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到手,后续一部分操作就需要由大号代为处理。
毕竟身为富家千金的大号,在出国游玩这件事情上不仅有着丰富的经验,更有连家管家能够为其办妥一切章程。
赶回学校路上,准备体验下午马术课的孟洱忽然想到她有意把控节奏打断徐峄桐思考时,对方那略有犹豫的表情。
她看着公交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街道景象,弯起嘴角笑了笑。
两千多万的投资,他倒是有这个魄力,最终还是爽快答应了,到底是心性单纯——
这么大笔钱说给就给,的确再单纯不过了。
三岁小孩都没这么好糊弄。
孟洱闭上眼,脸上慢慢地没了表情。
将这些年以及近段时间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在脑海里不断进行分析筛选,她要在这海量的内容当中,剥离出对自己准确有效的信息。
“连漪小姐~”
特地采了一大捧连漪最喜欢的玫瑰花,仔细去掉茎上的刺。
许清瑶红着脸捧花一路小跑到露台,就看见连漪负手站在露台眺望着远方,脸上还露出让她看不懂的奇怪笑容。
甚至她轻轻叫了几声也没能得到连漪的理会,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扯出长长的波浪起伏。
连漪瞥了许清瑶一眼,正高兴着呢,她又来扫兴。
“又把我花园的花摘了?未经允许摘花,罚款哈,扣工资。”她冷酷无情地背着手往房间里走。
许清瑶巴巴地跟上,一瘪嘴整张脸看起来就楚楚可怜得很,“可是这花是我种的呀。”
“这宅子上上下下什么都是我的。”连漪睨她一眼,将霸道千金蛮横不讲理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没管你要种花使用土地租赁的钱就不错了。”
“扣工资。”
没得谈,她主打就是一个恶毒冷血。
许清瑶哦了一声,表情闷闷地把花插好,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连漪小姐,你刚才在笑什么呀?”
一般连漪都是睡到大中午才收拾收拾去学校,但也得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通常是不去的,心情不好才会去学校找找乐子。
看别人不快乐了,往往连漪本人是非常欢乐的。
但今天,竟然十一点出头这么早,连漪就起来了,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许清瑶联想到昨晚那通电话,摆动着花枝的手不自觉的力气重了些,花茎被折出断痕,盛放的花朵无力地往下掉了掉。
连漪半躺在沙发上,脚搭着茶几,一副看起来就很有钱但素质没跟上、全靠漂亮外表保住气质的模样。
“刚知道个事。”
“有一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一点心机防备都没有就给人投资。”
连漪哼哼笑了声,小号有素养,关她大号什么事。
许清瑶暗暗松了口气,但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这要是真的,您可千万别和他有太多接触。”
“这还用你说。”连漪懒洋洋地指使道:“去把我校服烫好拿过来,换好衣服该去上学了。”
她跟一社恐有什么好接触的。
许清瑶点点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您可千万别学他呀。”
“知道了,你好烦——”
看着连漪那双微圆眼眸猫似的瞪着自己,许清瑶微微红了脸,但还是打定主意要多注意下小姐身边会不会出现这个人。
她笑别人人傻钱多,可自己不也总嘴硬心软地花钱做好事,最后那些人还不知道感念她的恩情吗?
许清瑶默默叹了口气,背负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穿小姐善良柔软内心的甜蜜负担,压不住嘴角上扬弧度,往衣帽间走去。
连漪窝在沙发里,想了想,决定骚扰一下谢泠。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后,去体育器材室等我。”
“……”
大概是午休时间,谢泠回复短信的速度挺快。
从他两个标点符号的回应来看,显然已经反应过来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谢泠收到短信时,正在水池边清洗饭盒。
学校食堂的饭菜便宜,所以他每天中午都会多打两份饭菜带来医院。
命令口吻的短信让谢泠有种熟悉感,果不其然,但做好心理准备的他抿了抿好看的薄唇,擦干滴水的手,垂眸回复对方。
“你要干什么?”
