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就假得离谱！
屠森缓缓直起腰，扯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容，“那就好。”
魏旭不耐烦道：“好了没，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屁大点事要纠结多久，实在不爽等回平安小镇了再去他家泼油漆不就好了，反正阳阳姑奶奶您业务已经很熟练了！”
“魏旭！”都不用姜曜开口，杜琳仪先喝断了，“你凑什么热闹？”
“实话实说而——”
“闭嘴！”
魏旭面色难看，到底是把嘴闭上了。
杜琳仪一瞬间有些怀念傅醒还在南区的时候，他要是在，哪用得着自己开口，管人真的又麻烦又累。
傅醒冷眼看着这些依然挂着南区名头的玩家，仿佛在看一堆永远扶不上墙的烂泥。
暗号还是按照屠森所说的那样确定下来了。
众人达成共识，将会如实地在群里共享猎手的位置信息。
散场的时候，唐甜跟上了姜曜，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姜曜走得很快，她急道：“等等，阳阳！”
本以为人会头也不回地就走，可偏偏姜曜就停下了，回过头来看她。
瞳色很深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肤色雪白，在灯光下不似真人，倒像一尊美化过的人皮娃娃。
唐甜心头没由来的一冷，也有些疼，穿堂风从窟窿里呼呼经过，把本在跳动的心脏冻住了。
她的脚步也停了，就站在离姜曜三步外，只有一个人伸手碰不到的位置。
“阳阳，小心魏旭。”
她的声音不轻，没有经过压低或做任何掩饰。
还没走远的矮小男人暴怒回头，“唐甜你他妈有病吧？！”
一片混乱。
姜曜勾起唇角，笑容在转身的动作中泯灭。
“谢谢提醒。”
她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将杜琳仪莫名其妙地质问甩在身后。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副本里还不够危险你们还要打一架吗？！”
临近十二点。
姜曜扛着分量不轻的刀走出B136，按下电梯键，等楼下的电梯上来。
空无一人的电梯打开，她走进去，下行几层后停住，打开，一个瘦弱的女孩走进来。
小猫卡车的主人。
姜曜拄着刀，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姐姐，又见面了。”
女孩失去猫咪后更瑟缩了，交叉着自己的手指，似惊似怕地看着姜曜的大刀，嗫嚅道：“晚上好，你……你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防身嘛。”姜曜摇了摇偃月刀，电梯四壁反射出多道寒光，杀气腾腾，“小姐姐你怎么不带点东西？”
“我就是有武器也不敢上的……什么也不拿还跑得快一点。”
女孩说着又低下了头。
“说的也是。”姜曜看着楼层数字变化应了一声，距离女孩按的三楼越来越近了。
电梯停下时，女孩拨了拨长发，站到电梯门口背对着姜曜。
门开了。
就在女孩走出去的刹那，姜曜叫了她一声：“小姐姐！”
女孩回头，迷茫地看着她，“嗯？”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来，这应该是你来到友爱公寓的第三个晚上了吧？”
“哦……嗯。”
姜曜笑着冲她挥手，“没事，走吧，祝你好运哦，我们很有缘分，希望明天也能见到你。”
电梯门在两人中间关上了，隔绝了双方的目光。
姜曜继续往下，来到餐厅。
餐厅里不出意外的有人，NPC、玩家都有，新住户的面孔倒是没看见。
屠森和另外一个玩家站在几乎位于餐厅正中心的水族箱前面，看到她后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姜曜懒得看他们，视线落在几个NPC身上，那位女心理医生赫然在列。
时间准时流走，十二点整，再过去一分钟。
群里有了消息，姜曜低头看了一眼。
A042顶：26
又是B栋，和昨晚猎手第一次出现的位置差不多。
姜曜挑了下眉头，猎手不应该是随机出现在公寓角角落落的吗？

第190章 友爱公寓（11）感情进度-1%
既然猎手现在是在六楼， 那么他们在餐厅的这波人就不需要变位。
就在姜曜犹豫要不要去跟女心理医生那边接触时，后者先让人找上门来了。
白天附和女心理医生的男人走过来，四方脸上嵌着一双眼皮很厚的眼睛， 眼神冷酷但不算倨傲， 语气不卑不亢：“你好，有空聊聊吗？”
他指了指医生的方向， “郝医生对你的刀很感兴趣。”
姜曜望过去， 郝医生遥遥举杯，笑容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她帮自己做了决定。
姜曜露出一个微笑，轻快地点了头。
另一边，小弟看到姜曜朝NPC的方向走过去，赶紧朝屠森呶呶嘴，“哥， 那个姜……姜曜， 去那边了！”
