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边儿等着吧，我这就给你们登记，等弄好了之后，你们过来签个字或者按个手印就好了。”
从衙门出来之后，顾娆的面色有些沉重。
别野牵着她的手，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并未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的手收了收。
顾娆侧头看他一眼。
“三十文并不多，但是，一想到给那种人，我心里就不舒服，还不如施舍给乞丐！”
别野安慰道，“你就当做是施舍给乞丐了。”
顾娆总算笑了下。
“嗯。”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将事情处理完，但实际上，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是中午了。
别野说道，“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吧。”
顾娆问道，“今晚不回去？”
她还以为来办完事就回去呢。
别野说道，“你不是还想看看小花吗？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吃过午饭之后，休息一下再去吧。”
“晚上坐船不安全，我今晚先在县城休息一天，明天好好玩一玩再回去吧。”
虽然天来客站一楼的环境并不好，第一次入住，顾娆和别野就遇到了很尴尬的事情，听到了很尴尬的声音。
但是，别的客栈也未必就比天来客栈好，并且，一分钱一分货，他们当时住在一楼，花的钱不多，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
以前是因为要花钱的地方多，即便身上有一些积蓄，顾娆也不敢乱用，现在花钱比较多的地方，差不多都已经处理完了，身上也有了一点闲钱，她这次没有在这方面苦了自己。
爽快地拿钱订下二楼的房间。
他们来这里住了几次，还是女婿介绍来的，陆信跟他们也算熟识了，送了他们一盘桂花糕。
“你们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舍得住二楼的房间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在老家发大财？”
别野说道，“之前把钱都攒着开酒楼了，现在酒楼开了起来，也挣到一些钱了，自然也就舍得花在自己身上了。”
陆信真心祝福。
“恭喜恭喜！”
顾娆打听道，“陆老板，你知道小花最近的状况吗？”
陆信愣了一下。
“你们来县城，不会是专门来找她的吧？”
关于女婿接手的案子，他还是蛮关心的，自然也知道老李头的孙女儿，只不过案子结束之后便没再关注了。
顾娆笑着道，“我跟相公打算四处游玩，特地来县城的衙门办理路引，顺便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只字不提自己改户籍的事情。
陆信问道，“你们拿到路引了吗？”不等他们回答，便继续道，“如今东皇县的县令换了，找衙门的人办事可不容易。”
“你们想把事情办好，一定要准备一点钱财。”
“幸好他们收钱就办事，咱们正好也都有点钱，为难的是那些没钱的，对咱们受到的影响不大。”
“就当花钱消灾吧。”
顾娆皱了皱眉。
“怕只怕他们不止贪财，以后还会更加道德沦丧地欺压百姓。”
别野说道，“路引已经拿到了。”
陆信叹了一口气。
“拿到就好。”
“哎。”
“自从换了县令，颠倒黑白的冤案就多了起来，我那女婿过于正直，这两个月不但没挣到钱，还为了帮别人得罪了衙门的人。”
“今后科举可怎么办啊！”
“当讼师挣钱，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儿，最重要的还是要考上功名，才能给我女儿好的生活。”
左手无奈地搭在右手手掌上。
“可是，现在他连官府的人都得罪了，万一他们在他科举成绩上做手脚，故意不录取他怎么办？”
“我劝他别做讼师了，他偏偏还要跟我倔！”
“他同情心泛滥没什么，可他又不是一个人，现在我女儿还怀有身孕，他怎么就不为妻子和孩子想一想？”
“你们跟他是熟人，恰好来了，不如去帮我劝劝他吧。”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也或者是顾娆和别野给他的印象很好，让他觉得靠谱，这种事求到了他们身上。
“我不白让你们替我干活儿，只要你们去说服他，不管成不成功，我都给你们一两银子当报酬。”
“若是成功了，我再给你们五……不，十两银子的报酬！”
为了宝贝女儿的未来，他也是舍得下血本了。
顾娆委婉地拒绝了。
“你是他的岳父都劝不动他，我们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就更劝不动了，我相信文先生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事情，旁人劝阻是没用的，要他自己想通。”
陆信神色复杂。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能理解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却不能放任他为了他自己的坚持让我的女儿跟着他一起吃苦。”
“我当初选择他当我女婿，就是看中他的才气和做人的品格，以为以他的本事，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可现在……”
顾娆不予置评。
“舟车劳顿，我们先上去休息了。”
陆信走在前面，亲自带他们上楼。
顾娆没有去找文墨，文墨得知他们来了之后，倒是主动来找他们了，在楼下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到他们下来。
走上前对他们拱了拱手。
“别老板，顾老板，好久不见。”
别野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文墨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这里不方便说话，我已经在阅山楼订了包厢方便跟我一起过去吃个便饭吗？”
