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人穿成假千金啊—— by小凶许
小凶许  发于:2023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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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初中起就长了反骨的少年听到这话,反而冷静下来。
他眉眼生得凌厉,黑白分明的眼瞳盯着人时极具压迫感,可惜连漪向来能看透事物表面直达本质。
顾一屿道:“我要是非要这么做呢。”
“噢。”连漪语气不在乎地道:“那我就只能看好戏咯,你猜猜顾伯伯会不会乐于看到你和佣人的女儿走得太近。”
顾一屿最反感的就是连漪这种态度,对一切都持以种嘲笑的态度,漫不经心拨弄戏耍两下,就看着别人因为她而陷入困境。
他顿了顿,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眯起眼往后微仰了仰头。
“连漪,你该不会是因为——”
“嫉妒许清瑶长得比你好看,在学校里比你更受欢迎,所以才这么针对欺负她吧?”
顾一屿眉宇微扬,“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变化,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吸引别人的追捧和关注。”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看穿了连漪这些年的内心真实想法。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别再欺负许清瑶了,我是认真的。”说完便扭过头,一头红毛璀璨燃烧着般对着她。
连漪对此,只能发表几点意见,“……”
但好在顾一屿够蠢,听风就是雨,省了她不少麻烦。
所以连漪对待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毕竟这是在剧情大纲里,少数不受假千金伪善面具所影响,对她从来不假辞色的嗅觉灵敏的暴躁小狗一个。
下课铃声很快响起,这也是下午的最后一堂课。
班上大多数学生都火速冲往食堂,晚点还有自习课,这会儿走慢了,饭都吃不上几口。
都是高三人,除了C班那些个吊车尾的,A班与B班的学生基本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对外界信息只能说是很忙,没什么空关注。
因此一个长相清纯柔弱的女生走进来时,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没剩几个人,那几个埋头刷题的学生也根本分出一点注意力的打算。
“许清瑶?”
像是和连漪比赛谁先起身走出教室而一直双手搭在脑后的顾一屿表情古怪。
他有些不自在地直起身,随后又不知怎的,故作放松地往后靠。
刚才和连漪争执的主角出现,尤其是想起连漪说他喜欢许清瑶,一想到这个,少年内心满心的不自在,可又不想在连漪面前表现出来。
她要是察觉到了,一定会肆无忌惮嘲笑他。
顾一屿抬了抬下巴,微微挑眉,正要开口叫出许清瑶的名字,就看见她朝自己柔柔一笑,随后走到连漪课桌边上,蹲下身为她收拾桌洞里的课本。
连漪自打开学就没把课本带回家过,也没打开过几回,只是明天就要挪地方了,这些课本虽然不看,但还是得带走。
她抵着地面借力往后带着椅子退了些空间出来。
就这么低头看着女孩仔仔细细一本一本地将课本拿出,拍拍部分沾上的灰尘,然后依大小薄厚放进书包里。
“连漪,你什么意思?”顾一屿腾地站起来。
他当然把这解读为是连漪在挑衅自己,回应刚才他的警告。
你让我别欺负她?
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她当下人对待,欺负给你看。
连漪抬眼看他,自然是要看着他的,如果不是顶着这么一张帅气张扬的脸,她多半是会因为顾一屿那张嘴而失去耐心。
“顾少爷,你上课睡傻了不成?我让她收拾东西,然后拎包,为我做事,有什么问题吗。”
连漪挑了挑眉,“不是吧,这就受不了了?”
许清瑶对两人之间弥漫的火药味以及对话视若无睹,纤柔手指将最后一本习题册放入书包,嗓音轻细道:“连漪小姐,东西收拾好了。”
“嗯。”连漪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顾一屿眉头皱紧,索性叫住许清瑶,“你为什么要这样……听她的话?”
