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河收起手诀,回头想征求小姑娘的帮忙。
“陆知晓的摄政王府附近有可以租的屋子吗?小师妹她非要我陪着入睡,如果距离近的话我来回会比较方便。”
景钰皮笑肉不笑:“阿姐,不是很方便呢。你看看要不要推了哄睡这差事,眼下叶瑶仙子把师尊当做爹爹,由爹爹哄睡也是合情合理的。况且让叶瑶仙子跑来跑去的也受罪呀,这不会耽误她的治疗吗?”
景河想象了下让第一剑尊放下身段哄睡闹腾弟子的画面,多少有点头皮发麻良心不安。
“这还是不劳烦他了吧。小师妹可能起初会不大适应,等后面熟悉了新屋就会好了,毕竟也是修士,一点身体上的疲惫不会影响到魂魄。”
“新屋?”
景钰的脸上没了笑容,低头同她道歉。
“不好意思阿姐,我刚刚仔细想过,还是决定趁现在多在外面学习他国的风土人情和治国之道,所以不打算今年嫁去摄政王府了。”
景河欲言又止地盯着她毫无歉意的眼睛。
你这“仔细想过”怕是“临时起意”吧?
她已经多多少少琢磨出了小姑娘的真实想法。
只要小师妹扯进来,她必定不肯退让半路,定要处处比较。
“你我都再好好想想,明日再说。”
景河把屋子留给景钰,自己站在院子里舞了一晚上的剑。
有件事情她的确该好好考虑了。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摄政王府从天而降一位不速之客。
陆知晓匆匆结束早练,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去前厅见客人。
在看到客人的侧脸后,他的表情凝滞了片刻,意外地行礼打招呼。
“在下陆知晓,见过仙人。”
景河摆摆手,神色淡淡地面向他。
“我有话单独要与你谈。”
陆知晓正欲遣散仆人和暗卫就看见景河动了动手,他的人便跟无事人似的散去了。
自从知道仙人确实存在后,他差人搜罗了各处的书籍,基本没有任何收获。
想来那些见过仙人的普通人都被清空了有关仙人的记忆,故而没有任何有效的文字描述。
“陆知晓,假如我不允许景钰这时候嫁过来,你打算如何?”
敌强我弱,在没有对方半点信息的时候,再多的计谋都是无用的。
陆知晓根本猜不到景河问这句话的意图,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让对方满意,那么如实告知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小丫头不嫁,那联姻的事就是板上钉钉。除非他能想到个法子,能顺其自然地毁掉这副皮囊让那公主厌恶嫌弃,就可以躲避这门婚事。
小皇帝把公主甩给他是清楚自己不会跟他夺位,但他手底下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要是他自己动手毁相,小皇帝不满意不说,那些人绝对会多想以为他在谋划什么。但要是他做出就是那伙人给他设计破了相,小皇帝责怪不到他头上,那伙人也会放松警惕,不再盯着他。
而想让那些人的目光彻底从他身上挪开,断了这双腿最有效。
失去战斗力,他们就能夺走他手上的兵权,那他再以正妃之位抬小丫头进府也不会有人管。
只是可惜他手上的兵,不知道会落入哪位将军或者是王爷太子的手上。
有了主意,陆知晓恭敬地回答。
“在下会断腿推了联姻。”
景河轻笑出声:“断腿还怎么娶我妹妹。”
陆知晓不卑不亢地揖手:“希望仙人之后能治好在下的腿伤。”
“想得挺美。”景河走到屋外唤出本命剑,扬声对陆知晓说,“你现在出发,晚上就能把她接回府里了。”
陆知晓不明所以地抬头:“那仙人您呢?”
景河踏上本命剑,目光看向远处。
“照顾好她,要是她不开心了我就把她接到天上住了。”
陆知晓目送她离开,转身吩咐下人布置府邸,准备好迎接女主人。
金灿的日光穿过浓密大雾照在了蓬莱仙宗的高峰之上,随着日光角度的变更,峰顶的颜色也随之改变。等到浓雾渐渐被清风吹散,这拥有古老历史的大宗风貌才能隐约可见。
景河没去见任何人,独自进入了禁地炼狱塔,并且直接上了第三层。
半个时辰后,炼狱塔的异动引起了上层和周围弟子的注意。
宗主率领长老们几息便赶到了浮空小岛,神色凝重地观察炼狱塔上方魔气浮动剧烈的黑色乌云。
有人迟疑地问:“有人在里面突破?”
