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星本不?想见这些人,但嬷嬷说她不?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好坐在四角亭下,和她们喝着茶聊一聊。
明芙紧紧盯着这群妃子,之?前对云苍楼避之?不?及,现在巴巴地天天要来拜见小主?,不?就是指望着皇上或许会来,求得跟皇上相遇吗。
许嘉星心里念着皇上昨日说的惊喜,漫不?经心道:“什?么??”
余才?人羡慕道:“小主?宫里有如此?能干的嬷嬷,省了多少心事。”
一朝陷入恩宠里,云苍楼的宫人不?仅不?乱,反倒更加谨言慎行,低调安静,有嬷嬷在,收放还礼一应事务也井井有条,没出一丝差错。
“你没有嬷嬷吗?”
余才?人:“小主?说笑了,嫔妾只不?过是个小小才?人罢了。”
她嘴角挂着抹苦笑,打点后宫把人塞进来要费工夫,嬷嬷们能自己进来也要有自己的本事,轻易有两?个这般厉害的嬷嬷,她们这一批人里唯有许嘉星和夏知灵二人了。
此?话一出,许嘉星也觉得煞有其?事。
当晚她就收回了这个念头。
方嬷嬷算着日子,板着脸重复道:“小主?该劝皇上去别处秀女那?儿坐坐了。”
许嘉星不?舒服,闷闷地不?肯答应,明芙巴不?得小主?能整天占着皇上,出声道:“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小主?受宠难道不?好吗?”
嬷嬷沉沉地盯着许嘉星,“受宠好,独宠却不?好。”
“老爷在朝为官,站在风口浪尖,小主?在后宫自当守望相助,而不?是霸着皇上,让言官们口诛笔伐。”
“小主?,后宫步步艰难,与其?成为众矢之?的,不?如让满宫宫妃皆承小主?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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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远殿,萧宣晏练着字,同纪妃说起了自己的安排。
“淑昭仪伺候得很好,深得朕心,朕打算封她嫔。”
纪妃磨墨的手不?可察觉地微凝一瞬,“淑昭仪侍寝不?过几日......”
萧宣晏落笔于宣纸,“旨意朕已经拟好。”
这便?是已经决定,纪妃没有再说其?他,笑着揽功:“那?可要恭喜妹妹了,臣妾这云苍楼给?得极好,这主?殿空着,倒不?必选新的宫殿,直接搬进去,少了折腾。”
萧宣晏也笑了笑,“的确是一处好地方。”
纪妃笑盈盈地为皇上添茶,云苍楼离承远殿不?远不?近,比不?得海安阁半盏茶的脚程,却也比她的万宁宫近,她当初把此?处赐给?许嘉星,就是想着她在新人里位份最高,出身也最好。
如今一切都在她的规划里,淑昭仪,不?,淑嫔,已然步步高升。
谢婉殷已经在妃位,若是生下孩子,就是贵妃了。
只是,十日封嫔,这终究是宫里从没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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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宣晏饶有兴致地又去了云苍楼,陪着许嘉星用完晚膳,他问道:“朕瞧着你昨夜里咳嗽了几声,可是身子不?适?”
“明日找院正来看看吧。”
一介院正给?她一个小小昭仪来看脉,许嘉星鼻头微酸,这般温切的关怀,让她忍不?住想告状,想告诉皇上,她本来好得很,偶尔咳嗽,是因?为之?前盛气凌人的赵嫔非要罚她在雪里下跪。
然而张张嘴,终究只道:“是臣妾贪凉穿得少了,不?碍事的。”
违心的话一开头,后面的也就好说了。
她干巴巴道:“皇上,您来云苍楼多日了,不?去瞧瞧别的姐妹吗?”
萧宣晏不?置可否,摸着许嘉星柔软的发丝,“你想朕去?”
许嘉星心里钝痛,还是麻木地重复着嬷嬷的话术,“陛下是天子,天下人皆承皇上玉露,皇上子嗣不?多,绵延子嗣才?是后妃之?德。”
萧宣晏看不?出喜怒,“睡吧。”
许嘉星忐忑不?安地捏着被角睡下。
翌日,皇上上完早朝果然没有再来,陪着自己吃了七日早膳的人突然不?来,许嘉星握着筷子有些难过,明芙看了眼守在外面的嬷嬷,愤愤道:“小主?,您就不?该说那?些话,皇上喜欢您,您就该把他留下。”
“嬷嬷也太瞻前顾后了。”
明芙不?满地跺了跺脚,哄道:“小主?,如果晚上皇上来了,您别再推他走了好吗?”
