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走了没多远,他们在前方看到了好几个人。
“那不是贺家宝吗?”
“还有高知青他们,他们这也是打算上山上捡菇子?”
“都这个时间点了还捡什么蘑菇,问问去不就知道了?”方大姐先朝前跑去,对着他们喊道:“贺知青,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走近了发现,这几人身后也背着竹筐。
探头一看,她立马纳闷了,“你们挖泥巴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带回去做炉子?”
这些黄土没什么用,也没法种植粮食和蔬菜,是恨不得换成其他大队那样的黑土,特别肥沃,种什么都能收获不少。
不像他们这边,除了挖回来烧炉子之外,要不就是拿来糊墙,再多的也就想不到其他作用了。
可瞧着这些知青们,挖泥巴居然能挖得这么开心,就跟她们采到菇子一样,看着真是怪异。
贺家宝抬起头,脸上笑得特别灿烂,“我们打算弄回去做点试验。”
“什么试验?黄土还能做什么试验?”
贺家宝没说明,“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见他们一行人挖的差不多,便跟着这群人一同回村。
在回去的路上,贺家宝特意走到容知青的身边,轻声说着:“那日和容知青聊了聊,让我们受益匪浅,我们也想为大队做些什么,但想来想去都没头绪,倒是林知青特意提点了一下……”
他说得很小声。
倒不是觉得自己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是和其他人商量过,他们现在就一个很粗简的计划,做什么、怎么做、能不能帮到忙等等,这些他们什么都不确定。
与其让大队的人白高兴一场,还认为他们在说空话,倒不如先偷偷琢磨着来,稍微取得一些成果后,再说出去。
不过在他心里,容知青不是外人。
贺家宝也就没瞒着,跟着小声说着:“焦知青家里有些门路,可以替我们弄到相关的书籍,杨知青老家附近有个小厂,也去了信请家里人去探探消息,季知青有一个远房亲戚祖上就是做这行的,也能打听一些。”
从有这个想法到现在其实没过去几天。
白天里都得干活,空不出时间商量,晚上便黑灯瞎火的聚在一起讨论。
倒真的让他们商量出一些事。
他跟着说:“我也去镇上跑了跑,书店里没这方面的书籍,只能联络各自的朋友,看能不能从外地寄过来一点。”
容晓晓听得认真,可贺知青或许是太激动了,说来说去倒是忘了最重要的那点,她问道:“所以你们计划用黄土做什么?”
烧罐还是烧砖?
又或者是其他的?
第58章
贺家宝挠了挠头,带着一些羞涩,“其实我们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一开始以为黄土没用,还不如黑土地能种田,如果不是林知青的提点,我们都没想过黄土还有其他作用。”
而且还不少。
这两天到处去打听,发现黄土的用途真不少,更让他惊奇的是黄土还能用作药物治病。
他跟着道:“我们先不计划做什么,而是先去多打听,等汇集到所有消息,再决定做什么。”
容晓晓凝眉,“是该这样。”
很无奈的想法,现在并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而是能做什么才决定做什么。
得到了认同,贺家宝不由憨笑一声,有了更多诉说的欲望,“容知青你知道吗?原来黄土比我们想象中有用多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真没从黄土上想过法子。”
他们想过粮食、想过山货、想过野果子。
又遗憾这些在红山大队根本没有足够的货源。
可那个时候他们是真没想过,遍地的黄土也能有其他用途。
“黄土?”朱婆子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竹筐里的黄土,恍然大悟道:“我说你们挖这么多黄土做什么,原来是要腌皮蛋啊?”
皮蛋好啊。
她将背后的竹筐取下抱在身前,“贺知青,要不我用野果子跟你换几枚皮蛋?”
“黄土还能腌制皮蛋?”贺家宝一副吃惊的模样。
“那不然拿来做什么?”朱婆子跟着道:“你去钱春凤那里问问,她家腌得皮蛋特别好吃,就是人特小气。”
“哪里是她小气。”马婆婆怼着,“分明是你爱占便宜,人家懒得搭理你,你看看她怎么不对其他人小气?”
朱婆子瞪她一眼,“我哪里小气了?”
“你哪里不小气了?”
两个五六十岁的婆子就这么一人一句争了起来。
而此时的贺家宝尤为的兴奋,恨不得找纸笔记下来,原来黄土还能用来弄皮蛋!
这倒是一个好注意。
容知青的姐姐能弄个果酱作坊,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弄一个皮蛋作坊?
贺家宝恨不得马上回去,也顾不上和容知青多说,迈着大步就往前走。
容晓晓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人真的是干劲十足。
虽然不确定他们最后能干成什么样,但他们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也没好高骛远,挺踏实。
确实不能立马决定,这么大的事得想清楚做什么、得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能做出来,需要多方面的去了解情况,再决定该怎么做。
这么一对比,二姐是真的幸运。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被她赶上,不用太操心就能把最初的班子给组建起来。
不像贺家宝他们,有的忙咯。
不过转头想想,有的忙也比没得忙来得强。
比起麻木的日子,倒不如彻底忙碌起来。
回去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刚进了大队没多久,就见前方有好些人围成一团,容晓晓还当大队里又发生什么热闹,正打算过去凑凑热闹,便发现围着的是一群孩童们。
“表姑姑,是自行车!”丑牛双眼发亮,“焦叔叔骑着一辆自行车。”
“哇哇!”虎娃子第一个忍不住,直接冲上前挤在孩童们当中,他们不敢上手去摸,就待在周边眼睁睁看着。
“想试试吗?”焦港直接将虎娃子给拎了起来,放在面前的二八杠上,蹬着踏板就骑了起来。
载着人他都能骑得很稳,车屁股后头跟着一群小孩。
在虎娃子还没回来的时候,这些孩子都已经过了坐自行车的瘾,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都围着他。
方大姐瞧着自己小子也在其中,不由乐道:“这焦知青不管和成年还是孩子都能玩得来,你瞧瞧,都快成孩子王了。”
“可不是么。”一婆子羡慕道:“你们瞧瞧那辆车,真是太气派了。”
“这得一百多块吧?”
