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 by希行
希行  发于:2023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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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好笑,都察司从没有准备过待客茶点,这里待客的只有牢房和刑具。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一副客人登门的模样。
说客人还见外了,这完全是来去自如。
婢女们轻轻在室内走动,将灯接连熄灭,只留下妆台上一盏,原本明亮璀璨的室内变得朦胧。
梁思婉已经换了寝衣,对着镜子卸钗环。
内室里传来洗漱声,两个婢女拿着干净的寝衣走进去,又将黑色的衣衫带出来搭在衣架上。
“小姐,都督洗漱了。”她们说。
梁思婉嗯了声:“你们下去吧。”
婢女们应声是,退了出去,但门旋即又被敲响了。
“都督,都督。”
梁思婉看着镜子里的人,对外声:“进来吧。”
朱川轻轻推开门,先环视一眼室内,再对梁思婉恭敬一笑:“小姐。”
梁思婉没有说话对着内室抬了抬下巴。
朱川嬉笑一礼三步两步向内去了。
内室里有低低的说话声,梁思婉也并不去听,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专注地卸钗环,不多时脚步声响,霍莲和朱川都从内走出来。
霍莲穿着寝衣,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梁思婉哦了声:“知道了。”
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袍给他。
霍莲自己穿上,转身向外走,又对朱川挥手:“拿着剑。”
梁思婉看着朱川忙忙从墙角抓起一把剑。
这些日子霍莲都会随身带着一把剑,以往他从不把兵器带进内宅。
难道最近不太平?
朱川小跑着冲出去,又回身关门,对梁思婉陪笑:“小姐,你好好歇息,都督去去就来。”
门关上了,隔绝了里外,梁思婉木然抬手将桌案上最后一盏灯熄灭。
跟她多说这一句话干吗?都督是去杀人还是放火,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啊。
“都督,就在这里。”
朱川将霍莲带到门前,低声说,又左右看了看,一副怕被人看到的模样。
霍莲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朱川回过神,是啊,这是在都察司,就算是夜半都督见个女人又怎么了,不就是个女人!
朱川挺直脊背,大声说:“都督,请。”
抬手将门推开。
室内独坐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她正将手中的茶放下。
还真喝茶了!朱川心里呵了声。
霍莲的视线看着室内的女子,她站起来,微微一礼。
霍莲越过她,在主座上坐下,问:“掌门亲临,有何指教?”
掌门?站在一旁的朱川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视线里室内的女子,与当时在白楼镇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瞬时融合,然后看到她笑了。
“你怎么知道啊。”她说。
这不是问句,没有丝毫惊恐,也没有太多惊讶,好奇,只是一句寒暄。
霍莲没有寒暄的兴趣,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既然逃了,又来做什么?”
七星侧身一转。
朱川忙按住手中的六尺剑,以防这女的暴起杀人——然后看到这女的从身旁的茶几上端起一盏浅碗,向前走了几步,放在霍莲的桌子上。
“给。”她说。
什么?霍莲微微垂目看去。
这是一盏水碗,内盛着清水,水上浮动三朵茉莉花,花芯燃灯,点点摇曳。
耳边有女声再次响起。
“过节呢,送你。”

似乎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七星说的话朱川都听得懂,过节要送礼物,他也知道这是很常见。
这是都察司,这是霍莲,谁给他送礼!
也不对,给霍莲送礼的人多的是,送金送银送屋宅送田地送女人……
但哪有送一盏灯。
还是自己做的,一碗水,几朵花。
这也算礼物?
什么意思啊!
戏耍都督呢?
霍莲笑了,收回视线,看向七星:“掌门或许不知道,我霍莲只收礼,但从不还礼。”
七星笑了笑,摇了摇头。
似乎在说她不是送礼,或者说她不要还礼。
“我来取我的剑。”她说,“我要去除掉一些恶人。”
就等着呢!朱川将剑握紧,他可不是都督,随便靠过来,说一句话什么的,就把剑能拿走,他朱川厉害的……
念头里“很”字还没滑过,说话的七星已经到了眼前。
好卑鄙!
夜半叩门,还坐着吃吃喝喝,一副客人的样子!
却说动手就动手!
