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生一听,顿时心里不平衡了:
“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吃夜宵?”
魏朝雨两头安抚:
“我们这不是人多吗?昨晚夜宵太丰盛,叫你去也未必吃得完,但我们一家四口去了,那是半点没浪费。”
这...
还不如不安慰!
一句话扎了三个人的心。
不过盛朝生也很会自我治愈,拍着陆知行的肩膀说:
“别泄气,儿啊,你加油,唐离她迟早是我盛朝生的儿媳妇。”
霍以深不答应了,刚想争辩,却被魏朝雨拦住,点头轻声附和:
“我站老盛这边,这一点,他说得对,唐离迟早是他盛家的儿媳妇。”
憋屈啊!
真憋屈!
霍以深想想都觉得憋屈!
横竖都是他个盛老耙占便宜了。
此时,一个歪主意在霍以深的心里盘算着:“要不然,老大不中用了,让老三去试试?”
魏朝雨甩给他一个大白眼子:
“再乱点鸳鸯谱,信不信我真跟你离了去找个跳广场舞的小老头?”
霍以深耷拉着脑袋,扯着魏朝雨的衣角,低头:
“老婆,我错了。”
这辈子有她在,就够了。
反正在有老婆这件事上,他永远赢盛朝生一头。
别的,让一让他,也无妨的嘛!
自我安慰好后,霍以深上了车,给媳妇开了车门后,又对霍沉予说:
“臭小子,快上车,这个点,还能赶一赶唐离家的早饭。”
一听要去媳妇那儿,霍沉予屁颠屁颠的上了车。
盛朝生也急忙催促孟北:
“快开车,去唐离家。”
差一点,陆知行就被遗忘了。
他拍打着车门:
“爸,我还没上车呐!”
南桥别墅。
唐离醒的特别早,眼皮子跳的特别欢实,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在家里坐立难安的,于是果断拾掇拾掇出了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门口就来了六个蹭早饭的人。
车子几乎是在路口擦肩而过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偌大的潭州城,似家,非家。
车子上了南二环后,唐离接到鹿竹的电话,请她来家里看一看宋南州。
说是宋南州昨天很奇怪,非得要画她的样子,画到一半就把她给赶出去了。
然后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怎么都不肯再出来。
不吃,不喝。
灯亮了一整夜,似是无眠。
唐离婉拒了,告诉鹿竹,万般皆苦,悲喜自渡,他人难悟,毕竟谁都不是谁的救赎。
鹿竹有些不理解:
“霍沉予有什么好的?他狂妄自大,总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别人,我家少爷心思细腻,最懂得替人着想,你为什么不尝试着给我家少爷一个机会呢?”
唐离笑笑:
“谁生下来就会爱人呢?不都是边活着,边领悟吗?我总要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毕竟我这辈子,也不可能事事做得对,总有一天,也需要他来包容体谅。”
鹿竹叹口气:
“看来,他从不曾失去你。”
唐离安抚她:
“你也一样,兜兜转转数年,不还在他身边吗?给他点时间,他也不曾失去过你。”
鹿竹听不懂唐离的话。
她对宋南州用情至深,却从不敢表露半分。
这一生,她所求,不过是能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至于是以何种身份,她都甘之如饴。
挂完电话后,唐离改道,去了整形医院。
皮球买了早餐在病房门外见到她,很是诧异:
“唐小姐,你怎么来了?”
唐离笑着跟他打招呼,问:
“七哥他还好吗?我来看看他。”
皮球很为难:
“但七哥说过,他不想见任何人。”
唐离伸手接过他的早餐,拍拍他的肩膀:
“皮球,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儿结婚生子了吧?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照顾另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出息嘛,所以,这里交给我,你该泡妞泡妞去。”
皮球摸摸头,又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是昨天的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哭包。
“唐小姐,你还是别为难我了,七哥他真的不想见到你们。”
唐离狡黠一笑:
“那是以前,以前的七哥身处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光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给人带去光明,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有你,有我,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媳妇了。”
媳妇儿?
皮球纳闷,他媳妇儿不马上就要跟别的男人结婚了吗?
