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神童,带父爆红—— by咕噜猹
咕噜猹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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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齐放, 各司其职,才能欣欣向荣。
沈年尚不知道他将引起一次《天才集训营》、乃至学科大赛的巨大改革。
他也不知道,他未来会成为整个艺术界的白月光, 众人赞颂他、追随他、模仿他,将他奉为祖师爷,甚至专门为他创造了一个节日。
这种现象, 在未来, 也被称为“沈年效应”。
在百度百科上, “沈年”二字甚至直接被当作了‘国际巨星’、‘音乐奇迹’的代名词。
前无古人,后不敢有来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沈年还只是在国际上“小有名气”,他静静地站在“泡泡宫殿”中,歌声随着水波,然后一点一点的,荡漾到同频。
原来不是人鱼能魅惑人心,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声声。
随着沈年悟到这点,他的歌声也彻底与浪声融为一体,帝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观众开始晕晕乎乎。
【我怎么觉得年哥突然变得超级诱人……?虽然本来就很诱人,但现在格外!我甚至想直接坐飞机去见他!】
【我差点就直接订票了……幸好‘精卫岛’还没通航阻止了我,年哥这是,直接领悟了美人鱼的天赋技能?!】
就连沈呦呦也下意识地靠近了爸爸几步,更别说其他人了,于是等沈年一曲唱毕,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的人,全都蠢蠢欲动地看着他。
沈年:“……”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捂住胸口,“你们别乱来啊!”
站在最前面的阿大黝黑的脸蛋瞬间刷红,连安格诺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只有沈呦呦从几人中蹿了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爸爸,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爸爸,你这次唱得真好听!”
沈年一把将女儿薅起来,得意洋洋,“那当然……等等,什么叫这次!”
他低头,正打算使出挠痒痒大法,誓要让呦呦承认他每首歌都很好听,却突然被哭声打断。
“怎么可能,”帝安不愿相信,“你快说,说你其实是人鱼变的呜呜呜……”
一天之内,先是有生命危险,随后被伊芙狠狠地打击到了智商,现在又被沈年轻易学去了天赋技能……帝安实在有点绷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珍珠滚落下来,犹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倒真显得这条人鱼分外可怜。
沈年试着安慰,“没事,你看我唱了这么一通,门不是还是没开吗?”
他话音刚落,“嘎吱”一声,门开了,宫殿内夜明珠的幽光缓缓流淌出来。
沈年:“……”
其余人:“……”
帝安:“……呜哇哇哇!人鱼王偏心!”
“偏心?”
还没等沈呦呦几人回过神来,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乍然响起,“你唱歌连人类都引诱不到,还敢来敲我的门?”
帝安一下被口水呛住了,他愣愣地重复,“人鱼王?”
似乎是嫌弃自己的后辈太蠢,那道声音没再响起,沈呦呦几人等了又等,最终决定先进去看看。
小姑娘在门上敲了敲,“您好?我们进来啦?”
没有回应,几人对视一眼,最终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
长廊两侧,俱是各式各样的壁画。
在这个除了云层之外百分之九十都是海洋的世界,历史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一种特殊的、拥有上肢、可以实用工具的鱼类,率先进化出了智慧。
人鱼占领了这颗星球,但他们繁殖困难,且无法离开海洋;
事实证明,陆地更适合发展,从火苗到科技,擅长协作的人类后来居上,人鱼反而成了异族。
生性自由烂漫的人鱼并不在意,他们包容地接纳了这个新生的种族,甚至有许许多多的人鱼陷入爱河,跟人类结为伴侣。
帝安看到这里,甚至顾不得掉小珍珠了,“怎么可能?”
他喃喃:“爱上人类,不是会变成泡沫的吗?”
怎么在远古时期,人类还能与人鱼结为伴侣呢?
