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以为他问肚子,怔了怔才回答:【喝了粥,感觉好多了。】
谢屹忱:【我看你膝盖有点磕到,洗完澡再涂碘伏消毒一下会比较好。】
谢屹忱:【宿舍有吗?】
心里突然就有了点歉意,宁岁抿了抿唇:【有的】
谢屹忱:【嗯,注意事项也记得看,这几天清淡饮食,吃饱饭】
岁岁岁:【知道啦】
过了会儿,他没再说别的。
岁岁岁:【晚安】
那头发来:【嗯,晚安[月亮][星星]】
宁岁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莫名觉得那两个稀松平常的微信表情很可爱。
原本唇角是平直的,此刻却产生了一点向上扬起的冲动。
怎么会有人脾气这么好,被凶了以后还送人星星和月亮的。
宁岁想起以前初中班上的那些男生,只要对方稍微表达出一点好感,她都会立即退避三舍,说错一句话连朋友都做不成。有些人可能是自尊心强,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以至于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还要开玩笑似的不断提起。
不过,现在这种症状随着时间沉淀似乎有所改善。
心里好像有一阵特别和缓的浪潮在起起伏伏,那些很嘈杂不安的想法也慢慢退散。宁岁点开网页,指尖在搜索栏停顿少顷,输入“回避型依恋人格怎么治愈”。
网上有一条医生问答显示——“要正确认识自己,在交往中获得信心,克服焦虑紧张的心理。必要时可以服用阿普挫仑等抗焦虑的药物。”
“……”
不愧是某度。
这不是废话吗?
怎么认识自己?怎么获得信心?怎么克服焦虑?
一言不合就吃药吗。
宁岁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方法,总是这样也不行。
因为身体状况,第二天宁岁没能和胡珂尔一起去参加环校跑,为此胡珂尔表示:【好伤心~那帅哥只能我一个人享用啦~~~】
“……”
宁岁幽幽问:【文献都看完了吗?妹妹今天又背了几个单词?】
泡泡珂:【……】
泡泡珂:【啊啊啊啊你闭嘴!】
胡珂尔也是进入大学之后才发现了自己之前的不谙世事,怎么会以为英语专业很好读?
第一天报道的时候,看到她们寝室门口贴着的那张学姐们留下的横幅,就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We f**k languages!:)】
美其名曰,我们是搞语言的。
胡珂尔痛定思痛,跑完步之后决定直接去图书馆学习。
运动会结束后,宁岁还是照旧在社团、学业和文体生活中三班倒。虽然学过数竞,但是她仍旧保留着高考生的习惯,上课的时候很用功,记笔记研究错题,不敢有一丝懈怠。
梁馨月家里有矿所以态度明显没那么认真,用她的话说就是马马虎虎混到毕业就好。
这女人最近恋爱谈得风生水起,开始在宿舍里越发放肆,对男朋友的爱称一天换一个,“猪猪”、“宝宝”、“亲爱的”,整个人甜得像是能冒出粉红泡泡。
和她相比,俞沁就比较倒霉了,深入了解之后,发现那个物理系的暧昧对象是个特别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普信男,还没在一起呢就管这管那,让人一整个下头。
俞沁把他冷处理后,这家伙好像还不死心,不停发信息骚扰,还给她发油腻自拍:【给你看看帅哥~】
“不是吧不是吧,他以为这样我会回心转意吗??呕!”
这个男的几乎可以列入奇葩男人间大赏,发自拍行不通之后就给她转钱,试图用阔绰的手笔打动她,还说什么女人都吃这一套。
俞沁一言难尽:“之前已经在微信拉黑了,今天又在支付宝给我转了三遍9.9元,还问我够不够有诚意,我这是招惹上了一个什么货啊……”
梁馨月这个恋爱军师不在,俞沁就过来找宁岁:“岁,你说我咋回?”
宁岁拿过她的手机,发了句:【诚意有了,再v我99看看实力。】
俞沁疑惑:“会不会太少了?”