屠森扶了扶眼镜， 灯光反射模糊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听他笑了一声， 说：“与虎谋皮， 去就去吧。”
高脚杯撂在吧台上，只抿了一口的酒液红得发紫，颜色相当漂亮， 可惜已经无人问津。
原本拿着它的主人正专心地围着一把刀转，白皙的手指抚摸冷硬的刀身， 发出讶异的惊呼。
“是真刀啊……我可以感受一下吗？”
“当然可以。”
姜曜松了手， 任由郝医生手忙脚乱地把偃月刀扶住， 向她露出吃惊的笑容， “这么重你都能拿住，力气不同凡响啊。”
姜曜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谦虚道：“还好。”
素白的手指流连刀锋，一个不小心就会流淌出大片艳色，十分危险。郝医生却不以为意，爱不释手连连来回，仿佛这不是一把要人命的刀，而是一架能奏出动人音乐的竖琴，轻柔拨弄。
忽然，她手指移动的速度变慢，紧接着大拇指与食指捻起，自然地敲了一下刀身。
带着些微余震，悠长地传进周围人的耳朵里，最终锁定在距离最近的女孩身上。
郝医生面带微笑看着双目逐渐放空的女孩，徐徐开口：“跟你一天进来友爱公寓的新住户，你们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吗？”
姜曜双目发直，视线没有落点：“是。”
周围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郝医生给人催眠，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们头皮发麻，身体也不自觉后退，拉出更远的距离才稍稍安心。
郝医生又问：“你们从哪儿来？”
姜曜木然道：“和睦公寓……”
她吐出来的字眼让人惊愕，“什么东——”
郝医生一个眼神让他闭嘴，继续用仿佛来自天外的柔和嗓音询问：“什么和睦公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和睦公寓的……幸存者。”
围着姜曜的人们脸色大变。
“郝医生！难道她是从同类型的地方过来的，难道就算我们在这里一轮又一轮撑下去，难道还是要到另外一个——”
女心理医生抬起手掌，不让他再继续往下说了。
有一瞬间也曾惊慌恐惧过的郝医生似笑非笑，对面前年轻尚轻的女孩道：“别装了，你这一出将计就计还挺精彩。”
……装？
话音落下，众人发现原本像个木偶的女孩瞬间灵动了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灼人的光彩，刚才的样子还真就是她假装的！
姜曜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诶，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偃月刀，确保真要动起手来，一对多他们也讨不到好处。
姜曜的精神力值加点可不是白加的，且有屠森前车之鉴，她早有防备，看到这姐姐摸到重复动作的时候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到类似电视剧里“打响指”的信号发出，她立刻就给这些人安排了一场他们“喜闻乐见”的好戏。
只可惜这姐姐不愧是个善于操控精神的心理医生，她的小伎俩还是被识破了。
其他被吓得够呛的人打死她的心都有，刚那几句骗的他们绝望极了。
手段曝光，两人开诚布公。
郝医生道：“白天那两个男人拷问我的同伴一事，果然是你指使的。”
姜曜微笑，“是呀，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我是跟姐姐你学的。”
两人一来一往，跟打哑谜似的，彼此心里却都有了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郝医生看姜曜的眼神很欣慰，“都说句真话吧，你们那天进来的人是不是都是一伙的？昨晚死的老住户可比你们这些新住户多多了。”
“是也不是，但我们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姜曜答了又问，“到你们了，白天你们故意放出来的那些话里，哪句是真的？”
“公寓满员时确实会开启屠杀模式。”
“也就是说只有这句是真的？”
“小崽子。”郝医生掀起唇角，“你这是第二句了，姐姐的陪玩到此结束，拜拜。”
说完她一挥手，披在外面的白大褂衣摆一甩，带领着自己的追随者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时贴身放着的手机震了一下。
A1319:14！！
猎手通过天桥到A栋了。
姜曜抱着刀没动，坐在餐桌区的屠森等人站了起来。
“阳阳姑奶奶。”
屠森的声音不重，但在安静的餐厅里非常清晰，包括他嘴角的笑容，也被吊顶灯光照得清清楚楚。
“猎手出动，猎物该逃命了。”
他就这样致意，随后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一楼，消失在姜曜的视野当中。
十二点二十一分。