不过作为守门员,皮球坚决不肯让步,跟唐离在门口拉锯着。
还是已经缓解了很多的七哥开了口:
“皮球,让丫头她进来吧。”
唐离麻溜的进了病房,速度快到皮球拦都拦不住。
他只好跟了进去,渣仲奇睁眼看到他,皱了皱眉: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没听我妹子说吗?该泡妞泡妞去。”
皮球:好你个重妹轻友的家伙!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老老实实走出去,带上门,吹着口哨,打开微信,给喜欢的小姑娘发出爱的邀请。
病房里,唐离小心翼翼的喂着渣仲奇吃早餐。
“你今天好像心情还不错。”
渣仲奇看得出来,她已经卸下了昨天的心理负担。
唐离点点头:
“我买了票,下午,飞鹿城。”
渣仲奇差点被一口粥给噎到:
“你要去见宋伯应?”
见唐离点头默认,渣仲奇顿时急了:
“你去找他做什么?像他这样到死都只为自己着想的人,你躲远点。”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他却根本不顾儿子的脸面,明知自己的儿子对唐离有情,却还将他陷于两难之地。
更是让自己的儿子牺牲一生所爱,来成全他活着的最后一点尊严。
“妹儿,你听哥的,既然宋北野开了这个口,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要让他这个无辜的人承受这些,我们忍一忍,等一等,只要能够真相大白,哥不在乎他是活着忏悔,还是死后名誉扫地。”
可真相离她,只有一个伸手的距离。
唐离就是觉得对不起渣仲奇。
她口口声声说要给渣家一个交代,却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不过看到渣仲奇如此担心她,她递了张纸给他:
“这些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霍沉予或许都没你这么了解我,我不是那种任由人欺负的怂包软蛋,我看在宋北野兄弟俩的份上,才尊他宋伯应是个长辈,如若不然,他算老几?”
对一个杀父杀母仇人,还谈什么长幼尊卑!
唐离下定决心:
“我成全了他的体面,他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主要是,她也欠渣家一个交代。
渣仲奇懂她内心的焦灼,他艰难的抬起手,放在唐离的手腕上:
“你知道吗?我刚开始死里逃生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要让幕后真凶付出代价,家破人亡,名誉扫地,生不如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明白,上帝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不是为了让我把这些生命浪费在罪有应得的人身上,而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珍惜出现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手是真的疼,但渣仲奇不曾松开,反而用了力道:
“渣家就剩我一个了,在我心里,云溪是我的爱人,你就是我的亲人,当年那场车祸,我们已经经历过人间惨剧了,如今,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唐离轻轻拿开他的手,慢慢放下:
“七哥,等我的好消息,鹿城我是一定要去的,宋伯应我是一定要见的,你与其多费口舌的劝我,不如答应我,吃好喝好休息好,等你痊愈,娶云溪。”
娶云溪这三个字,顿时让渣仲奇热血沸腾。
他见劝不住唐离,便只好随她:
“你去可以,但你身边要有人陪,霍沉予或者陆知行,你选一个。”
唐离逗他:
“难道我就不能让我未来嫂子陪我一起去?还是说你怕她吃苦受累?舍不得?心疼了?”
唐离不过随口一说,渣仲奇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恨不得立刻一跃而起:
“对对对,让云溪陪你去,把她留在潭州太不安全了,我做梦都担心她嫁给别人,你把她带去鹿城,我才算真正安心。”
唐离猜不准他的话,反问:
“真要我带她去?”
渣仲奇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七哥几时跟你开过玩笑,好妹子,把她带去吧,免得那个小白脸整天围着她转。”
带去就带去!
唐离给云溪打电话,问她有时间吗?
云溪那边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
“溪姐,你这是……在机场?出差了?”
唐离听的真切,云溪确实是在机场。
“我今天出差,酒庄那儿你随意,想住多久住多久,想吃什么吃什么,缺什么就跟温酒说。”
还真是要出远门。
唐离看了一眼渣仲奇,又问道:
“你去哪儿?听你这口吻,好像要去很久的样子?”
该不会是去见未来公婆那儿商议结婚的事情吧?
云溪那边已经上了飞机:
“去鹿城,去见一个大客户。”
唐离十分惊喜:
“你去鹿城?”
那岂不是顺路?
云溪笑道:
“你没听错,我是去鹿城,不过这回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不是一个人?
唐离小心翼翼的问:
“谁陪你一起去?怎么没把温酒带上,她是酒庄里酒量最好的。”
云溪哈哈大笑:
“谁告诉你我带的是酒庄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是酒庄的人了。”
所以...
“你带着顾鸣?”
