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胤礽不能坐在房间里,必须站在院子里,看着贴身伺候自己的熟悉面孔被那些人殴打,他们按住脑袋用力磕在地上,嘴巴也要堵住,因为宫中不得随意喧哗。
有甚者发现了奴才中有几位对胤礽的忠心选超他人,他们会特意把这几个挑出来,叫他们跪在他面前,不堵住嘴,叫他亲眼看着这些忠心的人被拳脚加身。
忠心的奴才被虐待对于胤礽来说是更大的冲击,因为这些人不愿意开口求饶只能是咬紧牙关忍住,更不愿意自己忠心太子殿下在自己面前被如此羞辱。
胤礽深刻的明白自己是砧板上的鱼,他甚至开始思考,叫一向和自己不和的大哥来看守自己,这是不是皇阿玛自己不放便亲自出面羞辱他,所以才拐了一个弯儿叫大哥来做。
迈出咸安宫的那一刻,胤礽看到了自己的太子妃带着他的儿女站在门口迎接。
太子妃瘦弱了很多,眼眶都凹下去去了。
弘皙也精干不少,已经是个稳重的少年人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儿,他什么都做不了却能出来,重新被立为太子,这是一个信号。
从此刻开始,他能不能做好一个太子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阿玛想要他发挥的是什么作用。
可是胤礽心中下定决心,他绝不会成为用过就丢的工具!
朝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对太子的恢复位置抱着乐观的态度,他们觉得从古至今从未有被废之后又再次复立的太子,可是本朝有了,再如何也就是这样了。
不会更离谱的。
可是只有怀揣着野心的皇子们才明白,太子的位置原来全都在皇阿玛一念之间啊!
曾经太子用多年时间垒起的壁垒就此被打破,皇子们已经能够用审视的眼光看待这位太子殿下了。
太子似乎是和老八胤禩有天生相克,太子被废,老八就迅速崛起,老八被打击,太子就被复立。
如今太子出来,胤禩却是被打击到了。
胤禩几乎是流着眼泪不敢相信皇阿玛竟能如此批判他,他发出不甘的声音,“为什么!”
胤禟坐在他对面嘴巴开开合合,到底是闭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八哥,说什么都是徒劳。
汉语言博大精深,其中带有侮辱意味的词汇众多,骂人的时候带出来的市井脏话更是数不胜数。
大部分分为两种,一种是羞辱本人的,一种是羞辱母亲的。
也不知道是何时形成这样的一种文化,骂人亲娘,那就是不共戴天,每年京兆府伊都要接收几个因为骂人亲娘而导致的流血事件。
胤禩更加悲催,他是被父亲骂了亲娘,指着鼻子在大殿之上,众多大臣面前羞辱他,他如何能够释怀啊。
回府之后胤禩就病了一场,他身子骨不算强健,每逢换季都容易惹上病,如今正是换季的时候,加上每日忙碌,他又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精神打击,直接就一病不起。
与他有相同境遇的是在宫中的良嫔,被骂的胤禩,可是被当作羞辱他的工具的是良嫔啊!
延禧宫后殿最大的屋子是属于良嫔的,伺候的宫女小鹊捧着食盒进去,她小心的探头叫良嫔。
“主子,晚膳取回来了。”
良嫔红着眼睛从里间出来,拍着胸口缓解疼痛。
小鹊有些担心,不忍的问道:“主子,要不咱们叫太医吧。”
良嫔摆摆手,“不妨事,你先下去吧。”
小鹊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退出去。
良嫔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疼痛似乎更加重了,但是她竟然升起一种欢喜,她好像有办法了。
她虽然容貌不错,但是性子不够讨喜,同皇上也没什么话讲,这才在生了胤禩之后就默默无闻起来。
相比于得宠的那些妃嫔,良嫔实在是不显眼,能够封嫔也不过是胤禩长大后在前朝做事得到不少赞赏,为了儿子面子好看,康熙才给她提的。
细细一算他,她们母子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十年不到。
她出身虽然不好,但是并非罪人之后。
辛者库是满语,汉意为内管领,辛者库包衣管领之下的一种建制,多数是因为被罚进入,但是也有部分是因为家族人少被编入,当官等都是正常的。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例如宜妃等包衣出身妃嫔均是上旗包衣,几乎是从来没进过内务府做事,家里人几乎都是带兵的将军,亦或者如德妃祖父那样是御膳房总管。
良妃不同,她是内管领的女儿,出身就要低了许多,她也是第一个出身内管领的妃嫔。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出身竟然会成为胤禩被皇上羞辱的理由。
因为她出身卑贱,所以她的儿子品行就不好,如此岂不可笑!