姜曜跑了起来，与部分NPC狭路相逢，在过天桥还是往上走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往上走。
她随意进了一个房间，靠在墙上放松的喘了口气。
姜曜刚刚又和猎手干了一仗，刀都扔在了五楼了，好歹这次是毫发无伤，不用担心那四不像闻着味道找过来。
她闭着眼睛做了两次深呼吸，耳朵微动，又听到了外面轻微的声响。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没有异味。
两秒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冲进来，扑倒在床边的地毯上，和她四目相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狼狈趴倒的Momo小脸瞬间狰狞。
她做了个口型，恶狠狠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姜曜没理她，注意力依然放在房外。
Momo的体重太轻，外面走廊也铺了层薄薄的地毯，刚才的声响应该不是她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又是两秒，又有一个身影避进了这个房间。
来人不是傅醒，竟然是唐甜。
群里接连刷了两条消息，显示猎手的位置已经更新到了天桥下的A栋七楼，B栋的她们暂且安全了。
唐甜也是累到了，危机暂时解除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和Momo平起平坐。
Momo不知道两人的渊源，眼珠子一转拉着唐甜的衣服小声告状：“甜甜姐姐，她是坏人，要把Momo拿去喂怪物。”
现在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Momo还觉得心有余悸心气不顺！
她竟然真的看走眼了，难为她还说了无数好话去讨好那丑八怪，结果通通喂了狗，那丑八怪根本没有心，居然说不管她就不管她，还让她这么小一点的自力更生？！
简直不能更神经！
还好她也没把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提前物色了替补人员也就是唐甜，这个她观察了很久得出的心肠比较好的临时护身符。借着这个护身符的力量，也算是躲过一劫了。
在Momo的告状声里，姜曜和唐甜视线相撞，后者捂住嘴，小声地笑了起来。
“Momo，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哦。”唐甜教育她，“阳阳可不是坏人。”
她们认识……又是一个指望不上的！
Momo心里恨，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两人明显是认识的，她要是不想孤家寡人就只能暂避锋芒。
忍，她忍了！
Momo不作妖，世界都清静了。
唐甜看看姜曜的脸色，小声道：“我刚才看到你那把刀时吓了一跳，要不是地面太干净，我都要怀疑你出事了。”
她脸上的担心与后怕不作伪，姜曜觑了她一眼，本不想多说的，临时改主意道：“甜甜姐，刚吃完晚餐那会儿没空问你，为什么要我小心魏旭呀？”
仿佛能将人看穿的目光投来，唐甜的身体比大脑快，下意识就闪躲了一下。
“就……”她的神态动作仿佛在额头脸颊写满了“我有难言之隐”六个字，最终还是没有坦诚，艰难道：“总之，你……小心徐行的人就没错。”
姜曜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甜在这样审视又凛冽的眼神中节节溃败，末了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阳阳，徐行那个人太烂了，要不我跟你混吧？”
说出这句话后她似乎轻松了一些，眼神也不再像之前似的闪躲，甚至有些期待：“怎么样？”
姜曜笑起来，精致的五官呈现笑模样时莫名有种距离甚远的冷意。
“可以呀。”她一口答应，“不过做我的队员只在资源本有优待，挑战本概不负责哦。”
唐甜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就冻在了上扬的阶段。
刚挪开少许的巨石又死死地压回心口，让她窒息。
“唉。”她说，“那我可不行，没大腿抱我怕死。”

第191章 友爱公寓（12）感情进度-1%
群里猎手的位置还在更新， 证明今晚的狩猎比昨晚要久，还没有结束。
姜曜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休息一会儿就又独自离开了， 留下唐甜和Momo两个人眼对眼。
Momo心眼多， 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再加上唐甜此刻有些颓丧的神情， 立马猜到中间的龃龉， 暗搓搓挑拨道：“姐姐，你好像很喜欢那个漂亮姐姐，但那个漂亮姐姐好像不喜欢你。”