顾娆看了别野一眼。
别野知道她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对她道，“我们不是正好有事问他吗，下午也没别的事情了，就跟他过去一趟吧。”
阅山楼，二楼包厢。
顾娆和别野先到，到了酒楼就被店小二领了上来，应该是文墨提前打好招呼的，等了一会儿文墨才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便走便笑着道，“这是我娘子前年亲自酿的桂花酿，只剩下这一壶了，平时都不舍得喝，今日你们来了，便拿出来招待你们，可不要嫌弃这酒不值钱。”
顾娆好笑道，“在你的心目中，我们就是那般肤浅的人？”
文墨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只是最近见到的势力肤浅之人太多，有些魔怔了。”
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打开酒壶，将三个杯子斟满酒。
“尝尝看。”
别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很好喝。”
文墨嘴角勾起。
“娘子自己不爱喝酒，却喜欢酿酒，她知道我爱喝酒，特意学了这个手艺，现在酿酒的手艺越来越好，酿的酒也越来越有韵味了。”
“今年的酒已经埋下了，明年你们再来的时候我请你们喝，到那时你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顾娆眉梢一挑。
“你不怕我们给你喝完了？”
文墨哈哈一笑。
“且不说我娘子酿的多，你们一次也喝不完，就算你们真的喝完了，也是一件好事，我娘子要是知道有人这么喜欢她你酿造的酒，肯定也很高兴，自己少喝一些酒，换来娘子的高兴很值得。”
顾娆又喝了一口酒。
受到这个时代的影响，这个时代的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含蓄。
甚至还有一些男人，将宠爱妻子当做一件丢人的事情，觉得在家里当土皇帝才有面子，像文墨这样，总是将他的娘子挂在嘴边，心里眼里也都是他娘子，不在意外人目光的男人很少有。
万幸，她的丈夫不比文墨差。
不然她就要羡慕别人了。
三人边吃边叙旧。
文墨给顾娆和别野讲了很多他们离开县城之后，发生在县城的事情，好的有，但是没有坏的事情多。
越往下讲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少。
直到提了一句关于小花的事情。
顾娆问道，“小花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收养她的人找到了吗？”
文墨眼神复杂。
“找是找到了。”
顾娆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小花过得不好。
尽管心中早就有猜测，却在真正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儿。
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原本就跟爷爷相依为命，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都死了，今后要怎么办？
“她现在怎么样了？”
文墨继续道，“那家人一开始对小花挺好的，但是，我最近才得知，小花的养母怀孕了。”
“原本这是好事一桩。”
“但是，他们当初收养小花，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现在有了孩子，就不想继续抚养小花了。”
“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他们想把小花卖给牙行，及时出面阻止了，并且告诉他们，贩卖人口是犯法的，若是发现小花不见了，就去衙门告他们，现在小花应该已经被卖了。”
至于卖到什么地方，不用想也知道。
顾娆没想到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文墨喝了一口酒。
“我现在得罪了县令，已经自身难保了，恐怕等那对夫妻知道我的情况之后，还是会把小花买掉。”
有些自嘲。
“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孩子是他们在养，他们不想养了是他们的自由。”
顾娆摇了摇头。
“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这种事本来就有点复杂，不是能用对错来论。
站在那对夫妻的角度，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不想继续抚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文墨点了点头。
“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说到底，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因为同情她，就一时冲动收留她。”
他自己都还没有孩子，怎么抚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而且，他的孩子也快出生了。
每个人的精力和爱都是有限的，他想把所有的能给的全都给自己的孩子。
顾娆问道，“可以给她再找一户人家吗？”
文墨有些迟疑。
“哪有那么简单。”
“她若是个男孩儿，家里没有男孩儿的，说不定还真愿意收养她，可她是个女娃，又不能传宗接代，长大之后也要嫁人。”
顾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野的手在桌下握住顾娆的手，看着她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顾娆愣了一下。