“先看看。”宁岁谨慎地说,“一开始要少一点,免得他拿着截图到处去造谣。”
两人正说着,对方立即回复:【呵呵,我给你钱可以,你怎么能开口问我要?操,之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物质的人!下头!!!】
再发消息过去,光速拉黑。
俞沁:“……?”
目瞪口呆。
周四这天下午,宁岁又去清大六教上“人工智能技术”的课。
之前果然还是对这门课有些轻视了,才几节课过去,难度就陡然上升一个台阶。老头儿很绝,上课讲的还是展示AI作诗作画等各种风花雪月的作品,下课作业就是复刻类似的程序。
宁岁听到旁边的女生和同伴小声吐槽:“这不就是那种上课教你1+1=2考试考魑魅魍魉的课吗?谁他妈做得到啊?”
旁边的同伴安慰道:“别生气,我听说姚班他们的作业是,模仿‘雨课堂’那个小程序,自己写一个‘雷课堂’出来。”
女生:“?”
雨课堂就是清大平常在用的签到上课的软件,老师们会在上面上传课件点名什么的。
女生一脸生无可恋:“好家伙,我现在就想赶紧找个计算机系的男朋友,专门帮我写程序。”
宁岁听着听着思绪就有点儿飘,下课收拾好东西,又漫无目的地在清大校园里走。
她发现自己多少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怎么感觉清大这园子有几个地方确实景色挺好看的。
经过紫荆操场旁边的篮球场时,宁岁特意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场中几个热血少年在抢篮板,大汗淋漓,衣袂飞扬,但是并没有看到某个人。
最近几天都没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宁岁不由自主紧了紧指尖,看着篮球场微微有些出神。
她的背包里带着谢屹忱的那件外套,可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联系他,正好撞见一个还算比较熟的高中同学,说好久没见,要不一起吃个饭。
那就吃吧,女同学叫崔娴,挺热情的,一张小嘴特别能扯闲篇,之前和胡珂尔关系不错。
她们就近在桃李园吃了饭,扒了几口饭,崔娴说:“宝贝儿,咱们得快点,我一会儿要去上心理课。”
“心理课?”
崔娴嗯了声:“大一大二的必修通识课。还蛮水的,每天讲点有意思的案例,挺放松的。”
宁岁来了点兴趣:“有课程大纲吗?”
崔娴拿手机捣鼓了一阵:“发你微信了。”顿了下,热情邀请道,“你晚上没事的话,要不和我一块儿去听听?”
宁岁瞄了一眼,今天要介绍的是MBTI那些人格测试,没怎么犹豫:“好,那我跟你去看看。”
上课地点在几百人的大教室,她们俩到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崔娴丝毫不着急,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头跟她抛了个媚眼:“搞定,我朋友帮咱们在中间占了位置。”
宁岁眨了下眼:“男生女生啊?”
崔娴丝毫不遮掩,得意道:“我的Crush。”
崔娴的Crush是一个和她同系的学长,比她大一届,人长得有点韩国偶像剧欧巴那味道,单眼皮,很高,看到她们之后也很热情地招手:“这里这里!”
因为在中间几排的正中心,所以外面几个同学抱着书包很费力地挪出去,宁岁和崔娴一边道谢一边进去,好不容易坐下放好东西的时候,上课铃也打响了。
教室前后有两个门,前面那个门靠近大屏幕,最顶角边上有两个位置没人,宁岁看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乌压压的全是脑袋,就问:“这课很火啊,怎么还有空位?”
崔娴往那边看了眼,笑道:“靠前面太近了吧,不方便看屏幕。”
然后又不确定地说:“我看谢屹忱之前几次有坐那个位置,可能谁帮他留的。”
话音刚落,前面的门推开,打头的男生手上拎着一袋M记的外卖,像道风一般气势浩荡地冲了进来,后面的人则单肩斜背着包,脖子上挂着覆耳式耳机,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几乎是压着最后一道铃坐进了那两个座位上,谢屹忱坐得靠里,哥们儿式地捶了下旁边挨着的男生的肩,对方很快收了占位用的本子和笔,转头笑着跟他们说了几句。
那个角落附近也有一些同学察觉到了动静看过去的,其中不乏女生,抬头看了好几眼。
崔娴一副我就说嘛的语气:“哎,果然。”
顺势感叹道,“他真的很喜欢压点。”
说完没听到回答,侧眸发现宁岁抬着睫正往那处在看,眼睛都没眨一下。
崔娴以为她不认识对方:“哎你没见过谢屹忱吗?他是我们省状元,槐安的呀。”
宁岁轻应了声,低下头开电脑:“你和他很熟吗?”
