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抬起来又怕弄坏鞋子,只能轻轻放下。
早知道她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来这里散什么心,只会憋的一肚子气,还不如去镇上看电影。
甄兰不是不知道爸让她来这里的意思。
是想着将她塞入调查员的名额中,来乡下镀镀金,等回到镇上就能给她调到一个好位置上。
她倒没什么事业心,但如果能升职她也不是不愿意?
便听从爸的话,跟着一起来了红山大队。
可这一来甄兰就后悔了。
她从没来到这么偏的穷乡僻壤,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就特别不乐意,恨不得马上就回去。
不过她也是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说,在家撒撒娇无所谓,真的在外面丢了颜面,第一个不放过她的那就是她爸。
所以再不乐意,那也不能马上闹。
可不闹,这心里就憋的难受。
想踢东西发泄又担心弄坏皮鞋,弄的她现在无比暴躁。
刚想进办公屋歇歇脚,就见里面的人正抽着烟聊着天,实在烦的很她又转身离开,也不管自己认不认得路,就朝着前方走。
这一走连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
看着周边光秃秃的一片,烦躁的同时又有些紧张,她可是听过不少肮脏的事,说是乡下的那些穷汉子要是遇到漂亮的小姑娘……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我得赶紧回去。”甄兰吓得直摇头,刚想转身离开就看见前方的小坡上出现一人,她瞬时大叫:“谁在那里?!你要是敢乱来,我爸不会放过你!”
结果刚叫完,她脸上瞬间通红一片。
这不是被气也不是被吓的,脸上的神色多次转变,最后显露出一丝娇羞的模样,“不、不好意思,我看错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乡下小混混想欺负我。”
说着,刚刚低垂下头又忍不住抬眸看着前方的人,明明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瞧着身影和乡下的汉子没两样,可容貌又是那么的俊朗,看着一点都不像乡下人。
挑着粪桶的盛左元觉得这人有毛病。
真当自己是天仙谁都想欺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蠢样子,简直贻笑大方。
懒得搭理这个蠢货,转身就要走。
从最开始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挑粪工,到现在已经变得麻木,只想着赶紧弄完,要不然其他人都下工,他还得继续干活。
不干完不能休息的苦,他已经受够了。
盛左元要走,甄兰可舍不得让他走。
向来就是骄纵任性的她立马大喊着:“站着!”
瞧着前方的人没停下来,她顾不上会跺烂鞋子,跺着脚尖声大喊:“你要是敢走,我爸不会放过你!”
这时,盛左元突然停一下步子,又转过身打量着前方的人。
他从来没见过面前的女人,一副小家子气,瞧着还娇纵跋扈,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搭理这样的女人。
可现在……
盛左元让自己笑得如沐春风,“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你是?”
甄兰被他笑的晃了神,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盛左元就赶紧后退。
甄兰一愣,生气的道:“你干嘛,难不成你还嫌弃我?”
这种暴脾气的人是真不好相处,可盛左元却耐着性子道:“我刚干完一天的活,身上的味道有些冲,还是不冒犯你了。”
哪里是有些冲,他手里还挑着粪桶。
好在对方站的不是上风口,要不然他就算有一副好面孔,也没人能受得了这么恶心的臭味。
甄兰听他这么一说,刚起的火又歇了下去,微微昂着下巴,骄傲回着他之前的问题:“我是镇上的人,陪着我爸下来探访探访社员。”
盛左元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穿扮上。
很显然,这人的家底丰厚。
正巧刚刚听到有人在谈论,说是镇上来了一些干事,都是镇上的大领导。
这么一对上,他大概能猜到这人的身份,笑的更有深意,“同志你好,我是从首都来的知青盛左元。”
要是白曼在这,她一定能看得出盛左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不过这时候的她也顾不上盛左元在干什么。
而是略显惊讶的看着前方的甄承福,久久都没回过神,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恨意。
她上辈子最恨的人除了盛左元之外就是甄承福。
这个伪善虚伪的贱人!
