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这么凑巧,我要是没去镇上就好了。”罗建林拍了拍大腿,“朱婆子那人反应够迅速,你信不信她肯定就早早去请容知青了。”
“那怎么办啊?要不明天再去请?”
罗建林想了想,说道:“你去买点好菜送到朱婆子家,跟她说一说咱们两家一块请容知青吃一顿。”
他这边才刚刚决定好,结果家里就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老罗,你不够地道啊。”来人进了院门,率先就摆着脸指责,“你还当我是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白费了。”
罗建林听的是莫名其妙,“老陆,你这话就严重了。”
陆景胜白眼一翻,“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大队来了这么有能耐的知青,怎么就不提前打声招呼?现在好了,便宜全被锻造厂给占了。”
罗建林不由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要不是老朋友主动说起这个,他还真没往这方面去想。
倒也不觉得玩具厂就不需要技术工。
要是真的不需要,老朋友一个治安队长,天天那么多事忙碌也不会专门跑来大队一趟,“是我理亏,等哪天我一定拎了好酒跟你赔礼道歉去。”
“喝酒误事,不稀罕你那口酒。”陆景胜从不当罗建林是外人,也不会跟他客气来客气去,进了院子就熟门熟路找了把最舒服的椅子坐下,跟着将来意说明:“要不是罗冬来打报告,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倒不是罗冬瞒着他,而是正巧前段时间出差,罗冬想说也没法说,只是大概的跟他家里人提起过。
可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对厂子的事并不太了解,也就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就这样,一直到罗冬今天来厂子打调厂报告,他才知道这件事。
当下就是把罗冬叫来问了问话。
这一问,就特遗憾没抓住机会,虽然从没有接触过容知青,但锻造厂的人也不是傻子,要是没一点能耐肯定不会这么捧着求着,也正是因为看出这位知青的本事,才会如此慎重的对待。
了解情况之后,他是立马将其他的事给推了,专门亲自跑一趟,也想跟着沾沾光。
玩具厂对技术人才的需求并没有锻造厂那么大。
但也不是完全没需求,毕竟他们属于铁皮玩具厂,需要技术工来操作一些活。
现在技术工难求,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和这位容知青达成一些协议。
只不过陆景胜赶得着急,谈什么条件又该付出什么样酬劳,这些暂时还没确定下来,便直接将这些难题和老战友说了说,并很不客气的道:“你可得给我出出主意,她怎么说也是你手下的知青,你对她多少都了解一些,可得帮着我把这件事给谈妥了。”
“不是,你一个治安队长,怎么还管这个?”
陆景胜一副他不知情的样子,“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忙?忙得连找你们喝酒唠嗑的时间都没了,要不是有了上升的机会,我才不愿意操心那些琐事。”
他都已经做好了在这个位置上养老的准备。
结果也不知怎么着,自己居然还能往上升一升。
那既然有这个机会,他怎么也得试一试,“我就这么说吧,容知青这里要是办妥了,我真有可能往上升一升。”
“这是大好事啊!”罗建林为老战友高兴。
“现在还不能算是好事,前提得看你帮不帮忙了。”陆景胜略显无赖的开口。
罗建林瞧着他这样就气笑了。
不过,老战友瞧着无赖但也不是真无赖。
要不是他,大队里的孤寡老人们又哪里有手工活做?这些钱不多,但有总比没有的强,硬是让这些贫困的人坚持到现在。
不仅仅是他这里,还有一些无法生存的战友们,也都是老陆时不时关照。
别看他是厂子里的治安队长,每个月拿着不少工资,但也是许久吃不上一顿肉、喝不上一餐酒。
就说说他现在这身衣服,外面穿得是厂子里的工服,瞧着还算气派。
可工服底下的内衫,打得补丁说不准比他衣服上的补丁还要多。
更别说还有他小儿子。
罗冬那小子能去玩具厂当临时工,也是多亏了老战友,要不是……咦,罗建林突然想起,他道:“容知青那边先不说,要不就让罗冬继续待在玩具厂?他多少也学到一些本事……”
“打住打住,你们父子两怎么一个德行。”陆景胜白眼一翻,“那小子一来也是这么跟我说,你猜我怎么回你儿子的?”