实在是连漪对待她的态度过于散漫,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像把许清瑶视作奴仆一般。
他理解不了许清瑶为什么要这样,她学习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人缘也不错,至少顾一屿对她的印象就很好。
就算她父母在连家工作,可这是什么时代了,不至于还有什么主子仆人那一套。
思来想去,似乎就只剩下连漪威胁逼迫她这么做。
这种事情连漪不是做不出来。
许清瑶清润的眼眸仿佛盈盈含水,她对顾一屿笑了笑,只是这柔弱干净的笑容在他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带着勉强隐忍的意味。
“如果你真的被她要挟了。”顾一屿皱眉看了眼走到教室门边的连漪,“我可以帮你,包括你父母的工作,你这样只会耽误自己。”
许清瑶像是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步,连忙摇摇头,随后低下脸轻声道:“顾同学请你不要这样说,连漪小姐是很好的人,我是自愿做这些事情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及语气流露出的脆弱,让顾一屿根本不信她是真心说出这话的。
顾一屿皱眉道,“你说是自愿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只会让连漪的名声变得更差,被别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
许清瑶错愕抬起脸,愣愣地看着他。
顾一屿顿了顿,微微偏过脸,语气有些僵硬,“我是说,你这种解释根本站不住脚,我比你更了解连漪是什么样的人。”
“总之,当初你帮过我的忙,我也应该报答你,至少不会对连漪欺负你的行为坐视不理。”
“……谢谢。”许清瑶还是摇摇头,弱弱道:“连漪小姐真的没有欺负我,是你误会了。”
顾一屿被她这固执的态度噎得无语,烦躁地抓抓头发,红毛越发缭乱,“行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之后你总会看到我的态度。”
“嗯……我先走了。”
许清瑶不适应看着别人的脸说话,言行举止总有些自卑怯弱,低下脸从课桌另一边绕着往外走,匆匆追上已经走远的连漪。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此时一些火速干完饭的学生慢悠悠走回来。
他们看到走在前边的连漪时,几乎本能地就往旁边挪了挪,哪怕根本碰不上半点。
倒是见着连漪身后的许清瑶,脸上顿时浮现些许同情。
一个是神态盛气凌人,走路带风地在前边,一个身形纤瘦垂着脸,像是个小跟班似的快步跟在后头。
他们等路过连漪后走了一段距离,才连忙和身边的同学啧声吐槽起来。
望海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有着十分严格的教学制度,至多只偶尔听到一些来自c班吊车尾那些人违反校规被处置的消息。
但像这种明目张胆带着霸凌意味的画面,他们只能在连漪身上看见。
偏偏校方在这种时候就跟瞎了眼似的,愣是当做看不到。
许清瑶人缘确实不错,她学习成绩好,为人又很亲和,总是细声细语的像是从来不会生气,不管谁来问问题,都会耐心解答。
就算是拒绝别人的表白,都会诚恳对对方说一声谢谢你的喜欢。
可惜,没人有勇气为了维护她而对上连漪。
只不过以前连漪顶多是驱使她做些事情,但最近不知怎的,似乎还传出了许清瑶被连漪在校外找人殴打的消息。
这件事真假不知,但的确有人看见许清瑶手臂上青紫一片的伤痕,据说腰上都有,甚至往背蔓延。
怪吓人的。
A5班在隔壁的一栋教学楼,走出楼道,连漪被太阳晒得眯了眯眼,没转头看身后的人,直接开口道:“今天就不用帮我写作业了。”
“是……”
身后传来女孩语气怯弱的轻柔嗓音。
半晌,她又仿佛暗含期待与激动地说道:“连漪小姐,明天你就要和我做同桌了吗?”
“嗯?”
连漪看了她一眼,目露疑惑。
女孩因为体质弱而有些苍白的肤色,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面上隐约的激动神采,而晕染上一抹红意。
“您不是转来A5班了吗?”许清瑶道:“这样,就可以同桌了。”
连漪摇摇头,失笑道:“要是想和你当同桌,早就可以转过去了,明天我会和谢泠做同桌。”
“啊……”
女孩抿了抿嘴,抱着书包快步跟上她,有些失望地耷下眼。
“对了,连漪小姐,顾一屿会不会有些察觉到……”她想起刚才红发少年下意识说出的那句话。
尽管听着语气不好,过于别扭。
但女孩心思十分敏感,她怎么会发现不了,顾一屿至少在说那句话时,考虑的根本不是要劝说自己不要再承受连漪的‘欺辱’。
连漪无所谓地嘴角微翘,“他察觉到?就他那个脑子和性格,算了吧。”
“再说了。”她笑容一敛,语气随之微冷。
“他又能察觉到什么呢?”
