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破屋已经修缮好。
临时居住在社员家里的调查员都已经搬了过去,唯独甄兰没有。
因为她嫌那边太破,哪怕修补过,也不愿意去住,更不愿意和好几个女同志挤在同一间屋。
便一直住在季家,还把季婷给赶出自己房间,独自一人占用整个房间。
季家会同意,自然是收了一些好处。
而且还不是少数。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又能管那么多?
她们觉得钱多,或许人家甄兰不在意呢?
在去往季家的路上,甄兰也不管身边的小孩能不能跟上,迈着急促的步子就往前走,小孩根本跟不上,握着拳头一下子打在她的腰间,“你再不慢点,我打死你!”
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显露着恶狠狠的霸道气息。
显然,又是一个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幼童。
年龄小,力气却不小,打得甄兰腰间一疼,直接伸手将他狠狠推倒在地,“甄向笛,你敢打试试!”
甄向笛倒在地上,瞪着腿就在哭嚎:“我要告诉爸爸,我要打死你!”
一听到‘爸爸’,甄兰便冷静下来。
想到刚才去镇上的事,内心中一片火热,不过紧跟着也觉得麻烦。
爸爸交代了,未来两年她得带着这个野种待在大队,一直等他来接他们。
好在爸为她着想,给了她一大笔钱。
有这笔钱在,就算她在生产大队也能过上好日子。
甚至已经想着,等过几天就找机会去趟城里,将她喜欢的衣服鞋子手表通通买回来。
正坐在地上蹬腿的小孩见讨厌的人没反应,直接捡起周边的石块就砸过去,手上没轻没重,周边的人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
听得罗建林头皮发麻,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过去,“罗宝君,你去看怎么回事。”
罗宝君不太乐意。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女同志接触,恨不得天天黏在男同志身边,这女人啊,都是他生命中的绊脚石。
可大队长的话哪里能不听?
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这一过去立马大惊,连声喊着:“别动手!快快,赶紧住手!”
在大队没少看见有人打架。
基本上这种情况最好别上前去劝,就算气上头也不会下死手,无非就是揪揪肉、扯扯头发,很少有真见到血的。
这次罗宝君看到的不同。
两人头上带血不说,还是一个大人摁着小孩死命捶。
这下他哪里站得住,连忙冲过去将人拉开,还大喊着:“冷静点,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错,至于下狠手吗?”
“你让开,你这个死杂种居然敢打我,我打死你!”甄兰此时像是疯魔般,这小杂种拿着石头砸她,正巧砸在头顶,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对于她来说,破了口子不就是毁了容?
当下气得就是一脚将小杂种踹倒在地,跟着也拿着石头砸向他的脑袋,让他也尝尝被砸的滋味。
结果还没砸过去就被人拦着,甄兰想都不想,握着石块的手反手就往拦着她的人头上砸去。
就这样,见血的又多了一人……
十分钟后,这边迎来一群人。
没办法,尖锐的哭声骂声很难不把周边的人给吸引过来。
这一过来,都是齐齐倒吸气。
两大一小,头顶上都是血糊糊。
小的那个哭的气都喘不过来,被一个大妈抱在怀里哄着,好半晌小脸蛋上还是惨白一片,也不知道要不要送卫生院检查下。
大的两个,一个愁眉苦脸,想着自己和女人真的有孽缘,为了以后宽心一点、活得长久一点,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
而另一个,丝毫不觉得有错,昂着头挺着胸,“谁让他先打我?他不动手我能动手?”
这话是没错。
没理的确实是先动手的那个人。
但……也不至于对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动那么狠的手吧?直接拎着石头往孩子头上砸,真不怕出事?
大队里不是没人打过孩子,不听话打打没毛病,小孩子不早点教,长大后想板正都难。
但头是能打的?还那么重的手,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本以为甄干事的女儿只是刁蛮跋扈,没成想还这么糊涂冲动,做事之前都不想想后果!