“验验货。”
谢泠素来淡漠得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中,难以克制地浮现些许恼怒。
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让飞舞的粉尘变得清晰可见。
各种球类以及器具整齐摆放在靠墙架子上,几张桌椅被随意搁置在器材室中间空地。
临近期末考,无论哪个年纪的体育课,都因为体育老师十分默契的人不舒服而变成了其他课,以至于已经有两个星期没人出入这里。
谢泠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着不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感到恍惚。
被连漪随意态度对待的感觉,就像自己不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任由她摆弄的提线木偶。
一直以来坚信能够通过努力改变命运,让家人过上无忧生活的想法,此刻像是有些幼稚又可笑。
前天还在义正言辞回绝连漪的他,此刻明明知道要面对什么,却也坐在了这里。
像是披着红盖头的新嫁娘,忐忑不安地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这样是不对的。
不论是谢泠一直以来的三观,还是他的骄傲和自尊,都不允许他接受这种事情。
即便是正常的恋爱,他也从未有过想法。
一部分原因是谢泠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比起情爱,他更迫切地需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更多的原因是他清楚地知道——
自己在这个年纪,既没有多余的心神精力给予另一半精神需求,又在金钱上有太多无能为力。
而他冷静到无比克制的人生规划,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打破。
门外忽然响起女孩低得模糊的声音。
他听不清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出她在和人说话。
谢泠抿了抿嘴,想到医院里的父母,他们得知手术已经定好时间后如释重负泛红的眼与笑脸。
他舒展不自觉握紧轻颤的拳头,修长手指泛白,有些瘦削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书包给我,你先回教室。”连漪朝许清瑶伸手。
抱着书包活脱脱小跟班形象的许清瑶咬了咬下唇,盈盈双眸看着她,“连漪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里是在学校,而且……”
为什么要奖励他?
凭什么!
谢泠可以,她……
许清瑶都快哭出来了,以往连漪不在乎名声,但至多不过是横行霸道、蛮横无理,反正在她眼里,连漪是骄傲的,那些人不懂也不理解,是他们愚蠢。
但现在看着连漪对强取民男这个事感兴趣起来,许清瑶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可她就是不想看着连漪犯错。
连漪啧了声,最近许清瑶的表现越来越古怪。
她倒是早看出来许清瑶敏感自卑的表面下,未必真的就那么纯洁无瑕。
不过只要一个人能无时无刻地扮演好而不露馅,就当是真的又如何?
她甚至很期待许清瑶这朵小白花在未来的某天背刺自己,这也正是连漪把许清瑶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这朵小白花近来越发唠叨磨叽。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用得着你来管教我?”她目露不耐,随后又上下打量着双眸隐隐含泪的许清瑶。
“该不会,你其实暗恋着谢泠吧?”
许清瑶听到她说的话一瞬间大脑都要宕机了,小脸煞白,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压抑着细细嗓音道:“连漪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说。”
“哈。”
连漪当然知道谢泠和许清瑶不会有什么暧昧。
这小白花成天跟着自己后头转悠,哪来的时间和真千金的鱼塘玩暧昧。
“放心吧。”
她敷衍道:“我就是想整一下谢泠,当然不会真看上他,谁让他整天孤高自傲的样子,被我救了还叽叽歪歪说些自以为是的大道理。”
“只是玩玩而已,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许清瑶长睫挂着晶莹泪珠,小心翼翼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连漪小脸一板,“好了好了,你烦不烦,要是这么在意他,不如你跟着进去看着?”
