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英摇摇头:“也不晓得李既演要如何收场,若他真能给子钰怀个鬼胎就好了。”
虞子钰带李既演出了城,来到绝隐山。
自灵虚子外出游历后,她就没上过山,算起来已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日没来这里了。曾经被她踩得夯实的泥路,隔了十几天的光景,已有杂乱野草破土而出,生得蓬勃。
虞子钰抽出弯刀,刀尖一路划过,削草如泥。
沿路杂草在她的刀光剑影之下,零零散散被砍落,可怜兮兮散在路边,又被她一步步踩过去。
她在前方开路,回头对李既演笑出浅浅的虎牙:“夫君,我对你可好?”
“好。”李既演抬手要接她的刀,“我来开路吧,你歇着。”
“我不累,只要你和咱闺女平安,我再累也值得。”
凉风袭来,吹得沿路两侧的树叶烈烈作响。
一片墨绿油亮的樟树叶如扁舟飘动,徐徐下落。虞子钰紧盯那片落叶,伸手一捻,如孩童捻蜻蜓尾巴似的,准确捏住了樟树叶的叶柄。
她指尖轻捻叶柄旋转,对李既演招招手:“夫君,你头低些。”
李既演不知她要做什么,乖乖低下头来。虞子钰捻着樟树叶,别在他耳朵上,笑着亲他:“夫君,你可真好看。”
李既演红了脸,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道观里里外外到处落了灰,灵虚子素来爱干净,她在的时候总把道观打扫得一尘不染。虞子钰从偏殿搬来一个躺椅,让李既演躺下。
自己卷起袖子去打水,忙碌起来打扫道观。李既演几欲要帮她,都被她厉声制止,让他好好休息。
忙活了一早上,她才到斋堂做饭,斋堂里还有米。虞子钰煮了一锅饭,又跑到道观后方的菜地里采了一颗崧回来。
洗干净后胡乱切碎,在锅里加了点水,放入盐和猪油,把菜丢进去一通乱煮。
她根本不会做饭,米饭煮得半生不熟,一锅菜汤咸得发苦。
李既演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放下筷子道:“娘子,咱们以后在道观都要吃这些吗?”
“先应付应付,等会儿我去打猎,晚上我们就有肉吃了。”虞子钰自己也吃不下去,拿出今早母亲给准备的大饼、咸菜、肉干出来吃。
李既演捏捏她的腮帮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修仙就是要吃常人吃不了的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仙。”
日沉西山时,虞家派了家仆上山来给他们送吃的,还问虞子钰今晚到底回不回家。虞子钰坚决不回,下定决心要带李既演出家。
她甚至做好打算,让李既演辞去军中官职,待鬼胎诞下后,她带着父女二人彻底归隐山林,与世隔绝修仙。
李既演含糊应付了她两句,也没真敢夸下海口答应出家。
入夜,听着外头久久不息的虫鸣,李既演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是血气方刚,又是新婚燕尔,粗糙大手在被子底下不安分,揉得虞子钰的衣裙皱巴巴。
“你摸什么呢?”虞子钰往他脸上拍了拍。
“摸着舒服。”李既演侧头狠狠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口口带响。
虞子钰握住他的手腕,抽出被窝:“不正经,都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还如此下流。让咱们闺女知道,你是这么个好色之徒,你丢不丢人?”
“你不说,闺女怎么会知道。”李既演动作越发的大,解开了虞子钰的衣服。
虞子钰也有点儿想那事儿,踌躇不定拉紧裤腰带,明亮眼珠子转溜着:“怀有身孕还能做吗,不会出事儿吧。”
“无事,我是男子,和一般孕妇不同。”
虞子钰脑子里天人交战,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拒绝。当下是鬼胎大道将成的至关时刻,千钧一发之际,可马虎不得,成败在此一举。
她可不能贪图一时享乐,而掉以轻心。
两只手伸下去,利落把李既演的裤腰带打了个死结,摸摸他的脸道:“真是不懂事儿,都这个时候还惦记这种事,鼠目寸光。”
李既演呼吸粗重,难耐抱着她蹭,温热薄唇一遍遍磨在她脸上:“娘子,求你了,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虞子钰被他磨得摇摆不定,最后松了口:“只许一次,不可多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多谢娘子。”
李既演钻进被子底下,虞子钰身子轻颤,她抓紧了青灰色的被单,想起了什么,惊呼道:“李既演,不行,道观内不可淫/乱。”
“我们已是夫妻,算不得淫/乱。”李既演的声音闷闷传出。
接下来两天,虞子钰一直带着李既演住在道观里。
李既演可是遭了大罪,李方廉不停派人上山传话,要他抓紧时间回军营当差。
虞子钰死活不让他走,苦口婆心劝他:“待我成仙后,腾云驾雾,点石成金不在话下,能让你快乐不穷,你何必留恋红尘。尽早断除杂念,安心同我修行方是正道。”
“要不我下山几天再回来?”李既演试图与她商量。
虞子钰手指戳他心口:“你道心不稳,心智不坚定,如何能成大事?再说了,咱们的娃娃马上就要生了,我如何能让你四处奔波?”