“是我对你的态度不够轻蔑,还是你身上真的没有出现淤青伤痕?”
许清瑶抿了抿嘴,把怀里的书包抱得更紧,“嗯,我知道的。”
听到这显得十分可怜的声音,连漪满意地微微颔首,“去把书包放好,我在车上等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迟了就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
要说这些年计划有没有出现偏差,许清瑶就算得上是其中一个变数。
不然她的退休计划也不会是现在的4.0版本。
连漪几乎没进过学校的厕所,初三那年有一天,她想整蛊别人反而弄得自己一手墨水,只能满心烦躁地去厕所先洗个手。
却正好撞见一场霸凌事件。
那个时候的许清瑶远比现在看起来还要可怜瘦弱,巴掌大的小脸被水打湿,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一群女生相当社会地把她围在中间推搡,还有人拿着手机嘻嘻哈哈地对准她。
后来嘛。
连漪发觉在学校里,自己身后总是多了条小尾巴。
即使她在不耐烦地表示自己做的事情,和那群施暴者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她们而已。
穿着大一码校服的许清瑶依然只巴巴地眨着眼睛看她,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被头一回这么纠缠,冷脸还是讽刺都愣是赶不走,连漪也是没了办法。
索性恶毒女配身边有个被一直欺压的小跟班,勉强算得上是标配,连漪干脆修改退休计划加上了培养小跟班的新安排。
许清瑶倒是对得起她付出的这点心血。
当年那个总是有些灰扑扑习惯缩在角落的女孩,如今绽放出属于她的光彩。
当然,少不了被自己这种恶毒女配针对欺负,这样才能更显出许清瑶需要被呵护的姿态。
上周遇见会所那件事,连漪第二天就安排许清瑶上健身课以及拳击课。
她还有用得着许清瑶的地方,自然不能让其真的是朵不堪折的小白花。
坐在车上,连漪揉揉眉心,别看她一天只要吃喝玩乐,不像小号那么操劳。
可实际上呢?
也辛苦得很。
她看着车窗外的校门,此时暮色渐暗,路灯逐一亮起,零散的学生或是教职人员出入校门。
许清瑶急促地从学校里往外跑来,由远至近,因为赶着五分钟内的时间,让她没注意到校门一侧匆匆往外走的身影。
“嘶——”
她连忙道歉,对方个子很高,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健硕有力,撞上去她和对方都往后退了几步,还好都没摔倒。
“抱歉抱歉,对不起同学……”
“没事,我也没注意看。”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似乎也赶时间要离开。
但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往外走的许清瑶比他更先走出校门,只是在看到对方模样时眼神微顿了顿。
随后在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时,连忙小跑到车门前,来不及喘匀气便拉开车门,微微弯腰细声想要解释。
“别说废话,上车。”连漪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个视线似乎也投来此处的少年脸上。
朦朦胧胧间,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许清瑶点点头,将车门关上后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贴着车座靠背喘匀了气,悄悄看向窗外。
刚才她也注意到了连漪正在看着车外此时已渐行渐远的那个人。
是连漪说的,她的新同桌——谢泠。
许清瑶搭在真皮座椅上修剪圆润的指甲轻抠出一道道凹痕。
那样孱弱的人……凭什么?
谢泠匆匆赶到医院病房时,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要推开房门的手随着听到里面传来的话语声而顿住。
“老谢,别管这是不是真的,咱们家……又还有什么钱值得被骗呢?”