罗支书看着儿子头顶上的伤,他沉着面色道:“你教训弟弟我不管,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打伤了你付得起责任?”
其实罗宝君头上的伤不严重。
虽然见了血,但好在罗宝君反应及时躲了下,口子并不是很大,只是看着有些吓唬人。
但当爹的也气啊,自己的儿子自己打的,一个外人凭什么来打?
甄兰丝毫不心虚,梗着脖子道:“负责就负责,给你二十块钱看病总行了吧?”
不只是说,还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包里掏出两张大团结,直接丢在边上的桌面上,“呐,可别说我没负责。”
二十块钱而已,她多的是!
然而甄兰却没发现,周边人的眼神瞬间有些变化。
这么一个小口子,就能得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啊,罗宝君就是辛苦一年,除了分到手的粮食之外,也拿不到二十块钱,结果就刚刚这么一下,钱就到手了?
这……不得不让某些人多想了。
二十块钱抵得上一大家子吃上小半年的粮食。
可以让一大家子换上四季的新衣服,还能给儿子闺女置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大喜事。
不过就是两张纸钱,却是让在场除了甄兰之外想攒一年都不一定攒得到的钱。
可现在呢?
罗宝君额头上就伤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口子,血倒是出的多,但养个一两天也就无碍了。
就这样,两张大团圆就这么轻轻松松进了他的口袋?!
“早知道我也上了……”
一人轻声开口,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恨不得直接顶替罗宝君拿下这二十块钱。
“说什么胡话呢!”罗建林挥着手驱赶其他人,“都站在这里干嘛呢,赶紧去干活。”
有人不乐意走,“队长你忘了,这段时间都没活干了。”
“对啊对啊,我们待在这里聊聊怎么就不行了?”
这么有趣的事谁乐意就这么走了?
他们先前还发现,甄兰掏钱的那个兜里特别鼓,看着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如果全装的是大团结,那怕是……嘶,真的不敢想象。
“没事做就去知青屋帮忙。”罗建林没好气喊道:“难不成你们一个个只想着坐享其成?知青屋那边要是能起来,得利的到底是谁?都给我滚去那边帮忙,不出钱不出力,你们哪来的脸?”
这一喊,众人才不情不愿的动了起来。
知青屋在烧窑他们也是知道的,更明白如果真的成功,他们大队肯定是获利最大的那个,现在不用考虑出钱,但也确实得出出力。
“走啦走啦,再不走大队长要打人了。”
“听说知青屋那边已经建好小型窑洞了?没想到他们做的还像模像样。”
“要是不像模像样,咱们以后又怎么拿钱出来投到他们身上?你家想好了没,要是试行的真成功,你们会出那笔钱吗?”
“原先我还迟疑,可听朱婆子的话也挺有道理,无非就是一顿肉的钱,万一以后有源源不断的肉呢?”
“她那婆子无赖了一辈子,但有些事确实看得更清楚,我打算信她一回。”
这要是搁在几个月前,说得再有道理他们也会犹豫一下。
但现在不会了。
看看她家女婿,要不是信了朱婆子的话,现在能这么风光?直接进了锻造厂,马上就要转为正式工,听得谁不羡慕?
要不是朱婆子把握住机会,这么大的好事还真轮不到陶宏。
而现在,他们心中就有一种,如果不信朱婆子,那以后的好事怕也落不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赌了这一顿肉吧!
其他人去了知青屋,在场还留下几人。
罗支书看着桌面的两张大团结,没太犹豫地道:“把钱拿回去,给一块钱让他去老郎中那开开药就好,不过我可跟你说了,你以后再敢打我儿子,我就……”
“是我打的吗?是他要上前找打好不好。”甄兰丝毫不在意那二十块钱,像是施舍一样,“不过就是二十块钱,谁会在意这么点?我打了也赔了,你们凭什么揪着不放。”
罗支书瞪着她,本来还想多劝几句,气得他是拿着钱就拎着儿子离开。
这种没家教的丫头,他懒得理会。
罗支书不管,罗建林身为大队长不得不管,他直白地说:“有钱是你的事,但钱不外露这种道理你难道都不懂?你现在住在大队,周边一个长辈都没,万一谁惦记上,你能怎么办?”