“……”以老战友的德行,他不是太想猜。
陆景胜咧嘴,“我直接回他‘滚蛋’!”
“……”罗建林又是沉默,他就知道会这样。
陆景胜撇嘴,“你们父子是一样呆,也不想想真要去了锻造厂有多好,待在一堆技术工中间还怕学不到东西?苦着心学个几年总有成为大师傅的那天,待在玩具厂又有什么好?就算把他调到工作线上,他又能学到什么?”
为什么说玩具厂不需要大师傅,来学徒都行?
因为玩具厂的技术活都是固定,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样,永无止境重复单一的动作,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技术工来说,并不合适。
但锻造厂不同,他们厂子需要锻造的东西并不单一,虽然没有太多了解,但也是知道锻造的物件都是由进货方提供。
这样一来,只要待得时间长,认真去学又不是笨手笨脚那类,肯定很磨练人。
陆景胜不是不知道这父子两的想法。
觉得是他想办法让罗冬进厂,就该留下来回报,哪怕明知道玩具厂的出路不好,也甘愿留下来。
但真的没必要,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个机会,可不能因为想报恩就放弃。
陆景胜对着老战友道:“你可别再说,你要再说我也把这两个字送给你。”
哪两个字?
‘滚蛋’呗!
罗建林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直接送他一个白眼,两秒后,抹了一把脸,“走,等会我带你去蹭饭。”
反正要去朱婆子家吃,也不介意他多带一个人吧?
他将老战友带到容知青面前确实有些脸皮厚,也会帮着老战友说说话,但至于容知青会不会同意,全凭她做主,他们绝对不会逼迫。
“蹭饭?”陆景胜挑眉,“不太好吧。”
这得多大脸才好意思去蹭饭啊?
说是蹭饭,但罗建林其实也带了不少东西上门。
本来就是为了一起感谢容知青,总不能一点都不付出,还蹭了朱婆子一桌饭吧?
容知青家没人喝酒,但有老人和孩子。
罗建林便将小儿子以前给他们老两口买的麦乳精带上,陆景胜一听要和容知青吃饭,便将他家挂在灶房里的纯肉香肠给取了下来。
那手法毫不客气,一边不问自取一边道:“老早就惦记你家的香肠,容知青肯定也喜欢,哎哟,怎么就这么点了?老罗啊,你明年可不能小气,得多灌一点才行。”
罗建林哼声:“我给你灌,你别多塞我钱就行。”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念叨了,“老陆啊,不是我说你,以前年景不好你给我多塞钱,塞就塞了,也是多亏了你才……”
“呸呸呸,你怎么老喜欢说这个,听得耳朵都起茧了。”陆景胜呸了几声,拎着香肠就往外走,等走出院子回过头,喊着:“磨磨蹭蹭,老罗你是不是老的不能动了?还不赶紧带路。”
罗建林又是一个白眼过去。
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跟着上前带路。
有些话他确实说了不少,要不是老陆帮衬着,他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每次想好好感谢感谢,弄点山货、灌点香肠送过去,老陆收倒是收了,收得特别高兴,夸着好吃好用好的不得了。
但夸过之后就开始塞钱,塞比这些东西价值更多的钱和票。
有时候他想着,但凡这个老伙计能自私一点,那他的小日子一定特别好过。
可正是因为有老伙计这个榜样在,他在担任红山大队的大队长时,才会学着老伙计的脾性,去关照大队的社员,费尽心思想着让社员们如何一起渡过难关。
罗建林可以很自得的说,六石公社一共十三个大队,他所管理的红山大队就算不是最好但也不会最差。
而且他所管辖的期内,没有一个人饿死冻死。
这其中有一小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好榜样的存在。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弄了一些食材一起带过去。
等容晓晓三人去到朱婆子家,就看到院子里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右手牵着的丑牛惊呼出声,嘴巴张得老大老大。
他头一次吃饭,桌面上摆的这么满满当当。