“当真？”
别野点了点头。
“夫妻同心。”
顾娆心口突然涨满了。
她的确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干脆自己抚养小花算了，以现在的经济实力，还有空间做后盾，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但是这种冲动，在想到别野的时候又压了下去。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总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还要为自己的伴侣着想，若做一切事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完全忽视伴侣的感受，再好的感情都会被她糟蹋殆尽。
感情是需要用心经营的。
别野很喜欢孩子，从上次她给静静想名字的时候，他就总想着把好听的名字留给他们以后的孩子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他们都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虽然见到过小花的爷爷，是个很慈祥很好相处的老头子，但毕竟连小花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她的品性如何。
若性子好，以后当一家人。
若性子不好，还不知感恩，养出一个仇人，吃力不讨好怎么办？
领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顾娆冷静下来了。
“文先生，麻烦你继续给她找一找收养的人家，我先给你五两银子的辛苦费，等你给她找到了收养人家，我再给你五两银子当做报答。”
文墨有些讶异，却又很快就释然了。
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是会继续给她找的，不过，我最近的确很缺钱，若是忙着挣钱，就没那么多时间为了她的事情奔波了，这笔钱你们愿意出，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你们想见她一面吗？”
顾娆摇了摇头。
“不见了。”
原本是想见一见的，但既然没有收养小花的打算，就不要见面徒增伤感，也不要给小花自己会收养她的错觉。
文墨将那五两银子收好。
“你们不想见，那就不见了吧，等你们什么时候想见了，我再带你们去见她。”
吃过饭后。
顾娆出去买了一串糖葫芦，交给文墨，笑着道，“老李头死前说要给小花买一串糖葫芦，那串糖葫芦没有送到小花的手中，我就代替老李头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吧。”
第277章 我怕
文墨言归正传道，“我这段时间的经历，你们也知道了，岳父想让我辞去讼师这个活儿，安安分分地读书，他出钱供我读书，供我和妻子的衣食住行，可我不想活的那么窝囊。”
顾娆原本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便也发表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你是有真才实学的，只要继续努力，今后未必不能博得一个好的前程，你岳父愿意栽培你，你若知道感恩的话，记在心里，今后找机会报答回去即可，不必跟他计较的这么清楚。”
“他关心他的女儿，担心女儿跟着你吃苦，也是人之常情。”
文墨点了点头。
“道理我都懂。”
“但身为一个文人，如果连骨气都没了，还读什么书？现在东皇县被新来的县令搞得乌烟瘴气，若连我也不当讼师了，那些被冤枉的人，该怎么替自己伸冤？”
“这两个月以来，我接受的案子，几乎都以失败告终，那些人拿不出钱，我也拿不出来。”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败诉之后，并未收雇佣之人的钱。
“再不挣钱，家里就真的开不了锅了。”
“我想一边当讼师，一边自己做点生意。”
“原本我还没什么头绪，今日得知你们来了，我便想问问，能不能跟你们合作，我出钱你们出菜谱，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挣到的钱，我们四六分，我四你们六。”
“如何？”
顾娆有些惊讶。
“你当真要做生意？”
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商户不能科举，不能为官的规定，但商户的地位依旧是最低的，再有钱也依旧会被人看不起。
一般老百姓当然可以不在乎，但身为文人真的可以不在乎别人鄙夷的眼光吗？
文墨点了点头。
“我首先是妻子的丈夫，其次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
“若连自己的妻子都养不起了，还清高地放着挣钱的机会不要，才更应该令人看不起吧。”
“商户怎么了？”
“我们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只要钱来的光明正大就不丢人。”
顾娆欣赏他的豁达。
“你说的合作，我可以答应，不过，既然是用的我们的菜谱，你开的酒楼，也只能跟我们的酒楼取一个名字。”
文墨直接应下。
“那是当然。”
他直接找店小二要来了纸笔，经过顾娆、别野和他自己的补充，没多久就将一份契约书写好。
签字画押之后。
顾娆相信文墨的人品，也没拖拖拉拉，直接菜谱，以及详细做法写的一清二楚。
“你若是还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到野猪镇找我，亦或者，让你的厨子来野猪镇跟我们的厨子学几天。”
文墨性子谨慎。
“我跟娘子早就商量过了，暂时开一个小食肆，两个人就忙得过来，不用花钱请别的厨子。”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也请不起厨子和伙计。”
“你们什么时候回野猪镇？”