朱川向后躲避,同时抬脚猛击,并没有相撞的重击,人反而被卸去了力,不由一栽滑倒,同时青光闪过,手中一空,伴着一阵风旋,六尺剑与青光身影都向外而去。
剑啊——
伴着无声的呐喊,噗通一声,朱川滑倒落地,他刚要跃起,霍莲已经化为一道黑色的影子,将飞跃的青影拦了回来。
暗夜的室内,两道影子相撞,卷起旋风,烛火跳动,朱川只觉得视线恍惚,听到叮地一声。
虚幻的黑影凝结成人,霍莲站回了桌案前,手中握着六尺剑。
七星站在门口,回过身,手中只余下剑鞘。
“你父亲给你剑不是让你这样用的。”霍莲冷冷说。
七星看着他没说话,身形微微一拧,脚在地上一顿,宛如水纹荡开,让室内的气息光纤瞬时凝滞昏暗,这一次没有弃剑而去,人扑向霍莲。
霍莲抬手相迎,那女子贴着剑滑过,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
朱川别说上前帮忙了,连声都督都没喊出来,就被气息荡开,撞在了墙上,眼前光影交错,耳边兵器相撞声叮叮叮叮——
室内的动静已经让四周的兵卫奔来。
“都督——”
伴着呼喝声,弩箭刀枪对准了室内,但朱川随即大喊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室内几乎分不清一人还是两人,如果要袭击那女子,都督必然也要被波及。
霍莲看着紧贴在身前的女子。
她贴的如此近,能感受到彼此的肌肤。
但奇怪的是,一向不喜欢与人接近的他,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抗拒和不适。
就好像她不存在,又或者,习惯她的存在。
这简直匪夷所思!
导致他始终没办法甩开她。
伴着又一次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一道力如水一般裹挟着他一转。
叮一声轻响,剑入剑鞘。
霍莲手臂微振,手掌回旋,这一次不再抓剑,而是抓人。
人就在他身前。
“你义父也不是让你这样活着的。”七星在他耳边说。
霍莲身形一僵。
身前的人如水般滑了出去,六尺剑顿地,叮一声,跃出了室内。
“都督——”朱川在内喊,“下令——”
霍莲却将抬起的手一摆,做出散去的手势。
围过来的兵卫根本就来得及散开,青色的人影越过重围,翻身上房檐,消失在夜色里。
果然如同上次那样,朱川在墙边站起来扒着窗户看这一幕,心想,他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大喊追杀,大概是因为听到都督提了那女的父亲,而那女的也提到了都督的义父。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父亲。
看来他们真的关系不一般啊。
要不下次这女的再来的时候,他还是亲自把茶斟好吧。
霍莲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朱川,去,盯着她。”
朱川有些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霍莲又看他一眼,才忙连声应是,急急向外冲去。
“都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盯着她——”
只是盯着,然后呢?抓住?还是杀了?还是怎么样?
都督也没吩咐啊。
冲出去的朱川回头看了眼,见霍莲没走出来,面色沉沉似乎愤怒又似乎悲伤。
义父这两个字他很久没听过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算了,朱川收回视线,别问了,让盯着就盯着吧。
朱川离开了,兵卫也退去,夜色恢复安静,霍莲并没有走出来,反而抬手熄灭了灯。
室内并没有陷入黑暗,亮着一点点光,如同萤火。
霍莲看着桌上的水碗,茉莉花灯轻轻飘动。
今年的七夕节,铜楼街上也很热闹,花灯遍地,还有几家店铺开着门,也竟然真有人在这里逛街。
停留人最多的是玲珑坊,都在问站在门口的郭小哥:“你们开门吗?”
郭小哥表明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看灯,以及等候掌柜的回来。
“掌柜的出去玩了,今晚歇息不开门。”
街上的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表示理解。
“七掌柜很辛苦的,工期都排满了。”“七掌柜年纪也不大,又是个女儿家,是该好好过个节。”“七掌柜去乞巧了,那岂不是手艺更巧?”