稍稍一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来了啊,快坐快坐。”王庆花挺着肚子走出来,她热情招呼着:“二嘎,你带丑牛哥哥玩,记得把兜里的糖分享出来。”
二嘎嘴里嚼着糖,嚼得嘎嘣脆。
他不想跟丑牛哥哥玩,他想和容知青玩。
不过可惜,大人的话没法拒绝,他只能认命的牵着丑牛哥哥的手,带他去玩泥巴。
在院子的大树边,二嘎教着他怎么玩,“你用尿滋一滋,就能糊泥巴玩啦。”
“……”丑牛一脸抗拒,他表示不想玩。
朱婆子到底了解自己孙子,在灶房扬声大骂:“二嘎,你要是敢弄脏衣服,今天别想吃肉了。”
二嘎垮下嘴,在玩泥巴和吃肉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又拉着丑牛哥哥的手往另一侧跑去,决定找一个不脏身的玩法。
容晓晓扶着二姑坐下,对着朱婆子的儿媳道:“这菜也太多了,嫂子让婆婆别弄了吧。”
“没事。”王庆花笑眯了眼,“也是托了容知青的福,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丰盛,等会一定得多吃一些。”
“吃不完也不要紧,我妈都准备好饭盒,一并让容知青打包带走。”朱婆子的小儿子也跟着说。
罗建林和容知青打过招呼后就在旁边坐着,想着介绍介绍身边的老伙计。
可看着朱婆子的儿子儿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话听到心里特贴服,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他不由感慨着,朱婆子是真有几分能耐。
不说女儿女婿了,任谁都能看出来朱婆子享了女婿的大福,就说说自己的儿子儿媳。
不埋怨父母为姐夫打算,不嫉妒外人吃自家的好东西。
反而是真心诚意的欢迎。
对于这点罗建林还是蛮肯定,别得不说看人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点,是不是真心他还是能看出来。
在外面不是没听说有人骂朱婆子蠢笨。
可他现在才发现,人家哪里蠢?分明是聪明,瞧瞧她膝下的几个子女,个个都团结和睦,再看看其他家的,有些兄弟阋墙,有些姐妹老死不相往来,闹得一大家子彻底分了心。
这种还事还不少,他不止一次两次大半夜突然被人叫去劝架,家里抽屉里锁着好些张见证人的纸条,都是一些分家的事宜。
有些算是和平分家,但大部分都闹出一些不和睦的事。
再看看朱婆子一家。
那些骂人的真的是眼瞎咯。
“老罗,你发什么呆!”陆景胜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腰,“还没介绍我呢。”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但眼瞎耳聪的容婆子一下就听出来了,“是陆队长吗?”
容婆子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陆队长来了啊?早知道我就给您带点干菇,原先您不是说最爱家里晒得干货嘛。”
“老妹子,你还记得啊。”陆景胜笑着。
容婆子连连点头,“记得,当然记得,家里攒了不少,本想着过段时间托大队长给您带过去呢。”
说完,她抓着身边人的手腕,介绍着:“晓晓,这就是陆队长,我这些年接的手工活就是从他手中接来的。”
容晓晓对着这人打着招呼。
双方慢慢交谈起来。
而在这时,罗冬正踩着单车载陶宏往大队去。
一路上,两人笑得嘴角都没下来过,都快笑僵了但还是忍不住笑。
“你知道吗?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和曹师傅的学徒打听过了,要是转为正式工,咱们一个月的工资能涨到28.5,厂子里还额外发一小壶豆油,够一家子吃上一个多月了。”
陶宏喋喋不休,说的眉飞目舞。
这还不算,如果他们学上两三年,或许就能考上一级技术工,到时候工资直接涨到35.5块。
要知道,如果是普通工种,哪怕是熬年限,一年最多加个五毛一块钱。
除非是升职,要不然没有任何工种比得过技术工升得快。
就算是升职,那也比不上高级技术工,就像沈师傅是八级钳工,现在一个月到手的工资是九十五块钱。
比一厂厂长都少不了多少。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期待?