“马上就要生了?”李既演紧张咽了口唾沫,隐约觉得心里发毛。
虞子钰说得正经:“正是如此。凡人是十月怀胎,鬼胎与凡胎不同,只需怀个七天即可。算起来,今日已经是第七天了,该是咱们闺女出生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李既演在虞子钰诡异的目光中,后退了几步。
虞子钰双臂环抱:“我自己看书悟出来的。”
“那你要让我如何生?”
虞子钰拉他进入正殿内,打开一个木箱,里头放了几把锋利匕首、纱布、一堆瓶瓶罐罐。
“夫君,你没有产道,这是个棘手的事儿。顺产肯定是顺不了,我看了不少医书,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李既演望向泛寒光的匕首,愈发紧张:“什么法子?”
虞子钰蹲下,拿起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坼剖而产。在你腹部划一小道口子,便可让鬼胎出来。你放心,鬼胎不过是鸡蛋大小,很容易的。而且我还准备了麻沸散,可以帮你止痛。”
李既演嘴唇发干:“娘子,我觉得吧,孩子还小不足以生产,再等几日吧。”
“你哪有我懂?先躺下来,我保证很快。你是鬼仙,身体非同凡人,伤口不到半刻钟就能愈合,不要害怕。”虞子钰拉住他的衣袖,硬是让他躺下。
李既演慌了神,虞子钰这魔怔的性子,说干就干,她看起来是下定决心要给他开膛破肚了。
虞子钰坐在他双腿上,低头解他腰带:“夫君,你莫怕,我就开个小小的口子,不会伤及内脏的。”
李既演哪里敢让虞子钰在他身上乱划刀子,他敢笃定,划了一刀若是鬼胎不出来,她铁定得再来第二刀。
“娘子,我肚子不舒服,先去上个茅厕。”李既演推开她,朝殿门冲出去。
虞子钰在后头追他:“你肚子不舒服是要生了,快点回来!”她提刀在后头追他。
跑至门槛处,李既演想起那晚虞元楚的话,他身子一歪摔出殿外,捂住肚子大喊:“娘子,大事不好了,我肚子好疼啊。”
虞子钰跑出来,匕首一丢:“李既演,你怎么了?”
李既演神色痛苦,装得出神入化:“娘子,孩子没了,我对不住你,没保住孩子。”
虞子钰瞠目欲裂,面色煞白:“没了?孩子没了?”
李既演痛苦点头:“娘子,是我不好,没看好路才会这样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虞子钰撩开他的衣服,不停摸他腹部:“真的没了?你怎么知道没了,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李既演硬是哭出来:“怀上时我一直觉得腹中热热的,有东西在动。方才摔了那一下,腹中热气消亡,也没了动静。”
虞子钰咬咬牙,死活不愿相信,抄起匕首就要往李既演肚子划。她还是有分寸,刀尖轻轻略过,划了半寸,伤口都没她平日被茅刺草划出的深。
按理说若鬼胎还在,划开李既演腹部后,会有一股黑气自伤口飘出,随之黑气凝结成鬼胎。
可现在开了个刀口,除了浅浅流血以外,无事发生。
李既演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虞子钰会像切菜一样切他肚子。这么点小伤,确实如她所说,不到半刻钟肯定得自己愈合。
虞子钰眼泪直掉,泪珠砸在李既演腹部,她丢开匕首捂住脸大哭:“真的没了,我的孩子真的没了!天要亡我啊!”