她愿意对我解释这么多。
想到这,许清瑶快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连忙摇摇头轻声道:“我相信连漪小姐你有分寸的,那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将书包递给她,转身步伐轻快地走远。
连漪看着她的背影,微眯着眼露出坏坏的微笑,伸出手搭在体育器材室的门把手上,向下扭动。
推开门,一眼就能看见身形单薄却高挑颀长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
他还是穿着望海的制式校服,白金色西装外套只解开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里面的衬衫扣子系到最顶,领带一丝不苟地打着,让脖颈下方的锁骨被完全包裹在衣物之中。
少年眉眼清隽淡漠,看似冷静得毫无表情,但随着她进来后而不住轻颤的睫毛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怎么,谢同学难道没有学过接人待物的基本礼仪。”
连漪恶劣的心思简直不能再明显,“看到同学,不应该友好礼貌地打招呼吗?”
“……”
“连漪。”
谢泠清清冷冷的嗓音微沉,和他这个人一样,好听却冷淡。
他顿了顿,“下午好。”
连漪不在乎他这种抗拒抵触的态度,自顾自拎着书包走过去,随手拖过一张课桌,铁质的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响声。
课桌停在谢泠面前,就像是为他单独设了一间教室,而他也只是正常地坐在自己的课桌前一般。
只不过,随着少女一手撑着桌面往后轻轻靠坐上去。
她没开口说话,抬起脚,厚底德比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踩在谢泠坐着的椅子。
谢泠愕然抬起脸,下意识分开双腿,细腰与挺直的背脊被迫向后紧贴着椅背,坐姿骤然变化,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撑住椅子保持平衡。
他那副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冷脸终于有了变化。
连漪居高临下地笑眯眯欣赏着,眼见他几近苍白的白皙肤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泛红。
尽管知道对方这样的变化,更多是来自于恼怒和气愤。
真的很好看。
连漪盯着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面干净纯粹得只有她的倒影,满意地笑了笑。
“我不喜欢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看着我,这样显得很不尊重人,喏,谢同学现在不就看得很认真吗?”
在谢泠这十八年的人生当中,尽管他内敛自制,但不可否认的是,优秀的光芒始终让他在同类人之中尤为出众。
即便是学校里一些不爱读书的混混人物,对他再怎么不屑,也不会去欺负招惹这么个老师和校领导心里的眼珠子。
他从未有过这样被逼到墙角的经历。
“连漪……”谢泠冷静的声音甚至隐约有些颤抖。
“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
欣赏完对方被折辱般露出的脆弱挣扎神态,连漪原本微微前倾的身子直起,她挑了挑眉,讥讽道:“谢泠,要不要我再提醒一下,你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抬起手,欣赏自己腕上的宝石手镯。
镶嵌着三颗彩色名贵宝石和彩钻作配的手镯,随着转动的动作在阳光底下映射出绚烂光彩。
这些漂亮的光刺得谢泠感到微疼。
也让他瞬间变得冷静,很快明白了连漪的言外之意。
谢泠在心底自嘲一笑。
从昨晚拨出那通电话时,他不就已经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何况是应了连漪的要求来到这里。
恐怕在对方眼里,他的这副表现,只是在故作清高,试图保留最后那点可笑的自尊。
但连漪从来不是什么得理饶人的性格,看着谢泠下颌微微紧绷,紧抿的薄唇终于要张开说些什么,她弯唇笑道:“这么没有觉悟。”
“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才会让你觉得我是很好说话的人。”
她伸手过去,挑起谢泠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我很喜欢你这种清高自傲的样子,但我不喜欢你一直是这个样子,要有趣些,不然……谢同学,你也不想自己这个模样被同学们知道吧?”
