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锦坐在一楼的花厅内,前方搭着一白布,正演着皮影戏。
她不爱看戏曲,听不明白。
但这皮影戏,却是有趣得很!
如今唱的这一出,正是哪吒闹海。
苏依锦看得兴高采烈,又突然想起了旁的,唉声叹气的萎了。
要不是萧怀衍太忙了,没来看她,这秋猎又得耽搁几日,她也不至于在这里开始自己寻乐子吗?!
苏依锦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想萧怀衍了。
倒是伺候在身旁的迎春一眼就瞧出来了。
“娘娘,这陛下以往日日都来了,怎么来了这行宫,反倒不来看娘娘的。”
苏依锦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
“许是忙吧。”
迎春皱了皱眉,努力的回想近来发生的事情。
“娘娘,会不会是因为华妃,因着娘娘您罚了华妃,所以这件事就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因此恼了娘娘不成?!”
苏依锦直挺挺的坐起来,眉间染了些许的怒意。
他竟因此事恼了她?
又听迎春慢悠悠的在旁道。
“不过,那天夜里,华妃还闹着要见陛下,要陛下给她做主,陛下都没搭理她……所以。奴婢又觉得不是因为此事。”
苏依锦又软软的靠了回去。
罢了罢了。
她还是听戏吧。
这男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这做反派的男人,这心啊更是难猜。
他既不见她,她也要给他些空间才是。
也就这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苏依锦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却听到外头一声唱喏。
“陛下驾到。”
这屋里戏曲声阵阵,那从屋外传进来的声音被压着。
可苏依锦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思本就不在这里头,一直惦记着别的。
这会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当下就下了榻,急急穿了鞋,往外头跑去。
迎春的反应反倒是慢了半拍。
“娘娘!”
苏依锦跑了出去,看着站在殿门处的明黄色身影,又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她无声的看着他。
左瞧瞧,右瞧瞧。
怎么瞧着,他这脸色反倒还生气了呢?!
该生气的,不该是她吗?
苏依锦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就主动的走近了,拉上了萧怀衍的手,低声问着。
“陛下这几日怎么不来臣妾这了?”
迎春出来,就见着自家的娘娘与陛下搂搂抱抱到一处去了。
她偷偷的笑着。
刚才娘娘还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如今瞧着,这心里头是想着陛下的。
萧怀衍冷着一张脸,可苏依锦拉着他往前走的时候,萧怀衍还是跟着她。
嘎吱一声。
右侧有一小屋,门突然缓缓的打开了。
萧怀衍听了动静,几乎是寻声望了过去。
只见,那小屋门口,站着一个清瘦且脸色苍白的小太监。
他穿着白色的里衣。
许是出来的急,那蓝色的外袍随意的披在了身上,就这般轻轻瘦瘦的站在风中,这般病弱的样子好似一阵小风都能把他吹倒一样。
萧怀衍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更难看了。
苏依锦自也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小小的变化。
她只看了向阳一眼,视线就落去了萧怀衍的脸上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
迎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道,“向阳,你怎么出来了?你如今病着,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不必出来忙活了。”
向阳听了迎春的话,轻咳了两声,拖着病体,慢吞吞的挪动着步子,走了两步。
“奴才参见陛下,奴才在屋里听着陛下过来了,想着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
迎春笑道,“你伤这么重,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你这会儿你要把伤养好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向阳笑了笑,这笑却不达眼底。
因为他说了这么一通话了。
但是从始至终,苏依锦都没看过他一眼。
她的视线全落在萧怀衍身上去了。
也正是因此。
萧怀衍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苏依锦拉着他往屋里去。
王海刚从后院出来,正好看见了萧怀衍的背影。
视线又落去了站在院中的向阳身上。
本来在屋里躺的好好的向阳,却是也出来了。
向阳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正是苏依锦离开的方向。
王海咬定,他看的正是贵妃娘娘。
不然,他总不会是看了陛下去了吧!
再想到那一碟麦芽糖,还有这日日被倒掉的汤药……
向阳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缓缓转过身,就撞上了王海毫不遮掩的审视视线。
他一怔,随即坦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向阳转身就要了回屋去。
王海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样的心思!”
“你不喝药,是想一直病着,让贵妃娘娘心疼你?”
王海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嘲讽。
“贵妃娘娘赏赐你的那碟子麦芽糖,你尽数都收了起来吧!”