第82章
白曼恨死了甄承福,上辈子要不是他,自己不会过得那么悲惨,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自己被甄承福压在底层永远都没法翻身的绝望。
那个时候的甄承福不仅仅是一个小干部,他太会装了,装成一个和善又友好的样子,不清楚的人还当他是大好人,还以为他能将人从泥潭中拉出来。
可谁都没想到,被拉出来的她进入的是另外一个深渊,永远都没法翻身的深渊。
一直到甄承福贪污的事暴露出来,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可那个时候太迟太迟了,迟到她已经麻木,完全没法再过正常的人生。
“白知青?你是来找大队长的吗?他现在在接待最要的客人,如果你要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晚点再来吧。”李泗见到站在窗外的人,他笑着道:“来的是镇上的干事,专门来慰问干活的社员,人真的又和气又善意,还专门给社员的人带来了食物和糖水,那群老爷们都不舍得喝,谁家老爷们还喝糖水?”
说归说,但每个人都十分珍惜,珍惜的抿了又抿,有一些人甚至感动得红了眼眶。
像这类好东西,在家的时候谁不是省给孩子婆娘?就算馋的流口水,那也不会喝一口。
自己喝一口,孩子们就少喝一口,但凡念着家里人的汉子们,那是好几年都没尝到过红糖水的滋味了。
李泗就是其中一个。
红糖本来就是珍贵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有地方买,家里柜子里藏着的一小瓶也是自己婆娘攒了好久,说是要给即将生孩子的闺女留着,坐月子的时候得好好补补。
“你是不知道,其他社员们听到,都特别遗憾没抢到这个位置,早知道他们也跟着一起上,说不准还能握握甄干部的手,要是能入了他的眼,你绝对是一辈子的福分。”
李泗其实说的有些夸张了。
但何尝不是证明在他们心中,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干部,那也是他们仰望的存在,尤其是这个干部人善心好,觉得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白曼对此并不表达什么。
她没有否认小队长的说法,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说甄承福再不好,也没人会相信。
主要是她手中没有任何证据。
口说无凭,谁又会相信?
白曼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重生而来她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忘记上辈子悲惨的一切,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活,只要到达一定的程度,她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未来。
不是不想报仇,而是现在的她能做得事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没有任何根基的她,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她得积攒一些财力和人脉,到时候就能和这些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焦虑的原因。
在见到甄承福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时间,因为在上辈子甄承福并不是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而是在八零年后,那个时候得甄承福早已经是镇上的某个小领导,之所以会和他打交道,也是因为他的女儿……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甄干事的女儿?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万一在咱们大队出事可不好。”李泗刚说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瞧我,真是糊涂了,你哪里见过他的女儿。”
“我见过。”白曼缓声。
她还很的见过。
不过是上辈子。
甄承福之所以会用官威压制她,就是想为自己的女儿出口气。
而她的女儿之所以恨上她,原因就是盛左元。
上辈子那个害得袁馨小产,最后自杀的罪魁祸首——甄兰。
也就是盛左元未来的妻子,一个善妒的骄纵跋扈的女人。
只要和盛左元巴上边的女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会嫉妒,想方设法让对方不好过。
她是盛左元的青梅竹马,袁馨是盛左元的前对象,还曾怀上过盛左元的孩子。
向来善妒的甄兰哪里会放过她们两。
袁馨落到一个自杀的结局,而她却在甄承福的压制下过了好几年的窒息人生。
感觉到人生的无望,爱人又早早离她而去,那段日子仅仅只是回忆一下,就让自己绝望无比,连呼吸都有些无力。
“什么?”李泗没太听清白知青的话,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忧道:“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白曼摇了摇头。
李泗又问道:“那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找大队长?要实在着急,我找个借口将人叫出来。”
白曼又是摇了摇头。
弄得李泗搞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想着既然人没事,那他就不管了。
结果在这个时候,白曼开口了:“小队长,能不能替我开一个介绍信,我想去镇上一趟。”
‘嘶’李泗倒吸一口气,“你怎么又要跑镇上?上回大队长就叮嘱过我,一定要好好……行行,我去问问总行了吧。”
哪怕他都快当爷爷了,但还是看不得女同志流眼泪,这让他总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闺女。
想着她在外会不会也遇到这种委屈的事,要是那人也能和他一样松松口就好。
李泗没权利开介绍信,只能硬着头皮进办公屋找大队长,大队长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
要不是在场的还有其他干事们,他是真的要发火了。
这白知青,怎么就不知道安分呢?
