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能亵渎她!”茹仪咬牙切齿的说,“如果被主上知道是我失误,让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幸亏下人禀报及时!
“什……”茹仪的絮絮叨叨,让严铭摸不着头脑,那一瞬间,他好似忘了自己在流血,忘记了脖子上的疼痛。
“能被系之部落的人杀掉算是你的荣幸!”茹仪冷笑一声,不想再跟严铭废话下去,手中匕首加重直接给了严铭一个痛快。
严铭的身体僵硬了几下,随后便不动了。
玥藏晖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样的茹仪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马车上,得知“盛娇娥”被卖青楼后,茹仪跟他说要去杀一个人,他以为又是茹仪的恶作剧,但是现在,这个人就真的被茹仪给杀掉了!
茹仪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的心瞬间往下坠落。
玥藏晖看过不少血淋淋的场景,也是因为他看腻了这些才逃出来的,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在纯洁无垢的茹仪身上再看到!
而在他所见所闻之中,茹仪是他见过的年龄最小的杀人者,连刽子手杀人尚且都要犹豫三分,而茹仪从始至终却无一丝犹豫。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他甚至都忘记去问茹仪,她最后跟严铭说起的“系之部落”又是什么意思。
玥藏晖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茹仪将严铭的屋子放火点燃,他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茹仪拉着茫然的玥藏晖往院外走。
严铭的屋子已经从里面开始燃烧起来,并且火势越来越大。
陆深院懂事的没有偷看里面。
当茹仪连拖带拽的将玥藏晖弄出来的时候,她又塞了自己一嘴肉干。
“公、公主殿下……您的事情,办办、妥了吗?”陆深院含糊不清的问茹仪。
正当关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有光亮的屋子里的火光跳跃,虽然很吃惊,但陆深院还是识趣的没有多嘴问。
“今晚的事情要保密。”茹仪很冷静的说,拉着玥藏晖冰冷的手没有松开。
“知、知道!”陆深院忙将嘴里的肉干咽了,快速点头回答。
“大晖郎也不许往外面说!”茹仪加重了语气,对正茫然看着自己、面带畏惧之色的玥藏晖说。
玥藏晖望着她,迟疑了一下才快速点头,随后又再垂下了头去,始终不发一言。
“那个人,该死,”茹仪简单的说,“这种小事就不要去劳烦皇帝陛下了,毕竟他日理万机,是真的很忙。”
“是……我知道了。”玥藏晖低低应了一声,将头埋得更低。
虽然他还不至于去向环日明希打小报告,但是依照他的性格是一定会跟环日明希说起的,茹仪就是明白了这点才告诫了这么一句。
“谁敢动盛姐姐我就杀谁!”茹仪又说。
“但是……”陆深院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个欠债到卖别家小姐、一个偷鸡摸狗、一个借醉酒玷污良家妇女、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难道就不该死吗?!”茹仪反问,呼吸局促,很愤怒。
陆深院没有说话。
玥藏晖偷看茹仪。
“若是你们觉得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调查看看。”茹仪整了整衣衫,回头看已窜上了房顶的大火。
周围已经有人声走动。
确认事情办妥她才移步往外面去,玥藏晖被她直接拖走,陆深院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那几个在原地等着不敢乱动的宫人,见到一同出来的三人欣喜不已。
茹仪拖着玥藏晖进了前面的马车,陆深院又独自坐了后面一辆。
马车扬鞭往大道上驶去。
前面两个贵人,宫人们自然没有那个胆量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陆深院就不一样了,她是公主殿下的玩伴,于是有好奇的人就问了。
“公主殿下觉得无聊,就放了把火玩。”
这是陆深院给的回答。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
果然他们的公主殿下喜欢恶作剧。
又一致觉得这恶作剧未免也太大了些。
但是又没有谁敢明说。
“我爹的预料果然没有错……这公主还当真是做大事的料,连降仙帝国的六殿下都比不过她!”陆深院很快在心里给茹仪下了定义,今晚她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马车并没有去忘仙醉的那条路,远离之后茹仪才下了马车,吩咐宫人将玥藏晖和陆深院送回自己府邸之后,她才折了回来。
“今晚,我第一次在环日国杀人!”茹仪步履匆匆,原本一直冷静的她,因为只剩自己一人而变得不再冷静。
“仪式是出了什么纰漏吗?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不按着原定的步伐进行?”茹仪一面往忘仙醉的方向快步走,一面在心里琢磨。
距离她所预知的时间越来越近,最后她只能拼了命的往忘仙醉的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碎碎念:“一定要来得及,时间必须得来得及,不然的话一切就全完了!”