其余人不理解他的震惊,继续往下看。
众所周知,人类是最贪婪的种族。他们渐渐地不满足于狭小的陆地,一部分人开始填海造陆,一部分人试图穿越云层,另一部分人想要摆脱肉.体、实现精神数据化。
几波人互相争斗,死伤惨重,生灵涂炭。
“人鱼王”就是那个时代悲惨的缩影。
少女在尸横遍野中歌唱,身后的太阳渐渐下山,面前的海洋里有条人鱼冒出了头。
壁画到此处戛然而止,又是一扇门。
沈年试探着把刚刚的小调哼了一遍,门纹丝不动。
于是他看着最后那副壁画,思索一番,唱了首轻柔的情歌。
其实沈年不太会唱情歌。
他拥有友情,来自一直不离不弃的经纪人;他富有亲情,来自可可爱爱的女儿;却从未拥有过爱情。
或许在他年少时,也曾有一瞬间对青梅萌动过,但后面经历了那一系列的事,别说春.心了,他连心都不敢有了。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于是沈年微微阖眸,唱起了爱情。
他见到的第一种爱情,是老年夫妻相融以沫,白头偕老。
三居室里的聋哑夫妇肩并肩坐在沙发上,铺面而来的海腥味似乎隐约带来了歌声。
老妇人看到字幕,忍不住用手比划,‘这唱的是我们吗?’
老爷子听着传入耳中的歌声,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他眼底浮起泪花,左手握紧夫人,右手比划着,‘应该是吧,可惜我们听不到。’
可惜你听不到。
‘没关系啊,’老妇人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你能听到就够了。’
她仿佛没有看到老爷子骤然变化的神情,笑眯眯道:‘很好听吧?’
老爷子怔怔地看着夫人,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一身碎花裙、两根麻花辫、朝自己灿然微笑的少女。
他哑然地张了张嘴,试图比划,却被老妇人将两只手都按住了。
‘张嘴说话,’她的手在半空中划过凌厉的风,‘我要听!’
“你,”老爷子沙哑的声音一出,眼泪顺势滚落下来,他夸张化每个字,尽量让口型显得清晰,“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笨蛋!’
她愤愤地比划,‘笨死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老头子?!’
老爷子却笑了,他用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揩去夫人脸上的泪,银白的头发熠熠生辉。
“我跟你可不一样。”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乍一看,跟当年那个动不动就红了脸的青年并无不同。
“我这辈子干过最有出息的事,就是把你娶回家。”
并且还能这样,手牵着手,匆匆忙忙就过了一辈子。
狭窄的三居室里阳光普照,沈年仿佛看到了夕阳中牵着手散步的两位老人,时过境迁,他们早已不是初恋的年纪,却用黄昏,酿出了归于平淡后最醇美的酒。
最美不过夕阳红,最甜不过黄昏恋,不过如此。
余音袅袅,微一停顿,下一个分段,是中年夫妻,妥协过后的破镜重圆。
歌声缓缓响起,于羽惊讶地放大双眼,回头看向父母。
“沈叔叔好像在唱你欸,爸爸!”
于隶神色一僵,别别扭扭地辩解,“这歌里的男人也太怂了,我哪有那……”
他话语还没落下,注意到夫人横起的眉头,马上噤声,憋了回去。
他听着轻快又揶揄的歌词,涨红了脸,愤愤地在心底骂了沈年无数次。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忘记他的热舞视频,将自己“威严”的形象扭转了回来。
现在这首歌一出,全都白费了!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沈年!
于隶这么想着,然而看到满屏幕的“磕死我了”,又忍不住悄悄扬起嘴角,暗戳戳将歌词全都记了下来。
如果,他偷偷看了眼面露怀念的夫人,忍痛割腕般想到。
如果夫人那么喜欢他的舞蹈,他也不是不能再多跳几次。
一切都是为了家和万事兴,绝对不是他本人想跳!