谢泠好看的薄唇瞬间紧抿。
他偏过脸,躲过挑起自己下巴的指尖,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连漪有些讶然,“心知肚明的东西就别问了,你知道我让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就别浪费时间了。”
他很清楚,再清楚不过。
但到了这一刻,谢泠才终于知道自己仍然无法做到保持冷静。
墙上挂钟时针一点一点转动,连漪仿佛欣赏着猎物在临死前那一刻挣扎的景象,大发慈悲地旁观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
只是维持着两个人之间这种看似亲密却又冰冷沉默的姿势。
额前黑发柔顺耷下,没能遮住少年好看的眉眼,他眼睫微颤,慢慢抬起伸至脖颈间的指尖亦是如此。
领带被拉扯松开,垮垮地垂落胸前。
第一颗纽扣很快就被解开,锁骨若隐若现,喉结不时幅度微小地上下滑动。
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此刻体育器材室里,仿佛只剩下时针转动以及他过于明显的呼吸声,面前伴随少女馥郁花香而来的呼吸极浅,只送出微微气流。
谢泠缓缓开口,声音微哑。
“连漪,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抬起头,正如一开始义正言辞拒绝连漪时的那样认真,只是那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眸还不像现在这般,仿佛蒙上淡淡的一层灰。
“不论我们的身份,还是这段关系,都是错误的,所以,你还要坚持这么做吗。”
连漪笑了,她不仅没想到谢泠能这么干脆地解扣子,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到劝说她回头是岸。
所以她不仅笑,还笑了出声。
“呵。”
这声轻笑传入谢泠耳中,他错开视线,偏过脸,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西装外套的纽扣被一颗颗解开。
勾勒出稍宽的肩背与细腰线条的衬衫露了出来。
当他要解开第三颗纽扣而袒露胸膛的瞬间,身前忽然传来不掩笑意还故作惊讶的疑惑声音。
“哎呀,谢同学。”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猛然抬起眼。
视线里,少女微圆眼眸笑得弯弯,红润嘴唇勾起嘴角,微卷长发披散在她脸颊两侧,甜美精致的脸上露出恶劣笑容。
还有演技很差的惊讶表情。
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张试卷,朝看过来的谢泠甩了甩。
“快高考了,我也该给个面子好好学习一下,所以打算考较下谢同学是不是真的这么聪明,好让你教教我学习。”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连漪笑眯眯地看着少年这一刻,终于再不能维持他那高冷的表情。
回到A5班,许清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不时看向教室门外。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终于又可以和连漪做同学,哪怕只有半个学期,她握着笔在草稿本上无意识地轻划。
但只要想起连漪说的会和谢泠成为同桌,她那看起来纤瘦无力的手指捏住笔杆,笔尖刺入纸面,留下深深的墨点凹坑。
“许清瑶!有人找~”
从教室外走进来一个同学,他脸上浮现奇怪的笑容,朝不明所以看过来的她挤眉弄眼。
许清瑶心里烦躁,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温柔的淡淡笑意,对他点点头,“好的,谢谢。”
走出教室,那头极引人注目的红毛映入眼帘。
少年懒散地靠着墙,长腿交叠,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廊人来人往,即使他染了这顶红毛已经有段时间,但路过的学生仍然感到新奇,经过时忍不住小声议论。
许清瑶轻吸了口气,想到谢泠烦,看到顾一屿更烦。
可谨记着连漪对她的要求,只能保持耐心地走到他身边,轻声疑惑道:“顾一屿,你找我吗?”