李既演坐起来搂抱她:“不哭了,咱们另寻其它的修仙法子。实在不行,等夫君把身子养好了,再给你怀一个。”
“天要亡我!”虞子钰崩溃大叫,无法接受李既演流产的事实。
李既演擦了擦腹部的血红,才绣花针大小的伤口很浅,血已经凝固了,他扶起虞子钰起来:“娘子,咱们先下山吧,下山了再说。”
虞子钰念及李既演刚小产,硬生生忍住悲痛,带他下了山。一路回到虞府都还是精神恍惚,双眼无神,一句也不说。
李既演见她脚下无力,背起她进了虞府,将她放入屋内拔步床上,才出门低声告知虞家人:“我骗她说孩子流掉了。”
虞凝英几人心神不宁,只得道:“她定是伤心极了。不过应该也没事儿,她修仙失败又不是一次两次,过几日估计又想出新的法子出来了。”
几人一同进入屋中,簇拥在床边,虞凝英握住她的手:“子钰,我们都听既演说了。没事啊,你如此聪明,不借助鬼胎也能成仙的。”
虞子钰眼泪止不住:“娘,让我静一静吧,我实在伤心过度,不想说话。”
虞元楚看虞子钰如此伤心,难得的不说风凉话:“哎呀,以后再怀一个不久好了吗,妹夫武将出身,人高马大的,等养好了身子再怀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虞子钰背过身,拉住被子蒙过头顶,什么话不说。
虞青黛近几日因要帮宁远在国子监开设新课业,忙得脚不沾地,听闻此事后也赶回来安慰她。虞子钰还是哀痛欲绝,躲在被子里不说话。
李既演陪了她许久,军营那边的人听闻他下山了,连连来催他,说是军营有要事,李太尉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实在是抽不开身,李既演隔着被子亲她:“宝宝,夫君去一趟军营,半个时辰内一定回来,好吗?你先歇一歇。”
虞子钰沉闷嗓音从被子里传出:“你刚刚小产,身子尚未恢复,别去了。”
“没事的,为夫身体好。”见虞子钰还有心思关心自己,李既演也好受了不少。
虞子钰:“你去吧,你们别再吵我了,我要睡一会儿。”
“好,你睡一会儿,等我从军营回来陪你吃饭。”
李既演离开后,虞家人也被虞子钰赶走了,她捂着嘴躲在被子里哭。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掀开被子透气,依旧伤心疾首,哭得两眼都红了。她想找祖师娘诉苦,可祖师娘又不在,这下子更为哀伤。
起身穿了鞋子下床,打开门要出去。
丫鬟青荷连声问道:“小姐,您可是肚子饿了,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吃不下,出去走走。”虞子钰失魂落魄,抹着眼泪往前走。
青荷去和夫人禀了一声,而后带上一名家仆不远不近跟在虞子钰身后。
虞子钰离开虞府,在街上乱走,来到三殿下的王府。心中委屈再也藏不住,冲进王府内要找萧瑾。
萧瑾正在书房与谋士排兵布阵,龙椅之争从虞子钰和李既演那场仓促的亲事起就已经开始了,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等待引线点燃那一刻。
家仆尚未来报,萧瑾便听到虞子钰的哭声,他放下布兵图,快步走出去。
虞子钰见到萧瑾那一刻,委屈如洪水冲坝,排山倒海而来,她冲过去抱住萧瑾,哭着道:“三殿下,我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萧瑾瞳孔一缩,呼吸都要停止,手不自觉摸向虞子钰的腹部:“什么叫孩子没了?”
虞子钰还在哭:“我的孩子流掉了,流产了。”
萧瑾只觉得头晕目眩,快要站不稳,生平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愤怒和怆痛。拳头握紧,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周身散出的杀气令人胆寒,冷声道:“我去杀了李既演。”
◎两封和离书◎
萧瑾见她衣衫单薄, 心疼更甚,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她,直接横抱起来带她往屋里去。虞子钰伤心过度, 顾不了太多, 脸儿埋进萧瑾胸口, 止不住抽泣。
萧瑾抱她进入自己的寝屋, 放她在床上,摊开被子把她盖得严实,心疼地擦掉她面上泪痕, 问道:“是何时流产的?”