话一出口唐离立刻看向渣仲奇,随后起身走到窗边,轻声问道:
“溪姐,你带顾鸣去鹿城见什么客户啊?他腿好了吗?能走路了吗?要是不能走路的话,你带上他不就是个累赘吗?”
重点是,鹿城是做旅游城市啊。
带他去明摆着是升温感情的。
唐离有些急:
“溪姐,你又要见客户,又要照顾顾鸣的话,你忙的过来吗?我正好今天的航班飞鹿城,要不然你在机场等等我,我很快就到。”
云溪婉拒,说她打算把蜜月旅行放在鹿城,这回跟顾鸣一起来算是提前踩点。
唐离就纳了闷了,谁蜜月旅行还提前踩个点啊。
“姐,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电灯泡啊?”
云溪以一句飞机要起飞了为由,把电话挂断了。
这下好了,唐离着急,渣仲奇上火,刚才还苦口婆心的劝说唐离别去鹿城的渣仲奇,这一秒恨不得唐离坐火箭起飞。
走之前还把皮球给了唐离,让他务必寸步不离的守在唐离身边。
不过到了机场,皮球又被唐离踢皮球一样的给踢了回来。
到达鹿城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飞机一落地,唐离就给云溪打了电话。
但是,云溪关机。
无奈之下,唐离只好先去了宋伯应所在的医院。
宋北野完全没想到,昨天才和唐离在潭州分别,今天就在鹿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你来...旅游?”
宋北野心里很忐忑,再次见到唐离,他感觉自己满心负罪感。
旅游两个字更是说的毫无底气。
毕竟在这个当口,唐离就算有心旅游,也绝不可能选择鹿城。
唐离倒是坦坦荡荡的,捂着肚子说:
“朋友,我远道而来,你怎么着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宋北野对上她的眼,唐离狡黠一笑:
“宋北野,我饿了。”
是真的饿了,她忘了吃早饭,在飞机上又因为担心云溪跟顾鸣的事,所以没心情吃午饭。
这会儿浑身没力气,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见宋北野反应慢了半拍,唐离吐槽他:
“就算我拒绝了你的求爱,做不成你的爱人,咱俩好歹还算是朋友吧?请远道而来的朋友吃顿便饭,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宋北野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说:
“不过分,不过分,走,我带你吃清补凉,消消气。”
一顿饭,吃饱喝足,唐离擦擦嘴,淡笑着说:
“吃归吃,喝归喝,朋友归朋友,宋北野,我是来见你父亲的。”
其实唐离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宋北野就猜到了,唐离是来见他父亲的。
“我听说,你父亲醒了。”
对外,宋伯应仍是昏迷状态。
但是医院内部消息,宋伯应已经醒了。
据说精神状态还行,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宋北野看着神情自若的唐离,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事实上,当他回到鹿城,得知父亲醒了后,他第一时间去见了宋伯应。
宋伯应就猜到了,唐离一定会来鹿城。
宋北野也问过他:
“为什么这么笃定?”
宋伯应的回答是:
“她像极了她的母亲。”
所以听到唐离说要见自己的父亲,宋北野竟然松了口气,起身朝她伸手:
“走吧,他也在等你。”
唐离绕过他,保持着朋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并带着微微诧异,问道:
“他知道我会来?”