说笑热闹间,两个女孩儿坐着马车回来,青雉对街上的民众笑着打招呼,又对郭小哥指了指车里:“买了好多东西,直接到工坊卸货。”
街上的民众也看到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挤得那位七掌柜在角落里,昏昏暗暗都看不清脸了。
果然只要是女子都喜欢买东西,哪怕自己开着店铺。
马车晃晃悠悠进去了,院门和店铺的门都关上,街上的民众也不再多留,继续游逛而去。
室内点亮了灯火,内里传来洗漱声。
“小姐,你洗好了快歇息吧。”青雉说,将床铺好。
脚步声响,有人走出来。
青雉转过头,看着灯下的小姐,是熟悉的面容,但并不是七星,而是当初一同作伴进京掩护的花铃。
花铃用口型说:“那我真睡了。”
青雉将她扶上床:“快睡吧。”再用口型说,“你也幸苦了。”
花铃一笑:“我辛苦什么,我就是睡觉。”
青雉扑哧笑了,对她做个嘘声的表情,放下了帘帐,熄灭了灯,轻轻退了出去。
不过她没有去歇息,而是来到一旁的工坊。
工坊里灯火通明,魏东家在推磨木料,陆掌柜在整理账册,看到她进来,两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事。
“小姐歇息了?”陆掌柜含笑问。
青雉点点头,走到刺绣架子前坐下来,端详一刻,拿起针线也开始刺绣。
工坊里再次安静,每个人都不询问,但每个人都不歇息,等候着牵挂着那位出门的小姐。
从京城走出去很远,似乎还能听到节日的喧嚣,七星回头看,远处的城池更像琉璃仙境。
她收回视线,向前方浓墨的夜色看去,鼻翼翕动,似乎在闻嗅什么,下一刻脚尖点地,背后长长的六尺剑宛如羽箭挟着她向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我本想说这是一个连贯的情节,但一想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哪里还在意这个,跟着看就是了,哈哈哈,今天大家都甜蜜快乐哦。

天下人的乞巧节,并不是只有京城一城热闹,外边大城小镇皆是灯火璀璨。
这座小城镇上夜半时分,街上还有不少人在游玩。
更有一队舞龙灯,在街上奔走翻腾,引得民众拥挤观看。
龙头穿行,停在一家商行前。
一个面堂黑红的老者被店伙计们簇拥着走出来,看着龙头在门前盘旋,带领着龙身变幻身形,最后龙头猛地被高高撑起,喷出一团火焰,四周响起叫好声,举着龙头的人也被大家看清了。
“啊呀,是小公子——”一个店伙计喊。
四周的民众也有认得的跟着喊“是这家的公子!”
老者一怔,看着举着龙头的年轻人,似是无奈摇头,但脸上浮现笑意。
“去,给喜钱。”他说。
有店伙计笑着跑过去,果然递过去喜钱。
年轻公子也不客气,舞动着龙头接过钱,再次变幻动作,引得四周说笑声一片。
“是这家的公子?”
“公子还亲自舞龙啊?”
“你懂什么,这叫彩衣娱亲。”
说话间年轻公子举着龙头又到了门前,再次喷出一团火,就在此时,似乎有一阵风袭来,火焰瞬时增大,发出爆烈声,扑向那老者的脸。
老者的脸瞬时被吞没。
欢呼变成惊叫。
店伙计们扑上去灭火,举着龙头的年轻人喊着爹跪扑,四周的民众吓得向后退去,更有小孩子们哭起来,欢乐的气氛顿时变得惊恐,但也有人在笑。
这是一个黑瘦的男人,看起来像个闲汉。
他也没有跟着后退,混乱中看起来很扎眼,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这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矮矮胖胖,穿着道袍,虽然没有仙风道骨,但也是慈眉善目。
“走了。”他瞪眼说,说罢挤出人群。
黑瘦男人不情不愿但还是转身跟着走了,老者被烧的不轻,身后响起了年轻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街上的人群更是混乱奔走。
“被火烧了。”
“太惨了。”
“街上不安全,快回家去吧。”
欢乐的气氛被紧张替代,已经走出街口的黑瘦男人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黑皮四。”矮胖老头再次瞪他一眼,“你干嘛呢?”
被唤做黑皮四的男人说:“彩衣娱亲有什么好看的,彩衣烧亲才有趣啊。”
说完再次捧腹大笑。
矮胖老头皱眉:“你可真是闲的啊,浪费一颗火流星。”
黑皮四浑不在意:“浪费就浪费咯,最近也没生意,我的手都痒了。”说到这里他也皱眉,“吴老道,你说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不让咱们做生意了?”