唐甜闻言侧目，看着Momo那张稚嫩的小脸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这一点，你不用挑拨。她有什么理由喜欢我呢？”
Momo的小脸又是一僵，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不爱幼！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嘟着嘴道：“我没有挑拨呀， 就是说了我看到的实话嘛。”
唐甜：“……”
这倒也没错。
Momo看她神情变化，凑过去道：“不过姐姐， 你说她没有理由喜欢你那不对呀， 姐姐你是个好人， 这里好多人，就只有姐姐你愿意照顾我。”
“只是力所能及而已，如果照顾你会伤害到我自己， 我是不会理你的。”
唐甜神情淡漠，并没有因为她的吹捧而露出任何情绪。
越在平安小镇生活， 她就对自己认识的越为深刻。
她确实愿意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做一些好事， 但这是在自己活得好的前提下。
她只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可是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呀，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做这个力所能及的事情。”Momo继续嘴甜， 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反正对我来说，姐姐你就是最好的人，跟那个漂亮姐姐不一样，她明明好厉害的样子，却不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的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唐甜的心，让她浑身都绷紧了。
唐甜深深地看着Momo，怀疑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仔细看了又觉得不像。这小鬼再怎么早熟，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些话应该只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最直白的感受吧。
她倒是不怪姜曜不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规定强者一定要帮助弱者，姜曜想怎么做当然都是可以的，但……
深吸了一口气，唐甜抿直嘴角，整个人都显得冷硬起来。
既然她对自己毫无优待，那自己做出更有利的选择也是无可指责的吧。
群里更新的所有猎手位置都是正确的，姜曜跟着群里的信息走，一次都没再碰到猎手，也没有碰到屠森他们，更没有遭遇任何暗地里的黑手。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曜蹙了蹙眉头，如果说屠森不想利用群里的消息做文章，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大家避开猎手，那根本没有邀请她参加的必要，姜曜并不认为屠森的心胸有这么宽广，有好事还能惦记着自己。
如果不打算直接向自己下手，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有问题的唐甜除了说一句莫名其妙的“小心魏旭”，也没再传达任何消息或搞任何小手段，她身上没有多出不该有的监听监控设备或者古怪的气味奇异的亮光……
姜曜心里十分平静，她刚刚拒绝了唐甜，想必那些台面下的东西马上就要摆上来了。
电梯门开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还带着她的那把偃月刀。
姜曜停下脚步，和傅醒看了个正着。
后者松开拧着的眉头，把刀还给她，“除了猎手以外，没遇到什么别的情况吧？”
姜曜接刀的手一顿，嘴唇无意识地闭了起来。
傅醒就站在她面前，语气和平常一样不见柔和像在训话，但他的话里确实是有深思和关怀的。
姜曜看着傅醒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他。
这一位真的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好人。
姜曜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认为自己虽然没办法喜欢他，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对他尊重一点，于是难得用正常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没有？”