耳边夜风过,吹得她的身体发凉。
今晚她第一次怀疑长老们的能力……
忘仙醉此时鸦雀无声,虽然厅内人数过百,连阁楼上的围栏边都站满了人,但是却无人开口说话。
大家的视线都被圆台上那个朦胧的身形给吸引住了。
圆台依墙而建,内里直通一个封闭房间,房间内有一张可移动床榻,此时,上面正躺着已经褪去了全部衣衫的盛风雪。
随着床榻往外移动,众人的脖子也伸得更长,都在翘首以待着今晚即将被拍卖的美人儿。
一向以素颜示人的“盛娇娥”就足够天生丽质了,这下又被忘仙醉的老板娘陆莺莺亲手着了淡妆,她蒙着白纱的身体刚一出现,就引起了一阵低呼。
“刚开始看还觉得她生得一般,如今一经莺莺姐您亲自打扮,这小姐瞬间就换了个模样。”一个俏丽的丫鬟立在陆莺莺身边,轻声地说。
陆莺莺有些愣神,她也没有想到。
“若是她再得些精致华服与乖巧璎珞打扮的话,只怕会更出彩。”陆莺莺说,一直盯着慢慢往外移动的床榻。
外面已能听到压抑的尖叫声。
那个丫鬟惋惜的说:“希望她能被好点儿的富贵人看上吧,她这模样,看着就像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小姐,不然就可惜了。”
“来忘仙醉的又有哪个是好人?!”陆莺莺冷笑反问。
盛风雪不是走投无路才被卖来这里的,而是被严铭下迷药送来的,因为实在是太清楚严铭的为人了,所以此时的陆莺莺才会犹豫。
“确实是呢。”丫鬟叹息了一声,望着已经被推到圆台上的盛风雪不再说话。
薄纱轻摇,未着寸缕的盛风雪身上就只盖了一层纸那么薄的衾被,那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朦胧感,恰好就激起了众多客人的兴致。
圆台隔得远,就算最近的那一圈客人也只能看到盛风雪那一抹诱人轮廓。
茹仪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纵然如此她还是没有想要停下脚步。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陆莺莺用折扇轻轻地撩拨开了薄纱一角,眼看,茹仪是赶不上了……
第25章 醉美人
陆莺莺用折扇,半撩拨起薄纱后又快速放下,画着鸳鸯戏水的折扇,同时挡住了她蒙着白纱的容颜。
“如何?”陆莺莺半笑着低低问了一句。
给出挑弄般的问句,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欢呼。
“妙极了!”前方几个最富贵的公子富商一起附和。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依旧无法阻挡他们兴奋的脚步。
陆莺莺故意用身体遮挡住了那一缕薄纱,在客人足够感兴趣、又足够兴奋的情况下,所售之物才能提到最无法想象的价格。
“莺莺,你就说起拍价多少,我们都等不及了!”一个穿着深蓝锦缎的少年,豪迈的将酒杯放在桌上,大声说道。
气氛瞬间又被带动了起来。
“莫公子,您莫急嘛,”陆莺莺又调笑了一句,“这美人儿就在这里,难道会无缘无故的在你们眼前,飞走了不成?”