宋北野走向她,与她并排:
“他说如果是云舒的话,她一定会来。”
既然他早有准备,她也不算是趁人之危。
从饭店到医院,这段路,唐离跟宋北野始终并排而行,傍晚的海风徐徐吹过,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宋北野只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和她一起走的时光,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再远的路,终有尽头。
一如人生,有起点,就一定会迎来终点。
到达医院,宋北野停在走廊尽头: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唐离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看着他:
“宋北野,你对我已经够好了,你和小遇,为我做的也已经够多了,我来鹿城,一是为了渣家,二是为了自己,三是为了你,冤有头债有主,我唐离这一辈子,尽可能的做到不伤害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宋伯应犯的错,不该他们兄弟俩买单。
唐离来此,就是想要宋伯应在活着的时候,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那些错。
哪怕只是说给她听。
哪怕不在他活着的时候公之于众。
这样,才不会让宋北野觉得亏欠了她什么。
毕竟她是唐离啊,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但宋北野还是红了眼:
“唐离,抱一个吧。”
他张开双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该做的,他还是会去做。
能弥补的,他会尽力弥补。
但眼前这个姑娘,他宋北野是真的喜欢啊。
只可惜,唐离不但没前进,反而退后了一小步,冲他微微笑,摇摇头:
“就不抱了吧,在我心里,我把宋北遇当弟弟,而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弟弟可以无限宠爱,可以拥抱,可以缅怀。
但朋友,止步于此。
拥抱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宋北野满是遗憾,却点头成全:
“其实,我在梦里已经抱过你无数次了,已然知足。”
唐离笑着转身,迈开大步朝病房走去。
那是他的梦,他想拥有怎样的人生,谁都管不着。
病房里。
宋伯应半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云舒的照片,轻轻的擦拭着,抚摸着。
唐离脚步临近的时候,宋伯应冲着照片上的人淡淡一笑:
“你终于来了。”
敲门声响。
宋伯应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在枕头下,伸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对门外的人说:
“进来吧。”
唐离推门而入,看到宋伯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虽然他年过五旬,却也是个剑眉星目的小老头。
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真是美的各不雷同。
唐离在病床前站立,没有打招呼。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尚且能尊称他一声。
这一次,唐离叫不出口。
宋伯应等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笑了笑,指着椅子说:
“坐吧。”
唐离把椅子搬开,执意站在宋伯应面前: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宋伯应苦笑:
“你还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身上有她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她永远骄傲,高高在上。”
唐离眼神扫过他:
“以我今日的身份,难道我不该以审视的目光来看待你吗?”
宋伯应喃喃点头:
“该,该!”
虽然他行将就木,唐离也没有丝毫心软。
“说说吧,有些话,当着我母亲的面,你未必说得出口,况且九泉之下,她也未必肯见你,不如把话留给我,我来听。”
为了让宋伯应毫无戒备的开口,唐离把夹起来的头发放下,又掏了掏口袋,然后两手空空的转了几圈,对宋伯应说:
“我什么都没带,包括手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录音,我既然答应了你的儿子会给你生前的体面,我就一定会做到。”
还真是云舒的好女儿啊。
模样,性子,还有她那行事的风格,都是如出一辙。
宋伯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电视柜,再次指着椅子说:
“我时日不多,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聊聊往事?”
唐离十分坚决的回答他:
“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伯应满心无力:
“云舒活着的时候,对我也是如此狠心绝情的,她从不肯给我一丝柔情。”
对待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柔情。
唐离不想跟他叙旧,便直入主题:
“所以你得不到,就要毁了她?”
宋伯应眸子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病房外。
宋北野匆匆签了几份文件,如同望妻石一般的看着病房门口。
里面的人迟迟没出来。
他也没有靠近病房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弦月悬挂在夜空中,似乎在诉说着世间无数难以圆满的人生。
宋北野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他的手机锁定屏幕,是宋北遇,主屏幕,是唐离。.c0m
这辈子,他最想保护的,就是这两个人。
但这两个人,一个与他阴阳两隔。
另一个,也注定了此生与他相距山南海北。
深夜十点四十分,病房里,宋伯应剧烈的咳嗽着,身子倾斜着去拿摆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但他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使不上力气来。
唐离终是不忍,走上前去,把水放在了他能够着的地方。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宋伯应喝了水,对唐离说了声:
“谢谢。”
唐离撇下一句:
“你不配。”
帮他移水,是看在宋家两兄弟的份上。
唐离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宋伯应叫住,指了指电视,对她说:
“我终究是要下去面对云舒的。”
唐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摆着一个微型摄像机。
宋伯应垂下眸子,深叹口气:
“我这一身的罪孽,就该活着受审判,这是我向你承认犯罪事实的证据,你可以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了。”
可他不是最怕生前名誉尽毁吗?
唐离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你为何还要宋北野来找我?”
早知今日,昨天何必多此一举呢?
宋伯应满眼遗憾的看着唐离:
“我有两个儿子,两个都是死心眼的孩子,我家小遇,在车祸发生后,就屡次来试探过我,他心里早就隐隐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罪有应得了,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靠近你,补偿你。”
“还有小野啊,他最像我,一旦爱上一个人,一辈子都不能释怀,与其让他在得不到的深渊里沉沦,不如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让他死了这条心,一个男人一旦向女人低了头开了口做了这个矮一截的人,在他心里,就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得到这个女人的爱了。”
原来如此。
“所以在我母亲死后的这几年,你释怀了吗?过得可还安稳?午夜梦回的时候,敢面对自己的心吗?”