两个字太短，傅醒没有感觉出来她那微小的情绪变化，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很显然他和姜曜的想法是一致的，都认为此刻的无事发生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着姜曜空荡荡的背后问：“你的人呢？”
“在为如何活下去绞尽脑汁吧。”姜曜不以为意，“我现在也用不上他们。”
她带人进本只是为了使用，并不是需要他们的保护，而且她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距离太近太好下手了，她不想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背后的人。
傅醒看出了姜曜眼底的不信任，但也没说什么。
“那你跟我一起。”
姜曜知道跟着傅醒能省很多事，至少能打乱对方的计划，但她不想这么做。
她和傅醒不是一路人，牵扯太多只会束手束脚，而且这背后既然是徐行的手笔，她就更得见识见识徐行真正的本事有多少了。
“麻烦。”姜曜眼底一片清明，面上尽是越来越让故人陌生的冷漠，“我和你不一样，徐行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价值，我不关心他死了跟着他的那帮人会是什么下场，也就不用等他知难而退。他对我来说就是一只蚊子，既然要吸我的血，那我就要拍死他。”
“他要做局，那我就入局。”
“让它发生，把他消灭。”
直到姜曜消失在视野当中，傅醒才有动作。
姜曜和他确实不同，他没有立场去要求姜曜考虑对她并不友善的人的未来，姜曜也确实可以不关心不考虑他人。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姜曜能做一些让自己更轻松快乐的选择，而不单单是更厉害的选择。
她不应该自己给自己戴上那么沉重的枷锁与镣铐。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做不到走另外的路。
“傅队。”
杜琳仪从楼梯口出来，惊讶地看着单手扶着墙，一身倦怠的傅醒。
“你……受伤了？”
杜琳仪上下打量他，又觉得不像，可如果没有受伤，他也没有理由这副姿态站在这里啊。
“没有。”傅醒站直身体，脊背挺得笔直，恢复一贯在人前的情形，说话的声音平静有力，“徐行的计划你参与了吗？”
直球攻击。
杜琳仪叹了口气，神情恹恹：“你们这些大佬的脑回路都一样的吗？姜阳阳今天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就是比你委婉点。”
“你知道的，徐行很看重我，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不会交给我做的，当然不可能跟我透露任何风声。”她和稀泥是有几分功力，但不是特别藏得住情绪，也不愿意做这种背地里阴人的事情。
徐行需要她的MVP数量在资源本里牟利，也需要她提高团队的生存率，她又没有要夺权的野心，不干涉徐行的任何决策，徐行那么精的人，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插手。
“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些消息。”杜琳仪据实已告，“魏旭绝对有问题，那个戴眼镜的毒蛇也是他的人，其他北区玩家里也有他的暗子。粗略估计，这次进本的玩家里至少有一半，都跟他有关系。”
“傅队，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也知道，既然是我能说的，那就是徐队不怕人知道的部分。”
“嗯。”傅醒闭了闭眼睛，神色越发冷峻。
杜琳仪看看他，犹豫一秒又道：“傅队，徐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这么多年他也确确实实让南区的所有人都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如果姜曜要下死手，你能不能帮忙劝劝……”
在她眼中，徐行已经和最大的依仗傅醒决裂，单论实力不会是姜曜的对手。她也不是没想过劝徐行安分守己，可又没法劝，徐行的心眼比针尖还小，她劝了也就是自找不痛快。
最好的情况就是徐行吃个狠的教训，认清现状，带着他们这帮人安安生生的活着……也就得了。
“杜琳仪。”
本以为傅醒不会拒绝，可这次她想错了。
傅醒冷冷地看着她，“如果姜曜真的下了死手，那就是徐行活该，明白吗？”
他之前干涉姜曜是不愿意白璧有瑕，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他愿意管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是他的事情，和姜曜无关，姜曜可以做任何让她真正痛快的决定。
他原本将姜曜视为希望的火种，就没想过要她忍气吞声受委屈。
他只是从未找对保存的方法。
