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金玉满庭  发于:202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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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也不愿意让不息见到小时候的他。
一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小可怜虫,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嬴政垂下眼帘,天下人只需要在他的威仪之下臣服就足够了,他的女儿也只需要知道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帝王就可以。
赵不息也知道她爹这么好面子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别人提起他悲惨童年的,所以尽管藏了一肚子话想说,可也只是耸耸肩。
“要是我遇见小时候的你,肯定会告诉他,他以后会成为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的。”赵不息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嬴政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这种不现实的事情,嬴政从来不去假设。
没能成功和嬴政讨论成“五岁的小嬴政到底有多可爱”的赵不息嘟着嘴走下了马车。
都是亲生的父女她爹告诉他一点童年的事情怎么啦,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偶像的独家一手消息罢了,连这点小小的愿望她爹都不满足她。
在用晚膳的时候,赵不息十分有骨气的自己跑去和将士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吃饭,第一次没有和嬴政一起在车驾中用膳。
就在赵不息还在为嬴政一点他自己童年的故事都不透露而耿耿于怀的时候,赵不息身侧忽然换了人。
先前的侍卫吃完饭离开了,现在端着饭碗坐到赵不息身侧的人是赵高。
赵高脸上的笑容明显到哪怕是在略有些昏暗的篝火旁,也能让赵不息一眼看出来。
“十五公主为何没有和陛下一同用膳呢?”赵高一副贴心大叔的模样,紧皱着眉头。
“若是公主和陛下有不愉快,臣愿意为公主略尽绵薄之力。”
赵高的表情和语气十分诚恳,仿佛他当真是为赵不息着想,生怕赵不息和嬴政之间生了间隙一样。
可惜赵不息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什么事,不劳烦中车府令了……我吃完了,先走一步,中车府令慢慢吃吧。”
然后就在赵高的目光注视之下扬长而去。
赵高目视赵不息逐渐远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淡,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多,篝火在他的脸上打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在某一瞬间赵高的眼中甚至略过一丝恨意。
赵高总觉得赵不息对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股敌意并不明显,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每次赵不息和他面对面遇到的时候都会对他点点下巴以示打招呼。
就和其他的公子公主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可赵高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
能够得到嬴政多年的宠信,其中一个就是因为赵高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每次都能感受到嬴政隐藏的很好的情绪,从而投其所好,让嬴政对他信任。
所以赵高确定这位十五公主对自己的态度是敌非友,只是比起把厌恶摆在脸上的长公子扶苏,这位十五公主的掩盖手段明显高超了不止一筹,哪怕讨厌自己,可表面上也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
赵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十五公主。
或许是因为赵不息和长公子扶苏一样嫉恶如仇,看不惯他这等靠着帝王宠信而爬上高位的佞臣?
赵高知道不是这个原因。这位十五公主比起黑白分明的公子扶苏要更有帝王风采——她不讨厌佞臣。
儒家的叔孙通也可以算得上见风使舵的佞臣,可赵不息依然看重他。
那是为什么呢?赵高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先前曾得罪过这位如今已经是嬴政钦定的继承人的十五公主。
在嬴政封赵不息为嬴侯之后,赵高就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太了解嬴政了,嬴政给赵不息的这个封号已经代表了他的心思。
而自己是佞臣,佞臣,是靠着君王宠爱才能身居高位的臣子啊。
所以尽管没有找出来原因,可赵高依然迅速采取了行动。
——他想要讨好赵不息。!

只是他失败了,赵高眼神暗了暗。
赵高以为就算是赵不息对他有一点敌意,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就连前两年处处和赵不息做对的儒家法家,赵不息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还重用了叔孙通和李由。
自己在朝堂上可从未跟这位十五公主针锋相对过,赵高觉得赵不息对自己的厌恶应该不会大于对儒家和法家的厌恶。
而且他还是陛下的近臣,他是能够不动声色的影响陛下喜好的——尽管嬴政的大部分决定不是他能够干涉的了的,但是一些点滴小事中积累的喜好他赵高还是能影响一些的。
公子胡亥自幼就是个草包,要不是他一直在陛下耳边提起胡亥,陛下又怎么会在赵不息之前最宠爱胡亥呢?