唐离边说边弯腰,把微型摄像机放在床头柜上。
宋伯应有些急了,他侧身拿起,塞到唐离手中:
“拿走吧,别的东西小遇和小野倾尽全力都会给你的,而我能留给你的,只有这些了,碧落黄泉,我终是要去见她一面的,以戴罪之身,与她永世诀别。”
这算是给渣仲奇最好的交代了。
唐离也不再扭捏:
“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不管你死后入不入地狱,我只盼你活着的时候,多受点煎熬!”
听到这话,宋伯应竟然笑了:
“下午有人来过,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有人来?
唐离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听说你自从生病后,就拒绝见任何人,上一次的家宴,如果我没去,想必你也不会出席吧?”
他只想看一眼云舒的女儿长什么样。
亲眼看一看。
宋伯应点头:
“除了云舒,我谁都不想见,但我活着已经见不到云舒了,只盼死后能在她面前忏悔话别,今天来的那个人,穿着护士服,对我充满了恨意,要不是之前见过你一面,我真以为是你来暗杀我了。”
唐离冷哼:
“为了你这个罪不可恕的人,不值得浪费我大好的人生,违法犯罪的事,我唐离这辈子绝不会染指,但伤害过我的那些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暗杀。
只不过,唐离还是很好奇:
“所以来的人到底是谁?”
宋伯应摇头:
“她戴着口罩,全副武装,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一样,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对我如此恨之入骨的女人了。”
云溪吗?
不然她不会这么凑巧,刚好来到鹿城。
如果真的是云溪的话,那昨天她出现在整形医院,就不是简单的巧合。
而是她早有预谋。
唐离带着微型摄像机从病房出来,想给云溪打电话,一摸身上,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手机。
走廊尽头,宋北野抬头,刚好跟唐离的视线对上。
他没有靠近,反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唐离面前,很礼貌的打招呼:
“唐小姐,宋总让我来接你,送你回酒店。”
唐离看了一眼宋北野,问司机:
“你说的是哪个宋总?”
司机很诚实的说:
“宋北野,宋总。”
他这是闹哪样?
明明只隔了几个病房的距离,却要找别人来送?
唐离笑着对司机说:
“辛苦你了,请回吧,宋总亲自送我就行了。”
司机有些为难,但唐离已经迈开步伐朝着宋北野走去了,司机跟在身后,来到宋北野面前时,很为难的说:
“宋总,唐小姐她...”
宋北野示意他:
“你先去忙吧。”
等司机走后,唐离才打趣道:
“怎么?尽完地主之谊后,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了?既如此,那我自己走,宋总也不必费心替我安排。”
宋北野听了,急忙拦住唐离:
“你知道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愧对你,没脸见你,也不敢见你。”
唐离皱着眉头问:
“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你伤害过我?出卖过我?损害过我的利益?还是说,在背后嚼过我的舌根?”
宋北野摇头:
“我护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诋毁你,伤害你,欺辱你,出卖你?”
唐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行了,你没有对不起我,自然不用觉得内心有愧,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再是朋友了,那你当我没说,咱俩就此别过。”
宋北野是真拿她没办法。
看她走了两步,着急跟上,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唐离躲过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诚实告诉你,我的心里,已有所选之人了,所以,朋友之间的界限,还是分明一些的好。”
宋北野的手颓然落空,他苦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选了谁,但我是真羡慕那个王八犊子,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送上大礼的。”
唐离坦坦荡荡一笑:
“记得把小遇的那份随礼也一并奉上啊,毕竟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宋北野其实更羡慕唐离。
他盯着唐离看了很久,才敢问一句: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们兄弟俩吗?”
唐离想了想:
“还是恨的吧,恨你没出息,天底下的小可爱多了去了,却非得喜欢我,害我没办法好好跟你做朋友,也恨小遇太狠心,挥挥手就离我们而去了,从此以后,他长眠,我们常念,你说说,他何其绝情。”
宋北野轻声道歉:
“对不起。”
唐离眼眶一润: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借用亦舒的话,我亦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予我不爱之人,所以,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厚爱。”
要是再这样煽情下去,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唐离说完后,故作着急的说:
“行了,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就当你我扯平了,如果你觉得扯不平,那就帮我个忙呗。”
宋北野和她从医院走出来,帮她开了车门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