许嘉星下意识地点点头。
只是,刚过了午膳,夏婕妤就被传到?承远殿,宫里的人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张公公便?笑眯眯地捧着明黄的圣旨去了云苍楼。
“恭贺淑嫔娘娘!”
许嘉星垂首接过圣旨。
嬷嬷欣慰地看着许嘉星下跪受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没有走错,皇上果然注重后妃德行。
窗外雨声连绵, 许嘉星头一回失眠了。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明明身子已经疲惫得不行,可意识却无比清醒, 不见丝毫困意。
许嘉星难受地抱紧了被子,姐姐当初也是如自己?这样,整夜地睡不着吗?
方嬷嬷睡在外间的小榻上,听着内室传来的动静,微微叹息,娘娘终究还是不够清醒,总以为自己?嫁的只是寻常郎君,然而眼下看来帝王的宠爱飘渺无依, 言官的唾沫却能将?她淹没。
眼?瞧着快丑时了娘娘还没睡,方嬷嬷悄悄起身出去找了热水, 煮了碗姜茶, 端给了许嘉星。
“娘娘, 明日午后,去承远殿给皇上送些吃食吧。”
许嘉星欣然望着方嬷嬷, “...可是嬷嬷不是说......”
方嬷嬷:“皇上封了娘娘嫔位, 娘娘自当去谢恩。”
“眼?下, 还是好好歇着, 以待明日应对那些妃子。”
许嘉星心?弦一松, 明日谢妃娘娘要在玉佛殿为太?后祈福, 众妃皆要同?去。
翌日天蒙蒙亮,余才人便等在云苍楼门外,宫门微动后, 许嘉星穿着鹅黄蝶纹的百迭裙,外罩撒花月华锦衫, 说不出的动人,她福身行礼,“恭贺淑嫔娘娘。”
明芙扶着许嘉星,不容察觉地白了白眼?,余才人三天两头地望云苍楼来,不就指望着能偶尔遇见皇上嘛,昨日娘娘刚封嫔,今日她就来得?比往常更早。
方嬷嬷也跟在许嘉星身后,看见余才人恭顺的姿态,便知?许嘉星平日里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了,她稍稍安心?。
玉佛殿外,众妃们皆等在廊下,时不时闲聊两句,话?题总是离不开新晋的淑嫔娘娘。
“淑嫔娘娘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待遇宫里真是独一份。”
不怪旁人眼?睛都盯着淑嫔,大宴朝虽不沿袭前朝旧俗,但人们心?里,淑贤德容四字终究是比旁的封号来得?珍贵。
况且当今天子还是个?不爱给封号的。
说着,她们中有人打头提起了最?前头站着的赵嫔,打趣道:“要说还是赵嫔娘娘眼?光独到.......”
她们话?里全然等着看笑话?的兴奋,这年初还任由责罚的妃嫔,不过短短几个?月,一跃比至自己?还高了半阶,今日两人碰面,必然有的看。
就这么大的地方,几人的声音还是顺着春风吹到了赵嫔耳朵里,她凌厉的丹凤眼?微动,盯得?那几人不敢再说。
她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语调,凉凉道:“怎么?还未进佛殿,你?就想先跪一跪了?”
不再看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妃嫔,赵嫔心?里也计较着,自她第一眼?就对这个?长得?比所?有妃子略胜一筹的许嘉星,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忌惮。
这宫里,戚昭仪肌肤胜雪,但柳眉清浅,宫里进宫的螺黛,尽数供着她,孟嫔书香门第,诗词俱佳,却是身量不高。
而许嘉星,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无一不精致,最?后,她还占着一句年轻。
这让曾经自诩宫中容颜第一的赵嫔再也坐不稳,皇上看重家世,她只是尚书的侄女,能坐到嫔位,靠的是自己?花费无数心?思保养的身段。
为此?,她一瞧见许昭仪就忍不住地挑刺,然而就是这连皇上面也没见过的宫妃,就敢直言与自己?抗衡,她怒火中烧,残存的理智却让她发现了许嘉星的弱点。
这是个?天真娇养大的姑娘。
京城里沉浮的世家,哪家没有些腌臜祸事,许嘉星却仿若从未经历,赵嫔当时便想着,趁着皇上没有兴致进后宫,把她的性子吓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再美艳,皇上又?怎么可能放得?进心?里。
但皇上来得?太?快了,她还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现下看来,终究是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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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嫔到!”