“今日晌午, 就在道观里。”虞子钰哭得直打嗝, 上上气不接下气。
萧瑾眉宇间结郁更深,颇为心疼虞子钰, 刚小产便跑出来受凉, 这李既演还是个人吗。且他们刚成亲没多久, 孩子就流掉,定是未婚先孕。
萧瑾未曾想过,李既演那样的人表面俨如正人君子,私下行止作风竟如此禽兽不如。虞子钰突如其来急着成亲, 想必是有了身孕,无可奈何才奉子成婚。
他摸虞子钰的脸, 说道:“你在这里歇一会儿, 我出去一趟。”
虞子钰红肿的眼里又盈满泪水,握住萧瑾的手腕不放:“三殿下,我真的好伤心, 肝肠寸断, 痛不欲生。”
平日里, 萧瑾也知道虞子钰说话以夸张居多。
可这次,他觉得虞子钰说的是真的。金枝玉叶的娇小姐,被一个塞外来的泥腿子花言巧语哄骗,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成亲没几日又流产。
都到这个份上了,李既演还不在她身边照拂看护,由着她到处乱跑。他从小到大好视若珍宝的心上人,跟了李既演后,竟过得如此憋屈不堪。
萧瑾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阻止她嫁给李既演。
“不哭了,你躺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虞子钰哭哭啼啼:“我心如刀割,吃不下东西,没胃口。我想要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萧瑾握紧她的手:“不要担心,以后还会有的,我们会有新的孩子的,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说罢,萧瑾起身离开。
一路来到将军府,没找到李既演。问了下人,得知李既演去军营了,遂赶往左龙武军军营。
李既演正在大将军林洪松的公署内听训,自成亲后他一直没来军营露面,加之李奉又是个街溜子的性子。
只要李奉一占据身子,这孙子基本只会围着媳妇儿转悠,公务是一点儿也不上心,皆是应付了事。
林洪松劈头盖脸骂道:“当初见你刚从塞外回来,以为是个干实事儿的,竟不知也和那些公子哥一样的滑头。”
李既演低头听着,一声不吭。
士兵来禀,说是三殿下过来了,有急事要找李既演。
林洪松又呵斥了李既演几句,便让他出去。
李既演出来,一眼看出萧瑾眼中不可抑制的愠怒,萧瑾愤然的模样与平日里问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奇怪道:“三殿下,发生何事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李既演这轻松无事的模样,更令萧瑾怒不可遏,妻子都小产了,他居然不见丝毫紧张,还有心思来军营办差。
“好,随我来吧。”
李既演在前方走,带萧瑾往自己的营房去。刚一进房,萧瑾落上门闩,而后迎面朝李既演脸上凶狠砸了一拳。
李既演始料未及,完全搞不清楚萧瑾为何突然大打出手,径直被萧瑾一拳栽倒在地。萧瑾踏步而上,抓住他的衣领,硬实凶狠的拳头再次砸在面门上。
“三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论身手和蛮力,萧瑾必然比不过在塞外野蛮生长的李既演。可碍于皇子的身份,李既演不敢还手,只是推开萧瑾站起来。
萧瑾怒气未消,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还有脸问我在干什么,你娶了子钰,就是这样对她的,李既演,你还是个人吗?”
李既演自个儿也害臊,哪里敢让萧瑾知道,他给虞子钰“怀”了个孩子又流掉的闹剧,只是道:“在下与家妻之间的夫妻私事,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话毕,他便想离开,还要回去安慰虞子钰呢。
萧瑾厉声喝道:“李既演,你对得起子钰吗,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李既演匆匆走到门边,又转身问。
“你该不会至今都不知道子钰发生了什么事吧?”萧瑾眼眶猩红盯着他。
“她怎么了?”李既演眼底带了些茫然,又摆摆手,“她伤心几日便好了,殿下放心,子钰是我妻子,我照顾好她的。”
李既演越是说得轻飘飘,萧瑾更是恼怒,他道:“伤心几日便好,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发什么了?”