一个一点能力也没有,只知道无能狂怒的公子,若不是自己是他的老师,能够在陛下面前为其争夺宠爱,早就泯然众人了,又怎么能被嬴政宠爱那么多年呢。
一个草包,他赵高尚且能扶起来,若是十五公主和他强强联手,他给赵不息时刻通风报信,则大秦的二世皇帝,就必定是她了。
所以赵高认为,赵不息这样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人是不会拒绝他的示好的。
可惜结果不如他意。
赵高一开始是想要借着一层兄妹关系让胡亥和赵不息缓和关系,就如同长公子扶苏一样,十五公主不也如陛下所愿和长公子扶苏培养起一些兄妹情谊了吗?
等到胡亥和赵不息关系好一些之后,他再接着胡亥老师的名头顺理成章和赵不息搭上关系……其中还有赵高的一些小心思,他想要和赵不息关系亲近,可又不想要嬴政发现,那通过胡亥再和赵不息搭上关系就是最稳妥的做法了。
嬴政虽然多疑,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子女。纵然是胡亥和赵不息关系好,嬴政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只是没想到第一步就失败了。
赵高眉头紧紧皱起来,他这几l天总是在想那一日赵不息和胡亥的那场冲突。
他是知道胡亥和赵不息之间有些矛盾的,只是从他自胡亥那里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应当不是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啊。
长公子扶苏那可是赵不息竞争帝位的最大的敌人,赵不息都能和他关系不错。什么仇怨能够超过竞争帝位的仇怨呢?
对赵高这样将自己的利益排在第一位的人,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赵不息是怎么和扶苏关系还不错的,要是换了他,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他肯定统统弄死。
所以赵高也就认为,或许赵不息是十分重视血缘的那一类人,那就更好了,连自己最大的敌人都能和睦相处,那一点威胁都没有胡亥应当也能搭上赵不息。
只是天不遂人愿。
赵高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先骂赵不息还是应该先骂猪队友胡亥。
但是赵高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胡亥和赵不息之间的矛盾绝对不只是胡亥告诉他的那般轻巧。
胡亥虽然蠢笨,但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告诉赵高自己被揍是因为想要欺负自己亲妹妹反被教训了一顿,他只告诉了赵高两个人在街上遇到生了些误会。
再加上这种“家丑”嬴政也不会透露让赵高知道。
所以赵高直到那一日赵不息当着嬴政的面骂胡亥,嬴政还想都没想就站在了赵不息身边怒骂了胡亥之后,赵高才后知后觉到他那个猪队友胡亥和赵不息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发生过“一点小摩擦”那么简单。
或许这也是赵不息厌恶自己的理由。
赵高面沉如水,一时间心中升起了对胡亥的怒气。
没用的东西,还连累自己。
只是若是赵不息对自己的讨好视若无睹,那他就要再想其他法子了啊……赵高苦恼地按了按额角。
赵高现在只希望嬴政能够活得长一些,嬴政在位,他还能舒舒服服做中车府令,若是换了人,只怕自己就真的一点权力也没有了。
对于赵高想要讨好自己的心思赵不息一点也不知道。
她对赵高厌恶的厉害,尽管现在赵高还没有干出什么事情来,可只要是秦始皇的迷妹,就很难不对赵高满心厌恶。
而且就算是抛开史实不说,尽管也抛不开,赵高这种背叛主公的人赵不息也不敢用。
人家吕布对他义父们都还给个痛快呢,赵高可是把始皇帝的尸体放在咸鱼里闷着的……
再说赵高的才能有不是不可替代的,他顶多就是中人之才。他强的是洞察力,能让后期那么多疑的始皇帝还信任他只留着他一个人在车驾中伺候才是他的本事。其他的治国之才,几l乎没有,要是有一点治国之才也不至于跟胡亥一起短短三年就把大秦败完。
对于李斯这样法家顶尖人才,赵不息手底下大才也没有一个能在法律方面超过他的,再加上把始皇帝尸体放在咸鱼里面也不是他的主意,他顶多算是个从犯,所以赵不息对李斯尽管不算亲近,可也愿意让他接着当一个勤勤恳恳打工人。
至于赵高,滚一边去吧。
赵不息现在正厚着脸皮又贴回了嬴政身边。
赵不息贴过去的时候,嬴政还没有就寝,而是将头发散下来坐在鲸鱼油制成的油灯前处理政务。
察觉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自己身边凑,嬴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贴过来了,他嘴角微勾,戏谑地看了一眼赵不惜:“你不是不搭理朕了吗?”