“还好吧,清大暑校加的好友。”台上老师已经开始讲了,崔娴也咬着笔去看今天的课堂内容,“后来出分后有交流过几次,感觉他好厉害,但是人挺随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
宁岁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开始听课。
“在讲MBTI人格之前,我想先讲讲亲密关系,你们都为人子女,也建立过友情,将来会碰到知心的爱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将亲密关系传承下去。在亲密关系中的表现,其实很大程度上映射了你所拥有的人格。”
台上的女老师妆容精致,气质温婉,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左右,崔娴悄声跟宁岁说她其实已经快五十了:“嘿嘿,保养得好吧?这课上座率很高,就是因为大家爱听姜教授说话,不急不躁的,在一定程度上能抚慰到同学们被内卷伤碎的心。”
姜教授娓娓道来:“说到亲密关系,不得不提四种依恋型人格,安全型、回避型、痴迷型、恐惧型,人格的产生和我们所处的生长环境有关,往小了说就是原生家庭,往大了说还包括后天社会对我们的塑造。”
“这四种人格,可以从两个维度划分。一,是否担心被抛弃;二,是否回避亲密。”
姜教授在黑板上画了横竖两条线,分成四个象限,两两组成不同的依恋型。
“安全型是最理想有保障的,坦率,乐观,从不忧虑,也不回避亲密,是值得信赖的伴侣。”
“痴迷型会害怕父母的抛弃,他们常常很快就进入一段恋情,却又忧心忡忡,患得患失。举个例子,如果爱人没有及时回复自己的消息,他们可能会疯狂打电话找对方,希望密切地参与到对方生活中。但是这类人格的孩子们要注意了哦,这样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所愿,伴侣可能会因为压力太大而离开。”
“说到回避型,他们不习惯依赖任何人,总是很独立。这类人格的形成,往往是因为童年时没有得到父母对于自我诉求表达的回应,所以就习惯于将情感需求深深压抑在内心,久而久之,也不再尝试向任何人表达。”
“在与回避型交往的时候,你们可能会觉得他们忽冷忽热,反复无常,但是请注意,回避型人格并不是不渴望被爱,而是内心深处不相信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那种形式的爱,所以才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讲到这里,前排有男生踊跃举手:“老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姜教授笑着让他提问,男生很虎地站起来,干咳了声,上来就说:“那个,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下面立马一阵起哄:“哇哦!”
上这课最有意思的就在这里,总是有社牛同学分享自己的故事,教室里很兴奋,哄哄闹闹,交头接耳的,弄得男生也有些不好意思。
姜教授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呢?”