光想想嘴角就合不拢来了,哪怕僵得直抽抽,还是忍不住会笑。
刚到大队,等在一旁的罗夏就对着他们狂招手:“爸和陆叔去朱婆子家了,你们赶紧过去,也差不多时间开餐,容知青都等着你们呢。”
这一下,两人赶紧往朱婆子家跑,生怕让家里的人等急了。
罗夏砸巴了下嘴,他没去过朱婆子家那边,但先前就听说了,但凡往朱婆子家外面经过,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香的不得了,闻一闻口水就泛滥了。
“罗夏,你爸你弟都去朱婆子家吃大餐,你怎么不跟着去?”有好事的人故意问着,“太过分了吧,弟弟跟着去吃肉,你当哥哥的什么都没。”
罗冬和陶宏转厂的消息早上就传得满大队就知晓。
震惊了老多人,到下工的时间了好多人都没回家,而是待在一块继续唠嗑,足以可见这件事让他们多诧异。
不是没想过两人有可能被调到锻造厂,也不是没猜过他们两人能成为技术工,但说归说,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原先大队出了罗冬这么一个临时工,都觉得很稀罕、很羡慕。
现在直接从临时工转为技术工,一个月后还能直接转正,到手的工资有可能翻个倍,一个人一年挣得钱,比他们一大家子还要多。
羡慕!太羡慕了!
羡慕到他们又一次后悔,为什么不早早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真要成为容知青的徒弟,那他们不也能成为技术工了?
不说转正,就是当临时工也很好啊。
有羡慕的人自然也有嫉妒的人。
这不,罗夏面前就是个挑事的男人,嫉妒的嘴脸格外难看,恨不得自己一句话直接让两兄弟闹起来,闹得工作没了最好。
罗夏会上当?
他乐呵呵道:“哎哟,我还怕没肉吃?我家小弟以后一个月工资那么多,拿出两三块请我吃肉不就行了?”
他一副‘有弟万事足’的样子,跟着道:“到底是亲兄弟嘛,还分什么你和我?小弟干活挣钱我享福,陈壮,你说说我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陈壮被气得面上扭曲。
啊啊,好嫉妒!好羡慕!他也好想有这么一个弟弟!
罗夏看着他气红脸的样子就好笑。
不过他说归说但要是真抱着这个念头,被老爹知道那绝对会拎着他狠揍一顿。
当时之所以会选择小弟去玩具厂当临时工,并不是说爸妈都偏向小弟,忽略了他。
而是所有条件都摆在明面上,确实小弟更适合担下这份工。
要真的怨,也只能怨自己读书的时候不认真,连个小学毕业证都没拿到手,就算有陆叔的帮忙,他也没法进玩具厂。
人选定下来,老爹也召集全家的人聊过。
至于聊什么外人不清楚但是自家人一清二楚,反正他这个当哥哥的不会吃亏。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嫉妒小弟。
比起让外人成为容知青的徒弟,那他更希望见到的就是现在这样,小弟能有这么好的工作,他这个当哥哥的多多少少都会跟着获利。
要是还不满,那就真的太贪心了。
而在那头,罗冬两人飞速的赶到院子内,进去之后就对着里面的人连连道歉,说是让他们久等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客套话干嘛。”朱婆子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也不管是不是一个姓更不管是不是同样的血脉,反正待在她的院子里那就是一家人,“快快快,赶紧坐下来吃饭,今天咱们敞开了吃,就别喝酒劝酒了。”
这一餐,是真的特别丰盛。
满满一陶罐的红烧肉,里面几乎没有辅菜全是肥瘦相间炖的特别烂的肉块。
再有腌制的肉肠、煲得白花花的鱼汤以及香脆的爆炒猪耳……
这些都是重头菜。
旁边也有一些青菜和下酒的小菜,反正一张圆桌上堆的满满的,比年夜饭还要来的丰盛。
甚至对大部分的人来说,这一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视线落在上面就挪不开了。
所以在说开饭后,几乎没人能空出嘴巴说话,全都埋头苦干。
也没法说,朱婆子在做饭的时候那香味浓郁到口水泛滥,这一张嘴就生怕口水滴落下来。
也正是这个原因,陆景胜硬是没找到机会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法说。
就怕一不小心闹出个窘样。
便想着先吃吧,自己馋的都快流口水想来其他人也是这样,倒也别在这个时候讨人嫌,让大伙先吃吃再详聊。
而这一吃,陆景胜是十分庆幸自己厚着脸皮来蹭饭,连忙举起大拇指夸着,“老妹子的厨艺真不错,这比我在大城市的国营饭店吃的还要美味。”
朱婆子一听,脸上笑得堆满了皱纹,“哎哟哟,夸奖了夸奖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厨艺,要是弄得不好那岂不是给他们丢脸?”