“还有,娘娘允了你唤她姐姐,你倒是真的一口一句姐姐,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向阳的脚步停下。
他背对着王海,将他的话尽数听着了。
“不过啊,贵妃娘娘可能不知道,她让你把她当姐姐,没想到你却是存了别的心思。”
“向阳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你不清楚吗?你怎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是你觉得自己有了一副好相貌,就生出了些别的幻想来了?”
“我可告诉你,贵妃娘娘金尊玉贵的,那可是镇国将军的女儿,晋阳郡主的女儿!更是晋王的外孙女,如今更是陛下的眼珠子,是你攀不起的,你当真以为你相貌好看了,实话实说,以前伺候在贵妃娘娘身边的另一小太监,可比你好看多了,还不是惹了事开罪了贵妃娘娘,一夜之间人就消失了。”
“我劝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哼。”
王海说了一堆话,看了一眼向阳清瘦挺拔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王海转身离开。
向阳站了那一会儿,脸上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面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单纯无辜。
他扯了扯自己的外袍,慢吞吞的挪动步子,进了里屋。
苏依锦拉着萧怀衍在屋里的榻上坐了,又让唱戏的戏团先出去。
盯着他看。
怎么瞧,怎么开心。
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陛下喝茶。”
萧怀衍冷哼了一声,却是不领她的情。
他脑海里回想起了适才那个太监病弱的模样。
他比来时更恼火了。
苏依锦自是察觉出来萧怀衍心情不好,她扯了扯萧怀衍袖子,“陛下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要不在臣妾这听听戏?这些皮影戏可有趣得很。”
这般死缠烂打下。
萧怀衍终于抬眸,看了过来。
“你喜欢他?”
苏依锦二丈子摸不着头脑。
“谁?”
苏依锦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难道,他生气是因为她不成?
可她近来什么也没做啊。
最多就是打了华妃一顿。
他心疼华妃了?
“哼。”萧怀衍冷声道,“你宫里的小太监。”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你为着他,大闹了绿芙宫。”
“全然是因为他这病弱的模样?阿锦心疼他了?想靠着你怀里的那些药救他了,你瞧着他那走都走不动,一步三咳的样子,心早就疼坏了吧。”
“……”
苏依锦被他这一句接着一句,早就说的头晕目眩,这都是哪跟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他吃醋了!
苏依锦像个软骨头一样,贴了过来,挂在萧怀衍的身上。
“臣妾还以为陛下怎么了,原来是因为吃醋了!”
“陛下怎么会觉得臣妾会喜欢他,这件事根本没有可能的。”
萧怀衍脸色可算好看了些,掰开她的手轻轻的推开了她。
“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当时就是病了,你才心疼朕,喜欢朕,想救朕。”
“如今你瞧着那小太监也病着,也心疼坏了吧。”
苏依锦听着这一句一句的。
心里丝毫的不生气。
好大的醋味。
她收了笑脸,一本正经的道,“陛下胡说八道什么呢?陛下把臣妾当成什么了?那路上要是有个受伤的小猫小狗,臣妾救了它们,是不是还要说明了臣妾会喜欢这小猫小狗了。”
苏依锦站到萧怀衍面前去,牵着萧怀衍的食指,软声道,“臣妾喜欢陛下可不是因为陛下那些。”
萧怀衍看她,静待她的下文。
“臣妾的喜欢,那是……”
“唔。”苏依锦沉思了片刻,俏皮道,“那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
“试问这世上,谁还能有臣妾的陛下好看?”
这话,可算是大大的讨好了萧怀衍。
他眉间的戾气骤然散了不少。
苏依锦心里知道,要想事情彻底结束,还有一件事。
苏依锦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压低着身子,轻轻的吻了下去。
一下接着一下。
轻轻的,柔柔的。
迎春等人在外头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
才听到里头传人进来伺候。
“让他们进来,接着唱那出哪吒闹海。”
李庆也跟着进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萧怀衍的神色。
陛下脸上哪里还有刚来时的戾气。
都被贵妃娘娘哄得好好的了。
害,陛下这是何苦呢。
自己躲在一处,生了三天的闷气,弄得整整三天都是不快活的。
啧,这三天的气,白生了。
李庆退了出去。
外头的戏曲声,诶呀诶呀的又开始唱了。
李庆守在前头,目光落入了那右侧的小屋,眼眸里闪过一抹的不屑。
什么身份!?
竟敢离间娘娘和陛下的感情!?