顾娆说道，“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明天再回去。”
文墨又问，“什么时辰？”
顾娆说道，“明日辰时。”
文墨点了点头。
“那我明日辰时之前来客栈找你们。”
顾娆愣了一下。
“你来学？”
文墨笑着道，“我娘子怀有身孕，总不能让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去野猪镇学厨艺吧？”
“我也不放心让她出远门。”
实际上东皇县距离也野猪镇并不远，但毕竟要坐船或者坐马车，有些颠簸，小心为上，待在家里最安全。
他也不忍心妻子大着肚子还要操劳。
顾娆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之前就看出来文墨是个宠爱妻子的人。
只是，毕竟有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的男人，受到的教育，以及身长环境的影响，再跟他的妻子相爱，也注重繁文缛节，注重文人的面子。
现在看来，只要足够相爱，就愿意为对付退让，愿意为了对方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
倒是她把人想的太片面了。
“好。”
文墨回家之后，把自己明日要离开家，去野猪镇学习厨艺的事情跟妻子说了一下。
陆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君子远庖厨，你要是去当厨子，被你的同窗知道了，还不都要笑话你？”
“会影响以后的仕途的。”
文墨上前两步，将陆芷的双手窝在自己的手中，郑重地说道，“娘子，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吃太久的苦的，我以前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个承诺一定会兑现。”
“你现在身怀六甲，只需要在家中好好养胎，别的事情都不要想，挣钱养家的事情，是我身为丈夫应该做的。”
陆芷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撑起来呢？我可以学习做饭的，你不是夸赞我做的饭好吃吗？”
文墨笑着道，“你的厨艺已经很好了，不过，我这次去学的，是小乖酒楼的菜，他们酒楼开的大，生意也好，只要学会了里面的菜，以后我们开的酒楼生意也会好。”
“你大着肚子，不宜奔波，等我学会了之后，再回来教你好不好？”
陆芷撇了撇嘴。
“不好。”
“将那些菜学会，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吧？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中？”
文墨建议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先回娘家住几天吧，等我回来之后，再亲自上门去接你。”
陆芷固执道，“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不会给你添乱子的。”
文墨摸了摸她的头，哄道，“你现在真的不方便，等生完孩子，想去哪里我都带着你，只是分开几天而已，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乖，在家等我回来。”
陆芷有些欲言又止。
文墨问道，“怎么了？”
陆芷叹了一口气。
“我这几日总是胸闷气短，睡觉还做噩梦，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总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文墨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做噩梦啊，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陆芷依旧忧心忡忡。
“你不要当讼师了好不好？”
“我怕。”
文墨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道，“县令再昏庸，也不敢闹出人命，对我最大的威胁，无非就是端了我的科举之路。”
第278章 人死了
陆芷着急道，“我理解你的抱负，也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这么多，但是，你能不能多为我和孩子考虑一下？”
“至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吧，没有你，那些事情也会有人别的做的。”
“民不与官斗，你斗不过他们的。”
这是她一次用如此卑微的语气求人，让文墨的心口抽疼了一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不要怕。”
“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你跟孩子的。”
“之前是我不对，只想着自己的理想和包袱，忽略了你的感受，才让你如此担惊受怕。”
“我答应你，暂时不做讼师，等你生完孩子再做其他的事，这段时间，我好好挣钱养家。”
顾娆和别野刚回来，就发现小冬灰头土脸地蹲在宅子门口。
“小冬，你怎么在这里？”
小冬看到两人之后，双眼顿时亮了，跑到他们面前着急地说道，“老板、老板娘，你们快去酒楼看一看吧，有人在酒楼闹事，我们怎么赶都赶不走，刚才我上去阻止，还被那群人揍了一顿！”
捞起袖子给顾娆和别野看，指了指手臂上的几处淤青满脸委屈和忿忿不平。
“他们下手也太重了！”
“我的手到现在都还痛！”
别野面沉如水。
“你先去医馆找大夫看一下，要钱我们来出。”又对顾娆说道，“酒楼里现在情况混乱，你先在家等我。”
顾娆正要说自己跟他一起去，谁料他步子大，没多久就走远了，根本没打算等她一下！
文墨说道，“别老板是个沉稳的人，这件事他肯定能处理好，你过去还可能让他分心。”
顾娆，“……”