赵不息十分有骨气:“我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了!”
主要是赵不息看到赵高以后才意识到不对,她和嬴政打打闹,闹闹一闹小性子,虽然在她和嬴政看来都只是父女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闹。
但是的的确确是给了赵高和嬴政私下相处的时间的。
赵高这个在历史上把她爹和咸鱼埋在一起的垃圾家伙现在可是赵不息的一号提防对象!
“啧。”嬴政毫无杀伤力的瞥了一眼赵不息。
“沉不住气。”
赵不息:“……”
她爹就是有这么一个坏习惯,无论是干点什么,好像都要教会她一些东西一样。
帝王通病,总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
虽然指指点点的的确让人烦。
但是没关系,她会糊偶像滤镜!她可是曾经也是政哥产粮大手的女人!
只要兽设一下,她爹是草原上睥睨四方的狮子王,她是小狮子,她爹一巴掌按住她以后就会得意地摇尾巴,鬃毛和耳朵也跟着晃来晃去。
轻轻吼一声“学会了吗?想要成为草原的王,就要有我这样大的猫爪爪。”
多可爱!
于是赵不息带着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嬴政,连连点头:“爹,你说的没错,我下次一定跟着你学沉的住气。”
嬴政觉得赵不息看他的眼神让他手痒痒。
于是嬴政下意识就在车内摸索起来。
赵不息得瑟掐腰大笑。
“爹,你放心吧,像棍子那样的危险物品早就被我扔得干干净净了,现在马车里面一根棍子都没有!”
“……对危险的防备做的倒还不错。”
嬴政觉得赵不息似乎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起码面对潜在危险的事前准备很充分,日后逆女继承了天下,他也不用担心会有哪个乱臣贼子造反成功。
可嘴里虽然这么说,嬴政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手痒的厉害。
赵不息得瑟:“那可不!”
嬴政顿时觉得手更痒了。
这逆女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肯定是他给逆女分配的政务还太少了,这逆女才会还有心思去偷他的棍子。
“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在提早半个时辰来找朕学习理政。”
嬴政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微笑,缓缓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赵不息觉得自己深处在腊月寒冰之中。
“哪有那么多政务需要处理呀。”赵不息忍不住抱怨。
嬴政白了她一眼,悠然道:“天下的政务何其繁多。”
“分明是你自己控制欲强什么都想管着……”赵不息嘀咕道。
嬴政就属于那种自己给自己布置课后作业的那种卷王,一天处理一百二十斤的竹简,现在改成奏折了,处理的事情数量非但没有变少,反而因为纸携带更方便,所以每天处理的政务更多了。
她爹就属于那种连咸阳城下那两条狗哪天打架都恨不得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
赵不息生无可恋的被嬴政扣下,深更半夜还要进行课外辅导,心想等到日后自己上位之后,就把所有的工作都丢给她的大才们。
连后宫的事务都可以扔给吕雉处理。吕雉完全可以身兼二职,白天做丞相,晚上接着处理后宫的事务,反正都是女孩子嘛,到后宫里跟她一起秉烛夜谈也很正常啦。
岂不是美滋滋!
比她爹的李斯好用多了!