李泗低声问道:“开吗?我瞅着她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是不知道刚刚在门外,白知青的眼睛都直了,差点都哭了出来。”
总觉得是受了什么大打击。
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他也就不好开口。
“怎么了吗?要是有事,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干正事才重要。”甄承福微笑着道。
其实心里早早就不耐烦,恨不得找个理由早点回去。
罗建林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一个知青想去镇上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帮着开个介绍信就好。”
一旁的罗支书也帮着留人。
留来留去,甄承福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将这些泥腿子骂的要死。
而罗建林趁机将介绍信开口,并叮嘱着李泗,“你给白知青带一句话,先前的事没有下次,做事之前好好想想,我不可能一直替她兜着。”
“什么事?”李泗下意识的问。
罗建林没搭理他,将人推了出去,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
李泗只能带着遗憾出了门,将开好的介绍信递给白知青。
同时,甄承福朝着那边望了望,正好看到向着这边望来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那人的眼神很是渗人,可当他认真看去时,又什么都没感觉到。
甄承福似做不经意的道:“那位是?”
罗建林回着:“是今年来的知青。”
甄承福突然想起了什么,“先前公社是不是跟你们打过招呼,说是……”
罗建林瞬间理会他的意思,跟着点了点头:“对对,不是白知青,而是和她一个地方的另外一名知青。”
甄干事说的是上面曾有人打过招呼,并不是让他们优待某个人,而是其他知青如何他就如何,绝对不能有优待。
但如果遇到性命之忧,便帮把手。
这个人,并不是白曼而是同批的焦港。
想来给公社打过招呼的应该是焦港的家人。
不需要特意关照自己的子嗣,该磨炼还是得磨炼,只要命还在就行。
在焦港来之前,罗建林就被打过招呼。
所以焦港在地里哭天喊地说累、打着滚不愿意干活时,他丝毫不动容,该如何还是如何。
可谁能想到这位焦港同志能遇到自己的福星。
现在整个大队,除了焦港之外,哪个知青的日子能有他好?
就连容知青都比不上。
别看焦知青是容知青带着,但真要说起来,容知青身上的担子也不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多。
倒是焦知青,除了养猪就是和马婆子等人唠嗑,再要不就是躺在猪圈边的小棚子里睡懒觉。
也不知道焦家的长辈到底是庆幸还是生气。
庆幸自己的子嗣没遭受痛苦,生气这种悠闲如同养老的日子还真算不上磨炼。
正想着,罗建林突然愣了愣。
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个人,比起焦港,其实有一个知青更轻松。
不正是抱着任务来的林知青。
先前知青办说是要给红山大队加塞两个名额。
为此还奖励了他们一头小黄牛。
当时只说这两人中的一人是带着任务而来,但具体什么任务,又该如何配合,知青办的周干事一句都没说,只让他紧紧闭上嘴,什么都不要管。
原先觉得好奇,后来因为大队的事不少,再见林知青天天放牛,好像也没干什么正事,时间一长,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但自打周红斌被抓的事后,他就忍不住想着,林知青的任务是不是和后山的宝藏有关系?
不然放电影的那天晚上,公安怎么来得这么快?
快到按正常时间,根本不可能那么快从镇上赶过来。
真的越想越觉得可能。
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那宝藏的属实性又会增加一些,种种事件都证明着,后山真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是那位容知青吗?”