可她若是不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最后，顾娆还是决定，先在家里等一下，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别野还没回来，自己就过去。
顾娆回家之后，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把文墨的房间收拾好了，对他道，“你暂时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不要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跟我们说就可以了。”
文墨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顾娆笑着道，“以后都是合作伙伴了，招待你是应该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之前不知道你要来，没有提前准备，现在有点匆忙了，有些东西可能没有考虑得到，只能先委屈你住着了。”
文墨正要说什么，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板娘，出事了！”
顾娆心头一紧，连忙大步走出院子。
“出了什么事？”
余南脸色铁青。
“老板不小心一拳把人打死了！”
顾娆的身体瞬间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大脑才从宕机状态回过神来。
“真的死了？”
“你没看错？”
余南神色凝重。
“真的死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已经有人去报官了，现在该怎么办？”
顾娆来不及回答余南的问题，直接冲了出去。
来到小乖酒楼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群人对着别野指指点点，言语之中饱含恶意。
“他们家的饭菜做的不好吃，还不让别人说了？让他退钱他不退，直接跟人动起手。”
“现在好了，直接把人给打死了！”
“他自己多大的块头，力气有多大他不知道吗？普通人根本背不起一拳。”
也有人心存疑虑。
“小乖酒楼的饭菜很好吃啊，刚才那个人就是故意找茬，估计是没钱花了，想讹诈别老板一笔吧。”
“没想成搭上一条命，值得吗？”
“他刚才是故意激怒别老板，也是他先动手，朝别老板砸东西的，别老板只是还手而已。”
“估计是想让别老板把他打伤，然后再趁机索要一笔赔偿吧？”
顾娆剥开人群，来到别野身边，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紧张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别野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妻子道，“他不是我打死的，我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顾娆重重点头。
“我相信你！”
别野面色好了些，握着妻子的手道，“我刚才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
顾娆眉头皱起。
“没有伤口……”
“你打的是什么位置？”
别野问道，“你怀疑是我打死的？”
顾娆摇了摇头。
“我当然相信不是你。”
“但是，别人不相信。”
“我要先看一下，你打的是什么位置，再让验尸官检查一下他的伤处，应该能看出那不是致命伤。”
“你不要紧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实在不行……”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咱们还有空间呢，可以躲进去，大不了就在里面躲一辈子。”
别野薄唇微微抿起。
“我不想连累你。”
“一辈子不跟外界交流会寂寞的。”
顾娆眼神认真。
“若是一个人，自然会寂寞，但是，我有你啊，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每天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很满足。”
“实在不行，咱们生几个孩子，有孩子在，光是操心他们的事情就忙得晕头转向了，哪里有时间寂寞！”
别野嘴角勾了一下。
“嗯。”
文墨跟顾娆一起赶到了现场，出于职业习惯，在顾娆和别野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
“人死了。”
顾娆说道，“我知道。”
文墨轻咳一声。
“不用紧张，此人面色发青，看上去并不是被打死的，反倒像是中毒而死。”
顾娆紧绷的心松懈片刻。
“你还懂医术？”
文墨摇了摇头。
“我哪里懂这些，只是接触过的案子多了，看得多了，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就了解了一些。”
“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大夫来看看吧。”
“万一我的猜测没对呢？”
顾娆对余南说道，“你去回春堂，把吴大夫请来一下，快去快回。”
余南立即应下。
“我这就去！”
大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吴大夫就挎着药箱，气喘吁吁地来了，在看到地上的尸体的时候，神色有些沉重。
身为大夫，最见不得有人枉死。
更何况地上的男子，看上去才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年华，这么死了实在令人惋惜。
他正要上前查看。
一个女人突然扑到尸体上痛哭流涕，将整个尸体抱在了怀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相公，你死的好惨啊！”
“你死了我和孩子们可怎么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