“那东海郡的黔首,当真会为了你所说的稳定愿意终身在海上漂泊吗?”嬴政看着赵不息做出来的方案,不太放心。
招收五万人,还不强迫徭役,嬴政很怀疑赵不息的这个方案到底能不能招到人。
嬴政认为,黔首如果不去用刑罚驾驭,那他们就不会为自己效力。
可是这一个办法在大秦还能用,面对出海就有些无用了,海外的陆地何其广袤,海上的岛屿何其繁多,若是海军士卒违反了军令,那他们在明知回来要接受严苛刑罚的情况下必定会选择窜逃海外。
这也是嬴政为何会让赵不息给他递方案的原因。
赵不息十分肯定:“别的地方的人不好说,但是东海郡的人绝对会为了稳定而投海军的。”!

朝廷要在东海郡设立海事府,专门管辖出海的事务,还要在当地招募黔首任职。
这个消息随着始皇帝的车驾到来而传遍了整个东海郡。
“海事府是个什么东西?为啥不找那些那些贵族王孙来找咱们呢?”老于咂巴着嘴,问自己婆娘。
老于的婆娘是在黑石制盐厂做饭的厨娘,五天才回家一会,一般县衙里面有什么新事,她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一些,老于就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他婆娘知不知道这些天传遍了整个东海郡的大消息。
老于的婆娘是个膀大腰圆,但长相十分爽朗的妇女,听到老于问她,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这事俺们厂子里面也都在说嘞,我听着厂子里的女先生说这是个好事,咱们得赶紧让老大老二去报名,晚了人家就不招人了。”
“咋能让两个儿都去哩,要真那么好,咱们里的里长不早就把他儿子送去了……俺听说得出海,咱们都在海边长大的,那海上多危险你不晓得嘛?”老于听到要把两个儿子都送去,顿时就急了。
他可就这两个儿子了,原来家里还有个大妮,嫁出去以后女婿那个村遭了劫匪,全村都死了,打那以后,老于就对自己仅剩的两个孩子看的紧紧的。
海边长大的人都知道海上有多危险,先不提海里面那比山还大的吃人巨鱼,就单说那风浪,要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一个浪头下雨一个村都没了,打渔的那些渔民更是动不动就都回不来……
老于还指望着儿女养老,要是都送去,万一两个儿子都死了,他和老伴还怎么活?
“你这呆子,俺能害咱家老大老二吗?那可都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哩。”老于的婆娘埋怨。
“俺厂子里面的女先生说,进了海事府就有编制了。”
“编制?那是什么玩意?”
“按月发工钱,死了残了都照发,老了以后还能退休,退休以后官府也照样给按月发工钱哩。”
老于惊讶:“死了残了老了,这不能干活了也给工钱吗?”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养老金抚恤金的说法。
秦能在七国之中脱颖而出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七国之中唯有秦有战死之人爵位和军功还可以留给家人,所以秦国的士卒在战场上才会人人悍不畏死。
可就算是秦,也得是战死才能留下一点东西给家人啊,那老了以后还给钱这事,老于活了四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听到哩。
“你这个见识短的死鬼,要不是俺都打听好了,俺能舍得让老大老二都去嘛?”
老于的婆娘遗憾:“可惜了只有二十五岁往下的人他们才要,要不然这个待遇俺都想去。”
老于赞同地点点头。
对于黔首来说,没有比稳定的收入更重要的事情了。
稳定就意味着能吃上饭,能吃上饭是头等大事。这片土地上的黔首胆子很小,他们信奉中庸,不愿意出头,能忍受压迫,只要能吃上一口饭他们就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公平。
可他们的胆子又很大,为了一口浇地的水,他们就敢几个村子几百个人械斗,杀红了眼。
死固然可怕,可饿肚子更可怕,要是自己的命能换得全家老小吃上饭,那就是值得的。
出海虽然风险大,可若是真能一干就是一辈子,老了残了也能照样拿工钱,万一自己死了,自己的爹娘妻子也还能拿自己的工钱,那出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莫说只是盛满了水的海,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愿意去闯荡。
嬴政本来以为海事府最少要半年才能招收到足够的人手,所以当赵不息告诉他人手已经招募足了的时候嬴政十分诧异。
“才半月,就招到了三万人?”嬴政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不可思议。
海事府的府衙都还没有建起来,人就已经招齐了?