可是良嫔毫无办法,她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哭泣都不敢大声,若是传出去便是对皇上心怀怨怼。
她的胤禩已经那么辛苦了,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这步,她绝对不能拖后腿。
良嫔一贯柔弱沉默,如今面对儿子的困局却是为母则刚,她打定主意要赴死。
妃嫔自戕是大罪,她不能做的明显,她真能更是一点一点,叫自己死的快一点,又要不能太快被人瞧出来。
她一日只用一餐,只用一点点东西,晚上入睡的时候掀开被子,早上再盖好,她打定主意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命。
如此半月下去,良嫔已经是骨瘦如柴,她越发的恨自己身体太好,叫她觉得幸运的是她赶上了第一场春雨,如愿以偿的发热。
她不敢死的太快,每日虽然喝药但是只喝一半,剩下的倒在不显眼的各种地方。
良嫔生病,作为儿子的胤禩是应该进宫来探望的,但是不巧的是胤禩也病着呢,只能是八福晋进宫来侍疾。
“额娘千万要保重身体,八爷也惦记着您的病呢。”
八福晋伸手给良嫔端来药碗,喂给她喝。
良嫔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双眼睛已经看不出曾今的柔婉多情。
她握住八福晋的手问道:“胤禩怎么样了?”
八福晋看着良嫔的眼睛,心里颤动,“八爷也是生了病症,太医过去开药之后就喝下了,只是睡的不大安稳。”
良嫔点点头,又虚弱的靠回去,咳嗽了几声后自己拍着顺气,然后对着八福晋叮嘱道:“胤禩身子骨不算健壮,你作为福晋要好好照料,天气一变就吩咐奴才准备好。”
“奴才们伺候的到底不够细心,只有咱们娘俩才是最惦记他身体的,你说是不是?”
“他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能够吃苦,不怕吃苦,他七八岁的时候就每日苦读,那么多年从来不曾停歇,即使是上书房放了假,他也要自己在书房里学习。”
“我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好,唯一不好就是太爱为难自己,你以后要劝着些,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胤禩最爱吃牛舌饼,但是不喜欢枣泥,我知道他偶尔爱喝酒,你也劝着些。”
良嫔絮絮叨叨的说,八福晋也就低下头认真的听,她已经察觉出良嫔的想法,但是她也认为如此才是正确的。
只要良嫔存在一天,辛者库贱妇所生这句话就会一直伴随着胤禩。
八福晋回府后将一切隐瞒,并未把自己猜测同胤禩提起,只是说良嫔一切都好。
胤禩明明自己还病着,却撑着精神嘱咐奴才派人进宫小心照顾良嫔,万万不可疏忽。
胤禩逐渐好转,良嫔却越病越重。
翊坤宫。
宜妃浑身发冷的看着地面发呆,宫人送过来良嫔的消息,说是估摸着时日不久了,要早早准备着。
或许是同为母亲的直觉,她已经猜到良嫔是故意放任自己死去的。
过来做客的平妃也忍不住叹息,“良嫔也够可怜的。”
宜妃看看她,却道:“意料之中罢了。”
良嫔被称呼为辛者库贱妇,那就是把脸皮撕碎了放在脚下踩,不仅要踩,还要说你的卑贱也连累了你儿子。
如此一句,良嫔如何还能活下去,连死都得细细谋划才可以。
康熙四十八年四岁初二,良嫔薨。
皇上追封为良妃,并且恢复胤禩的贝勒爵位。
听闻死讯的那一刻,胤禩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接昏死过去,太医施针之后才转醒,扶着侍卫的手臂才堪堪爬上马车。
皇上现在还带着太子在外出巡,其余皇子均是留在京城,纷纷进宫祭奠良妃。
良妃的棺椁移出紫禁城周还要在五龙亭停留年,胤禩也就在留在阿哥所继续守孝。
倒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回府,只是良妃的死对他打击过大,他连起身都困难,皇子们不敢轻易移动。只好是轮流进去送饭。
胤禟到阿哥所的时候正好碰见刚刚送饭出来的四哥,“四哥。”
胤禛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九弟。”
胤禟的忧心都挂在脸上了,他直接问道:“八哥如何了?”