执事长老立马否定了他的猜测:“修士突破不可能引来魔云,在里面突破的怕是魔修。”
提到魔修,众人闻之色变。
“宗门有护宗大阵怎么可能有魔修混进来却没有任何动静?”
“上次不是也有魔头混进来吗?可能从哪里的漏洞钻进来了。”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把魔修抓出来?”
“老夫第一次见到炼狱塔闹出这般大的场面,内部的处境多半更加复杂棘手,贸然闯进去怕是凶多吉少。”
“宗主您看如何是好?”
宗主无言地祭出本命剑,冲向了魔云之中。
魔云被剑身的灵气打散,却始终不肯散开,三三两两地跟剑绕圈子。
宗主收回本命剑,当即下令封闭这块区域,不允许任何弟子踏入。
鹤诀本不必事事都赶到现场,他正被小弟子和涅槃的嬉笑声吵得头疼,接到宗主传音后第一反应是有逃避的借口了。
他随手指了培育药草的弟子盯着小弟子,迅速前往禁地。
他赶到时炼狱塔已经被魔云全部笼罩住了,连塔身都看不清。
宗门里就属他对炼狱塔了解最多,其余的人纷纷询问起状况来。
鹤诀注视许久,倏地变了脸色。
“不好,有人在试图契约炼狱塔!”
“契约?那炼狱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炼狱塔不是仙魔大战留下的建筑么!”
鹤诀无暇跟他们解释,执剑闯进魔云中。
长老们赶紧让宗主把人劝回来,生怕为此少了镇宗剑尊。
宗主却沉浸在回忆有关炼狱塔的记载中,半晌掏出一本古书,翻到了相关的文字记录。
“炼狱塔,承万魔怨念而生,与麒麟阵齐名。”
与麒麟阵齐名,竟然与麒麟阵齐名?!
“快去开启护宗大阵!”
走到顶层的景河已是个血人。
为了抵制炼狱塔的攻击,她已经借瞒着师尊留下的十几颗丹药强行突破至金丹后期,离元婴期仅差一步之遥。
但这小小的一步是没法跨越的。
景河心知肚明,若是没法征服炼狱塔,她马上就会变成炼狱塔的其中一部分。
顶层的守卫者不再是看不见的精神攻击,而是由怨念聚集而成的黑雾人。
景河拿出被血温养过的寒灵草,揉成碎渣将绿液涂抹在本命剑上。
几乎没人知道,寒灵草除了稳定心魔,对净化魔气怨念也有奇效。
只不过这样操作很伤剑,她的本命剑本就是普通的灵剑,怕是撑不过一炷香。
必须速战速决!
景河驾驭本命剑爆出惊人灵气,挥剑砍向黑雾人。
黑雾人不知她剑上抹的东西对它能造成伤害,一时轻敌引发节节败退,拼了命地以自毁的方式吞噬景河的血肉。
鹤诀赶到顶层时,景河已经被啃得露出了许多的白骨。
她双眼无神地跪坐在地上,身边空然无物。
鹤诀也是通过本命剑才认出景河的身份。
本命剑未成形的剑灵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剑身乌黑泥泞,唯有剑柄刻的小字能依稀辨认。
是四弟子的河字,那是他亲手刻上的。
“快服丹药,再不补充灵力你会衰竭而死!”
温柔如鹤诀优先关心的是弟子的生命安危。
比起灵根溃烂,景河更难受的是体内乱窜的魔气,她现在处于入魔的边缘,很是折磨。
原以为制服炼狱塔就能够顺利入魔,没想到进度卡在边界线上不动了。
听到师尊声音的瞬间,她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
她对飞升还抱有幻想,对修真界还存有憧憬。
“师尊,我好难受,您能杀了我吗?”