吴老道甩了甩袖子:“还不是因为竹三连兄弟失了手。”说到这里他也嘿一声笑了,难掩幸灾乐祸,“人没杀掉,竹老大还失去了双手。”
黑皮四显然也听说了,跟着嘿嘿笑,又不屑撇嘴:“这就被吓破胆子了?不说报仇,反而要躲起来,还让大家都躲起来,凭什么!”
“凭,如果不听话,咱们就永远没有生意做!”吴老道说,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几分追忆,“你忘记了以前咱们的日子多惨,有时候刚接了生意,还没动手,就被干掉了。”
黑皮四的脸上浮现恨意,还有隐隐的惧怕,往地上啐了口:“该死的墨门,都是江湖门派,装什么清高,还锄强扶弱,为民除害,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
吴老道眼中也一丝恨意,又带着欣慰:“还好后来有人看不下去了,给咱们一条生路,只要听他的话。”
一开始他们也不信,他们这些杀手,亡命之徒,哪里肯听别人的话,更何况这人是谁都不知道,每次只能看到一张纸条,写着酬劳和让杀的人。
按照这张纸条的吩咐去杀人,果然不会被墨门追杀了,还能拿到酬劳,而且有不少人不信邪,试着不按照吩咐去接生意,结果一如先前,很快就被那些该死的墨侠找到除掉了。
大家后来也就不再试探了。
这样也挺好的,有生意做有钱赚,还安全。
亡命之徒也想活着啊,活着才能享乐嘛。
黑皮四很喜欢现在的日子,都忘记以前刚入行还没赚钱就差点被墨徒取了性命,不过……
“墨门现在已经没了,咱们还怕什么?”
虽然有钱赚,但听别人的话做生意,总觉得不那么舒服,好像他们是被圈养的狗。
黑皮四忍不住扯了扯衣领,让脖子松快些。
吴老道呵呵一笑:“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当初墨门一出事,就有人这样干了,结果呢,一开始是没事,但逍遥了不过一年多,这些人都陆续被杀了。”
真的假的?黑皮四眉头跳了跳。
他们这些杀手除了自己也不信其他人,很少呼朋唤友来往。
“你这些年还听过判官林,黄钩子他们的名字吗?”吴老道提醒。
虽然不来往,但名号多少知道,黑皮四一惊,还真是,当了杀手就没回头路,可没什么隐退江湖这一说,销声匿迹只有一个原因,死了。
“所以,不要冒险了,听话就是了。”吴老道,“别担心没生意做,只要活着……”
他说着话看着黑皮四,伸手捋了捋胡子,声音拉长。
“……人……”
黑皮四叹口气:“只不过可能没钱收……啊这位兄弟?”
伴着这句话,他抬手猛地向后一甩。
伴着叮一声响,身后夜色里炸裂一团火花。
他们两人边说边走,此时此刻已经离开了城镇,行走在荒野中。
夜色笼罩的荒野,火花腾起,照出一个人影。
但人影并没有如预料中燃起来,因为有一只铁手伸出,挡住了袭来的火流星。
火流星在铁手上燃烧,很快就如同离开水的鱼失去了生机,跌落在地上。
“小子,你跟了我们一路了。”黑皮四冷笑,展开双手,转动身形,发出怪叫,“你是要打劫啊吗?”