“……唔?嗯。”
顾一屿迅速站直了身,看向她时,脸上的不耐烦收敛不少,语气也不像平日里总拽拽的带着刺。
“连漪今天又不打算来上学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我找她有事。”
许清瑶愣了愣,“连漪小姐来学校了,不过在忙一些事情,你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找她吗,或者是可以先告诉我,我代为传达。”
顾一屿皱眉道:“算了,她既然有来学校,待会儿上课见到了我再告诉她就行。”
“但是……”
许清瑶神色微讶,“你不知道连漪小姐已经转班这件事吗?她今天就会转来A5班这边上课。”
“什么?”顾一屿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嗓音微沉,“她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
“怎么会。”许清瑶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个脑回路,几乎绷不住嘴角轻抽的反应,她解释道:“连漪小姐只是想着快要高考了,所以打算努力一把……”
顾一屿当然是不信的,“如果连漪会有这种想法,她就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何况连漪一身反骨,从小到大越是怕她做什么事情,往往她就会做给你看,他被荼毒过不知多少次。
就只有许清瑶这样善良单纯的女孩,才会觉得连漪不会把自己的人生当成儿戏。
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走廊远处走来两道人影。
走廊上并不只有这两个人,只是他们的长相气质都过于出众,极为显眼。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是望海学子只敢在私下偷偷八卦的连漪,另一个是他们都仰望习惯的谢泠。
这两人平日河水不犯井水,所有人既没见过他们有任何接触,更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接触的可能。
这会儿却是连漪嘴角含笑地走在前边,手指勾着书包一甩一甩。
始终跟在她身后一定距离的谢泠,一如既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不全是,至少他黑发间隐约可见的耳廓就泛着可疑红晕。
走廊莫名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默默注视着两人走到A5班门外。
许清瑶回过神,第一个开口打破平静。
她微笑着迎上去,细声道:“连漪,顾同学来找你,说是有事情要和你说,我帮你拿书包吧……”
她伸手过去。
连漪勾起书包避开了她伸来的手,金属链条随着惯性在空中甩起,啪地恰好打在许清瑶手腕上。
她身形纤瘦,哪哪儿都瘦,手腕白皙单薄的皮肉很快浮现一道红痕,金属链条更像是甩在她手骨似的发出不小声响。
至少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楚。
连漪怔了怔,她倒也不是故意要拿许清瑶来立自己恶毒女配的人设,纯粹是因为刚才在体育器材室里,最后她还是强迫谢泠解下领带给了自己。
这会儿正放在包里呢,要是让许清瑶拿了,待会儿肯定又要帮她打开书包整理。
谁知道见了领带,许清瑶又要怎么垂泪,索性自己拿着吧。
见她捂着手轻抿嘴不说话的样子,连漪大脑飞速运转,立马心领神会地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抱一丝啊,高定的包,怕你赔不起。”
果不其然,就在许清瑶愕然睁圆了眼的同时,红毛就率先炸毛了。
“连——漪——”
他走上前,倒是克制温和地将许清瑶扯到自己身后,低头看着连漪,“随便欺辱别人,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连漪啧了声,不耐地瞥他一眼,“我的教养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许清瑶说你找我有事?赶紧放,马上就要上课了,别打扰我学习。”
“……”她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的谢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顾一屿还想为许清瑶出头,却被身后的女孩扯了扯衣袖,他眉头紧锁地偏过脸看向许清瑶,就看见她神情慌乱地朝自己不住摇头。
“顾同学请你不要为难连漪,我没事的。”
“红成这样叫没事?”
“拜托了……而且连漪也说了抱歉的话,你还要她怎么样。”许清瑶只想赶快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争执。
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连漪就没做什么,却总有人跳出来一通谴责。
好心也就算了,可每次不管她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一副明白了解的样子,最后根本就不相信她,只愿意相信自己自以为是的判断。
连漪好笑地看着他们,但还是得不耐烦地又啧了一声。
“顾一屿,你要实在喜欢英雄救美,不如直接联系我的管家开个价格,把许清瑶和她爸妈请去你们顾家好了。”
这话说出来,就连连漪身后的谢泠也皱紧了眉头。
他看着连漪背影的目光愈发冷淡。
顾一屿眼神锐利,但衣袖又被轻扯,他感受得到许清瑶此刻的无奈和无助。
他顿了顿,只能语气生硬道:“今晚七点半,连叔叔和吴阿姨回国了,我爸妈约了她们在望江楼吃饭,让我来邀请你过去。”
“就这事?”