这话说的谦虚,何尝不是把自己也给夸了一遍?
没给老祖宗丢脸那就是她做的特别特别好,好到她可以自夸,整个大队就没一个人的厨艺比她好。
这要是换个时间,陆景胜很有兴趣和她多聊聊,不过闲聊还是没正事来得重要,便在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将来意说明,并道:“玩具厂虽然比不上锻造厂,但容知青放心,该付得酬劳我们一定会付,绝对不会亏待。”
早在大队长带着陆景胜来,容晓晓就猜到他们的来意。
聊天之余她也有想过要不要答应下来。
陆景胜给她的感官很好,他身上带着一股正气,却又如同邻家叔叔般和善,在二姑和大队长的口中,这人也心存善意。
种种方面,能拉一把也不是不能拉一把。
但是……
她天生就不是爱忙碌的命,上辈子操劳的多了,这辈子创造这么多条件就为了能让自己躺平,能过上清闲的摆烂生活,眼瞅着马上就达到她想要的惬意人生,实在是不想再增加工作量。
理了理先前有的念头,容晓晓开口道:“陆大叔,其实你找我,还不如和锻造厂合作。”
所以啊,她要开始甩锅……呸,她要促成两厂之间的第一次合作!
第79章
这个念头才刚刚起来,脑子里暂时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但是容晓晓只管提出建议,对方会不会接受又该怎么去实施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说着:“锻造厂和玩具厂对于技术工的需求有所不同,你们完全可以各取所需,互相合作。”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容晓晓大概的将她所想的事一一分析。
为什么罗冬两个人都愿意去锻造厂当技术工?因为他们在锻造厂才有更好的发展,留在玩具厂同样也能当技术工,但是长时间锻造同一种物件,几乎没有太多进步的可能。
所以他们厂子需要的技术工要求并没有锻造厂的那么高,不需要很厉害的技术师傅也不需要处理较为复杂的技术工种。
反之锻造厂就不一样。
前段时间容晓晓去锻造厂发现了一件事,锻造厂里的技术工其实不少。
但是大师傅的比例很小很小,一个大师傅身边有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学徒。
整个厂房都极为热闹,同样也正是因为人数多了很多学徒都没法实际操作。
大部分都是看和听,手上操作的次数很少很少。
不是大师傅拦着不让他们操作。
而是锻造厂的活较为精细和复杂,在没有把握之前都不会让学徒去动手。
因为这样会大大提升厂子的材料成本。
学徒上手后失败率很高,一个小配件要是没有按照尺寸和要求弄出来就成了废料。
这种废料是没法出售,只能用极低的价钱当做废品转卖。
所以不仅仅是大师傅不会轻易让学徒上手,厂子里也是有硬性要求,毕竟没人希望材料成本大大提高,那对于一个本来规模就不是很大的锻造厂来说是一件必须掌控的事。
但这样一来成本确实是降低了,大师傅上手失败率很小,几乎从他们手中锻造出来的材料都符合买方的要求。
可这样的话,那学徒们几乎就没有练手的时候。
哪怕理论再强,不动手去操作的话永远积累不了经验。
可材料的要求又精细又复杂,没有七八成的把握下根本就不会让学徒上手。
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也是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学徒的锻造厂就是没能磨练出几个大师傅。
当然,这么简单的道理锻造厂也能找出问题所在。
可对于一个不愿意太提高材料成本的小厂子,他们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择优。
在几十个学徒中选出两三人重点培养,至于其他人,与其说是学徒倒不如说是厂房中打杂的人。
能学到一些理论知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容晓晓并没有说的太详细,而是将两个场子的情况分析出来,说的也就是这些话。
也不用想得太复杂,其实情况也挺简单。
摆在面前的就两个点。
——玩具厂缺人,厂子里的活简单,只要是学这门手艺的人,操作几天大概就能做好,很适合练手和积攒经验。
——锻造厂不缺学徒,学徒拥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唯一缺少的是上手操控的经验。
这么一列出来,是不是就能看出这两个场子其实很互补?