“可不,报名的人有十几万,我又特意多卡了几个条件,才就只剩下三万人的。”赵不息点了点头。
“十几万人?半个月?”嬴政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大秦的整个社会制度都是为了战争服务的,可即使以秦完备的军队动员能力,半个月都没办法在一郡之内征发出十几万士卒来。
招募海事府人员,不是官府出面,也没有秦律强迫,这些黔首怎么会这么积极?整个东海郡的人口一共才多少啊?十几万人,还都要求二十五岁以下十六岁以上,莫不是整个东海郡满足条件的黔首都报了名?
赵不息倒是丝毫不意外:“不要求学历也不要求专业……这么多人报名很正常啦。”
后世能走的路那么多编制还一编难求呢,现在可没有后世那么好的经济条件。
大部分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告诉他们有一个能确保他们全家荒年也不饿死的,还给他们自己养老的工作,黔首不挤破头才怪。
经济条件越不好的时候百姓就会越追求稳定,这是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的事情,而秦朝时候的经济条件……嗯,根本没多少经济水平可言。
“绝大多数的黔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们没有多大的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和家人能够平平安安活下去。”赵不息表情很平静。
“可惜这么小小一点的愿望也很难能实现,所以只要我们能保障他们的基础生活需要,他们做事会很积极的。”
嬴政若有所思。
对于大秦如今有些僵化的体系,嬴政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政策代替商鞅留下的政策,所以嬴政也只能对此视而不见。
——大秦的生产力已经达不到如今大秦的需求了,僵化呆板的体系让大秦上下如同一台巨大而腐朽的机器一样,死气沉沉。
尽管嬴政并不懂经济学,但他身为帝国的掌权者,也已经敏锐察觉出来了随着大秦的领土越来越大,他能调动的资源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要来。
准确来说,这几年连年的对外战争,若不是杂交小麦和杂交水稻以及肥料的使用大大增加了粮食的产量,秦可能已经被拖垮了。
治国就是治人,这个道理嬴政最清楚。
可目前看来用严苛的秦律治理黔首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黔首也不是用鞭子赶着就能创造出数倍的资源的。
“满足黔首的生存需要,他们就会积极种地做工?”嬴政品味了几遍这句话,眉头颦得很紧。
这句话和他的理政思路是完全相反的。
倒是更像儒家天下大同的思想。
再看看吧。嬴政心中法家□□暴君的思想和要善待黔首的理智反复斗争,许久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但还是有些变化的。
海事府建成的那一日,嬴政直接决定了海事府令的职位由赵不息担任。
“啊?那我需要留在东海郡吗?”赵不息傻眼了,她主管出海之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她不打算现在就留在东海郡啊。
史书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始皇帝七月亡,而现在已经六月了!
嬴政淡淡瞥了赵不息一眼:“你选一个府丞留在东海郡处理日常事务,你自然还是随朕回咸阳了,你只负责制定决策,不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朕又不会把你留在东海郡,你看看你这幅离不开父皇的小女儿模样,丢人。”尽管嬴政心里也很得意女儿黏着自己,可嘴上依然不饶人。
赵不息理直气壮:“父母在,不远游,我当然要跟在爹后面黏着爹啦。”
行宫大殿内看着帝王父女玩闹的其他大臣:陛下,公主,臣等还在呢!