胤禛抿唇,想起那副情景就有些不忍,老八太惨了,惨到他已经说不出宽慰的话语,“还是那样,老九你跟老八关系好,你劝劝他吧。”
“唉……”
胤禟看着四哥泛红的眼睛,心下有些感触。
其实在四哥那日前来试探他暴露自己野心之后,他就想好了计划要回敬回去。
毕竟四哥把他当作竞争者防备试探甚至说可能被背后算计,他也不是好欺负的自然要还回去。
计划已经在进行中,甚至前几天的行动已经完成,他随时能够给四哥一个小教训。
但是因着良妃的死,他便把停止了计划。
不论别的,八哥不招皇阿玛待见是明摆着的,如今是这样的境地,别人躲都来不及呢。
每日过来给八哥送的只有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老十,还有一个就是四哥。
无论怎样,他得承四哥这份情,便吩咐人撤回来,上次是事情就不计较了。
“四哥,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八哥。”
“好。”
胤禟眉宇间是松不开的担忧,他走进去,抬手敲门,笃!笃!笃!
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直接推开门,满是药味的屋子味道并不好闻。
胤禩呆呆的抱着牌位坐在地上靠着床榻,他的眼睛哭的甚至快要睁不开了,衣裳已经几日未换,全是药的味道,从未如此狼狈过,犹如一个乞丐。
胤禩独自一人在这住了半个月,他不愿意见自己的福晋,他觉得福晋去看过额娘就应当能猜出额娘的想法,却不告诉他,无非也是乐见额娘死去,他暂时没法面对福晋。
胤禟一看他这样就红了眼睛,赶紧上前把人拉拽起来扶到床上,“八哥,你这样颓废下去,良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
胤禩声音暗哑,嗓子艰难的发出声来,“安稳?额娘还能有安稳吗?”
人啊,不能太聪明,若是不聪明,胤禩就不会发现良妃是故意折腾自己把自己生生熬死的。
能够进太医院做事太医没有一个是废物,一搭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都得懂事,只能是闭紧嘴巴不出声,不出声就不会出错。
良妃如愿以偿的死了,甚至还能够因为死了,皇上追封了一个妃位,八阿哥的贝勒爵位恢复,这是赚了啊。
只有胤禩不这样想,如果他的起复需要额娘用命铺路,那么他这么多年的谨小慎微又有何意义呢,他算什么东西!
额娘没因为他过任何好日子,即使前几年他风光的时候,额娘也为了叫大哥信任他,对着惠妃公^_^恭恭敬敬。
他手里紧紧抱着牌位,嗓子刺痛干涩,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压在心里的话,“我怎堪为人子……”
他蜷缩着躺在床上,胤禟就蹲在床边看着他,听到这句话,眼泪猛的涌出,“八哥……”
“八哥,你……”
“我竟然是如此的可悲可笑……”
胤禟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眼泪砸在地上,为何要这么对待八哥啊,难道当皇帝就能如此随意吗?
他心中不敢说出的那个怨恨的人,可惜,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那个人究竟有多冷酷
但是第二天侍卫带来的消息就叫他明白,那是皇上,不是他们的父亲。
侍卫低下头拱手,几乎不敢看定亲王的眼睛,“皇上说,御驾即将回宫,命八贝勒即可出宫。”
胤禟难以置信,而最先出声的却是胤祉,他讶异问道:“老八病的起不来身体,哪能随意挪动!”
侍卫一咬牙,直接跪下了,“爷,你别为难小的们。”
胤禟眼中带泪,握紧拳头,“八哥病的这样重,轻易移动,出了事情怎么办!”
侍卫砰的磕了一个想响头,这是皇上的吩咐,绝无转囿的余地。
听到这件事的皇子们浑身发冷,那种冰冷的恐惧压都压不下,皇父如此无情,谁能够坦然面对的!