男孩顿了顿,索性红着脸一鼓作气:“就是她应该是回避型吧,我和她最近关系走得很近,感觉她好像对我也有好感,打篮球的时候还给我送过水。”
“但总是一阵一阵的,也谈不上您说的忽冷忽热吧,她没冷过,也不抗拒我亲近她,还主动跟我牵过手。”
“但我们见面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一次,其余的时间要不是在忙,要不就有别的事儿,约不出来,但每次我想放弃的时候她又会来找我,还挺热情的。”
男生说,“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啊,反正我就觉得特别上头。”
教室里的同学还在闹,十月下旬的北京,外面还刮着呼啦啦的风,室内气氛却是越来越燥热。
姜教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道:“宝贝儿,你长点心眼吧。这不是回避型,这是渣女。”
“……”
第42章 听课
后来男生坐下,教室内还躁动了好一会儿,几乎是哄堂大笑,掌声雷鸣,感叹姜教授眼光犀利的同时还有点同情那位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冤种哥们儿。
等气氛安静下来,姜蓉又笑着说:“为了防止我们同学们弄混啊,我再跟大家区分一下,回避型人格产生的原因。”
她点开幻灯片,转头在黑板上板书:“回避型多半是来自于原生家庭控制打压型的教育,父母可能会对他们设置过于严苛的要求,褒奖较少,负面评价居多,所以他们找不到自我价值定位,倾向于回避任何人的亲近,因为骨子里就是不自信的,害怕会再受到其他伤害。”
宁岁握着圆珠笔,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
她将手指蜷起,悄无声息地攥在掌心。低头的同时,不由得又回忆起夏芳卉以往对于她的各种要求。
在小学的时候就督促她尽量考满分,考不到是要打手心的,后来渐渐大了,夏芳卉也就没再这样做,但还是会在她犯错的时候忍不住斥责她——为什么没有好好努力?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那时候的宁岁虽然谅解妈妈本身性格有点偏执,但是也情不自禁地质疑起自己,是啊,为什么做不好呢?确实不应该做错的。
然后,就会反复陷入自责到失误的负向循环。
随着时间流逝,现在的她情绪掌控能力比以前要强悍许多,也不再因为一点小小的斥责就委屈到想哭。但是一直以来,宁岁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种性格倾向的成因,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倏忽回忆起曾经和那个笔友的对话。
那时候因为是在网上,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宁岁的防备心愈发降低,和对方分享了自己生活中的一些经历,或有趣或难过的事情,有时甚至是把对方当成一个情绪垃圾桶,倾吐内心的不快。
宁岁记得自己跟对方说:【因为你是我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才敢把这些告诉你的。要是现实中的人知道,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Nathan问:【为什么?】
1212椰子:【因为我会不安。我有点回避型依恋的倾向。】
1212椰子:【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宁岁之前也偷偷跟宁德彦说过,她觉得自己在亲密关系之中有点不太对劲,好像但凡有人试图靠近她,她就有种不知从何产生的恐慌和不安全感,想要龟缩着躲起来。
查了网上资料说法是所谓的“回避型”,宁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那时又恰逢是高二下学期,所以提出想去看看心理医生。
但宁德彦的反应是很排斥的,当即沉肃说——胡说什么,你可不要无病呻吟,高中压力大很正常,哪到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网上的话都是假的,别说点什么你就信了。人千万不能太玻璃心。
宁岁理解爸爸当时也被工作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排斥一切无用的软弱,但那确实是她曾将心事小心袒露的时刻。
后来就不说了。
——可是Nathan不一样。
在她倾诉完之后,他没有问回避型依恋是什么,只应了一句:【好。】
顿了顿,Nathan语气耐心地回:【不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坐在窗口的同学掩上了窗,只透着一条缝,稍微透透气。那块儿的风声也不再呼啸,变得柔和缱绻起来。窗口的树影清清浅浅,轻覆在教学楼外。
教室里偶有笔尖落在纸上记笔记的沙沙声,亦或是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宁岁忍不住抬眸,目光又朝斜前方的某个角落掠去。
虽然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中间还有人头阻碍视线,但是在重重叠叠的间隙中,宁岁依旧清晰看到了谢屹忱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他敛着眼在注视屏幕,手肘支在桌上,修长的指节抵下颚,看不清表情。
靠外坐着吃鸡块的那个应该是他室友刘昶,上次打篮球的时候宁岁和他打过照面,简单聊了几句。
不自觉就走了神,宁岁半垂下睫毛,视线微微定住,落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
心想,他在人群中好像总是很显眼。
每次只要一晃神,就能一下子看到他。
——那,谢屹忱会是什么依恋类型呢?
宁岁其实不太能够确定。
单从交往上来看,她觉得他成熟,可靠,情绪稳定。好像什么事情在他眼前都不是事儿,什么问题都能够解决,只要谢屹忱在,就能给予她这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底气。
但是,他也说过,他父母不怎么管他,连生日也不记得。所以他有时候会和大伯大妈待在一起,甚至在初中还曾经一个人搬出来住。
还有,他手臂上的那道疤,又是怎么来的呢?