她强撑着神志不顾内心想要被师尊拯救的意愿说出反话。
“我好像想错了,获得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力量一点也不厉害……师尊,救救我,只有杀了我才能再次封印炼狱塔……”
鹤诀有很多地方没想明白,理智告诉他不能顺着四弟子的话在这里杀了她。
“你先过来,你的伤为师能替你治,无法承受的多余力量为师也能替你承担。”
景河明明连皮肤都被吞噬了,突兀的眼球还是在往外流眼泪。
“弟子不想连累师尊,弟子想要个解脱,师尊不要管弟子了。”
鹤诀还想再劝,身后却传出几个长老的声音。
“景河你严重触犯本宗条例,念你最后及时回头,宗门特赦你在此陨落不必受罚。”
“长白仙尊,为了宗门众人的安危,请早做决断拯救宗门!也早日让她得到解脱!”
鹤诀仍是不动:“本尊能救她,也能替她分担今日之罪。即便她为此要受百年千年的极刑,本尊也不想放弃她。”
长老纷纷露出不满的眼神,劝不动长白仙尊便去劝宗主。
宗主心情复杂,他和犯罪弟子有过接触,她性情纯良,不该做出这种事来。他总觉得有隐情,当下给不出决断。
景河见他们犹豫泪流的更多了,到后面泪变成血,十分渗人。
她确实快撑不住了,虽然那鸟承诺只要她不想就不会死,但这种痛苦再多受一息都可能彻底摧垮她的神志让她做出冲动的行为。
鹤诀听到弟子歇斯底里地哭喊,在某个和宗主同等资历的长老出手前出了剑。
“既是我的弟子,便由我来终结!”
长剑插入景河胸口的刹那间,炼狱塔疯狂摇晃窜出了众多魔气包裹住失去气息的尸体。
宗主和长老们自顾不暇地拿出武器和魔气战斗,只道是一切要结束的征兆。
鹤诀打散围在他周围的几团魔气,一步步靠近吞噬弟子尸骨的黑雾。
当快要接近黑雾时,炼狱塔猛地停止晃动,紧接着顶层的黑雾和景河都不见了。
在他们诧异之际,眼前变成了浮岛的景象。
偌大的炼狱塔不见踪影,好似和景河同归于尽消失一般。
鹤诀眨了眨猩红的双眼,慢慢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宗主等人本想再调查炼狱塔的情况,回头却发现长白仙尊的心魔暴动,就先带着人去到安全隐秘的地方护法压制心魔了。
此时此刻弹幕因发生激烈讨论引起宕机在维护抢救中。
弹幕的界面停留在讨论景河被修仙文男主杀死的剧情,读者们冲去给作者发私信又连带着炸了整个平台系统,最终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激烈讨论。
与此同时的魔界主殿。
魔尊叶尘伸出指节分明的手,虚空抚摸浮在半空中的某个提到景河的弹幕。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景河死了身上还在往外冒魔气?】
他嘴角微微扬起,隐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用狩猎性的语气轻声呢喃。
“你终于入魔了。”
# 入魔
第48章 入魔篇
修真界和魔界之间有个叫遗忘城的中间地带,是给各种原因无法在两界安身立命的人和魔唯一能吸收到灵气魔气,能偷偷生存的地方。
漫无边际的荒漠中,一人一狐慢悠悠地步行到遗忘城外围。
女孩的身高不到成年修士的一半,看上去娇小玲珑。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 双眸清澈冷淡,是冰清玉洁的淡蓝色。看人时那波澜不惊的平静目光会让被看的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 偏偏琢磨不透这惭愧感从何而来。
她怀里的小狐狸毛发雪白,在听到拦路声时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
负责登记外来人的魔修来这儿不过两个月时间,见多了怪人,却没怎么见过伪装成小孩的逃亡之人。
“入城费十块魔石。”
女孩一抬手,魔修的桌子上出现了十块魔石。
她抱着狐狸继续往里走, 在和魔修擦身而过之际, 意外地抬头看了眼对方。
魔修倏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随后懵逼地怀疑自我。
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呢?
女孩看他是因为脑中有个婴孩的声音在吱吱哇哇地乱叫。
“这人的祖宗杀妻证道, 简直丧心病狂!!”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欺辱了合欢宗女修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小狐狸注意到女孩的情绪有所起伏, 嘤嘤地开口。
“宝, 是不是炼狱塔又跟你念叨刚刚那人的祖宗十八代了?”