这还没完,或许是觉得这句话太冰冷,随后又有太监过来传皇上的话。
“皇上说,八阿哥病的沉重,若移回家中,断不可推诿是朕令其回家。”
这话怎么说呢,朕嫌弃他生病晦气,赶紧在朕回家之前挪出去,但是他挪出去,不能说是我让挪的。
在场的皇子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 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胤禟和胤俄,以及赶过来的十二和十五。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立场,其中几位甚至是敌非友。
但是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想法,这样也配做父亲?
人一走,胤禟抬脚就踹翻了花盆,狠狠跺脚碾碎花瓣。
十五原本跟几个哥哥都不算亲近,这这时候也突然红了眼眶压抑着抽泣起来。
胤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皇阿玛再不退位,他们兄弟几个真的会被逼疯的!
第127章 我可以说话了
人是血肉之躯,所有的情都是流淌在血液中的,有时候比起失望,恐惧也是一种动力。
胤礽被复立之后,从未有一日睡的安生,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位置还能做多久,但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绝不能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比起他还留存几分的小心,太子妃瓜尔佳氏这个一贯温婉大方的女子反而是更加激进的那个。
太子妃嫁入皇室这么多年第一次密切的联系瓜尔佳氏的族人,她几乎是用尽手段的叫有用的人站在太子身后。
毓庆宫。
灯火下的身影纤细瘦弱,手腕的骨头瘦的凸起,胤礽出神的看着太子妃的背影,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中。
“子舒,是我带累了你。”他愧疚的看着她
太子妃回过头,倒映在她眼中的是一个不再骄傲的太子,他尖锐却又平和,她微微笑了一下。
“说这些做什么,夫妻不就是要互相亏欠。”
太子苦笑道:“可是,你从不欠我什么,倒是我,一直亏欠你。”
太子妃站起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那你以后可要补偿我。”
曾经的太子是喜欢去那些格格院子里的,因为在外面太累了,他需要轻松一点的休息,而很多时候太子妃若是没什么事情同他讲也是赞同他过去的,总紧绷着不是好事。
太子妃认为人都是有自己的职责,她的职责是做好一个储君的妻子,替他打理好宗室关系,抓住宫里面的事务,她也很忙,忙到她也不想在疲惫之后还要打起精神给太子放松精神。
夫妻两个不是传统的恩爱夫妻,但是他们足够尊重彼此,要太子妃来评价,她觉得胤礽是个顶好的夫婿,尊重妻子,爱护孩子,对女儿也很喜欢,看看毓庆宫里面的妾侍,即使是生了好几个儿子的李佳氏在太子妃面前也是十分恭敬的。
胤礽表现出的态度很明显,他不需要妾侍和他有任何精神上的交流,长的漂亮一点说话好听一点,不闹人就足够了。
巧了,这样也是太子妃对小妾的要求。
不过自从胤礽复立之后,他便不再进别人的院子了,除去自己在书房睡的时间门省剩下的时间门全是在太子妃的房间门留宿。
不为别的,他睡不着……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可是他得强迫自己睡,因为第二日还要出去处理政事。
他知道太子妃也难以入睡,当他深夜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时候,太子妃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在想事情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太子妃的后背,她瘦弱的骨头都有些咯人了,胤礽喃喃道:“快了快了。”
太子妃并没有睡着,她清醒着,她知道太子心疼她身体,可是太子自己没发现,他也瘦的吓人,瘦的脸颊上都有了阴影。
胤禟掰着手指头数着太子那边有多少人。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的念头不能起,一起来就完蛋,几乎每天都能想到。
他自己是不够做他想的事情,他能够不用兵符就调动的军队都不在京城,他没法做什么。
可是唯独有一个人可以,太子。
太子复立之后势力急剧攀升,朝臣们怎么想都觉得太子地位稳固,于是蜂拥而至。
这世上难道会有二废的太子?绝无可能,除非是皇上疯了!