中年夫妻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糖中带着一点点涩、一点点苦、一点点辛酸与眼泪。
他们在磨合中互相妥协,使糖沾上了现实与生活的味道,褪去了腻味,不算很甜,却恰到好处。
随后,沈年开始唱他曾遇到的第三种爱情。
一个吝啬鬼,在异国他乡、倾尽所有的故事。
说起来,沈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却有一双擅长发现美的眼睛,总能将最细微的情感融入到歌曲中,唱出最动人的曲调,把所有人都带入那些场景中去。
或许正因为此,作为一个对外语一窍不通的华国人,他才能唱出无国界之分的音乐。
而这一次,他用自己的这种天赋能力,为这段年轻人的爱情,改写了结局。
就像童话故事里,吝啬鬼最后握住了贫民少女的手,他们伉俪情深、琴瑟相合,一起读书,一起深造。
出租屋内,朱克碰了碰模型,笑容在眼泪中若隐若现。
“听,”他笑着,“在唱我们呢。”
“你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全世界都在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的那种。”
这是一首夏天的小情歌。
所以它甜滋滋的,像是冒着气泡的柠檬可乐,封存在玻璃瓶里,再掉入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为每种爱情,都画上了童话的烟火。
沈年笑着唱完最后一点尾音,人鱼王缓缓地吐出口气。
“我喜欢这种爱情,”第二扇门被轻快地打开,众人仿佛隐隐看见个少女模样的人,她苦恼地托腮,喟叹着:“如果人世间的所有爱情,都是轻飘飘的就好了。”

◎“我爱人鱼、爱人类、也爱你。”◎
众人尚未对那份娇俏付之一笑, 一副厚重的上位史却随着第二扇门的开启缓缓展开,令观者无不瞠目结舌。
人鱼族没有王,因为没有人鱼能服众, 也没有人鱼知道要怎样成为王。
人鱼们生性自由散漫, 连聚在一起都很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合作听从王的指挥?
所以人鱼族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王,是一个人类,是不是也显得不出奇了?
没见过世面的帝安最是目瞪口呆,他看着那一副副壁画,总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以为已经自己足够阴险狡诈, 却远不及人类的十之一二!
“人鱼王”是一名亡国公主——这样的亡国之人在当时的大陆随处可见, 她亲眼看着自己全族被屠,遭遇了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事,于是再也不愿相信人类。
她用歌喉和美貌在上流社会辗转多年, 冷眼看着一茬又一茬的人类在内斗中死去, 很快通过敏锐的政治嗅觉, 意识到了一股大多数人类都未重视的强大力量。
——人鱼族。
他们残忍、野性、像是未开化的野兽;
但也天真、无知、毫无对阴谋该有的敏锐嗅觉。
大多数人类养着他们,就像养宠物一样,但人鱼竟然将其美化成爱情, 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多么可笑。
与那条人鱼的初遇是蓄谋已久、被海神看中是编造的神话……一件件被“不经意”曝出来的真相,一场场煽动人心的歌唱演讲,别说当时的人鱼被忽悠瘸了, 就连此刻仅仅是在观赏壁画的帝安也忍不住热血沸腾。
“你们还不懂吗?”少女站在珊瑚高台上,发丝四处飘散,平静地说道:“人鱼必须站起来, 否则大陆上那些人鱼禁..脔, 就是你们的未来。”
底下是万“鱼”群呼, “消灭人类暴...政!星球属于我们!”
“这个星球明明是属于我们的!包括所有海域和土地!”
“狡诈的人类!要不是海神显灵,我都不知道在陆上的同族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
一条条鲜红的话语写在壁画之上,任谁来都能看出当初发现了一切后人鱼族的暴怒。
事实上,客观来说,那时候的人鱼和人类其实并没有那么势如水火。
毕竟在上流社会的人眼中,跟人鱼谈恋爱与跟平民谈恋爱并无两样,他们将所有低于自己阶层的生物都视为宠物。
但人鱼王常年混迹在上流阶层,她只看到了扭曲与异化,对民间的声音视而不见。
自此,阶级的傲慢被大肆渲染,逐渐变成全人类的罪孽,真正的加害者借此隐身,人鱼与人类的矛盾变得一触即发,大量底层的渔民丧生大海,许多曾经的伴侣自相残杀……
一时间,原本就黑暗的黎明前,变成了双重地狱。
人鱼吃人,人吃人鱼。
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借着渲染末世氛围,占领了上风。
因为“人鱼危机”而害怕现实的人类越来越多,想要摆脱肉..体、实现数据化的那批人逐渐占据了上风。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也没有看到那条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人鱼担忧的目光,她缓缓露出微笑,振臂高呼,“重现海神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重现海神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重现海神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随着人鱼族的进攻越发猛烈,人类开始禁止民众出海,几乎所有活动都集中在附近的海域,填海造陆工程被迫停止。
由此,人鱼族武断地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胜利,又恢复了自由散漫。
人鱼王意识到了不对劲。全人类的科研力量几乎都集中在攻破全息难题之上,
她了解人类,那绝对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种族,怎么会因为这点阻碍就放弃这么大片海域的宝藏?