景河忍住杀意地点头,面不改色地进城换掉了身上所有的灵石。
为了防止透露行踪, 这里连交易的货币都是遗忘城独有的东西, 一种类似小核桃的奇异果实, 叫元核。只需要把灵石和魔石放在一块平摊的镜子上,镜子就会换成对等价值的元核。
她收起元核, 在旁人心思各异的目光下找了家酒馆, 坐下点了碗素面。
入魔后她的修为从零开始, 体内单薄的魔气都需要存储起来以备随时的战斗厮杀, 故而没有多余的魔气维持行动的能量需要按时饮食,否则就会饿得赶不动路。
“你的面。”
小二放下碗后诧异地多看了会儿景河。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调皮捣蛋跑来这儿长见识, 要是被哪个亡命之徒抓到,家里得花不少魔石才能把她赎回去了。
没有人和魔站出来搭理景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过去有真的小孩和假的小孩来这里办事玩闹,一般待不了两天就会在遗忘城消失了。
景河隔壁桌是两个被逐出宗门无法在修真界露面的元婴修士,拿着某个大能闲暇时研究的小玩意儿跟千里之外的同伴通讯交流。
比起要掐手诀的传音,这个像玉如意形状的法宝多了个可以传静止画面的作用。
两人点开同伴发来的消息,毫无顾忌地聊了起来。
“这次的通缉名单可有些意思了,原来是蓬莱仙宗第一剑尊的亲传弟子,现在是个四处乱窜的女魔修。”
“嚯,第一剑尊竟然没提前制止自己的亲传弟子入魔?”
“管那么多干嘛,让我来看看有什么特征。嗯,白头发,小孩的外表,这就没了?”
“草了,他们管这叫特征?如今哪个不会改变外形?找个鬼找!”
小狐狸幸灾乐祸地发出滋滋笑声,不过它声音小且细,没人在意。
它笑了没几声就被吃面的景河拍了脑袋,晕乎乎地倒在腿上了。
酒馆的掌柜是个白胡子老人,听到他们的谈论很感兴趣地走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
“那是你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来我这里的客人聊过那个亲传弟子,她当年是在宗门禁地入的魔,契约了神魔大战那会儿某个魔族将领留下的本命武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听说起初那些人以为人死了,还是第一剑尊用了百书阁的镇阁之宝查阅到那魔族的武器毁灭后会引来魔云凝聚七日不散,他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细细调查后发现人没死,只是跑了。”
两人听完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信息:“说了那么多,跟这上面的特征有什么关系?”
老人似笑非笑地摸摸胡子:“炼狱塔就算是正统魔族都不能轻易掌控,更别说她还是个刚入门的魔修了。所以那小弟子会被炼狱塔影响变成孩童模样,且炼狱塔世代主人都是白发,是易容法宝都无法改变的。”
两人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环顾起四周。
“我记得刚才这里有个小孩来着?她盘了头发,我没看清是什么颜色的,她人呢?”
景河刚出遗忘城就被几个魔修包围。
她还看不大懂魔修的等级分类,是炼狱塔嗲声嗲气地告诉了她。
“三个吞噬相当于你们的金丹,两个魔婴相当于你们的元婴。以你现在对炼狱塔的熟练度,一个吞噬就够你忙的了,我的建议是想方设法跑,不然我又要浪费千年找新主人了。”
景河却不打算跑了。
入魔后的这半年来她先是跑到人界养回了缺失的血肉,好不容易有个人样还没功夫研究魔修要怎么提升实力,就被景钰和陆知晓那两家伙四处通缉。
这二人扮猪吃老虎,表面上是柳国权贵茶余饭后的可笑谈资,实则在背地里将手伸到了水陆贸易,仅经营半年多,大半个人界的水路运输和贸易都被他们的黑龙商会垄断了,还被世人称为黑龙夫妇。
当然这些信息是作者君告诉景河的,身为主角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人家要数十名精英才干耗费百年才能做出来的成绩,他们没多久就达成了。虽然离谱是离谱了点,但景河起初没发表什么意见,内心是希望他们过得好的。
哪知这两人兢兢业业干出来的黑龙商会就是为了打通人界的各个国家城池来全面通缉她的!