正想着事,甄承福突然的开口让罗建林没反应过来,“什么?”
甄承福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满他的分神,再一次道:“你说的那人是容知青吗?”
“不不,不是她。”罗建林回答着。
甄承福舒展眉头,“这样啊,说来我也听说过容知青的一些事,这位知青有能耐有毅力,我老早就想亲自见见她,不如就请罗大队长位我引荐吧。”
甄承福其实对容晓晓没什么兴趣。
不是没听过关于这个人的事迹,做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好事,让红山大队跟着受益。
可对于他来说,这么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人不值得他去拉拢。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和红山大队那个有背景的知青来往。
只不过,有些事他不好表现的太刻意,问了一次没问出人,那就以后再慢慢问,不能让人觉得他故意打听那个知青的消息,就是为了攀附上他背后的势力。
至于为什么要罗建林引荐容晓晓。
不是想结交,而是懒得和这群泥腿子说些无聊的话。
说来说去对他一点用处都没,还得他挤出笑脸去应对。
“容知青?她这会应该在猪圈,那我们过去吧?”罗建林没看出甄承福眼里的不耐,听着他想认识容知青还觉得挺高兴。
“猪圈?”甄承福皱起眉头。
原先去其他大队慰问,有过接触猪圈的时候,那气味差点将他熏晕过去,要不是极力忍住,怕是会当着众人面前呕吐出来。
到时候一个受不得苦的形象就出来了。
装模作样这么多年的甄承福哪里愿意让自己背上这种名声?
为了有一个好名声,他可是连女儿都会利用。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带女儿下乡?还不是甄兰的骄纵跋扈那是出了名,真要闹起来他这个父亲会好言相劝,真闹出个什么事他也能大义灭亲,让女儿去跟其他人陪理道歉,显得他这个父亲很正派,绝对不会以权谋私。
当然这个度也得掌握好。
骄纵跋扈可以,但不能真闹出让他无法收场的事。
有点小性子无伤大雅,就算女儿的名声在外不好听也没关系,只要他得到重用,能被上面的领导看重、能得到乡亲们的厚爱,他可以在其他物质方面来弥补女儿。
反正不管是自己的妻子孩子甚至是其他亲朋好友,都可以成为他赚名声的好工具。
只要自己不显露出一分就行。
其他事上好装模作样,可是猪圈……
这真不是能忍就能忍的事,一个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吐出来,那想挽回都没法挽回。
到时候这些人指不准在背后商议他吃不得一点苦、受不得一点累,人家知青天天待在猪圈干活,那么脏那么乱都能忍下来,他要是做不到不就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间,甄承福觉得这个从未谋面的容知青实在是太精明了。
一个城里来的女同志,无端端为什么要选择又脏又乱的猪圈干活?
瞧瞧这位容知青,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很能干的人,那么多技术在手为什么要在最初选择猪圈?
还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现在如她所愿,在众人心中她就是一个不怕脏不畏苦的英雄人物,也是他费心精力想要博得的好名声。
容知青选择去猪圈干活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她说不准就等着一个来和她对比的人。
他这次要是去了猪圈,受不住那边的臭味直接当场呕吐。
那别人会怎么说?
说他没用的同时还会夸一夸这位从城里来的知青。
有个对比的存在,不显得她更加能干?
尤其他还是镇上来的干事,口上说着为国为民,结果连一个小年轻都比不上。
这简直是踩着他的脸上位!