萧瑾:“她今日小产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李既演脸一红,实在是不想再让人知道此事了,跨步出门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她现在在本王府上,她的事儿你以后不用管了,本王会与虞家那边商量和离一事。”萧瑾追上去,撂下几句话,甩起衣袖离开。
得知虞子钰在萧瑾的王府,李既演心头淋了一坛陈年老醋,也紧随其后,跟着萧瑾一同回王府。
复回府中,萧瑾先问在门口伺候的婢女:“三小姐呢。”
“回殿下,三小姐方才哭了会子,现在睡下了。”
萧瑾推开门进去,虞子钰躺在他的床上,抱着被子已是熟睡。她在睡梦中似乎还在伤心,眉头紧锁,浓密乌黑的睫毛还沾有泪光。
李既演率先上前,摇醒虞子钰:“媳妇儿,怎么在别人家睡觉呢。快起来,夫君带你回咱家里睡。”
虞子钰瘪起嘴,抬手掐李既演的胳膊:“都怪你,你个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怀上的宝宝,被你给弄掉了,让我可怎么办!”
李既演亲她的脸:“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咱们先回家,回家你再罚我好不好,是我不对,没护住我们的孩子。”
虞子钰窝在被子里不起来:“不要,孩子都没有了,我还跟你回去干什么。”
萧瑾这个时候才听出不对劲儿,从这小夫妻俩的言行举止中,小产这事儿不管对于虞子钰,还是对于李既演,都显得太过于云淡风轻了。
萧瑾问道:“子钰,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叫孩子没了。”
虞子钰睡了一觉,神志清明了许多,她吸了下鼻子,握住李既演的手,泄愤地掐着,说:“都怪李既演,李既演把我的宝宝给流了。”
李既演蹲在床边,头埋得很低,耳尖红得要滴血。
“什么宝宝?”萧瑾不厌其烦地问。
虞子钰哽咽了下:“我让李既演怀上了鬼胎,今日本来是带他在道观里养胎的。谁曾想,李既演摔了一跤,孩子就流了。”
萧瑾暗暗窘迫,他又被虞子钰给骗了。
这些年来虞子钰咋咋呼呼,打坐久了腿麻,她说是腿被饿死鬼咬断了。晚上睡觉落枕了,她次日拿纱布缠住脖子,说是妖怪拧断了她的脑袋......
明明多次皆是虚惊一场,可只要虞子钰一说,他都下意识会相信,生怕她真的受伤。
萧瑾轻笑一声掩饰尴尬,对李既演道:“李将军,方才多有得罪,是本王鲁莽了。”
“无事。”
李既演也无地自容,单独和虞子钰在一起时,他可以故意挺着肚子说,娘子,宝宝又长大了,还踢我呢。可他不想此事被外人当成谈资,尤其是被萧瑾知道。
他嫉妒萧瑾,嫉妒萧瑾在虞子钰心中有个不可替代的青梅竹马地位。
他不想让萧瑾知道他和虞子钰的闺房乐事,不想让萧瑾知道,他是靠蒙骗虞子钰说自己可以怀鬼胎,才取得虞子钰的欢心。
李既演掀开被子,横抱起虞子钰:“三殿下,我们先告辞了,此次闹剧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虞子钰还在痛心,一路上不说话,任由李既演抱她走了一路。
等回到虞府,她伸手在他腹部按了按:“李既演,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李既演带她进屋,也没把她放床上,他坐在屋内宽椅上,让虞子钰坐在他腿上。
“等会儿我跟姐姐说一声,让她找个郎中过来给你开几帖药,养养身子。”虞子钰靠在他怀里,心口不一,嘴上带着哭腔关怀问切,手上不停掐李既演的胳膊,埋怨他没保护好孩子。
“不用,夫君身体好。娘子多亲夫君两口,夫君心情好,身子也就好了。”
虞子钰掐他的力度更大:“下流胚,我看是你那天晚上非缠着我做,才会动了胎气。”
“哪有,那晚我都没弄出来,净是用嘴给你做了。”
虞子钰余怒未了:“就是怪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晚再怀一个,能不能做到?”
李既演见她心情好了些,嬉皮笑脸亲她:“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刚流掉一个就能怀上啊?让我休息几日。”
“我不管,今晚就要怀上,怀不上我就不要你了。”
李既演没意识到严重性,在她腰间挠痒痒:“那娘子今晚可得努力些,多来几次,说不定就可以怀了。”
“别给我不正经,你要是今晚再怀不上,就等着吧!”虞子钰摆起冷脸。
“好好好,我尽力。”李既演解开她腰带,埋头在她胸口蹭,“娘子,我听说在椅子上弄,更容易怀上,咱们试试吧,不去床上了。”
“随你的便,反正你必须要怀上。”
衣衫尽数褪下,宽大的红木椅子轻晃,发出吱呀声响,屋内是无限旖旎春光。
翌日天刚破晓,李既演起身要穿衣服去军营,在虞子钰耳边道:“娘子,你继续睡,我先去当差,晌午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虞子钰困意一扫而光,起来扒开李既演已经穿束整齐的衣衫,耳朵紧贴在他腹部,听了少稍许,问道:“怀没怀上?”
