两人从大学到结婚，经历的所有事，都被人给放到了上面。
群众惊叹：从校服到婚纱，绝美爱情！
这一波热度结束没多久，又一件大事出来，再次把周时衍给推上了热搜。
官方劳动保护法更新了，为了改善生育率过低的现状，提高了孕妇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