现在才知道自己爸妈回国消息的连漪笑笑道:“行,我知道了。”
她没理会身前身后的三人,径直往教室里走去。
顾一屿看了眼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从听到她转班消息时就下意识想问的话,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至于谢泠,他从头到尾没有分出一丝注意力,转身看向还在捂着手轻轻皱眉的许清瑶,他沉声道:“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药。”
许清瑶愣住,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就已经被红发少年拉住手臂带走。
谢泠垂下眼,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他内心毫无波澜,比起这场小小的风波,显然连漪如今和他同班的现实更让人不得不在意。
走进教室,果不其然就看见连漪无视了一众偷偷打量的好奇目光,正坐在他的座位旁,靠着椅背自得其乐地转着笔。
那支笔是他的。
谢泠抿着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这个时候再去问对方为什么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总是会抓在手里一次又一次地玩弄。
“今晚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和我一起去望江楼吃饭。”
他刚坐下,身边就传来连漪清脆带笑的声音。
视线往旁看去,她微微一笑,“你会有时间的,对吧。”
谢泠嗓音清冷,“望江楼……是你父母和顾一屿父母约的饭局。”
“所以呢?”连漪反问道。
“这种场合,我不适合出现。”
谢泠知道她会生气,但还是坚持想要拒绝。
很显然,他低估了连漪离经叛道的程度,更不清楚她从小到大是怎么稳稳坐实江北小霸王这一名头的。
连漪打开书包,挑起少年前不久还挂在脖颈处的领带,在谢泠面前展示般勾了勾。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在我面前没有说不的资格,怎么办呢,谢泠,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谢泠神色冰冷,他知道此刻班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与她的身上。
他们或许没注意到他脖颈间消失的领带,但仅是在连漪不会从包里拿出它的前提。
他不怀疑连漪敢不敢这么做,她没什么不敢的。
谢泠感到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底线总是会随着第一次让步而一度再降的不是吗?
“好,我会跟你一起去。”
至于自己会在这顿晚宴上受到什么羞辱与嘲笑,谢泠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瞳像古井般幽沉。
如果是连漪希望看到的,那就满足她。
直到富家小姐终于对这场游戏失去兴趣,随手将玩腻的玩具丢弃。
“啊——我还挺期待骑马的,怎么临时换成射击课程了啊?”
“你要是想骑马,周末可以去我家的马场玩啊。”
更衣室里闹哄哄一片,但却能清楚看见泾渭分明的画面。
特招生们沉默地换着射击服,脸上并没有太多期待。
景云并不强制要求学生们参加课外活动,但如果想要拿到某些奖学金,课外积分是有一定要求的。
最容易上手的一些课外课程抢不到名额,像射击、击剑和马术一类课程,对他们来说是没办法的选择。
而其他学生早已换好衣服,同好友聚在一起聊天。
“而且我听说啊,今天之所以会临时换成射击课——”说话的短发女生瞥了眼角落。
那里坐着个低头在手里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女生,是今天最有话题度却表现低调的学生代表。
她小声说道:“据说是学生会里一些人,特地换的。”
“咦?”
这略带火药味的暗示话语,明显让众人兴奋起来。
也有人不屑地嗤笑了声,“他们真够无聊的,又不是所有人都玩过枪或者弓箭,在这上面给她下马威,赢了也不出彩啊。”
这么一说,原本还挺热情高涨期待看好戏的众人十分认同。
“对啊,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要是这样,那我只能说这帮人才是小丑。”
“要我说人家能当上学生代表,就已经说明她多优秀了吧,待会儿要是他们真敢搞事,我必为漂亮妹妹发声!”
“其实也难说,学生会那帮人一直都挺傲的,不至于做这么没风度的事情。”
短发女生看她们议论半天,最后神秘一笑,“是的,他们确实想到个玩法,我觉得不算过分,就看这位学生代表敢不敢接招了。”
这话一出,顿时听得周围女生们好奇不已。
但无论她们怎么询问,短发女生始终闭紧嘴不肯泄露半点。
独特的铃声响起,走廊两侧一间间更衣室涌出换好射击服的学生们,走出大楼乘坐早已等候在外的校车,朝射击馆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