景河狼狈逃离人界的那天把狐狸骂了一路,从各个层面质疑了它写的所谓的很爽的事业线。
再说修真界,长白仙尊有意阻拦宗门寻找她,要不是恢复记忆的叶瑶疯了似的在找她,她甚至可以躲到合欢宗,在朋友那边待个十年二十年的。
她一路逃窜,想着躲到遗忘城怎么着也安全了,谁料宗门竟然下达了通缉令。
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要找她的从叶瑶变成整个宗门了呢?
景河气得郁结。
作者君见她迟迟不动,以为有什么奇袭的手段。
“加油宝,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景河的神色却十分凝重。
她其实连一成把握都没有,不逃只是因为逃无可逃罢了。
人界有景钰,修真界有叶瑶,要是遗忘城没法待就只能去魔界了,可她目前一点都不想去那边!
以她现在的实力,要想在魔界活命就只能投靠他人。
然而魔界这半年被魔尊一手把控,很难不会碰上那个实力成谜,想法成谜的魔尊。
连狐狸都对他没有办法,更别说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魔修了,遇见魔尊只会被人死死拿捏。
故而景河一早就想好了,在彻底掌握炼狱塔拥有一定实力能在魔界自保前,她打死也不要去那里。
“不管是不是蓬莱仙宗要的人,抓住她总没错。”
“又能大挣一笔了!记得要活的不要死的,妈的上次那仙门小少爷就被你们中的一个打死了,拿不到赎金不说还被两个大能追着杀。这次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老子就灭了你们,听到没!”
几个魔修正欲动手,一声“且慢”喊住了他们。
景河看向步伐稳健的白胡子老人,对方笑眯眯的模样和刚才在酒馆时一模一样。
她要是晚走一步,怕是已经落入老人手中。
“老夫和你们做个交易。”白胡子老人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魔石,“这个女孩老夫要了,你们趁老夫心情好就拿着这些魔石走吧。”
几人交换了眼神,领头的魔修从老人手中拿走魔石,验完货后掂量了几下,笑着收了。
身边的人看懂他的意思站了出来。
“老头你别多管闲事,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说时迟那时快,说话的魔修被老人一掌击碎了骨头,飞出几十米远才停下。
其余的人仔细看了看,人已经死了。
“妈的死老头敢杀我弟兄!我们一起上!”
几个魔修配合默契地出招,很快和老人厮打在一起。
景河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催动法宝想跑路。
结果才逃出百米远,就被老人丢来的大网罩住,怎么也撕不开。
炼狱塔好心情地开口了。
“那是个魔族,实力快达到半个魔将了,那几人根本不是对手,只是他逗着玩的老鼠罢了。还有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这网没有魔婴的修为是扯不坏的。”
景河没再浪费力气,和狐狸讨论起在老人交易前逃脱的法子来。
猫戏鼠的闹剧快演完时,空中多了个黑影。
炼狱塔当即哦呦了一声:“喏,天上那个就是魔将,我和上任主人可喜欢魔将了,一手捏一个,炸开的时候可好看了。”
景河看着那长了角的魔族随意地把老人一手捏死,黑色的血飙了一地。
她和狐狸都沉默了。
那魔将没管剩下几个苟延残喘的魔修,一下飞到她的面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后露出微妙的表情。
没错,就是好奇,景河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伸出手,在快要碰到景河的手臂时突然转了个方向,拎起了罩住她的网。
不仅如此,连网带人地提手上时还小心翼翼地绕开她的身体,仿佛她是什么触碰就会死的神族圣物。
这魔将边拎着她在空中飞边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们尊主说了,既然您不愿见他,那他就只能主动来找您了。小的没有魔兽坐骑,辛苦您坐网里歇会儿。”
移动速度太快被狂风吹散发型散落雪白长发的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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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河入魔第一天。
魔尊:乖巧等待景河来找他玩。
景河入魔第一个月。
魔尊:她是因为伤没养好才不方便过来吗?
景河入魔半年。
魔尊:坐不住了!