甄承福越想越觉得可能。
不简单,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这人太有心机,一步步走到现在绝对是费尽心思、深谋远虑。
有必要提防提防这个人。
“既然是干活,那我还是别去打扰她了。”甄承福摆了摆手,一副为她人打算的模样。
结果红山大队的三大头显得尤为热情。
或许是看对方好说话,这会儿直接上手将人拉着往猪圈走。
一来,是想将他介绍给容知青。
想着多个人多条路。
再来甄承福虽然不是知青办的人,但怎么说也是镇上的干事,容知青将猪圈打理的井井有条,和以前一比那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甄干事要是见到那肯定会夸奖一番,到时候上报到镇上说不准还会对容知青进行嘉奖。
既然甄承福主动提出,那自然得将他带到猪圈边看一看。
罗建林三人特积极,浑然不知被他们带着走的甄承福是多烦躁,心里已经将这三个听不懂人话的泥腿子反复骂了个遍。
猪圈那头又多了新东西。
容晓晓找人寻来几把椅子和一张旧桌子。
此时的她坐在桌边写着画着,锻造厂那边过两天就会来人,需要教学的东西怎么也得准备下。
她记得,在下乡之前妈听说下乡的知青们最轻简的活就是当老师,教导学生总比下地轻松,还想着让她努力努力,争取当个老师。
没成想,她还真当老师了。
只不过教的不是孩子,而是成年人。
“晓晓,好消息啊。”陈婶子匆匆赶来,一脸的高兴样,“我刚见大队长带着领导过来了,他专门过来见你,说不准是来夸奖你的呢。”
太替晓晓高兴,她专门绕着小路跑了过来。
一路踩了不少泥坑,裤子上都沾着泥,又对着周边坐着嗑瓜子的人道:“你们几个别坐在着偷懒,赶紧把瓜子壳都清一清,不然人家领导过来了,还当你们只聊天不干活呢。”
这也是为什么急匆匆跑过来的原因之一。
报喜的同时还得通知她们准备准备,这些婆子们最爱在猪圈唠嗑,不过事干完了也不是不能来,不然大队长早就禁止了。
只不过这可不能让领导瞧见,万一误会了就不好,要是连累到晓晓,那就更不好了。
“哎哟,他怎么来这里了?”
“这罗建林也真是不懂事。”一个辈分大的老婆子道:“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把人带来误会容知青了怎么办?”
说着就臭骂了几句,谁让她辈分大呢。
不过这还真冤枉了罗建林,他能不知道猪圈聚着的人多?
专门让李泗去通通气,李泗跑的比陈婶子要慢,刚过来正好就听到这些婆娘们一边收拾一边逮着大队长骂。
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现身。
这个时候还是躲着比较好。
容晓晓也是知道大队里来了干事。
只是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干系,便没在意。
不过听着她们提起,便有些好奇,“甄干事人很好?”
“挺好的,我家老头子和他握了手,回家就知道傻乐,还说头一回和领导握手,他都不想洗了。”
“我家男人不也是,喝了人家带来的红糖水,我也尝了尝,根本没什么糖味,他还乐滋滋的样。”
“是好领导,去年罗庄大队不是出了事吗?还是多亏了这位领导才解决,是为民干事的好人。”
“罗庄大队出了什么事?”
“嘶,你说得是那件事吧?”
这一人一句,弄得容晓晓更好奇了,“王婶子,到底哪件事?”
王桂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
一旁的年轻婶子带着嫌弃的样,“这种事你还是别听了,脏得很。”
“……”这弄得容晓晓更好奇了。
本来好奇心就一点点,现在一下子暴涨,弄得心里痒痒的。
“有什么不能听,罗庄大队的事脏,但和陈寡妇一比也没什么差了。”马婆婆嗤鼻,“说起来,他们之前还挺相似,你们看看陈寡妇带着儿女们嫁到杨家,不也是让杨家养别人的孩子?罗庄大队那个,照样也是帮被人养孩子,只不过杨家知情,那家人不知情。”
容晓晓这么一听,大概能猜到一些情况。
替人家养孩子,那不就是戴绿帽了?