被划伤的时候,肯定很疼吧。
宁岁这时候才恍然发觉,关于谢屹忱,其实她还有很多的事情都不了解。
她怔怔地想着,唇线逐渐平直。
这时宁岁前排有一个女生举手:“姜教授,那这种回避型的心理,应该怎么治愈以及改善呢?”
几百人的大教室,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室内鸦雀无声,她的问题恰好是宁岁刚才想知道但不敢问的,姜蓉回答:“第一种方法是自救,发现自己的优点,找寻内心的情感诉求。”
“宝贝们注意,我在这里说自救,并不代表这是一种不好的人格,相反,你们要认识到每一种人格都是独一无二和宝贵的。”
“比如,回避型人格心思非常细腻敏锐,善于发现别人情绪上的变化。所以请不要妄自菲薄。”
“另一种方法,则是获得来自于外界的力量。如果有一个你信赖的人能够给予你长足的鼓励,你会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进入自我肯定的正向循环。”
说到这儿,姜蓉眨了眨眼,快五十岁的人了看着还有点儿俏皮:“当然,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安全型依恋的伴侣啦。”
好不容易打了第二次课间铃,同学们陆陆续续起身出去上厕所。
崔娴和她的学长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天,又把宁岁介绍给了对方,两人隔着崔娴友好地打了招呼,崔娴笑眯眯地问:“我清这课怎么样?不错吧?”
宁岁点了点头,浅浅弯唇:“挺好的。”
趁着学长出去接水,她也调侃崔娴:“我怎么感觉你快脱单了?”
崔娴脸上终于稍微露出一点羞赧之色,但是眼睛还是很亮:“是吧是吧?我也觉得,祝我成功!”
宁岁觉得她就像是一朵小太阳花,很擅长和人亲近起来,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在想,被崔娴这样的女孩子喜欢上,一定会感觉心情也很晴朗吧。
崔娴追着学长出去了,宁岁发了会儿呆,把面前的电脑合上,终于决定给谢屹忱发个消息,把衣服还给他。
但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偷偷在这蹭课,宁岁干脆假装自己是从教室外过来找他的,先拍了拍他:【[猫猫探头探脑.jpg]】
岁岁岁:【你在上课吗?今天晚上可以过来还你衣服吗?】
她远远看到,刘昶在和另外一个舍友瞿涵东互相插科打诨,表情还挺生动,谢屹忱夹在他俩中间,好整以暇地在看手机。
过了会儿。
谢屹忱回:【好】
岁岁岁:【你在哪里呀?】
本意是想走完这个表面流程,却见他出乎意料地反问:【你在哪里?】
宁岁睫毛闪了闪,编了个措辞:【我在学堂路上溜达[猫猫弹球.jpg]】
她试探道:【现在可以过去找你吗?】
宁岁看到谢屹忱仍旧低着头,教授前面那个靠他很近的门敞开着,人来人往,他就那么靠在椅背上,姿态散漫地坐着,专注自己手上的事,全然不在乎有多少人在悄悄看他。
不一会儿就有个女生跃跃欲试来到他面前,隔着桌子同他说话。
因为谢屹忱坐着,女生站着,所以她取巧地微弯下腰,以便同他拉近距离。
刘昶和瞿涵东也不聊天了,假装各看各的电脑,实际上在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瓜。
宁岁觉得那个女生看上去有点儿眼熟,直到对方拿出两盒芒果果切递给谢屹忱的时候,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
这不是那天篮球场送水那个女生吗?听刘昶讲是经管系花什么的。
宁岁嘴唇抿了抿,看到谢屹忱随意地抬睫瞥了一眼,似乎说了几句,又重新垂下眸。但因为距离远,也辨别不出都讲了些什么话。
就在她又有点开始发呆时,手机忽然震了震。
那头悠悠然地回:【行啊,我在你前面6排往左数第12个座位。】
宁岁:“……”
她视线微顿,表情猝不及防地僵住。
不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教室里的?!他有回过头吗!