娇滴滴的反问,再加上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媚态,这莫公子哪里舍得责骂她半句,只得闭嘴又探着头往前看。
众人又安静下来。
丫鬟们趁机又再给他们上了一轮酒水。
“现在酒也上了,应该可以开拍了吧?……莺莺姑娘?”那莫公子又问道。
“这里也就数莫公子最沉不住气了。”众人哄笑。
那莫公子瞪着眼也不反驳,只是豪气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身旁陪酒丫鬟见之,又浅笑着再给他满上。
“是呢,是呢。”陆莺莺将折扇收了,勾起唇角应声。
众人紧盯着她,陆莺莺站定,白纱之后可见那一抹淡红:“今晚的起拍价是……”
“莺莺姐,莺莺姐!——”还没等陆莺莺将起拍价报出,突然,一个拖着长音的女声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众人视线转到那声音处,陆莺莺也转头看去。
只见阁楼转角处站着一个身着淡粉装的女子,正着急的对陆莺莺招手,示意她快些过去。
众人识得,这是忘仙醉醉美人之一——茫茫,寻常人难得能见其一面,一时之间,大多数人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忘仙醉美人》,是忘仙醉最脍炙人口的歌曲,而这茫茫便是这首词曲中所提第一人。
忘仙醉的醉美人有四,除了现在出现的茫茫,还有畅畅、皎皎和盈盈,这四人,一并被称之为忘仙醉之醉美人。
平时不见客,偶尔随心随性的在屏风后弹琴唱歌。
茫茫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既然她如此突兀的出现,那必然是有了什么不得的情况发生,陆莺莺深知这一点,等茫茫唤她时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何事?”陆莺莺问,折扇打开掩嘴压低了声音。
这种情况忘仙醉基本没出过。
“她突然来了?”茫茫低声说,就在陆莺莺凝眉不知茫茫话中之意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长袖里代表身份玉佩的一角。
“她?!”陆莺莺显然是不相信,顿了顿才低声问道:“她怎么来这里了?”
茫茫扫视了圆台一眼,算是回答了陆莺莺的问话。
“为了她?”陆莺莺诧异着反问。
茫茫点头回答道:“现在人在里院,应该是着急跑来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当真?!”陆莺莺又问。
茫茫又点头,难得的面色凝重认真道:“莺莺姐,看来事情麻烦了。”
连公主殿下都惊动了。
那么圆台上即将被拍卖的盛风雪身份定然不简单,显然什么太子殿下贴身宫女的姊妹,就是一个幌子!
“我先去看看,”陆莺莺说,“拍卖终止,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是。”茫茫没有推迟,见陆莺莺着急离去她又再提醒道:“她的性子一向古怪,莺莺姐,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陆莺莺默默点头,随后快步离去。
众人正伸长脖子看着这边,一见陆莺莺离去就都知事情不妙了,正当他们互相猜测的时候,茫茫又迈着莲花步来到了陆莺莺方才所站的位置。
她先是深深鞠躬,不给众人问话的机会她又快速说道:“出了点小意外,所以今晚的拍卖取消了。”
“啊!”莫公子惊叫了一声,“为什么啊?我们都等了半夜了。”
“就是啊,说不拍卖就不拍卖了?”
“老子辛辛苦苦等着,结果屁都没有一个,不干,不干!”
众人七嘴八舌的喧闹起来,有的已经站起,距离圆台最近的客人竟然想往圆台那里冲去,奈何圆台比他们更早一步关闭。
那里又只剩冰冷的墙面了。
众人扑了个空。
“啊,另外三个醉美人也来了!”
不知道是谁又惊叫了一声,众人的视线又被吸引走,短暂的安静后又是一阵如浪般的喧嚣。
比刚才更甚。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忘仙醉的醉美人,没有被可恶屏风遮挡的醉美人。
一个茫茫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兴奋了。
现在又来了三个。
畅畅走在最前,怀里抱着一把古琴;皎皎随后拨弄着轻微的琵琶声过来;盈盈最末尾,手中娴熟的玩耍一支尖头带墨的毛笔。
茫茫善舞蹈,畅畅与皎皎善音律,盈盈通书法。
陆莺莺人如其名,歌声很好听。
“哇,醉美人同台出现了!”