众妃立即朝门前望去,许嘉星被灼灼目光紧盯,不适了一瞬,但其中最?凌冽的,还属赵嫔。
其他人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赵嫔一身织金宫装,愣是装作没看到淑嫔。
如今她们同?为嫔位,没有封号的赵嫔,按理该对许嘉星行半礼,这会儿?却一动不动。
许嘉星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叫起了其他行礼的宫妃。
她竟没有抓住这个?大好机会,为之前的罚跪出气,不少人有些惊讶,居然这么沉得?住气,难道是怕了?
嬷嬷眼?皮耷拉,今日是为着太?后祈福,娘娘在这会儿?和赵嫔闹起来,才是蠢钝至极。
卯时一到,玉佛殿钟声轻响,众妃双膝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闭眼?祷告,谢妃眼?睛扫过下方,眉头微皱,怎的少了一人。
“娘娘恕罪,嫔妾来迟了。”
谢妃不言不语,纪妃柔柔一笑,“怎的来迟了?”
吕才人慌张极了,“娘娘,嫔妾出门时,宫门前的石子沾了雨水,嫔妾不小心?踩在上面,险些摔了,还弄脏了衣裳,回去更换才来迟了。”
纪妃握着珠串,“哦?那就是洒扫的太?监宫女们不够尽心?。”
她望着谢妃,“妹妹可要好好罚一罚,瞧把吕才人吓的。”
谢妃抬眼?,声音沉稳,话?头倒落在了许嘉星身上,“宝雅阁临着云苍楼,洒扫宫室的太?监也归淑嫔所?管。”
“淑嫔,你?说如何处置。”
方嬷嬷顿时紧张,仔细听着许嘉星的处置,“太?监宫女们值守失当,罚俸半月。”
谢妃点点头,许嘉星又?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吕才人。
“至于吕才人,便回去抄送佛经,再送到玉佛殿由法师念诵。”说完,许嘉星瞥了眼?嬷嬷,继续道:“本宫看你?手上还挂着伤,回头好好用上药膏,别留了疤。”
后妃们再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方嬷嬷终于放心?,恩威并重,实乃后妃之德。
感受着手上许嘉星僵硬的身子。
桃桃叹气。
让只小猫咪充老虎,简直是强喵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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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远殿里,听闻淑嫔来谢恩,萧宣晏挑挑眉,让人宣她进来。
“参见皇上。”
萧宣晏本来不想多言,但是看见她眼?底发青,说话?也不自觉带着委屈,问道:“昨夜睡得?不好?”
许嘉星眼?巴巴望着皇上,“昨晚雨大,臣妾害怕。”
看他一脸惬意,她情不自禁道:“皇上昨晚睡得?一定很好。”
这话?里酸气都快飘出来了,萧宣晏朝她伸手,把人拉了过来,就这小性子,昨儿?还装大方地推他去别的妃嫔,言辞凿凿,和尚念经。
许嘉星从善如流,依着皇上说着谢皇上封赏的话?。
意暖情浓时,萧宣晏故意问她:“今晚要朕陪着吗?”
许嘉星想着嬷嬷说的,至少要让新秀女们都见过皇上了,十动然拒。
“皇上还是见见其他妹妹吧。”
皇上:.......
说着话?间?,张公公通传的声音响起,“谢妃到!”
谢妃来了,许嘉星自然不好再倚在皇上怀里,自觉地站起来,这回萧宣晏没有拉她。
谢妃很快进来,神色有些凝重,许嘉星瞧出不对,便先行离开。
临去前,她听到皇上冷漠地和谢妃处置了已经失宠的婉美人,她刚进宫时,这位美人便在宫里十分张扬,静合宫外是一片池塘,原先养着不少鲜活的游鱼,就为着这位美人一句‘满塘莲花’,整个?池塘都被栽种了粉白的莲花。
只是不知?怎的,年末时她就进了冷宫。
谢妃低声道:“到底伺候了三年......”