赵不息思考了一阵,派出了信使把坐镇东海郡黑石分处的吕雉喊了回来。
“阿雉留在东海郡做海事府丞如何?”赵不息笑眯眯看着吕雉。
“出海,然后开辟新大陆,这是注定要留名千古的成就。”赵不息握着吕雉的手,笑靥如花的看着她。
“我希望在史书上我的名字和阿雉的名字能放在一起。李斯辅佐始皇帝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所以阿雉也应该和我一起,做出一番不弱于我爹和李斯的大事业。”
“阿雉要辅佐我去扩张领土,建立一个疆土上永远有地方照耀着太阳的帝国,让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都书同文车同轨。”
赵不息感受了在她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吕雉拉着她的那只手瞬间紧了紧。
四目相对,赵不息从吕雉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很多年前的一天,赵不息闯入吕府之中带走了正被吕父逼迫要嫁给不认识中年男人的吕雉。
那时候是赵不息仰视吕雉,很多年后的今天,赵不息已经比吕雉高了一头还多,就是吕雉仰着头看赵不息了。
改变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相对身高,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
那一日刚刚下定决心第一次违背父命的吕雉如今已经要成为在青史上留下自己姓名的人了。
“好。”
吕雉说。
那年赵不息问吕雉要不要跟着她离开吕府时,吕雉也是回答了“好”。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到今日依然未曾停下。
忙完了海事府的事情已经是八月了,其中一整个七月,嬴政去哪里赵不息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闹得嬴政都觉得烦。
“朕又不是要把你留在东海郡,你整日只贴着朕干什么?”赵不息第十二次非要抱着枕头睡在他隔壁侧殿之后,嬴政终于忍不住了。
赵不息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你知道的,我很小就没了娘……”
嬴政:“……”
行吧,行吧。
这种情况直到七月过去才好了起来。
度过了历史上秦始皇的死亡时间之后,赵不息明显也松了一大口气。
临走之前,嬴政还带着赵不息去爬了一次东海边的山。
站在山顶上,海风烈烈吹着二人宽大的长袍,侍卫都十分识趣的离这对父女远远的。
嬴政眺望着辽阔的大海,脸色十分平静。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叹息一声。
“海外没有仙山,只有更广袤的土地啊。”
这一声叹息中也不知道是失望多还是庆幸多。
是伟大的始皇帝对自己的领土又能扩张而感到欣喜若狂?
还是一个将要年至半百的人对世上没有仙神长生而感到失望呢?
“走吧。”嬴政并没有在山顶多待,叹息一句之后就带着赵不息离开了这座高山。
回到了马车上,赵不息盯着嬴政看了一阵,踟蹰片刻,还是悄悄挪到了嬴政身边。
“孔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是现在天下间还有许多的儒家弟子,墨子也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是现在墨家弟子也人数不少,商鞅也死了很多年,可现在大秦依然用的是商鞅制定的制度。”
嬴政看了赵不息一眼,没有说话。
赵不息自顾自接着道:“从您统一六国完成大一统的那天起,再往后大一统的思想,会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的,书同文车同轨,也会影响这片土地上的人千千万万年。”
嬴政没有说话。
久到赵不息都开始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她耳边才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嗯”。回到咸阳刚好赶上过年,急急忙忙的过完了年,很快就到了二月。
赵不息已经放下了对嬴政身体的担忧,这段时间来看,她爹能蹦能跳的,还隔三差五就想摸棍子揍她,身体健康的不得了。
她打算去河内郡担任两年的郡守。
大秦体制僵化的问题终究是要改变的,在赵不息和嬴政几十次商量之后决定由赵不息先担任两年的河内郡郡守,先在河内郡实行变法,若是有效再推行到整个大秦。
赵不息离开咸阳的这一天,嬴政给她送行。
咸阳的初春风还很冷,风中翻飞着嬴政额角几根碎发,其中已经有了白发。
嬴政眺望着赵不息远去的背影,轻咳了一声。
“陛下!”听到嬴政的咳嗽声后,一侧的赵高连忙走上前为嬴政披上披风。
“可否要传夏无且来?”
嬴政挥了挥手:“无碍,应当只是风吹着了。”
其实自从自东海郡回来以后,嬴政偶尔就会觉得喉咙有些痒,只是偶尔咳嗽一声也不影响他处理政务,他也就只让夏无且开了写止咳的药方喝着。
想来应该是这段时间天气冷加上自己因为变法之事整日心神劳累,让寒气入了体吧。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春冬交际之时,就是容易风寒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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