“若是莺莺姑娘也一并在就更好了……”
陆莺莺的反应足够快。
最先安排丫鬟将盛风雪弄回屋子,然后又让醉美人一同出去表演,随后才去见今晚的不速之客。
“小女子陆莺莺,给公主殿下请安。”陆莺莺施礼浅笑盈然,一点儿都不慌乱。
虽说这茹仪公主任性妄为、又极得皇帝陛下宠爱,但此时,在陆莺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孩而已,她觉得这公主在她面前翻不起什么浪来。
陆莺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这个,”茹仪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虽然心内看不起茹仪,但陆莺莺还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是严铭的血。”
银杏袖上有血迹,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陆莺莺正吃惊疑惑时,就听到了回答,一时之间她呆住了,这和玥藏晖一模一样。
但是没有玥藏晖吓得惨。
片刻她就稳定了心绪,抿嘴没有说话。
“本公主先亲手将严铭了结了,这才再来了你这里。”茹仪很平静地说。
短小的腿晃来晃去,一直紧盯着陆莺莺看。
果然,陆莺莺一听身体就被吓得僵直,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缘由了吧?”茹仪笑问,“幸好你没有将她拍卖出去,不然的话——今晚本公主就得踏平你这忘仙醉了!”
陆莺莺茫然的看着茹仪,短时间内,她无法猜测出茹仪话里的真假,方才茫茫已经说过她是一个人来的,但是……
思想片刻,她便小心翼翼好奇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茹仪停止晃腿,冷声问道。
“她……”陆莺莺停顿了一下,才再问道:“盛小姐她不是太子殿下贴身宫女的姊妹吗?”
“确实。”茹仪点头。
“她是……”陆莺莺正想说盛风雪是严铭带来拍卖的。
还没有等她说话茹仪就快速说道:“本公主还知道,盛姐姐是严铭那个混蛋用迷药迷晕,然后送来这里的。”
“姐姐?!”陆莺莺嗫嚅了一下嘴,暗中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来。
若“盛风雪”是茹仪公主姐姐的话,那么她也是环日国公主,但是这么多年来,陆莺莺从未听说过环日国有除茹仪之外的公主。
“难道是……”陆莺莺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茹仪是半岁多的时候被环日明希封为公主的,而且环日明希也没有提及过她的生母是谁,最可能的就是茹仪是环日明希在宫外留情时怀上的。
环日明希常出宫去,从没了温皇后开始就处处留情,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见陆莺莺疑惑样,茹仪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像陆莺莺那样考虑很多。
陆莺莺想怎么认为是她的事情,茹仪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盛……”
陆莺莺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才好,停顿了一下才陪笑道:“贵人还在房间里,好好的,拍卖会也没有开始。”
“除了你们,再没有哪个臭男人看到过她身体吧?!”茹仪提高声音质问,语气着急。
“没,没有!”陆莺莺快速回答。
“当真?”茹仪反问。
“是!”陆莺莺肯定的答了一句,偷偷的瞧见了茹仪放心的姿态,于是她又再补充说道:“请公主殿下放心,贵人未被沾染分毫。”
“那就好!”茹仪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激动得连小腿儿都不晃了。
贴身丫鬟过来禀报了一句,说盛风雪已经着装完毕可以被带走了。
盛风雪还是没醒,从头到尾的沉睡。
就在她不知不觉间,夺过了一次危险。
陆莺莺不想招惹上什么麻烦,目光之中迫切的想要茹仪将盛风雪弄走,但是茹仪却并没有那么做。
“若是你愿意从此只替本公主效力,本公主答应,替你完成你最大的心愿。”茹仪突然说。
陆莺莺有点莫名其妙,她都准备好接受茹仪公主的“恶作剧”了,谁知道茹仪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本公主知道,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寻找到失踪多年的妹妹,”茹仪说,“本公主还知道她的名字。”
“燕……”陆莺莺张嘴了一个字,瞬间又觉得不妥便闭了嘴,这么多年得了那么多消息,结果都是空欢喜一场。
“你妹妹,是在环日国和居野国的边界失踪的,”茹仪自顾自的说,“这么些年环日国能找的地方你都找遍了,只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陆莺莺定定的看着她,茹仪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她绝望之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环日国没有,那么就有可能逃去居野国了,再或者是降仙帝国。”茹仪安静的说,知道盛风雪没事她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您的意思是说……”陆莺莺试探着,话只说了一半。
“本公主贵为一国公主,自然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若是要寻人的话,本公主肯定比你有更多的人力物力。”
“公主殿下您想让小女子做什么?”陆莺莺想都不想就做了打算,茹仪说的话对她而言确实很有分量。
忘仙醉确实能力有限,哪里比得上茹仪这个公主万分之一的本事!