他说得这么直白,是因为他担心这丫头听不懂。
毕竟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显摆自己有钱,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真的聪明不到哪里去。
但又不得不叮嘱。
大队有这么多人,完全也没禁止其他大队的人来往。
他敢肯定,如果真的被更多人的知道,一定会有小偷小摸的人跑进大队,专门盯着甄兰。
甄兰倒霉不说,指不准还能连累其他人倒霉。
真的是想想就头疼,他道:“你来这边是为了工作,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方便,倒不如先回家?调查队那边我来说。”
这要是搁在以前,甄兰一定二话不说就同意,还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穷地方,要不是爸强压着,她自己就早早逃离了。
“我不走。”甄兰想着爸爸的交代,看着还缩在大娘怀里抽搐的小孩,她直接道:“我每个月给你五块钱,你替我养着他,活着就……”
本来想着人只要活着就行。
但又想到爸还是挺在意这个儿子,两年后还得仰仗他,到底不好弄的太过,她跟着道:“好好养着,每隔两三天都得给他一个鸡蛋,不然我再找其他人养。”
“啥?!”
“一个月五块钱?我养!我一定好好养!”抱着甄向笛的大娘立马答应下来,一个月五块钱,那一年不得好几十了?!
这么好的事,当然得答应下来啊。
罗建林听得更头疼了,刚说了让她低调低调,结果现在又花五块钱请人养着弟弟,真不怕别人知道她有钱?!
甄兰还真不怕。
即使在爸给她钱的时候也叮嘱过,这两年尽量别冒头也不能太张扬,当时她答应的很快。
但突然间暴富,那种想显摆、想花钱的心就立马涌出来了,止都止不住。
以前的她也不穷,但真的落在手里的钱还是很少很少,买点什么东西还得征求爸妈的意见,他们心情好自然会应下,可一旦心情不好,不但不给买还会骂她几句。
可现在不同了,她可以随意支配手里的钱财,这种感觉是从未体验过的,满足了她所有的欲望,止都止不住。
也就在第二天,大队的人几乎都知道甄兰砸了罗宝君一个小口子就赔了二十块钱,还每个月花五块钱请人帮着养弟弟。
肯定是兜里有,不然也不会这么造。
就连容晓晓都知道了。
不过她没在意,甄承福两父女的事她最多看看热闹,反正有人会收拾。
比起凑这份热闹,她倒是愿意将时间花在知青屋那边。
知青屋的窑洞已经搭建好。
说来是真的顺利,找调查队伍那边借来了挖掘的器材,紧跟着又在焦港那边弄来了水泥,又在罗大队长那边打了报告,拆了破屋的一面墙弄来砖。
所以材料一到位,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将一个特小型版的窑洞堆建好。
容晓晓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在烧柴了,她好奇问道:“这是已经开始了?”