迟早,都得是个死。
才从苏依锦屋里出来。
李庆笑着去迎他,可看到萧怀衍沉闷不喜的脸色之后,这笑也渐渐的淡了去。
李庆无声的跟在轿撵旁,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偷看萧怀衍脸色了。
他试探着开口,“陛下,这,这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到底该如何处置……”
砰的一声巨响响起。
李庆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
原是萧怀衍捏碎了这扶手。
他心惊不已,又急忙把头压低,“陛,陛下,要奴才看,不如就处死他罢,他一个刚进宫的小太监,瞧着却是个不存了心思好好伺候贵妃娘娘的。”
李庆大着胆子说了这句话,却没听到萧怀衍的应话,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陛下这心里是什么意思。
李庆更不敢开口继续说下去了。
这往前足足走了好一段。
众人皆寂静无声,无人敢开口说话。
萧怀衍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他确实是该死了。”
李庆身子一惊。
听着萧怀衍继续道。
“就他?也敢学着朕当初的做派,去勾引贵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配出现在阿锦面前?”
李庆大气都不敢喘。
好半会,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陛下早该处死他了才是,只是如今,他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娘娘的性子最是护短了,若陛下处死了他却伤了贵妃娘娘之间的感情,不值当啊。”
萧怀衍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那个小太监现下尚且能活着,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他不是苏依锦身边伺候的。
他早就一句话处死他了。
还会留他蹦跶这么久!?
萧怀衍食指无意识的磨蹭着拇指指腹,陷入沉思。
阿锦自不会瞧那小太监一眼。
但他也不容不得此人。
他得想个法子,寻个由头处死他才是。
李庆抬眼,偷偷瞧了萧怀衍一眼。
这残暴的少年帝皇杀人何时想过由头,向来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由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来的。
不过,这心里头啊,这多了个人。
做什么事前。
总要为了这心里人多加思虑几分。
倒真是抬举了贵妃娘娘身边那不知轻重的!
邵华宫。
右侧小屋。
王海端了汤药,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走进。
屋里,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正站在床边,穿衣。
王海推门进去, 正好迎面撞上了他的视线。
王海看着他那副白嫩病弱的模样,虽然知道这是因他刚被华妃打了板子,伤还未好导致的,可王海就是心里不太舒坦。
总觉得这人这模样,活像是存了别的心思要去勾搭贵妃娘娘的似的。
王海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径直入了屋内,将汤药扔在了桌上。
碗里的药水晃悠了两下,洒出来大半。
可王海知道,向阳不会喝些碗药的。
不过,这药该如何处理,并非他的事。
王海转身要走。
向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大哥,陛下可是走了?我听着动静才起了身的,陛下好像走了……”
王海一听这话,脚步一顿,他侧头看来,这样子又忍不住满肚子的话。
“怎么?想着陛下走了?你好去娘娘跟前讨心疼去的?”
“呸!做你的青天白日大梦去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喝药,伤口好得慢,但又用了外服,总归是好的,如此,好让娘娘瞧不出来。”
“向阳,我说过了,劝你收收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就把你告到贵妃娘娘面前,让贵妃娘娘将你赶出去。”
“要不是瞧着你可怜,我早就这般做了。”
王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他未看到。
身后的向阳面上的单纯恐慌渐渐的消失了,那眼眸里闪过一抹阴戾,直直的盯着他的后背。
萧怀衍走了一个时辰之后。
苏依锦的屋里才渐渐传来了动静。
想来是贵妃娘娘醒了。
迎春等人进了屋里头伺候去了。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右侧小屋的门也悄悄的打开了。
向阳安静的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着了。
他等了一会儿。
直到看到宫人将膳食送进了屋内,心才渐渐的凉了下来。
想来,今天姐姐不会出来,定是要赖在屋里宅上这么一天了。
可等入了夜。
王海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
这般的动静,向阳自然是听到了。
他从屋子里出来。
没过一会儿,果然就见着苏依锦出来了!
她张扬绝丽的小脸上带了些急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海压着声音道,“听说是苏将军那边出事了。这三日,陛下未定下秋猎的日子,这各位大人就住在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尚且也算是安分的。”
“只是,这苏大人这三天却是一直把自己关在另一处屋子里,日日买醉,只允许一个女使在屋内伺候,苏将军的夫人天天以泪洗面,这会儿是忍不住了,带人闯了进去。”
苏依锦面色平淡。
她似乎早料到苏武和林秀兰会有这么一出!
小三上位的女人向来都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直到王海继续说下去。
“他们夫妻两个也不知道闹了什么,那将军夫人非说此事得要找郡主才能讨个公平清白,就派人去请郡主了,这会儿郡主正往他们那去了。”
什么玩意,还得要她娘过来才讨公平清白的?!