马婆婆都这么说了,那其他人也没再藏着掖着。
一人几句,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罗庄大队有一对夫妻,因为结婚几年都没生育,一开始还当是女方有问题,家里寻了不少办法吃药、吃偏方,什么方法都试尽了,还是没能怀孕。
后来婆家人不乐意,不想看着自己儿子老了都没人送终。
便想着让他们离婚,再给儿子另娶一个。
结果正闹着时,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你猜猜怎么着?不能生的根本就不是女人,是男人没用,医生都说了他很难让人怀孕,要是治疗还得去大医院看看。”王桂枝原先是怕脏了容知青的耳,现在说又说的特别起劲,“这下本来嫌弃女人的婆家瞬间变了脸,变成哭着让人留下来,生怕她要离婚。”
想想就可笑。
以为女儿不能生,嚷嚷着就要将她赶走,生怕自己儿子以后没人养老送终。
而且赶人的手段特别很,她们没亲眼看过,但也是听说过不少。
那女人被糟蹋的不成样,打骂常有的事,甚至在寒冷的冬季都被推到河里,要不是罗庄大队的大队长看不过去,怕是在男人检查出来前人就没了。
结果一检查男人不能生,就哄着劝着让女人跟着他一块孤老。
怎么,怕男人老了没人养老送终,就不怕女人老了没子孙陪?
“这世道啊,对女人还是刻薄了一些,那人最后还是被留了下来,婆家哄着娘家劝着,她就算离了婚也没地方去,就只能继续待下去了。”马婆婆也跟着道,“不过,那男人也没死心,到处寻偏方自己吃,就想着盼着生一个孩子出来,结果……”
容晓晓下意识答,“生了一个?”
马婆婆摇了摇头,竖起三根手指头,“连着生了三个儿子。”
赵大树就是马婆婆口里不育的男人。
自打检查出来后,对于他来说仿佛天都塌下来了,老了后没子嗣已经够打击人,平日里旁人对他的嬉笑和打趣,更是压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
便开始寄托在各种偏方和神婆身上。
哪怕那个时候严打封建迷信,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还是有很多人偷偷信这个。
赵大树带着媳妇吃这个偏方、拜那个邪神,还真被他盼到了。
五年生三,全是大胖小子。
先不说他自己狂喜,就带着好多生不了孩子或者生不了儿子的人也求了上来,想问问他到底怎么生出来得。
“因为赵大树的缘故,信奉生子娘娘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些如愿怀上,有一些却怎么都怀不上,其中有一个人费了一两年的功夫,再加上俸上去钱财和给赵大树的好处费,将家底都掏了空,没了人没了钱,那人气得将赵大树家砸得稀巴烂,还说赵大树合伙邪神骗了他。”
赵大树当然不会认,三个儿子就在自己眼前,每天都喊着他爸爸,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哪里骗人了?
眼瞅着越闹越大,赵大树干脆带着闹事的人去了镇上的医院。
想着说医生总不会骗人吧?有先前的诊断单子,再加上治愈后的诊断单子,就能证明他确实没说谎。
可他没想到的是。
这次去检查的单子上,显示着他已经绝精……
赵大树绝精只能说他现在不能生,又不是以前不能生。
当时看到单子时,他心里还挺庆幸,想着好险在这之前已经生了三个小子,有三个儿子在他这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结果怎么着?
医生瞅着他的单子,一脸怜悯的宽慰他,让他放宽心,生活中就算没孩子也能照常过下去,他这种情况从出生就注定了无儿无女,外在因素无法挽回。
这一听,赵大树是彻底僵住了。
也是医生多嘴这么一说,事情真相大白。
赵大树还处于恍惚中,那个被骗了钱什么都没得到的汉子立马找到了出气口,回去就嚷嚷着赵大树被人绿了,还是一下绿了三顶帽子。
周边有小媳妇没听说过这事,便好奇的问道:“那他媳妇没否认吗?”
“否认什么。”王桂枝说到这里,不由有些好笑,“那婆娘想来之前是被欺负狠了,生了孩子后性情大变,仗着给赵家生了三个小子后,将原先欺辱她的公婆拿捏的死死,赵大树也是对她言听计从,掌控着赵家上上下下,她的话就跟圣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