“没呢。”吴平慧先开口回答,“得先烧三次窑洞,烧过后没问题再正式烧窑。”
说着,她指了指一侧:“你看,他们也在弄陶丕,一周之内应该就能正式烧窑了。”
容晓晓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吴平慧只是笑了笑。
一旁的高辽道:“这几天吴知青帮了我们不少忙,她跟着我们一路做过来,自然是了解的多。”
别看只是建起一座小窑洞,但期间也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真的不比下地干活来的轻松。
这是属于他们的事业,哪怕再苦也没人退缩。
但吴知青不同,她本来只是因为好奇来瞧瞧,再给他们讲述了自己成立小作坊的经验,可在之后,她便一直留在知青屋这边帮着忙,给他们减轻了不少工作。
吴平慧道:“我跟简舟商量好了,一直待到出窑后,我也想看看烧制出来的陶罐。”
“到时候一定给吴知青留一些出来当纪念。”高辽早已经和其他知青商量过了,来帮忙的不止吴知青还有大队其他人,他们将这些人都记了下来,就等出窑后,将烧制出的小型陶罐送给他们。
特小型版,怕是根本没法使用。
但这属于红山大队第一次出窑,都是值得被纪念的作品。
“行啊,我一定带回去好好珍藏。”吴平慧高兴的连连点头。
这份礼物不值钱,却让她尤为的高兴,“不说了,我和杨知青去挖泥,还有好多活要做呢。”
容晓晓看着特神采奕奕的二姐,即使从没停下来休息过,但就算累还是让她无比精神。
“我跟着你一块去。”简舟紧跟而上,主动帮着背上了扁担。
坐在旁边偷懒的焦港奇怪着,“你二姐怎么能有那么长的假?难不成结婚能休息那么久?”
容晓晓瞟了他一眼,“心动了?”
焦港摇着头,“是遗憾。”
遗憾批这么长假的是婚假,要不然他也能试试。
可一想到自己要多一个像他妈管着他爸那样的媳妇,他心有戚戚,宁愿选择继续干活。
“哪里是婚假。”容晓晓跟着坐下,解释着:“那是因为简舟同志,人家可不是专门跑来休息,而是谈销售的事。”
结婚想休息这么长时间?
想得美呢。
还不是因为她这位二姐夫,来红山大队主要的原因不是探亲,而是工事。
虽然那条销售渠道已经谈了下来,但什么时候谈好还不是简舟一句话的事?
只要他们带着销售渠道回去,南望大队的人才不会追究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而是高兴他们办成了事。
容晓晓跟着问身边的人:“你那院子弄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自己的新屋,焦港那叫一个高兴,“好的不得了,入冬之前就能住进去,我打算过几日去市里的百货商店,买点合适的家具回来。”
“百货商店啊!”容晓晓来了兴趣。
她先前去过一次,比起镇上的供销社大了不少,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购物天堂呢。
可惜,想去得有钱和票。
她倒是都有,但都是偷偷交易得来,没法摆在明面上。
“对了。”焦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知青屋这几天都有些怪怪的,好像所有人都多了小秘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容晓晓看到他眼里散发出熟悉的光芒,没问而是道:“你知道吗?你变得太八卦了。”
以前的焦港同志,可不是这么好奇又有求知欲的人。
自打和那些婆婆们认识后,真的是越来越八卦。
焦港眯眼,“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容晓晓也跟着笑眯了眼,“想!”
很不巧,她也是特八卦的人。
“高知青和陈知青每隔几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出去,两人是形影不离,不但晚上偷偷出门,白日的时候也常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呢。”焦港说着。
这两人是同一批下乡,关系一直挺好。
但也没好到现在这种程度,白天夜里都黏糊在一块。
容晓晓听得眼睛睁大,还当要听到劲爆的点时,焦港又道:“后来我又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两人夜里溜出门,盛左元也是,他前脚一走,高知青两人就跟着出了门,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容晓晓不由坐直身子,眼睛挣得更大。
焦港又又开口:“直到昨天,我才发现他们是去的牛棚……你怎么了?”
容晓晓闭上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没怎么,他们无端端跑去牛棚做什么?还大白天不去晚上去,高辽两人应该也不想和盛左元多来往吧。”
盛左元在大队是什么名声?
但凡心里有点正气的,就不乐意搭理他。
她跟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去的是牛棚?”
“先前高知青找我换布料,我见他急用就换给了他。”焦港接着说:“昨天正好遇见那个下放的小姑娘在捡柴,手伸出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她穿在里面的布料,正好是我换给高知青的花色。”
外面穿得破破烂烂,可里面的衣服却是崭新。
容晓晓听得皱起眉头,这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文中好像是没有下放的这一家三口,而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极为不讨喜的中年男人。
容晓晓为什么会对这个中年男人印象这么深?