即便那魔将飞得很快,景河还是被围观了一路。
她的心态从紧张到尴尬最后到麻木,任由底下的魔修和魔族仰头瞅她。
抓她的魔将很快就到了主殿外,将网和人放下后先进去复命。
景河又开始忐忑了,小声问狐狸。
“魔尊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找我, 是不是你跟他说过什么?”
作者君环顾四周, 空荡寂静, 连个魔影都没有。
“没有啊,我只找过他一次问他愿不愿意做修仙文的反派,他没答应后我就没再找过他了。”
它也好奇魔尊找景河的目的,莫不是后悔当初没同意所以想把景河灭了顶替?
很快它摇摇头把这个猜想打了个大大的叉。
要杀人那魔族方才就动手了,没必要把人掳回来。
没多久魔将出来了, 轻易地把网撕开个口子, 放景河出来。
“尊主请您进去。”
景河下意识地把手放在狐狸的身上抚摸了几下, 转身要跨主殿的门槛。
魔将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她的侧方。
“不好意思尊主没请它。”
他指向景河怀里的狐狸。
小狐狸顿时气得吱吱乱叫。
景河抬眸看向他:“可我想带它一起进去。”
魔将面露为难:“您还是别带进去了, 尊主对看不顺眼的都是杀了这一种做法。”
景河很想说这狐狸杀几百次几千次都能复活, 但她也担心这样做会惹怒里面的那位, 便将小狐狸放了下来。
“你在这等我回来。”
她进去后作者君不怕死地想跟进去,却被高大魔将无情抓住丢回了网中。
它又气得一阵乱叫。
景河听着狐狸叫声一步步走向主殿深处。
她平视前方, 远远看见主座上的男人。
对方拥有很长的黑色头发, 看上去跟丝绸般平整光滑, 大部分披在身后,只留了两撮随意地摆在身前, 半遮半挡地顺着雪白的脖颈垂至腰间。
再走近时, 她看见了一双金色浅眸。
随着男人看过来, 眸光流转, 好似天上明月。
景河一直以为长白仙尊的外表和气质是世间一绝,见到魔尊才意识到这绝世之美还能分很多种, 比如霁月清风如鹤诀,再比如摄人心魄如魔尊。
就算审美不同,也没人敢对着这样一张脸说不好看。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景河也就没第一时间发觉,喜欢对强者进行实力点评的炼狱塔竟然没有跟她逼逼叨叨。
等她回过神强迫自己忽略这样的容颜暴击后,便移开视线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等待对方主动开口道出意图。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和魔尊的相遇,以保命为前提尽量和魔尊平等交易。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对面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
“你就是那个靠一己之力崩坏剧情成为两女主白月光的恶毒女配?”
景河错愕着,直勾勾地望向他。
白月光?恶毒女配?他竟然也懂这些?
男人又是一笑,低哑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韵味。
“景河,本尊等你好久了。”
景河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默默后退半步:“请问魔尊找我何事?”
魔尊微微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半晌回答她。
“很多很多事。”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景河摸不着底更加担忧,身体也死死紧绷住。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已经踩在了某个危险的边缘,生死都在魔尊的一念之间。
叶尘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狼狈却昳丽的小脸,往下移时扫到她隐约的血管,愣了下又看向别处,末了视线定格在她杂乱的发丝上。
“你炸毛了。”
他喊了声阿玉,方才的魔将安静地进来,低着头跪在地上。
“带她去璧幽阁休息,本尊记得那边有温泉。”
“遵命。”魔将阿玉没有抬头,腿站直弯腰伸出右手,“请您跟我来。”
景河抬手顺了顺路上被吹乱的头发,和魔尊对视了片刻才迟疑地转过身,跟着阿玉出去了。
叶尘注视着小女孩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影了才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从景河进殿的那刻起就没停止过颤动,要不是他强忍着,怕是要看到她惊恐害怕的眼睛了。
他不想把她吓着。
他还想触碰她的头发,想跟她聊剧情,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弹幕所言,能闻到具有标志性的寒梅香。
显示在空中的弹幕还在一条接一条地刷,正在讨论鹤诀吃叶瑶邂逅的神秘男配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