傅醒把话说死了，没有任何退让的空间。
杜琳仪故作轻快地耸耸肩，“好吧，我确实说了个不太合理的要求，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遭遇拒绝立刻放弃，这就是杜琳仪。
讨厌麻烦，懒得纠缠，时时刻刻选择躺平。
猎杀结束时，群里照旧沸腾起来。
在这次的团结互助下，参与行动的所有玩家全部幸存，没能加入团体的几个新人似乎也还活蹦乱跳，本次死亡的基本都是刚进来的新住户。
由于六点前不能关门的规定，魏旭回房间后就虚掩着门，快速地冲了个澡。
刚换好衣服出来，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
他疑惑地看出去，对上屠森反光的眼镜后哦了一声，“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即使知道屠森和自家队长有合作，魏旭对这个人也不热络，或者说他对北区的所有人都热络。
北区的人要么蠢到极点要么罪大恶极，他自诩是个有点私心的正常人，不屑与之为伍。
“来跟你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屠森朝里面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
想起自家队长的吩咐，魏旭只好不情不愿地让他进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后，魏旭心里都还是不太痛快。
他真的是想不通，就算屠森的资质可能是比自己好一点，可再怎么说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人，队长怎么能把这次计划的主导权交到一个外人手上呢？
“请姜曜参与合作，该挑衅该激怒的步骤也都做了，下一步怎么安排？”
问出这个问题后，魏旭不知怎么的想起唐甜来，恨声道：“唐甜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公然提醒姜曜小心我……我要是再单独引她去什么地方恐怕不行了，她绝对会防备我的。”
“呵呵。”屠森闻言笑了。
魏旭皱眉，“你笑什么？”
屠森摇摇头，十分和气又怜悯地看着他，“唐甜自然有唐甜的作用啊。”
“她有什么作用？！”
“你过来，我告诉你。”
屠森压低声音，朝他勾勾手指。
魏旭不满他的姿态，不过为了让他少卖点关子也就忍了，蹙着眉头凑过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可以了。”屠森微笑，唇角弧度逐渐加深，“是这样的……”
一个冰凉的东西猛地抵上胸口，尖锐的刺痛传来。
魏旭下意识低头，只见刀身已然全部没入自己的心口，刀柄上还握着一只有力的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手握着刀柄旋转三百六十度，在他的心脏上开出数指宽的窟窿。
“你……”
面对他凶狠却虚弱的挣扎，屠森面不改色，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就是你的下一步，安心去吧。”

友爱公寓里出了个大新闻。
餐厅里死人了， 那死人就被放在餐厅的中央，青白的脸上用番茄酱打了个大大的叉。
第一个下来看到的是个中年男人，饶是年龄阅历都很丰富， 乍一眼看见还是吓得哇哇的叫了起来， 还去把二楼的住户都叫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有人在群里发了餐厅的命案， 没过几分钟， 几乎所有已经醒来的人都到了餐厅集合。
有人捂着嘴巴，有人大呼小叫。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他胸口插了一把刀！不是猎手干的！”
“废话，当然不可能是猎手干的，猎手走的时候公寓会被清洁掉的，怎么会有尸体让我们看见？”
“那是怎么回事， 是私人恩怨吗？”
“不像， 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 何必把他弄到餐厅里来，这地上都没什么血， 摆明了是第二现场， 还在脸上搞这种东西……你们听说过那种有杀人瘾的罪犯吗， 咱们公寓里不会混进来一个杀人狂魔了吧？”
众人被他说的毛毛的，忙呸他：“别乌鸦嘴了，也不一定就不是私人恩怨，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的仇家就只有一个人呢？或许是在杀鸡儆猴！”
但这话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当个安慰，进这公寓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倒霉蛋， 怎么就有好几个人认识还有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