原文中的剧情她记得不是太清楚,但几个小高潮她依稀还是有一些印象。
就比如这个被下放的中年男人。
并不是所有下放的臭老九都是高知分子,就像这次大队来的两夫妻,她和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但也是见过几次面。
两人给她的感觉很低调,大部分时间都是低垂着头不敢和其他人有眼神之间的来往。
就算有,也是一副怯怯的样子,让人觉得很老实听话,大队吩咐的活两夫妻就算有些不熟练,但也从没喊过一声苦说过一句累,应该是那种不会惹麻烦的事。
但原文中的中年男人可不是这样。
干活不积极也就算了,还特爱小偷小摸,大队中好几户的人在一段时间内连着丢东西。
一开始还没查出偷盗的人是谁,这人非但不住手,还变本加厉。
偷东西不说,还搞些装鬼吓唬人的事,弄得整个红山大队都胆战心惊,夜里都不敢独自出门。
虽然现在打击封建迷信,但真的弄出这种事,难免都会多想一些。
最后还是这个人盯上了白曼手里的物资,被她和容正志联手对抗,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物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更近了一步。
可为什么中年男人没有来到红山大队,而是来的一家三口?
如果说最大的变故是她。
但是她改变的是红山大队,应该左右不了上面安排下放的名额吧?
“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认识。”焦港说的很肯定,自己手里的一块布料没过多久就穿到了小女孩身上,要不是相识,总不能是因为同情才将布料赠予她吧?
容晓晓想了想,开口说:“你要好奇可以去问问,正好提醒一下他们。”
不管是相识还是好意,都得悄悄的来。
连焦港观察一下都能发现,明显着他们保密的程度还是不够,还得再谨慎一些。
她再提醒一句:“记得悄悄说,可别冒冒失失当着所有人面前问。”
焦港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
容晓晓没说话,只是送了他一个冷笑。
看着前方在忙乎的人,又看着正打算掏出瓜子的人,先前因为双抢的缘故焦港暴瘦十几斤,可这才过去没多久又感觉脸上长了些肉。
这绝对是闲出来的。
她问道:“你不打算去干干活?”
焦港飞快摆着头。
摆明了自己并不想去插手,“我又不打算烧窑,自己顾自己的活就好,我在大队那可是养猪的,猪和我有关系,窑和我没关系。”
知青屋不是没有人邀请他一起,但他想了两宿还是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挺简单。
他就不是一个愿意操劳的命,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活计他也就没必要多找活干。
不过焦港也是承诺了,要是大队拿钱的人少,他可以帮着填补那个缺口。
反正钱的事对于他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对此容晓晓并不觉得意外,问道:“除了你之外知青屋其他人都参加吗?”
焦港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是除了咱们俩之外其他人都有份。”
当然了,这里面是主动开除了盛左元和卫东的资格。
这两人在大队的名声是公认的不好听,再加上他们队伍的女知青们对欺骗过女同胞的男人那是憎恨无比。
尤其是杨娟同志。
对着卫东是又打又骂,对着盛左元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有时候还直接当着面嘲讽。
摆明了是不愿意让这两个人加入烧窑的队伍。
不过这俩人应该也没这个意思。
一个人白天干活夜里不知道干嘛去了,一个人天天逼着躲着,时不时就能在他脸上身上看到伤,倒也没觉得同情,只觉得活该。
“林知青也去了?”