宁岁觉得这人视力真的好得不行,从一片乌泱泱的人头中都能把她揪出来,也不想再看那边,指尖微蜷地埋下脑袋。
她盯着屏幕,一字一顿地敲字:【哦,那芒果果切甜不甜?】
等了片刻,那头没回复。
下意识抬眼去找他,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位上了。
宁岁愣了下,想站起身的时候,身侧却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冽气息,味道干净沉缓,嗓音却明晃晃勾着笑:“不知道,没吃。”
心尖蓦地被什么扫过般痒起来,宁岁放下手机:“……哦。”
她身边的那个同学一下课就出去了,谢屹忱就径直靠立在她身边的椅背上。
他低敛下眼,黑眸淡淡不明地压低,又有些玩味,不紧不慢地拖长音调:“不是在学堂路么?怎么这么快就溜达到这儿了?”
他到底怎么就能一边应付人还一边找到她的。
宁岁默了一瞬,将温热的耳朵藏在头发里,索性将谎撒到底,慢吞吞道:“嗯对,我骑了辆自行车。”
“……”
谢屹忱挑着眉看了她一眼,也没揪着这话题不放,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身体偏向她,语调懒散松弛:“怎么想到来听心理课?”
宁岁看他一眼:“崔娴叫我一起来的。你认识她吧?”
谢屹忱回忆:“嗯,应该是暑校认识的。”
宁岁哦了声:“我跟她关系还不错。”
谢屹忱很直接地看着她,悠闲又应了声,但目光半分未移。
宁岁心尖紧了下,还想说什么,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杯牛油果味道的酸奶,推到她面前,压低睫勾唇问:“喝不喝?”
谢屹忱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锁口工装裤,双腿修长,上身难得是一件很浅的卡其色连帽卫衣,领子上还有调松紧度的两根线,闲闲散散地挂着。
“嗯。”宁岁想起外面的自动售卖机有卖这个酸奶。她觉得他一动,那个线就在她视野里晃来晃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儿卡得很松,她一把就给抽出来了。
宁岁手上拿着那根线,还有点发懵:“呃——”
眼前这人黑眸意味难辨地眄着她,宁岁的眸光心虚地闪了闪,诚恳地拍着手道:“高兴吗?现在你拥有一件限量款卫衣了。”
谢屹忱:“……”
就短短几分钟,周围区域就有好些同学眼神探究地朝他们看过来,两人长相都很出众,会忍不住打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岁在众目睽睽之中其实还算习惯,和谢屹忱一样可以忽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高中的时候各种大型文艺活动主持、晨会朗诵、亦或是英语演讲,所有能够展示自己的舞台,夏芳卉都要求她必须参加。因此宁岁特别会伪装自信。
只是不知道崔娴回来之后要怎么解释,她和谢屹忱其实关系挺近的?
想着尽量少一事是一事,宁岁眼睫动了动:“对了,你的外套——”
还没拉开书包拉链,上课铃声就响了。
谢屹忱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先放着,一会儿下课在六教门口等我。”
宁岁:“哦。”
崔娴和她的学长压着铃回来,气氛看起来很微妙暧昧,她连宁岁桌上多了一杯酸奶都没有发现,坐在座位上一直假装专心听课。
后来宁岁不经意瞟到,两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牵手。
一共就只有两次课间,宁岁边喝酸奶边认真听姜蓉讲授课程内容,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尤其这个颜色绿绿的,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宁岁放下空瓶,也悄悄地舔了下唇。
放完课,同学们都收拾东西,零零星星地往外走,谢屹忱还在前排漫不经心地坐着,刘昶和瞿涵东没走,互相怂恿着:“一会儿吃夜宵去不?小桥烧烤,师傅烤的肉筋很劲道。”
“行啊,每周四晚上我都学不动。”瞿涵东将电脑盖得很响,充分表现了积极性,“忱总去吗?”
谢屹忱低头看手机,照旧懒洋洋的:“有点儿事,你们去吧。”
两人之前课间出去了,没看到他去找宁岁,都严严实实蒙在鼓里。瞿涵东按住谢屹忱肩膀,叫起来:“神啊你别是要趁我们掉以轻心的时候回去偷偷卷吧!”
刘昶打掉他的手,语调夸张:“你说什么话呢?咱哥是需要偷偷卷的人吗?”
瞿涵东垮下张卖惨脸:“是啊,他都是明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