“朕便是看在三年的情分上,容她发还本家。”
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瞬就没了性命。
许嘉星有些明白嬷嬷的话?了,往常恩爱时,犯的错可以轻轻代过,她自然可以霸占皇上,可一旦皇上不满,轻易就能数罪并罚,叫声冤枉也不成。
在后宫生?活,不能只图恩宠。
浑浑地回了宫,许嘉星忧愁地把那妃子的事说了,嬷嬷觉得?正是个?好时候,她道:“娘娘见过贺妃娘娘吧。”
许嘉星自然见过,贺妃家里代代出良将?,父兄皆驻扎边疆,是不折不扣的将?门虎女,她年轻时定过一门亲,那家人唯有一名独子,在一次边关冲突时,不幸死在了敌方的冷箭下。
贺妃就是那时候,一人一马,奔赴战场,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斩落了敌方首领的头颅。
虽然报了仇,却也受了重伤,在家将?养着,旁人嘴上敬重她,心?里都忌讳她沾过那么多人命,这人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六,愁坏了贺家满门。
直到新帝登基,皇上金口玉言,嘉赏她的忠烈,亲自把人迎进了后宫,如今贺妃虽不受宠,宫中却无人敢轻慢。
“贺妃娘娘,清冷高傲,从不与谁过从亲密,便是皇上敬重她予她宫权,若无意外,贺妃娘娘自当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进了宫的人,不为着自己?也要为着身后的母家,一人行差踏错,连累全家族亲,就如那位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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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皇上终于恢复了从前进后宫的频率,成安三年的新秀女们,好歹都见过皇上的龙颜,摸过皇上龙爪。
只是许氏轻易得?来的封号地位的景象仿若昙花一现,众人中唯有夏婕妤在三个?月后升为昭仪,其他人全都原地不动。
为此?,淑嫔虽不如以往独宠,却也是不少妃子的眼?中钉。
承远殿里,皇上看着暗卫送来的密折,叫来了孟方,兴致勃勃,“找寻七弟的人马已经到了,明日你?带着京卫指挥使,一同?去城门迎人。”
孟方在心?里把白康迁骂地狗血淋头,怪道昨日还能吃酒,今日就抱病不能来,原来是早知?此?事。
他满面忧愁,向四方神灵祷告,这回找到的一定要是七皇子啊
毕竟,上一个?找错的徐适,已经被皇上押送回老家数石子去了。
京城外三十里外, 一队长长的马车压过平整的官路,缓缓向京城处驶去。
马车队伍最后面是架极大的八角马车,在队伍里极与众不同, 此刻烈日炎炎,里面却甚是凉爽。
周武掀开?车帘,递上一碗冰花,笑着打探:“官爷,瞧这脚程,是要今日就进京吗?”
护送的侍卫们严阵以待答了声是,并没有接碗,不肯再?与他多说?一句。
周武撇嘴, 放下车帘自己大口吃了起来,“老大, 这些人嘴可真严实, 什么都不肯透风。”
外面的侍卫们?自找上他们?, 对他们?就是恭敬中带着警惕,尤其是在路上又加入了另外两架马车。
那是从洛安和南临寻来的疑似‘七皇子’。
周武一张脸纠结着, “听说?皇帝对他那几个兄弟都不怎样, 咱们?真的要去吗?”
马车中央, 端坐着一名墨衣青年, 他双眸微眯, 长长的羽睫安静地下垂, 鼻梁高挺,手上是一本厚厚的账册,随手一翻, 便是说?不尽的风华清隽。
他微微点头,算作回答。
周武感?叹, “还是京城的人富足,在苏城,普通百姓能?养活三个孩子便是顶天了,老皇帝竟然连儿?子都生了七个。”
午间?,城门外站着等了一个时辰的白康迁终于望见了车队的影子,皇城禁内,哪怕车上的人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也?得挨着搜身。
一行人一一下车,白康迁皆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直到看到最后一道威武身影后的俊朗男子,白康迁眼神忽地一亮,殷切地小跑了过去。
“七,七皇子!”
侍卫们?不清楚,白康迁却是见过太后娘娘的,如今眼前这位爷,和太后娘娘简直如出一辙,这要不是七皇子,谁还能?是。
有的时候运气来了,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啊!
白康迁再?没了白日的胆战心惊,挥退了搜到青年身上的侍卫,他亲切道:“七皇子,舟车劳顿,您可累着了?”
这一番体贴的奉承,让一路碰壁的周武受宠若惊,他缩在青年后,“老大,难不成?,你还真是皇帝的亲弟弟?”
他挤眉弄眼,低声道:“老大,您先进去找女?侠,我在城中商号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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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太后今日早起后就心神不宁,她厌烦地让宫女?拿走褐色的药汁,低头绣起了手上浅白的寝衣,嬷嬷从外头进来时看见宫女?端着原封不动的药碗,心中一叹。
“娘娘,昨日才绣完一件,怎的今日又在绣呢。”
纪太后扯完手上的锦线,“总归没什么事。”
嬷嬷站在纪太后身后,力?道适中地揉起太后的额角,劝道:“七皇子不知长得多高了,娘娘这儿?做了,到时说?不定?还要改,不如等七皇子回来,娘娘亲自量过了,做的才合身舒畅。”
她想着用七皇子做个筏子,让太后心情好些,然而?纪太后只摸着上面的鹤纹,平静道:“衣服我留足了身量,若是不合身,再?改就是。”
“咳咳,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做多少件......”