但无论人鱼王多么清楚人类的本性,但她长期在海里生活的身体却已经扛不住了。
破败的骨头架子靠在床榻上,苦涩的药味仿佛能透过壁画,她手下的人鱼正在载歌载舞,庆祝获得的战果。
最后一条、也是最开始的那条人鱼守在床榻旁,喂她喝完药,固执地又问道,“人类真的不可能爱上人鱼吗?”
人鱼王久久没有回答。
她空洞的双眸愣愣地看着房梁上挂着的珍珠串,忽然道:“你又哭了。”
梁上又多了一串珍珠。
人鱼的眼底浮起一丝委屈,他握了握拳,移开视线,“我去打听了,你猜得没错,全人类的科研力量都集中在攻破全息难题上。”
人鱼王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切在脑海中缓缓游过,好半晌,她忽然猛地坐起来,像是回光返照,紧紧地攥住人鱼的胳膊,“跟他们说,我要见人类的领袖!”
在生命最后一刻,人鱼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确实顺利让全人类都陷入了恐惧惊慌之中,却也将人鱼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当机立断,干了三件大事。
第一,与人类签署了一份为期千年的和平协议;
第二,在陆地下方放置了一枚特制的‘黑雾炸弹’;
第三,联系那批想要穿过云层的人,将“云中城”的传说告诉他们,激起人类内战。
倒数第三幅壁画,人鱼王站在礁石之上 她身后是欢歌笑语的人鱼族,眼中倒映着硝烟四起的大陆,瘦弱骨架撑着繁复的长裙,火红的裙摆在风中摇曳。
“人类,”熟悉的、执拗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真的不可能爱上人鱼吗?”
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人鱼王终于第一次回答了这个问题,纤纤玉指指向一小片溃逃的人群,“他可能,她可能,他们都可能。”
“但人类,”她扯了扯嘴角,眼底淡漠无光,“不可能。”
一个人可能会因为荷尔蒙,短暂地跟一条人鱼陷入爱河,但人类这个群体,绝无可能爱上异族。
“那你呢?”人鱼的声音很轻,碧蓝色的瞳孔像是大海在哭泣,“你可能会爱上人鱼族吗?”
“当然,”人鱼王笃定道:“我为了人鱼族,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成为了全人类的叛徒。”
“我挑起人类内战,杀了数不清的人类,放置了足以毁灭整片陆地的炸弹……”
大风呼啸,她的手臂展开,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火。
底下的人鱼见状齐齐高呼,她畅笑着回头,“难道这还不是爱吗?”
拥有碧蓝色眸子的人鱼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跃动着火苗,俊美无暇的脸庞上滚落下一颗剔透的珍珠,透着微微的血光。
随后,他静静地、决绝地,摇了摇头。
壁画戛然而止,就像是在看一部刚到高..潮部分就插播广告的电视剧,让人不由抓心挠肺。
走廊明显还有很长,但前方的墙壁上却空无一物,再往前走,浓郁的黑雾透着不祥的意味。
“然后呢?!”第一次“追剧”的帝安不由脱口而出。
这一次,人鱼王没有给予回复。
沈年也困惑地挠了挠头,“难道又要唱歌?”
几人一时间没有头绪,沈年清清嗓子,正准备试试看,却见女儿忽然往前走了两步。
“呦呦,”他下意识唤住,“你去哪?”