苏依锦沉了脸色,担心自个娘被欺负。
“走,本宫也去瞧瞧。”
永安宫。
林秀兰带着几个婆子将门口堵住了。
她适才命令着小厮强行将门打开。
这一打开,看着里面的一幕,却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武喝醉了,正瘫坐在软榻上。
他身边伺候着的那个女使没见过这般的阵仗,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
林秀兰看到她,几乎是再也忍不住了。
谁家的正经女使会长她这般模样?!
而且,瞧着对方不过二十出头,正青春年轻着着,岂是她这已老的女人能比的。
而这其中最让她崩溃的更是,这女使的容貌,有这么个三四分像郡主的。
这如何不让她伤心!?
难怪,这苏武将人带过来了,却把人藏在屋中,不让见人。
原来这是藏了一个小晋阳郡主了。
林秀兰当下跟个泼妇一样,又哭又闹。
那小女使没见过这样子的,吓得不轻。
可苏武却是见得多了,不管林秀兰怎么闹,他都懒得搭理!
林秀兰这哭闹,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这会儿又不知道她想到了啥。
突然站起身来,直直的冲着那女使过去。
“好一个小丫头片子,瞧你花容月貌,却是做起了勾搭别人夫君的蠢事来了,你看我不收拾了你!”
苏武一直不做反应,却在林秀兰要打人的时候,把人护在了身后。
“泼妇,别动芳儿!”
林秀兰听到这个称呼,僵在了原地,险些站不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哭喊着。
“去,你们去,去把晋阳郡主请过来,我定要与她理论理论!”
苏武一听,脸色一变。
“泼妇,你叫她过来做什么?此事与她何干!?”
听到这话,林秀兰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将军,此事你摸着良心说,这事能与她无关吗?若是与她无关,你这伺候的女使能长了她那模样!?”
这话,更总算是把苏武的嘴给堵住了。
他缓缓的垂了头。
片刻之后。
苏武和林秀兰在前厅坐了。
这女使跪在下头,显然被这阵仗吓到了。
她泪眼含花,怯弱弱的看着苏武,“将,将军……”
林秀兰瞧着她这勾引人的模样,猛的一拍桌,怒喝,“够了!”
女使被吓了一跳,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肩膀因着抽泣时不时的抽动。
过了一会儿,外头总算是来人了。
林秀兰抬眼一看,看到来的却是自己的女儿苏依柔,当下又停不下眼泪,拉着苏依柔哭去了。
苏依柔哄了她好一阵,抬眼悄悄去打量那女使。
这一看,自然是知道她母亲为何要大闹成这番模样了。
定然是因为这女使与晋阳郡主有这么几分像。
一提到晋阳郡主,难免就得想起她那个贵妃姐姐来。
她们母女俩可当真是同一个货色。
那晋阳郡主当初和与他父亲和离时,闹得是多决绝,好似真的要与她父亲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可是,如今……
却还不是使了下作的手段。
指不定这个女使就是晋阳郡主暗中让人送来的。
名字又唤做什么芳儿!
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
林秀兰哭了个够,才想起来正事。
“柔儿,你与明王怎么一道过来了?”
苏依柔叹了一口气,“父亲,母亲,这大半夜的,你们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就过来了。”
苏依柔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萧怀炎。
她本没指望萧怀炎会跟着她过来,可萧怀炎却是主动跟过来了。
苏依柔不知他的意图是什么。
难不成,他还想着在这见到苏依锦不成。
难不成,他还想着当着他的父母亲的面,与苏依锦眉来眼去不成?!
哼!真是痴人做梦!
林秀兰听到苏依柔的话,脸色一白。
总算是想起了别的。
是了,这行宫里可住了不少权贵世家。
这么一闹,却是让人看了好戏去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林秀兰现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只想着把事情说个明明白白。
如今,她的女儿女婿都来了。
她就不信,苏武和那女使还真的能欺负了她不成?!
过了一会儿。
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林秀兰抬头看去。
来的正是晋阳郡主。
她带了五六个丫鬟婆子过来,身边倒没有那个叫南清的跟着。
为此,林秀兰还多看了几眼。
晋阳郡主自然知道林秀兰在找什么。
“不用看了,本郡主自己一人过来的。”
这行宫的人,都知道她往这处来了。
她自然也是不怕自己在这儿出事了!