胤禟数着能够用得上的人手,首先是他这里的,能够信任的几个手下的佐领,包衣骁骑营安插的人手,工部原本的旧部,还有他岳父李煦。
太子那里则是人多势众,九门提督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甚至是太监总管梁九功,再加上他老岳父李煦是户部尚书,这不是控制的妥妥的。
胤俄和他都挂在理藩院,这方面也是控制住了。
还有八哥,他觉得若是有那么一天,八哥不会拒绝,八哥哪里有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等,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八哥似乎不能像太子一样完全控制手下的人。
胤禟心里的事情瞒着谁都不会瞒着李星晚的,在他说完之后,李星晚沉默许久。
李星晚心里想了许多许多,最后一一消散,她最终说的是,“这事不能叫我爹知道。”
胤禟纳闷,“为什么?”
他最是敏锐不过,他是能感受到他这位号称只忠心皇阿玛的岳父心里是更倾向于太子登基。
李星晚转过头,神色认真告诉他,“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我比你了解我爹,他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个很传统的读书人,他喜欢太子不仅是因为太子政见,还因为太子的身份。”
太子是嫡子,他是汉人所推崇的那种宗法继承方式下最好的选择。
只要是太子上位,那么满汉融合才不会是一句空话,那代表是皇室和朝朝廷认可的是汉族的执政方式,李煦再如何也是一个汉人,他本能的就会选择合适的立场。
相对的李煦最反对的是八阿哥上位,看看八阿哥身后的支持者吧,满洲军功贵族占了大多数,八阿哥确实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人,可是八阿哥若是上位,他好说话,他是听谁的呢?
但即使李煦有着这么多的小心思,甚至于是将自己最欣赏的后辈推送到太子身边,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忠于康熙。
李星晚道:“我爹的忠心比你想的的还要多,咱们确实是觉得老爷子对不起咱们,心里存着怨呢。但是我爹不是,老爷子再如何,这么多年他们君臣之间门老爷子做的挺好了。”
胤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随即又挑挑拣拣,将心里面的名单上又划掉许多人,他琢磨着,他德等一个机会,而老爷子会给他这个机会。
康熙四十九年,太子党托合齐被下狱,罪名是结党营私,结的太子的党,营的是太子的私。
托托合齐甚至没等到一点像样的审讯,他只是接到了圣旨。
“托合齐赐死,挫骨扬灰。”
刚刚进来甚至还穿着雪白的单衣的托合齐浑身一震,他缓缓跪下,“臣接旨。”
托合奇不知道的是,同时有几道命令也在飞快的传达,齐世武铁钉钉墙,耿额绞刑,梁九功暴毙,统统都是太子党的人,统统都是托合齐牵线之下汇集的太子党人。
天空中圆月高悬,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但是节日气氛并不浓厚,皇上几乎是在一天之内连下多道圣旨以雷霆手段处理太子的人。
月亮下的一切都很奇妙,托合齐在看到乾清宫的灯光的那一刻还在恍惚。
两个时辰之前,他还在牢房里接了皇上要将他挫骨扬灰的圣旨,而现在他提着剑站在乾清宫外。
宫殿里悠扬的乐曲掩盖了外面的声响,盔甲之间门碰撞的声音让人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中秋节的宫宴难得能用冷清来形容,得到允许进入乾清宫的大臣很少,宗室来的人也少,皇子们也不齐全,宫妃们也没个笑模样。
皇上一天只内杀了那么多的人,谁还能笑出来啊,能笑出来的只有皇上自己了。
康熙垂眸看着下方端正坐着的众人,举起酒杯道:“如此中秋佳节,朕同诸位共同庆贺。”
哗啦哗啦,下方的人纷纷站起来,端着酒杯,齐声道:“皇上万福!”
胤礽没有站起来,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在站起来的所有人中他最显眼,可是没几个人敢看他。
似乎大家都预见了那个结局,中秋之后,太子会再次被废。
康熙神色也很平静,他几乎没有了上次废太子之前的愤怒,似乎能够很好消化这种悲伤,于是他冷静的看着太子。
他也不在乎太子此刻的反抗,可是他不说话有人想要说呢。
胤禟独自端着酒杯站起来,他脸上没了以往挂着的轻松笑容,反而是一脸严肃,他端着具备的手读对着太子,酒水随着惯性溢出流到了手上,“太子殿下怎么不喝酒?是不喜欢喝吗?”