“你维持原状就好。”茹仪说。
“是。”陆莺莺忙不迭的答应。
“以后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本公主会亲自来的,”茹仪又说,“以后忘仙醉不许再贩卖良家妇女了。”
“小女子遵命!”陆莺莺跪了下去将盛风雪的卖身契呈给茹仪。
茹仪见事情办妥便去了隔间,在陆莺莺的带领下,她终于见到了盛风雪。
她还是沉睡着,犹如婴孩。
“公主殿下,车撵已备好,在后院等候着。”陆莺莺禀告说。
“本公主知道了。”茹仪烦一挥手,陆莺莺识相的退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盛风雪和茹仪两个人。
茹仪挨近盛风雪从袖中掏出一小蓝瓶来打开,将瓶口正对盛风雪鼻下。
静候两个呼吸她才将瓶子拿开,快速退到了屏风后面去。
刺鼻的气味呛得盛风雪难受,她闭眼咳嗽了半响方才醒来。
身体沉重无法移动,尝试数次都是如此。
盛风雪茫然的盯着旁边薄纱,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此时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
除了眼珠能动,心脏跳动之外,周身其它器官都宛若死物。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睡前那一刻。
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能是被严铭给算计了!
就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屏风后面就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声调缓慢一字一句,并伴随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没有给她思考时间,茹仪说道:“人心的险恶,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盛风雪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确实是她自己大意了。
“现在你的卖身契在我这儿,”茹仪故意扬了扬手中书信,弄出纸张摩擦之声,“这可是我花费诸多心血才得到手的,不然的话现在的你就已经是某个臭男人的胯下玩物了。”
盛风雪大惊,瞪大眼睛心中愤愤不平,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转动眼珠往屏风那里看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我居然被严铭给卖掉了?!”
她想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听声调应该只是一个小女孩,她更想知道这个小女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感应到了盛风雪心中所想,茹仪并没有让她等多久就说再说道:“接下来,就是我威胁你的时刻了。”
茹仪笑着说,言语真的很直接。若是忽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还真的会让人认为她只是一个天真孩童。
盛风雪顿觉心惊肉跳,她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想做什么,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出什么应对的她此时更是焦急。
周围一片安静,仿若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迷迷糊糊中能听到的喧嚣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现在寂静得可怕。
“你的卖身契就先存放在我这儿,这东西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回去的!所以在此之前你的生死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如若敢不从,我便让你与她们一样。”
茹仪停顿了一下,言语突然变得冷漠:“与她们一样,日日陪酒,夜夜接客。”
就在盛风雪眼睛瞪得就要突出眼眶的时候,茹仪又最后补充道:“至死方休!”
毫无选择的余地,盛风雪此时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由年幼的茹仪随便宰割。
“记住了,我是茹仪公主,”茹仪唇角有一丝笑,“你还没有完成你的使命,所以,你现在必须得听从我的所有安排!”
闻此言,盛风雪大惊失色!
她做那么多,就是想避开茹仪公主,没有想到,盛风雪这才刚到京城就跟她遇上了……
盛风雪无语凝噎。
“从现在起你不再叫盛风雪,本公主赐你空琴之名!”
茹仪将书信收好,转身终于背对着盛风雪:“明天自会有人来接你,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进入太子府,你必须进入太子府!”