陆景胜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一开始是真没想出锻造厂和玩具厂能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两个厂的产业都在不同领域,几乎没有搭边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的是合作的对象并不是生意,而是人才。
桌面上的饭菜还没吃完,每个人也就大概饱肚的样子,但要是想还是能接着再盛一碗饭,就着肉汁拌一拌,香的不得了。
陆景胜现在的心思却不在饭桌上,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容知青的话,而是将她的这些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之后才开口道:“打个比喻,玩具厂对于锻造厂的学徒来说就相对于是一个积累经验的学校?”
容晓晓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罗建林也停下吃饭的动作,他微微皱起眉头,有点费解:“我不是太了解两个厂的大概情况,可如果从锻造厂引进人才,待的时间肯定不止一两天,那锻造厂的学徒在玩具厂待的时间长,干这个工种的人会不会过多了?”
本来玩具厂就有工人在干这个活,如果再来一大批的学徒,那这个岗位上的工人岂不是负荷?
“会。”容晓晓给予肯定的点了点头。
肯定会多。
玩具厂能经营到现在,也能表明他厂子里也有这类技术的工人,只不过陆景胜会急匆匆的赶来,就能证明这批技术工的能力并不是太行,才会想法子给他们找一个师傅,尽可能的把技术提起来。
如果锻造厂的学徒过去,那在这个岗位上的人必定要减少一些,要不然一个岗位就得拿出两份工资。
总不能人家学徒过去帮着玩具厂干活还得锻造厂出工资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精简,将其中一部分不太适合这个岗位的人调离到其他工作岗位上,留下一少部分人跟着学徒们一起干活。
这对于留下的人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可有好处!
锻造厂来的就算是学徒,但好歹也是在大师傅身边待过几年的人,不说给玩具厂的员工当师傅,但两方多多交流也是能跟着学习到一些理论知识。
容晓晓将这些说给陆景胜听,并道:“我说的这些有利有弊,饭桌上的话陆大叔听听就行,也不必往心里去。”
“不不,你说的这些确实给我提供了思路。”陆景胜很认真的说,这件事确实有利有弊。
好处大概也能猜到了,即使是锻造厂的学徒也是玩具厂求之不得的人才。
就像容知青说的那样。
这些人缺的只是手上操作的经验,可他们却跟着大师傅学艺那么多年,听的多了见的多了,这些却是玩具厂技术工最缺少的东西。
有些话不愿意在外自报短处,但内部的人都知道,因为玩具厂的技术要求不高,周而复始都是一套老动作,稍微有些追求的技术工都会想尽办法往高处走。
而留下来的一些,与其说是技术工倒不如说是会一点点的普工。
又没有大师傅帮着教着训着,手艺上的活也一直提不上来,显得有些粗糙。
后勤的人员时常打趣着,说是厂子里的废品就能换一大笔钱回来,可完全不想想这些低价卖出去的废品可是采购人员高价买回来的。
但要是他们能引进锻造厂的学徒们,精细复杂的活他们没经验,一些简单的活他们总能做得好吧?
便能解决很多的麻烦。
这就是引进锻造厂学徒的大好处。
可同样也有弊处。
就和老战友说的那样,总不能一个工作岗位上安插两个人吧?
那光是每个月的工资就是一大笔了,更别说这还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有可能是一年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