嬷嬷看着太后逐渐死寂的眼睛,鼻头酸酸,“娘娘这是什么话,七皇子孤苦伶仃地在外头,就盼着和母亲一聚,娘娘您舍得不见七皇子一面吗?”
太后苦笑,“哀家嘱咐你一件事,来日等哀家走了,若晗儿?也?......,你便替哀家将这些衣服一并烧给他。”
无望的情绪如墨般在宫室里蔓延,嬷嬷只能?哀声应下,门外,太监宫女?的请安声齐声响起,嬷嬷紧紧神,哄道:“娘娘,皇上总是孝心至诚的,瞧,上午才来过,下午又来陪娘娘了。”
纪太后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瞬,寝殿大门被猛地推开?,成?安帝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宫室,“母后,七弟找到了!”
他大迈一步,错开?身子,将背后的人露了出来,纪太后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看见那已有成?人般的身量的男子,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还有心里说?不清的悸动,纪太后右手的针一滑,扎在了左手上。
血珠猛地外涌,纪太后却仿若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她颤抖地站起身,朝男子走了几步,炎炎的日光把?青年的脸照得格外清晰,纪太后揪住男子的衣襟,泣不成?声,“晗儿?,晗儿?......”
成?安帝也?心神激荡,他站在边上,把?对男子的调查详细地告诉母后,虽然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但他还是谨慎道:“朕宣了宗府族叔,等他看过了,七弟的身份便可确认。”
“不用了!”
纪太后决然又欢喜,“他就是我的晗儿?。”
她颤巍巍地想要触碰男子额角的凹陷,似哭似笑,“小时候,母后没看住你,让你磕在了桌角上,你没哭没闹,夜里却发起高烧,母后抱着你,向天地神灵祷告,只要你能?好起来,母后愿意折寿十年。”
原本要躲开?的男子听见这番饱含痛苦的话,顿住了身子,纪太后微凉手指成?功摸到那处旧伤,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晗儿?,母后终于找到你了。”
成?安帝想要拍拍男子的肩膀,又记起他刚刚在书房差点杀了两个暗卫的英勇事迹,缩回了龙爪,道:“沉晗,母后盼你多年,从此以后,你便留在皇宫,陪伴母后左右。”
男子冷道:“我要出宫。”
成?安帝皱眉,这弟弟囫囵个儿?地回来他本来极为高兴,可自他进宫后便处处如同刺头,成?安帝自认已经?多番忍让,可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却让他着实难办。
成?安帝觉得自己耐心都快在他身上用完了,张口便想提点几句,纪太后直接打断他,如珠似宝地问着男子:“怎么了?是宫里让你不舒心吗?”
她哽咽道:“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母后一定?成?全你。”
纪太后发丝微乱,眼里满满的疼爱和乞求,“晗儿?,别再?离开?母后了。”
这个自称母亲的女?人脆弱如紧绷的琴弦,仿若只要自己说?句不,她便能?离开?吐血昏厥,男子手指微蜷,最后道,“让我的下属进宫。”
他不再?提要走的话,纪太后便心满意足,越过成?安帝,直接下了懿旨,又道,“你的宫室早就修缮好了,便让他先住在那儿?可好?”
纪太后凝视着男子,看得出他是个不轻易接近人的性子,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袖角,见他没拒绝,欣喜道,“外头热,你吃了吗?和母后一起用点吧。”
看着两人并肩朝餐桌前行走,被无视个彻底的成?安帝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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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被按着接旨的时候还懵着,看着之前眼睛还长在顶上的侍卫们?这回尊敬的模样,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何事,长长地舒了口气,摆手让袁老板回去继续看店,自己揣着银票跟着侍卫们?走进了明黄的皇城。
“这位大哥,我这次进去,住哪儿?啊?”
侍卫拱手行礼,“太后娘娘有旨,周公子住在七皇子的青霄宫。”
青霄宫,是前殿的一处宽敞的宫殿,原本是小皇子们?午间?歇息的地方,新帝登基后,直接重新扩建了两倍,现下空着无人居住。
原本这宫殿给谁大家并不知晓,但如今太后说?是七皇子的,那便就是七皇子的。
饶是已经?过惯了富裕日子,周武仍旧被皇宫里辉煌震惊到,放下桌上一千年前的金樽,周武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大,呃不,七皇子什么时候来见我啊?”