沈呦呦此刻已经走到了壁画面前,她没有回头,一本正经,“等一会哦。”
她很有礼貌地回道:“我帮哥哥擦一下眼泪。”
小姑娘说着,她伸出粉白的小手,轻柔地靠近,直到触到那颗珍珠——
那颗血珠上的红色忽然一消而散,柔和的白光莹莹亮起,画上的人鱼似乎有了神智,视线定定地看向壁画之外。
壁画上,缓缓冒出几个泡泡,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气泡,血色的字一笔一划现出,像是有幽灵正在写字。
沈呦呦讶然地张了张嘴,澄澈的眼眸里倒映出那一行字,“那是……恨?”
小姑娘的眼底满是疑惑,她毕竟还太小了呀,恰恰理解了何为爱,却尚未涉猎恨的领域。
沈年当然希望女儿永远不理解“恨”这个字,他上前一步,把沈呦呦又抱回怀里,视线随意扫过壁画,无意间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说,现在大陆上的黑雾,是炸弹的原因?”
沈年说完,感到有一阵风吹过,但深海里怎么可能有风呢?
原来是人鱼王的不解呀。
她似乎也才发现壁画的蹊跷,看了又看,还是没理解血字的意思,只能选择继续寄希望于眼前的几人,果断地承认,“是。”
“所以人类也是您毁灭的?!”帝安有些畅快。
“不,”出乎意料的是,人鱼王的声音变得冰冷,“人类是被自己毁灭的。”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安格诺平静地想了一会,笃定道:“你认为‘大衰变’是人类制造出来的。”
还没等人鱼王回话,帝安就马上予以否认,“怎么可能?!”
安格诺平静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想过多解释,反倒是人鱼王嗤笑一声,“杀虫剂对人体有害,所以人们在杀虫前,总是会先离开屋子,再请人过来杀虫。”
“同样的道理,”人鱼王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你们认为,他们那么迫切地想脱离肉..体的束缚,逃离这片大陆,真的只是因为害怕人鱼族,想当逃兵吗?”
不,他们是为了在不伤害到自己的前提下,“杀虫”。
沈年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往前两步,一把抓住沈呦呦的手,却意外地发现小姑娘很镇定。
“姐姐,”沈呦呦握了握爸爸的手,平静地抬眸,“我可能不懂‘恨’,但我明白什么是‘爱’。”
“一千年了,你还是没听懂人鱼哥哥的问题吗?”
人鱼王愣了两秒,声音微变,“……什么意思?”
沈呦呦摇摇头,她张开手,嫩白的手心露出一颗洁白透亮的珍珠。
是画上的那颗眼泪。
它亮着柔光,随着沈呦呦往前走,竟然逐渐驱散了前方走廊中的黑雾。
“去看看吗?”小姑娘仰起脑袋,看向虚空中的一点,“没有你的后续。”
人鱼王没说话,沈呦呦权当她默认。
于是,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迫不及待地捧着珍珠,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珍珠的柔光掠过,就像是奇迹一般,一副又一副壁画弥补了最后的空白。
这些壁画与之前的画风截然不同,像是蜡笔画出来的,用最幼稚浓烈的色彩,骄傲地诉说着他交出的答卷。
他迎来了人鱼王,又送走了人鱼王。
他空虚地坐在宫殿里,忽然想起了童年的梦想。
他一开始游向岸边,其实只是为了看一看人类。
他看见了吗?