一旁的吴老道从道袍里抽出一把赤白的拂尘一挥,寒光闪过,夜色如同被割裂。
“无量天尊。”他说,“如此良辰节庆,这位施主当行善事啊。”
孟溪长轻轻转动铁手,由掌成拳,看着眼前两人:“墨门孟溪长,为天下除害。”

孟溪长其实原本不该这时候出现。
他要做的是跟踪这些杀手,查到他们的窝巢所在,找到他们的首领竹三连兄弟。
这是当初在白楼镇七星小姐除了安置大家离开,给他和魏东家安排了一件事。
“这些人收钱买命,不分好人恶人,伤天害理的杀手,本就该是被我们墨门诛杀之徒。”七星说,“更过分的是墨门有人与他们勾结。”
魏东家和陆掌柜对江湖事不了解,但孟溪长很清楚。
“我们也怀疑过,这些杀手,我们也一直都在追杀,但总是能被他们逃脱。”他说。
“查清楚竹三连兄弟的动向。”七星说,“我要亲手除掉他们,揪出他们背后的人。”
因此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在墨门中宣告这个消息,只是有魏东家调动西堂协助孟溪长,杀手的动向并不好查,尤其是自上一次袭击七星之后,宛如从江湖上消失。
还好最终抽丝剥茧,发现了两个杀手的动向,且探听到他们要去与其他杀手聚会,竹三连兄弟也在其中,孟溪长将消息传给七星,自己先行一步盯着,再沿途留下记号。
但这两个杀手,虽然一路没有杀人,却作恶不断。
适才竟然用暗器撩起火,直接伤了那老者,让喜事变惨事,真是可恶至极。
他当时忍不住上前一步,或许就是那一步暴露了。
这些杀手能活到现在,自然身手不一般。
发现就发现吧,孟溪长并无慌乱。
待听到他报了名号,这边两个杀手也没有慌乱,黑皮四再次怪笑一声:“原来是墨门的兄弟,真是好久不见,你们竟然还没死绝呢。”
吴老道依旧慈眉善目,念了声道号:“既然侥幸得生,就不要再执迷不悔,做一些官府快,同行人恨的事,都是江湖作恶的,何必自相残杀。”
黑皮四听了先哈哈笑起来。
“臭老道你说的还真挺有道理,怪不得你杀人这么容易,都是被你说死的吧。”
吴老道摇头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苦口婆心劝他们去死总是不听,老道我最后还得亲自动手。”
这两人一唱一和,看起来说笑热闹,但下一刻身形齐动,碎点寒光,犀利破空声向孟溪长袭来。
孟溪长亦是同时动手,抬手成拳,叮叮叮顿响,击飞了袭来的火流星,火流星在身旁左右炸裂,火光映照着孟溪长手中的铁手,如流星锤一般般砸向吴老道。
拳头及其迅猛,吴老道手中的拂尘轻飘飘一甩,竟然将孟溪长荡开,同时将拂尘刺向孟溪长后背。
此时的拂尘已经不再轻飘飘,宛如尖刺。
孟溪长铁臂一挡,将其荡开。
吴老道人向后翻滚,耳边是黑皮四幸灾乐祸的笑。
“老道你连一个瘸子都打不过。”
吴老道噔噔几步后退,气息不稳地喝道:“他缺的不是腿是胳膊,胳膊不叫瘸子,还有这个家伙的铁胳膊有点厉害——”
其实不用他提醒,那边黑皮四已经领会到了,孟溪长的拳头已经如风般围住了黑皮四。
如此近的距离,黑皮四不能再用暗器,不得不提刀迎战,孟溪长身形奇快,拳拳向要害。
黑皮四不断翻刀抵挡,刺耳的撞击声,拳头砸在宽刀上。
黑皮四知道这铁拳头不怕刀砍,但一只铁胳膊只能吓吓人,可杀不了人,他横手翻刀,就在这时,贴近的孟溪长眼神一闪,一转手臂,叮一声,一柄铁剑陡然出现在。
不好!黑皮四心念电转,但已经完了,铁剑划着刀锋,直刺入了他的咽喉。
黑皮四一声惨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喷出一口血不动了。
孟溪长半跪扭头看向另一边,举着拂尘的吴老道停下了奔来的脚步,暗夜里也能看到他脸上的震惊。
孟溪长抬手拔出长剑,带起一串血滴,直向吴老道扑来。
吴老道却没有举着拂尘迎战,而是掉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发出犀利的鸣叫。
这是在召唤同伙吗?
孟溪长没有放慢脚步。
正好,他就是要找他们的同伙,一网打尽!
吴老道并不是慌不择路,很快奔近附近一片林中,但来不及利用树木躲藏,孟溪长已经到了身后,一剑刺来——
叮一声响。
长剑溅起火星。
这并不是吴老道的拂尘,吴老道已经向前扑倒。
孟溪长收剑横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间响起笑声。
“吴老道,看你被追的熊样。”
“一点也不像老神仙咯。”
伴着笑声,飕飕风声,林间四面八方出现七八人,穿着打扮不同,手中的兵器不同,相同的是身上的杀气。
吴老道连滚带爬又向前几步,这才起身喘气,呸了声。
“看什么热闹,黑皮四都被他杀了!”他喊道,“他是墨徒!”