李既演揉揉她头顶:“哪有这么快,咱们今晚继续试。”
虞子钰失望透顶,推开他:“你走吧,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军务当急,李既演没琢磨出虞子钰话语中的决绝,重重吻在她的额间:“你才是夫君的宝宝,老想着生别的宝宝干什么。再睡会儿,我晌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走吧。”虞子钰缩回温热被窝里,淡声道。
听着李既演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虞子钰彻底心灰意冷,李既演完全不把她的修仙大业放心上。她如此重视,这死男人还跟她嬉皮笑脸,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还被他搞没了。
窝囊废,烂泥扶不上墙!这样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她。
虞子钰回想了一番,她确实不该留恋红尘,不该拘泥于男女之情了。她该去找祖师娘,随祖师娘一同游历四方,做个逍遥道人才是。
深思熟虑过后,她下床找出纸笔,笔法利落撰下两封信。
之后背上长剑,挎上弯刀,带上不少盘缠。骗过丫鬟青荷,说她去将军府和李既演待一块儿,午饭不回来吃了。
速速出了城门。
在城外驿站买下一匹高头骏马,骑上马背向南面方向走。她记得在南面的柳条村,有个还俗的道士,那道士与祖师娘是至交,他可能会知道祖师娘的下落。
晌午,李既演从军营回到虞府,却没找见虞子钰。
问了虞府的人,虞凝英道:“她不是去将军府找你了吗,她说要跟你待一块儿,不回来吃午饭了。”
“她没去找我。”李既演没由来的慌张,不经想起今早虞子钰那失望的眼神。
冲到屋里,只看到茶几上放着两封信,他这段时日认得不少字了,认得出两封信皆是和离书。
虞凝英也进来了,接过两封信看起来,神情凝重。
虞元楚不放过任何看热闹的机会,也冲进来夺过母亲手里的信:“这......这是和离书?一份给李既演,一封给李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次性休夫休了两个,我的好妹妹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李既演看着两封和离书,嘴角轻轻抽搐,虞子钰不要他了,也不要李奉了,她不要他们了。
◎李奉的无妄之灾◎
大家以为虞子钰又去找萧瑾寻求安慰了, 正要派人去王府询问情况。李既演将两封和离书揣怀里,转身出门去,直奔萧瑾的王府。
“三殿下, 子钰来找过您吗?”李既演站在门口, 局促问道。
“未曾, 怎么了?”萧瑾看向李既演脸上的青紫, 想起自己昨日的鲁莽,还有些愧疚。
李既演哪好意思说,他是个不会下蛋的公鸡, 才被虞子钰给休了。
二话不说离开了。
虞家这边生怕出事, 也让虞元楚跑来问询。
虞元楚是个不着调的, 嘴上没个把门,大大咧咧道:“哎呀, 三殿下, 可真是闹笑话了, 子钰今早给李既演留下和离书就跑了。我猜呀,她估计是挑挑拣拣一番过后,才发觉您的好,想着跟李既演离了, 跟您好呢。”
虞元楚才不知当朝势力的风起云涌,也不知宁远和萧瑾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只会从表象皮毛相较而论, 认为天潢贵胄的萧瑾, 比只知舞枪弄棒的李既演高人一等。倘若萧瑾成他妹夫,都够他在外吹嘘好一阵了。
萧瑾目视前方,问道:“那子钰去哪里了?”
虞元楚行云流水甩开折扇, 慢悠悠扇晃起来, 道:“不知, 想必是去道观了吧。”
说着,他一拍脑袋:“哎呀,三殿下,我得先回去了。得回去告知爹娘,子钰不在您府上。”
他脚底抹油跑回家,同父母告过信儿。虞凝英当即派人前往城外绝隐山的道观。
李既演已经先行一步到达道观,没找到虞子钰。守城的士兵说,大早上见到虞子钰出城,前往何方他们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