人鱼不知道人鱼王算不算,但他还是决定再去看看。
于是,这条人鱼扮作人类,忍着在刀尖上跳舞的剧痛,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
这一次,他看到了死去的渔民手里紧紧攥着的鳞片,看到了血淋淋木桩上刻着的爱语,看到了为了在一起不惜一同被火烧死的恋人……也看到了千千万万被压迫的人鱼和人。
原来压迫不分种族,原来他们是错在了这里。
人鱼在陆地上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随后联系上了那批想穿越云层的人类,“我可以帮你们去到云层之外。”
“但我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有了人鱼的帮助,两批人最终达成了和解。
随后,第一个完全数据化的人,在海底宫殿内重获新生。
——她曾被尊称为,人鱼王。
人鱼王早已愣住,她不敢往下看,但后面的几副壁画早已随着飞快的数据流从她体.内流窜而过。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泡沫是海底的太阳。
于是,当第一抹阳光洒下,拥有碧蓝色双眸的人鱼最后看了眼宫殿,随后破水而出。
帝安愣在那副壁画面前,喃喃自语:“……原来不是人鱼爱上人类,就会变成泡沫。”
而是曾经有一条人鱼,为了人类,自愿变成了泡沫。
数据化的人类可以穿越云层,却无法在云层之外安家。
于是一条人鱼,一条跟人类毫无瓜葛、甚至有宿仇的人鱼,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化作了无数颗泡沫,飞向云层之外,硬生生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云层之外,创造出了一片海。
上帝在创造人鱼的时候,肯定往里面加了太多的浪漫。
以至于海浪四溅开来,每一朵泡沫里,都倒映着那朵当年在尸横遍野中歌唱的“废墟之花”。
“我不知道人类会不会爱上人鱼,”墙壁上浮现出最后一段话,“但我爱人鱼、爱人类、也爱你。”
“我不要求你学会爱,但我希望你知道,你曾拥有过爱。”
数据化的人类也会有感情吗?
如果没有,那珍珠制成的风铃为什么会突然泠泠作响,像是人鱼王迟了千年的哭声?
几人沉默地走出宫殿,层层的门被重重关上,沈呦呦紧紧地攥着那颗珍珠。
“走吧,”房檐之下,小姑娘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眉眼坚定,“是时候去看看了。”
航母乘风破浪,走向充满问号的黑雾。
沈呦呦站在船头,粉色的小披风扬起,身后的“船员”蓄势待发。
“冲进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0 00:29:30~2023-05-08 23:1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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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游轮一往无前地冲入黑雾之中。
海浪被船帆破开, 无边无际的黑雾贴了上来,然而还没来得及黏上来人的眼球,就被光芒毫不留情地驱散。
几把防晒飞伞同时蹿出, 在半空中一个飞旋, 光雨淅淅沥沥落下,将几人罩在底下。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听重重一声“砰!”,整个船体跟着颤了颤。
——船头撞到了岸边的礁石,站在最前方的沈呦呦双眸惊诧地放大。
这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海浪浸湿了腐朽欲坠的木板,灰蒙蒙的海滩上尸横遍野, 无数人麻木地跪坐在血泊腐臭之中。
在阴沉沉的背景中, 唯一的亮色,是一面面挂在屋檐上象征帝国的红布,正随着海风烈烈飘动……细细看去, 却发现用来染色的似乎并非颜料。
血与泪构成了一副地狱图景, 但恐怖的却远不止于此, 而是这些人……实在过于惟妙惟肖。
再技艺高超的雕刻师,也绝无法制作出这么精美绝伦的雕塑。
换句话说,这些就是人类, 也只可能是人类。
【天呀——】
【??这些都是人吗?可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不是千年前就湮灭了吗?】
【好恐怖的集体死亡……所有人都像是标本一样,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瞬间……】
就连警告提示似乎都被震慑住了,此时才迟迟地冒了出来——
【注意, 您已进入特殊区域,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时刻谨记‘安全第一’……】
【本系统配备了自动监测功能, 如察觉到选手生命受到威胁, 将会强制退出……】
刺目的红光将船上几人惊醒, 比起隔着屏幕的网友,他们显然更受震撼。
随后,沈呦呦将披风一挥,直接跳下了船。
沈年一惊,下意识地扑过去伸手捞,下一秒,原本该摔个屁兜的小姑娘完好无损地被一抹翠绿顶了上来。
——街道尽头的拐角,两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瓦列里扛着爸爸,笑呵呵地朝他们挥手,“远远就看到这边有光。”
沈年大大地松了口气,再看向呦呦,却发现她又从藤蔓上跳了下去。
小姑娘紧抿着唇,心爱的粉色披风随风飘扬,璀璨的飞伞落着星光,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头也不回地跑向了灾难。
沙子随着她的步伐一起一落,带起金色的光,她急喘着气,才终于跑到了第一个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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