有人笑呵呵说:“你不是还没被杀吗?”
又有人怪叫:“老道你放心,你死了我给你报仇。”
“墨徒有什么大不了的,今非昔比啦。”也有人拉长声调嘲讽,“咱们杀了墨徒,还能去官府领赏呢。”
四周说笑轻松,这也是威胁和震慑——他们并不在意那个握着剑,剑上还滴着血的男人。
孟溪长一动不动,不慌不乱,寻找出击的机会。
“这小子等不及了。”一个摇着扇子的白袍人说,“咱们选选吧,谁第一个来?”
“下注下注。”又有一个人说,“几招能杀了这小子。”
林间变得喧嚣,杀气宛如浪涛,向孟溪长涌来。
“不要浪费时间。”一人喝止,“竹老大说了,墨徒在追查我们,让我们消除痕迹离开。”
他缓缓走出来,手中握着一双圆月弯刀,看着渐渐被围住的孟溪长。
“一起上,杀了他。”
伴着一声喝,他挥刀先跃过来,与此同时四周其他人,包括还在喘息的吴老道也都扑过来。
林间卷起狂风。
一人对战七八人,孟溪长依旧毫无畏惧,挥剑迎击,挡住了最先袭来的弯刀。
但他知道,他最终是挡不住这么多人围杀的。
死,倒是不怕,唯一遗憾的是,打草惊蛇,这些人要跑了。
他也不能再给七星留下信号。
七星小姐最终要白跑一趟了。
挡开一刀,孟溪长挥剑刺去,他能感受到前后左右都有杀气袭来。
不管了。
死也要拉上一个。
孟溪长一剑刺穿了左边的男人,等待着别人再把他刺穿。
就在此时,密林外一道流光袭来,站在外围的男人们眼角的余光看到,那是一道剑影。
剑影入林,所过之处枝叶尽碎,纷飞散落,又被剑气旋动,跟随着飞来,剑影瞬时变得铺天盖地。
“什么——”
人或者东西还没喊出口。
站在最外边的四人甚至刚转过头。
剑影猛地斩来,四人同时飞起来,一瞬间鲜血四溅。
一剑斩出,剑气顿消,风雷也瞬时散去,伴着噗通噗通声,七八块尸首跌落地上。
吴老道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拂尘,拂尘已经被齐齐斩断,只留下尘柄。
尽管如此,他腿一软,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什么……
夜色里看到纷飞的枯枝落叶中走来一人,乌发高髻,青衫布裙,手中握着一把六尺剑。
剑尚未出鞘。

真是人?
向孟溪长围来的其他人不由向后退一步,神情凝重,再没有先前的轻松愉悦,更没有了调侃。
“什么人!”他们喝道。
女子缓步而来踩过散落的尸首:“墨门,七星。”
其实也不用问,本已经知道墨门在追查他们,来的自然都是墨徒。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高手,还是个年轻姑娘,墨门不是死绝了吗!
“好,你们墨徒执迷不悟!”拿着弯刀的男人咬牙喝道,“非要纠缠,那我们只能不死不休!”
说罢再次招呼诸人。
“杀了他们!”
弯刀离手,飞旋直向七星袭来。
七星尚未动作,孟溪长已经一步跨过来,举剑一击,弯刀飞向,砍入大树上。
弯刀男人纵跃而来,余下的弯刀直扫孟溪长下盘。
孟溪长长剑撑地,抬脚飞旋,弯刀男人滚地避开一击。
“七星小姐。”孟溪长大喊,“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找竹三连,他已经知道消息要跑——”
伴着说话,余下有四人也杀了过来,但也有人向林间跑去。
就是那个吴老道,一边跑一边发出犀利的鸣叫。
七星六尺剑一挥,拔地而起,正对面一个将扇子在手中变成数把飞镖的男人一声闷哼,仰面倒地——
七星脚在他尸首上一点,向林间而去。
伴着一声惨叫,跑出去没多远的吴老道被一剑顿死在地,最后的视线只看到女子的身影划破浓夜向林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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