侍卫:“这属下便不知道了,公子耐心等着吧。”
皇宫深深,没人带路周武也?不敢乱走,把?青霄宫逛了个遍,吃完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在月亮升在黑黝黝的天上时,七皇子终于回来了。
“老大!”
周武连跑带蹦地凑到男子边上,打听起了今日所?发生的事,男子三言两语地回答,周武也?拼凑出了个完整的故事,他咂摸着嘴,“没想到啊,我随便认个老大,就是个皇子。”
他冷不丁一笑,“还是皇上的亲弟弟。”
周武可机灵着呢,今天下旨他进来的是太后,皇帝在太后面前都要矮一辈,如今太后把?老大当眼珠子似的疼爱,那他们?岂不是能?在大宴横着走。
“老大,以后,你就叫萧沉晗了?”
男子一张脸冷然道,“我是来见桃桃的。”
此话一出,周武躁动的兴奋瞬间?冷静,他围着萧沉晗转了好几个圈,突然道,“老大,你没把?你进宫是来找女?侠的事告诉皇上吧?”
萧沉晗眼神落在了周武脸上,没有说?话,周武急道,“老大,你哥现在可是皇上,让他知道你喜欢女?侠,肯定?要逼女?侠嫁给你。”
他看着萧沉晗陡然凌厉的眼眸,快速道:“女?侠性子那么刚,逼她嫁人,那不是让她讨厌你吗!”
萧沉晗的手瞬间?捏紧,‘讨厌’,哪怕只是可能?,这两个字也?让他难以承受。
周武赶忙道,“老大您放心,女?侠当年对你那么好,必然也?是想你的,可你们?毕竟多年未见,感?情还是要循序渐进。”
他明明一个单身汉,却有种操心儿?女?的惆怅,“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别让皇上知道。”
见萧沉晗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周武问道:“那今日,您见着女?侠了吗?”
萧沉晗缓缓摇头。
明明人已经?在皇宫,他却莫名地,近乡情怯了。
“我不敢。”
周武心中讪讪,强悍如老大般的人物,对着女?侠却是一步也?怕踏错。
萧沉晗低低道:“桃桃让我写信,我没写。”
离开?后的每一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桃桃,然而?他不敢与桃桃联系,他怕那些人循着那些信,找到桃桃,伤害她。
这样想法,在薛家因他满门被灭后,更加刻入骨髓,在师傅费尽全力?把?他救回后,这个念头甚至更进一步,他不敢再?打听桃桃的消息了。
于他,桃桃的平安远远胜过折磨的思念。
去年,在他终于灭掉最后一波跟踪他的杀手后,他终于肯放心踏进京城,然而?当他寻到当年的许家,现在的宰相府,得到的却是桃桃已经?进宫的消息。
不待他想办法,他又发现了有人在找他,果断离开?京城后,萧沉晗带着他们?绕了无数个圈子,终于确认这回的跟踪不是灭口,而?是找回,得知他可能?是七皇子,萧沉晗模糊的记忆浅浅地闪回。
女?人温柔的呓语,冰冷的皇宫,熊熊的大火。
他能?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失踪的皇子,周武当时兴奋地拍桌,这不是见女?侠的好机会?吗。
当时他也?这么想,于是不再?躲藏,坐在了皇室马车上,摇摇晃晃回了京城。
可到了,他却不敢就这么去见桃桃。
“她会?不会?忘了我?”
周武囧囧地听着从来冷静自持地老大反复地纠结,果断道,“老大,咱们?不是去镇国寺问了吗?女?侠每年都去,每回都没找着你的信,肯定?没...没...忘......”
萧沉晗睁着清冷的眸盯着他。
青霄宫,周武蹦着惨叫的声音一声声响起,“老大老大,定?计划定?计划,慢慢来,女?侠一定?原谅你。”
“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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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日又去承远殿侍寝了,看谁还说?我们?娘娘要失宠!”云苍楼里,二等宫女?绿腰冲着地上洒水,这个月皇上少来云苍楼,言语间?对娘娘也?是淡淡的,外头的人可会?见风使舵,绿腰去端膳食时总能?听见人窃窃私语。
“小声些,晚上是明芙守宫,被她听见了少不得你一顿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