胤礽终于站起来,他说的话是对着胤禟的回答,眼睛却看着上面的康熙,“不是,只是我喝不下。”
胤禛皱眉看着太子和胤禟,他不知道这是闹的哪出。
胤礽问:“皇阿玛,我喝不下酒,您能喝下吗?”
康熙沉下脸,“放肆!”
胤礽却道:“皇阿玛,你要杀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你说,我还能喝下吗?”
康熙怒不可遏,他能猜到太子为何这样,可是这不是太子在宫宴之上大闹的理由,他用看闹剧的眼神看着太子,然后对着身边的奴才吩咐道:“来人,将太子带回毓庆宫。”
胤礽叹息一声,“皇阿玛为何就不愿意真正的同我聊一聊呢,那我只能让皇阿玛愿意了。”
话音刚落,胤禟后退半步,抬脚踹翻桌子!
砰!巨大的声响传到了乾清宫外面。
转瞬间门,盔甲快速的接触,青砖上的脚步声陡然变大,脖颈被划破的鲜血喷了人满脸,卸下的刀剑脆生生的同地面碰撞。
皇子们几乎都在军营带过,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人还在恍惚,有人直接站起来警惕的看着门外。
三阿哥胤祉惊恐的站起来,抬手难以置信的指着太子,大声喊道:“二哥!”
胤禟拍拍自己被震到的耳朵,“三哥你小点声。”
胤祉刷的闭嘴,不过皇子们已经纷纷站起来,还好今日小阿哥们都不曾到,在这的最小都十四岁了。
老大和十三被关着,十四早就踢出去了,如今这里是从太子到十七阿哥胤礼。
大门被直接推开,血腥味传进来糊了人一鼻子。
胤礽没有回头看身后,而是直接对着皇阿玛说:“儿臣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权力顶端的人虽然也是人,但是他们与普通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遇到事情时的时候太冷静,不会惊慌,也不会专注于自己的感情,而是一切从最有利的方向想。
尤其是康熙这种皇帝,他的执政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是他从能够记得事情开始他就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人。
八岁登基,当皇帝五十年,这不是两个数字那么简单。
乾清宫内目前的情形很明显,太子谋反,老九帮助,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或许还有太子的帮助者。
康熙无暇去思考太子和老九是什么时候搭上的,门外进来的几个熟悉面孔代表着他下达的几道圣旨并没有被执行,托合齐等人还活着。
这意味着前去传旨的太监已经被收买,一般传达这种赐死圣旨的太监都是要看到人确实死了之后才会回宫的,看来宫中不少内监已经倒向了太子,他想到第一个帮手就是安静坐在那里的太子妃。
他大意了,应当在第一次废太子之后拿下太子妃的称号的,不然也不会叫太子妃在宫中依然有如此势力。
托合齐穿着整齐的盔甲进来,扫视着场中的大臣,暗自记下几个名字,然后直接上前对着皇上跪下。
“请皇上传位于太子殿下!”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跟进来的数十人加上从宴席桌子后面站出来的十几个大臣,纷纷下跪高呼。
“请皇上传位于太子殿下。”
即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康熙仍然是冷静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向左迈了一步。
这一步惹怒了胤禟。
胤禟接过身后侍卫递来的剑刃,直接指着康熙身后的魏珠,脸上浮现一种残忍的冷酷。
“别动。”
他是上过战场的,此刻气势一放出来,几乎是夹杂着血腥味,蠢蠢欲动的魏珠是顶不住的,立刻便站住了脚。
康熙的左边,也是魏珠移动的方向,那里全部都是后宫的妃嫔,那里有胤禟的额娘,宜妃!
胤禟上前一步站在宜妃桌子前面,背对着宜妃,盯着魏珠,直接开口道:“请诸位额娘从侧门出去,哪里有奴才带你们去后殿歇息。”
荣妃被这场景吓的几乎都要晕厥,但是望着自己的儿子还是强忍住了。
宜妃眼泪哗哗的流出,既是恐惧也是无措,哽咽道:“老九!”
胤禟头也而不回,只是重复了一遍,“请诸位额娘退出去!女眷等也随着出去。”
女眷中不只有后宫的妃嫔,也有皇子们的福晋等。
康熙看了宜妃一眼,心里有些可惜,老九的反应太快了,他摆摆手,“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