“难道你等得起吗,几十万的手术费啊——”
躺在病床上唇色发白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然花白,声音虚弱,“现在这世道,谁知道骗子会怎么骗人,就算我真的死了,你和谢泠娘俩还能好好活着。”
“我不敢赌啊,这天底下,哪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
坐在病床前的女人眼角与眉间皱纹明显,她抹了把眼泪,抬手想打说这些丧气话的男人,但落到他插着针头已经皮包骨的手腕上,动作变得轻柔。
“别说这些胡话,等儿子来了,让他也拿拿主意。”
“他聪明,总比我们两个懂得多,待会儿你不准说这些话了,这孩子性格犟,要是因为你不肯治,保不齐要为了钱放弃读书。”
男人叹息一声,缓缓点头,倍感疲累地合上眼。
半晌,他才自责地沉沉说了一句。
“……是我拖累你了,还有孩子。”
谢泠抵在门的修长手指慢慢蜷缩,轻轻任由门自动关拢。
放学后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是妈妈打电话托老师转告他,父亲排到了□□,这件事,谢母原本不打算告诉他。
但医生下午找到了她,说出近期与一所医院有交流学习的安排,如果患者这边同意的话,他可以安排这场手术作为交流的示范之一。
自然,费用方面就由他们承担。
天大的好消息砸得谢母差点晕过去,难以冷静地当场就要答应,但医生还是坚持让她告知患者以及家属,再来签署各项协议。
毕竟,还是要征求一些患者本人与直系亲属的意愿,才好展开后续事宜。
谢泠的父母学历不高,两人经过惊喜冲击过后冷静下来,便开始害怕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陷阱。
他们不怕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却唯独担心即将迎来高考的儿子会被牵连。
少年人在蓝白衬衫下的身躯此刻竟显得愈发单薄,灯光自上打落在他脸庞,本就清冷的模样阴影错落。
谢泠敲响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谢父的主治医生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
以前是因为的确很少能见到长相这么标志的,眼下嘛,他收起心里头那些胡乱的猜测,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小谢是吧,你妈妈那边应该有和你说这个事,需不需要我这边再给你仔细讲一遍?”
谢泠点点头,坐在医生给他拉过来的椅子上,“谢谢赵医生,麻烦您了。”
“嗯……是这样的……”
赵医生打开抽屉,取出文件夹,把一份份白纸黑字的文件摆在谢泠面前,将这次交流合作的医院名字告诉他。
虽然是一家私人医院,但在屏泽市来说也是很有名望,有关两家医院合作交流的相关协议上,都盖有双方的公章。
他简单将这次交流合作的宗旨以及原因说给谢泠听。
谢泠一边翻看每一页上的文字,心渐渐放了下来。
难怪父母会担心这里边会有陷阱,院方给出的条件对于患者来说,简直仁慈得不能再仁慈,不仅免费手术和负责□□费用。
就连术后的养护、住院费用等等,都逐一列了出来,标明由院方负责。
赵医生说到最后也露出轻松笑容,“如果你们签署协议,这场手术将会由我的老师主刀,他可是在这个领域里相当有名的,你可以上网了解下。”
谢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签署这份协议,真的不需要我们这边再做什么吗?”
“嗯……”
赵医生沉吟一下,刚抬起目光就对上少年清凌凌的平静双眼,眼神中仿佛洞悉一切的情绪让他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噎在喉间。
“咳。”他尽量保持表情自然,又拿出一份协议,以及一个写着串手机号码的纸张。
“我以私人的身份这么跟你说吧,这份协议确实没问题,你签署以后,主刀医生会是我的老师,各项费用也都不用你们出。”
赵医生正了正神色,声音放轻,将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张往谢泠面前推了推。
“但是在签署协议前,你需要打一通电话给这个号码。”
谢泠的目光落在纸上,有些念头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尽管让他感到无比荒唐。
“好的,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视线依旧微微垂落在纸上。
“不好意思,那我先出去考虑一下。”
赵医生能理解少年此刻内心的情绪,他自个儿也在心底啧啧称奇,要不说有钱人大多心理变态呢?冲这么个年纪的孩子下手……唉。
可谁又能扛得住这种阳谋损招?