焦港点了点头:“他不但去了,还帮着出了不少的主意,不过他时不时犯点病,甚至虚的要常常往卫生院跑,平日里也蛮少出现。”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
这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待在牛背上,确实挺虚的。
还真别说,不仅仅是焦港这般以为。
大队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位知青挺虚。
原先只当是腿不好,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正常人一般,当时还觉得可惜,想着这位知青容貌俊、性格好,挺招人喜欢的。
后来腿好了,总算不是一直骑在黄牛背上晃悠,走起路来看着也和旁人无异。
当时不少大姐婆婆动心,想着将家里的姑娘说给他当媳妇。
结果没几日就发现这位林知青隔三差五就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原先还想着他脸上白白净净,看着就俊俏,结果敢情是太虚了。
这一下,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想着脸再好看也不能害了家里的姑娘,脸可不能当饭吃。
或许已经听到一些风声的林知野倒是不在意。
虚就虚吧,总好过被一群婆子拉着要介绍对象来得强,那真的比任何事都来的让他头疼。
“队长,周红斌真的和甄承福有些关系。”穿着放映员服饰的冯莆凑了过来,他将手里的档案递过去,“这次也是够巧,如果不是甄承福突然落网,也不会在查探他的时候发现周红斌被分配到红山大队是他在背后操作。”
林知野点了点头,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一页一页翻看着档案,视线落在某处上。
冯莆凑过去瞧了瞧,他道:“甄兰一直在红山大队,要不要将她带回来问问话?”
林知野轻轻摇了摇头,从兜里拿出一颗水果糖。
一边剥着纸皮一边道:“不用,现在大队都在传,甄兰手里有一大笔钱,想来是她昨天从甄承福那里得来的,你寻人悄悄去她那里找找,但凡这笔钱超过一千,就直接拿过来。”
冯莆怔然,“就这么拿回来?”
“以甄承福的工资以及花销,这么多年来也不一定能攒下一千块,超过这个数除了贪污受贿还能是什么?”林知野将水果糖塞进嘴,甜腻的滋味让他心情好了些许,“拿到这笔钱就去公安举报,这可是证据。”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冯莆对此没有异议,点头应了下来,“那我们现在就重点查甄承福?”
林知野顿了顿,微微蹙着眉,“查丁萍吧。”
“丁萍?你是说给甄承福生了三个儿子的妇女?”冯莆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可自己想了想后,恍然大悟:“你是让我们查丁萍的三个孩子是谁的?”
林知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颔首,“说说,为什么会这么想?”
冯莆嘿嘿一笑,“我们私底下早就在传了,甄承福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想要儿子,和媳妇努力了近二十年都没消息,但他媳妇又不是不能生,再看看他那个私生子,也是努力了好几年才盼来个小子,又怎么可能在丁萍那里一个接着一个生?”
简单来说,那就是他怀疑甄承福不行。
还没让丁萍连着生三胎的本事。
尤其是,既然甄承福都抱了一个私生子回去,干嘛不抱年龄最大的那个?还另外找了一个女人又生了一个?
“就这?”
冯莆收敛脸上的笑意,这个时候可不敢打诨,认真在脑子里理了理,跟着又道:“还有甄承福的态度,他一开始的反应就很奇怪,如果咬死了赵大树是诬告,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他的行为倒像是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啪啪’的两声鼓掌声,林知野轻笑着:“进步了。”
冯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脸红。
林知野脸色瞬间一变,“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将丁萍保护起来?这么明了的事真以为背地里的人不敢直接灭口?”
刚刚冒红的脸又瞬间惨白,冯莆下意识就抬起腿要跑,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结果刚迈腿就发现自己的后背被人拎着,根本动弹不了,“队长?”
原先严厉的林知野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弄得他一头雾水,“????”
“放心吧,有人早去了。”林知野从兜里掏出一颗猪油糖递过去,“真等你想起,怕是只能去收尸了。”
“……”
林知野动了动手,“吃吧。”
冯莆哼哼两声,“队长,你怎么老是喜欢唬人,我刚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有一颗糖果当补偿,就原谅他吧。
林知野见他吃下自己最不爱的糖,跟着一笑:“技不如人你还埋怨我了?等你以后能顾全大局,我想唬也唬不住你。”
冯莆嚼着嘴里的糖,想着自己确实还是得多学学。
明明能想的到却又迟迟不行动,就跟队长说得,真等他去怕是只能给丁萍收尸。
后背不由冒着冷汗,庆幸着好在自己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