若是她在这出了事情,她南家还有她的女儿,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林秀兰要是想对她动手,但是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晋阳郡主径直的落了座。
自她出现,苏武的视线就一直紧紧的跟着她,一刻都不离开过。
她却是一眼都没看苏武。
因着她的出现,四周一下静寂了下来。
连那啼哭的女使也忘了哭,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如今为何能为将军屋里伺候了。
全因着她相貌有几分像晋阳郡主,才有了如今这福气。
为此,她一直都有些窃喜。
她觉着,那晋阳郡主,指不定都没她好看。
如今她正值花季,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纪。
晋阳郡主是一个已有孩子的女人,怎能与她比!?
可如今见着了人。
她才为自己以前的想法。
晋阳郡主往那一站。
那通身的气势,那可是锦衣玉食,千娇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
她心里无由的生出几分自卑来。
无关乎相貌年纪。
就仅仅是气势这一点。
晋阳郡主就将她比了下去。
她垂低了脑袋,努力的藏到了苏武身后去。
晋阳郡主坐定后,抬眼扫过在场的众人,这才幽幽的开口。
“有什么事就说吧,当初和离时是有些太过匆忙了些。我本以为有些话,我已经说的一清二楚了。可如今看来,你们是没有听清楚,那么就借着今天之事,说个清清楚楚吧。”
“本郡主已与苏将军已和离,两不相欠,以前的种种,已如过往云烟,不算数了,如今你们这苏家,这宅子里出了什么事,都与本郡主无关。”
“就像将军如今又得了新宠的事,前不久苏家嫂子打着交情来请我帮忙一事,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我全都一概不管!”
林秀兰深吸了几口气,这会儿已经忍不住了。
“郡主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就与你无关了,此事就是与你有关!郡主看到将军身边伺候的那个女使,还不明白些什么吗?”
林秀兰看去,看着那女使贴在苏武身旁,冷斥道,“谁让你站起来的,还不跪下!?”
眼含泪花的去瞧一旁的苏武,只盼着镇国将军能护着自己些。
可自晋阳郡主出现之后,苏武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了,自然也就没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求救目光。
而林秀兰更是看不得她这做派。
这女使如今使的这些勾男人的法子,可都是她玩剩的。
竟敢在她跟前班门弄斧!
不自量力!
“回话。”
林秀兰冷冷出声,端的是一副当家正妻的做派。
那女使吓得一颤。
“奴,奴婢名唤小芳……是在将军身边伺候的,因家里父亲病重,所以只能卖身换药钱,好在将军怜惜奴婢……”
林秀兰没功夫听她说这许多。
她转头看了过去,“郡主娘娘,您可听着了,这女使名字就与娘娘相撞了,瞧着这模样,还与郡主娘娘有几分相像呢,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林秀兰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郡主说了,话在和离时已然和我家将军说得一清二楚了,可我瞧着也没有这么清楚,若是说得清楚了,断得干净了,将军也不会藏了这样的人在屋里伺候吧。”
林秀兰这近来的一段日子,可算是憋屈得很。
如今晋阳郡主一过来,她定然要把气撒到她的身上去。
可要摆摆这当家主母的威风。
她总想着自己当了正室,定要把晋阳郡主踩在脚下。
可等她成了正室,晋阳郡主却是不在了。
晋阳郡主垂着眸眼,安静听着林秀兰说了一通,却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
“怎么?自个管不住自个的男人,还成了本郡主的不是了?”
“你!”
林秀兰气得够呛。
这话,实在是太一针见血了。
比林秀兰那一堆屁话,还更气人。
晋阳郡主低笑了一声,“我也管不住男人,这不,才被你勾去了吗?所以,我不要了。全当没了这段缘分。如今你也管不住男人,得了与我那般的报应,又与我何干?难不成这世上名字里有芳字的女子都与我有这么个关系不成?”
“你与其计较着这女子长得有几分像我,不如想想怎么管住你的枕边人。不过这是你的的报应罢了。”
林秀兰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句话来。
苏依柔却是看不下去自己的母亲被欺负了。
“要我说来,这叫小芳的女使就应该乱棍打死才是,左右是她不知廉耻勾引的父亲。”
苏依柔特意咬重了勾引二字。
“父亲,你觉得如何?”
苏武沉着一张脸坐在一旁。
反倒是小芳吓得不轻,哭得更厉害了。
“将军救命,贵人饶命啊,贵人饶命啊,将军救救奴婢将军救救奴婢。”
苏武迟迟不松口。
自然也没人敢动这个女使。
气氛僵持间。
外头,传来一声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