走出办公室,谢泠的步伐越来越快,蓝白衬衫被风带得贴紧身躯,沿着胸膛往下,弧度明显,渐渐露出细腰的线条。
他拿出高二住校时,谢母花了两百多给他买的山寨机,一按一顿,最后迅速按完号码。
等待电话接通的这段时间,对少年来说,几乎是漫长的。
隐约的嘈杂声远去,只剩下草丛偶尔突现的虫鸣。
“喂?你好。”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谢泠瞳孔微缩。

很快,有些熟悉的笑声清脆响起,由远至近地从听筒传出,送入谢泠耳中。
“有被吓一跳吗?谢同学。”
窝在种满了玫瑰的花园里,连漪蹭了蹭柔软的鹅绒枕,愉悦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说上话了啊。”
“……连漪。”
谢泠只叫出她的名字,旋即闭了闭眼。
父亲病弱的脸,母亲苍老的脸,记不清几个日夜里听到压抑的低泣和擤鼻子声响,父亲还健康时发了工资,都会买上母亲和他爱吃的菜回来钻进厨房,等着他放学才从厨房探头出来,咧嘴笑着说赶紧洗手,叫你妈吃饭了。
一幕幕在眼前黑暗的瞬间闪过。
谢泠低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同学。”连漪叹了口气,“你是聪明人,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你会打这个电话,相信已经猜到了吧,那现在又何必明知故问,是还在坚持着自己的自尊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边就先挂电话了。”
“……”
“我答应你。”
修长的手指稍显瘦削,紧捏着手机,显然它的主人的内心并不如说出口的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平静。
“嗯?”
连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退休计划里给这一part设定的场景。
她张嘴衔住许清瑶剥了皮递到嘴边的葡萄,没注意对方手指碰到她嘴唇后,脸悄然泛红的变化。
轻抿开汁水四溢的葡萄果肉,连漪笑笑道:“谢同学你答应了什么?”
谢泠神情冷漠,眼底不见丝毫情绪,照在此处的灯光映入他眼底,被墨般浓黑的瞳孔吸入不复。
昏黄灯光下,好看的薄唇如连漪所愿地张合。
“如果我拒绝,两家的合作交流就会作废,对吗?”
给了希望,却又让人绝望,这样的打击对于他父母而言,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们已经在苦难中挣扎向上攀爬太久了。
几乎是在看到那个手机号码的一瞬间,谢泠就猜到了这块馅饼的来由,更想到连漪这么做的谋划。
连漪眨眨眼,当然否认,“谢同学,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我们之间,不该有这些成见的。”
她没有撒谎,连家的私人医院一直有这类交流合作的项目,只不过是加上个名额罢了。
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相信连漪做了这么多,还真的‘不求回报’。
谢泠轻呼出一口气,他冷静下来,清楚废话多说无益。
“我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呵呵。”
连漪轻笑出声,十足十的有着反派得逞后那股子洋洋得意的意味。
“我很期待接下来,我们的相处时光。”
“噢对了。”
连漪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躺椅扶手,眉眼弯弯道:“稍后会有人送些东西过去,他会告诉你哪些是可以留给伯父伯母的。”
“以后你的午餐和晚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和我一起吃吧。”
“至于他们送去的东西,你按照说明看着吃吧。”
隔着手机听筒,连漪清脆的嗓音有些模糊,像是从老式唱片机里流淌而出的甜软歌声,不尖锐刺耳,几乎让谢泠恍惚间有种错觉。
仿佛自己陷入了早恋,而女友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述说着关心。
“……总是为了省钱,只吃一个素菜配饭,这怎么能行呢?你太瘦了。”
“好好养养吧,我喜欢有点肌肉的,记得要运动。”
“期待看见你的腹肌。”
直到挂断电话,谢泠都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机会,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地冲击着他的思维。
或者更应该说,对方那种高高在上、拿捏戏耍的姿态,清晰地刺在他的心头。
站在绿化带边的少年微垂着脸,额前黑发随之垂落,投下的阴影敛去他大半神色。
只有握紧在身侧的手,才能窥见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连漪小姐——”
主动挂掉电话,留给谢泠平复心情的时间,连漪默默在心里夸自己真是个好人的同时,就听到耳边传来许清瑶略带哭腔的叫声。
“干嘛?”