脚步声轻微,茹仪说完没有停顿直接离去。
整个房间只剩下被茹仪的话劈到五雷轰顶、连呼吸都快没了的盛风雪。
“我千辛万苦的布局,就是想逃离太子府,结果没想到,最终还是不得不去太子府……”
必须去太子府不说,还被人莫名其妙的卖掉了!
再说,杜娇娘是太子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盛娇娥”还有要去太子府的必要。
看样子,茹仪公主现在并不知道,盛风雪就是“盛娇娥”,那个名动天下的锦城第一美人儿。
盛风雪哭笑不得,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的不好!
天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慢慢透出,纵横交错的寂静街道已能看清前路。
各种粗布招牌在微风里摇曳,开早茶的店铺里已有些许烛光。
盛风雪终于在天亮未亮的时分醒来。
她昨晚,很有可能是被气晕的。
身子很重,头还很痛。
这一切,犹如一个冗长无聊的梦。
现在被茹仪公主这样的女孩给掌控住了生死,盛风雪的心情只剩下苦涩和无奈。
在这个位高者就可随意拿捏别人生死的世界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茹仪在离开之前已将盛风雪的一切安排妥当,所以陆莺莺在得知盛风雪醒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陆莺莺一夜没空入眠。
又是吩咐丫鬟伺候盛风雪沐浴,又是吩咐着丫鬟为她准备早膳,还要亲自为她挑选进太子府时的着装。
这一夜她是前所未有的忙。
盛风雪被众人簇拥着,从这里带到那里,从这件事做到那件事,忙得连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无所适从和吃惊之外,就只剩下强烈的不安了!
如此劳师动众,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声……
天终于明亮,忘仙醉前的街面上已有行人经过,这个时候的盛风雪才总算是得了清净。
她最终被安排在陆莺莺的阁楼里。
陆莺莺的阁楼,是忘仙醉里最高的建筑物。
居于忘仙醉正中,共四层,前三层与一般阁楼无异,后一层外围被一圈雕有雪中梅的镂空栏杆所围绕。
立身在这阁楼四楼的任意一处都能观远景,可以是近处的忘仙醉,也可以是远处的繁华街道,从这里再往更远处看去,依稀还能得见太子府一角。
这里除了那四个醉美人,以及陆莺莺的两个贴身丫鬟之外,就再也没有人靠近过。
现在的盛风雪就端坐在了四楼陆莺莺的房间里,惴惴不安的四处观察。
进门是屏风,屏风左边有画室和琴室,两者隔开,再内里则是书房。
屏风右边是陆莺莺的大卧室,除了必备的摆件外还养有一株奇怪植物。
盛风雪觉得那植物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样丑陋奇怪的树,我应该是有见过才对。”盛风雪在心里努力回想,视线一直落在那棵将死未死的植物上。
植物半人高,叶子已掉光落在盆子里已成灰色,冬日临近的时分竟依稀可见其上的嫩芽。
树干泛白,就像寻常树木死了许久的那种干燥的白,带些许淡薄青绿,偶尔可见形状怪异的黑斑。
黑斑分布不均,能一眼观尽。
陆莺莺的大卧室后便是她的衣帽间,整整有杜府丫鬟间十个那么大。
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偶尔可听见陆莺莺在里面翻找东西和璎珞相撞的清脆声。
盛风雪长久的将视线落在那棵奇怪植物上,等她回神的时候陆莺莺已开始为她梳理青丝。
盛风雪顿觉坐立不安,尤其是从泛黄铜镜里看到和平日里不一样的自己时。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以往在杜府,零落都是给她着的淡妆,如今浓妆艳抹的自己,实在是让盛风雪十分的不习惯。
扭捏着身子强烈不安着,陆莺莺以为是自己束发的手太重,于是便更放轻了动作。
“那、那个,我……”盛风雪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强大的局促不安,让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贵人难道不知道吗?”陆莺莺垂着睫毛浅浅一笑,看了铜镜中的盛风雪一眼,手中动作不停又继续说道:“公主殿下吩咐小女子,为您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