连漪搓搓手臂,嘶了声。
她又没骗许清瑶感情……不对,她和许清瑶哪来的感情。
“你怎么了?”扭过脸看去,见女孩双眼含泪地看着自己,连漪语气还是微微软了下来,“好好的怎么要哭不哭的呢。”
许清瑶低声道:“您怎么能这样做呢?要是被连总和连夫人知道了,或者是这件事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我的意思是……”
在连漪渐渐微眯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想到许清瑶不清楚自己的退休计划,更不知道自己制定的这份计划多么完美周详,虽然都是奔着自毁名声去的,连漪对她就抱以一丝宽容。
“你不懂。”
连漪将鹅绒枕抱在胸前,感受着那份柔软,语气随之变得沉重。
这份沉重很快感染了许清瑶,她迷茫地眨眨眼。
“我爸妈很有钱,这事你也知道。”
许清瑶点点头,但还是没明白这跟连漪非要……包养谢泠有什么关系。
她公平地反感每一个出现在连漪身边并且吸引连漪注意力的人。
更何况是这种被发现了,一定会让连漪受到很大负面影响的情况。
这些年来,许清瑶不止一次听到外界各种声音,关于连漪的吐槽和负面评价。
很多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各种说着连漪的不好,如果不是被连漪再三严令禁止她有任何洗白解释,许清瑶每一次都要悄然捏紧拳头,才能忍住不把巴掌甩到那些人脸上的冲动。
他们自以为是的同仇敌忾,都只是庸俗和无知的体现。
许清瑶一方面既为这种只有自己知道小姐的好而感到兴奋与幸福,一方面又倍感煎熬,难以理解为什么小姐就是不解释。
‘她明明就那么好——’
连漪眼都不眨地接着忽悠,“要想继承这么庞大的家业,不仅仅是要面对外界的风险,把握住机遇。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能够心无旁骛把舵的环境。”
“你知道有多少人嘲笑我父母只有一个女儿,连家偌大家产未来都会成为嫁妆,改做他姓吗?”
原本这的确是假千金一直努力维持完美豪门千金形象的原因,她试图通过各种努力来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接手家里的公司。
连漪对此的态度是,无所谓。
许清瑶表情变得若有所思,逐渐严肃起来。
“如果我不现在就多做准备,那么未来,我要面对的是一整个难以把控的集团。”
连漪揉揉眉心,顺带掩饰下想要弯起的嘴角,“我必须提早培养属于自己的嫡系,谢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像这样的人,我或许不止需要一个。”
许清瑶有些明悟地点点头,但又疑惑道:“可是,您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不懂。”
连漪语气沉重,“要想规训出能够信任的自己人,自然是要赋予其一些特殊的身份,一点点磨平他在我面前的傲骨,有这样的把柄握在手中,难道还需要担心未来不能对他加以利用吗?”
这样的言论对于十八岁的许清瑶而言,过于具有冲击力。
她起初有些震惊,但没过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连漪原本就只是打算糊弄她几句,许清瑶不过是当初她随手刷个负声望时掉的累赘,后来倒算是有点用处,有她在,自己这人缘声望的不刷也持续地掉。
就是时不时总有点叛逆,老想着给她来个洗白。
“自个儿找地方去玩吧,别烦我。”
连漪摆摆手,“对了,今晚让管家安排吃火锅,辣锅。”
唉,一天从早到晚,正经事没做几件,又要吃好吃的了。
吃完就只能做做spa、搞个肌肤护理,再开着跑车出去转悠两圈,刷便宜爹妈的卡随便瞎买点东西维持下富家女人设,最后才能睡觉。
真是枯燥无味又毫无建树的一天啊。
从破旧单间的小床上睁眼,咖啡色玻璃窗外还黑沉沉的一片。
孟洱起身到房间内唯一一张桌子上拿起睡前摘下的卡通手表,凌晨六点,是她多年习惯的起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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