“怕是接近两百了,而且焦知青不是说还要盖房吗?你说说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哎呦呦,有钱碍着你了?”马婆婆白了她一眼,“人家有钱那也是爸妈辛苦挣来的,你可别在外面乱说,焦知青得不到好你就心里舒坦了?他这段日子撒出去的零嘴都进狗肚子了。”
有钱不是一件好事。
财不外露才是正道理。
怎么说都是忘年交了,那是恨不得把焦知青当做自己人,现在听别人说三道四,哪怕是事实也不好直说,万一被坏人惦记上怎么办?
她一副给焦港做主的模样,“我可和你们说了,别看他是外来人,但谁要欺负他,我可绝对不会饶了她。”
“对对,焦知青多好啊,你们可不能见人好就欺负。”方大姐也是跟着说。
说得一开始的婆子满脸通红,“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还当真了。”
“这事不能随便说,上半年红……”
“嘘嘘嘘,要死了啊,可不能乱说。”马婆婆连忙打断她的话,“反正别说就是了,不能给小焦添麻烦,也别牵连到自家。”
不管怎么说,焦港买自行车那真的是一件大事。
他可是整个大队最大方的人之一。
有孩子跑过来他保准不会拒绝,直接就抱上车骑几圈,弄得这一片全是小孩们的欢笑声。
容晓晓也挺高兴的,焦港有了车,她以后也不用赶早坐牛车去镇上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然后骑着二八杠的自行车上路。
更不用在牛车上和一些不喜欢的人说话,也不用再时时盯着自己的竹筐。
倒没人会偷东西,只不过总有一些手贱的人,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掀开盖在竹筐上的稻草,想看看里面放得是什么东西。
方大姐看的眼馋,“这些孩子怎么还在闹,一人骑上一回不就够了吗?我也想试试啊。”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摸过自行车。
就是出嫁那日,也是坐在板车上从娘家拖来婆家。
要是换个人,她提都不会提,可焦知青是谁啊?那就相当于她的干弟弟,做干姐姐的不借,摸一摸或者坐上去过过瘾总行吧?
正眼馋着,她突然道:“咦,怎么有两辆自行车?”
就在前方,两辆差不多大小的自行车摆在一块。
朱婆子一瞧,顿时乐了,“哎哟,那不是我家好女婿吗?”
她立马冲了过去,用着恨不得传遍整个大队的声量道:“陶宏啊,你这是哪里来的自行车?不会是新买的吧!”
那语调,任谁都能听出她显摆的意思。
可惜的是,朱婆子马上就失望了。
自行车并不是女婿买的,而是蹭了罗冬回大队的车一同过来。
朱婆子一听满脸失望。
她女婿要是有辆自行车,那就真的太气派了,她可以在大队炫耀几年呢!
不过转眼又迎来了好消息,陶宏从自习车的车筐里拎起一个猪蹄递过去,“妈,这个给您拿回去吃。”
怎么说也当了好几年的女婿,陶宏也大概能摸清丈母娘的脾性。
像这种送礼,没必要遮遮掩掩,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拎出来,那丈母娘肯定会喜上加喜。
就像现在,本来还有些失望的朱婆子一见他拎出来的猪蹄,立马喜笑颜开,同样高声调的喊着:“瞧瞧你,干嘛老是往丈母娘家拎东西?这么好的猪蹄自己吃啊,你也能拎回去孝敬孝敬自己爹妈。”
“就是爸妈让我拎来的,妈您就拿着吧。”
“你们瞧瞧。”朱婆子四周望了望,一脸嘚瑟显摆的样,“亲家真是太好了,无端端送什么猪蹄嘛,那可是猪蹄呢!”
还真别说,猪蹄真的是一份大礼了。
周边人见她显摆的样子就嗤鼻,不过心里都是羡慕的。
这陶家还真舍得。
“来来,装框子里。”朱婆子将竹筐递过去,并道:“正巧着刚才摘了些野果子,等会你带回去和你二姐夫分一分。”
“行。”陶宏脆声答应着。
白白送出一个猪蹄,其实他心里还真没什么不舍得。
不是没人说过他这个丈母娘贪,没必要次次回那么多的礼。
可为什么不呢?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如果不是丈母娘一家,他媳妇也不会和他一起读书相识相恋,再说他和媳妇结婚的时候,亲戚都笑他娶了一个乡下媳妇,觉得自己娶得城里儿媳高人一等。
可瞅着罗家抬进屋的嫁妆,一下子就把他们弄得哑口无言。
那些嫁妆或许不值什么钱,但也是罗家掏空家底置办出来的,一样一样抬进来,何尝不是在亲戚面前给他涨了脸?
再之后,每回媳妇回娘家,虽然都会拎着东西去,但回来时候也是大包小包的回。
两样东西的价值或许不对等。
但他的嫂子、弟妹不也是拎着东西回娘家,每回也没见她们能从娘家拿东西回来。
这么一对比,他丈母娘家简直太可爱了。
管她打什么主意,他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他爸妈对丈母娘一家的感官都特别好,这个猪蹄给的是心甘情愿。
朱婆子将人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这次来是不是为了容知青?”
“对,这不是听罗冬说容知青回来了么,所以就想过来认识认识。”
说到这里,陶宏觉得一个猪蹄都给少了。
瞧瞧丈母娘多好,要不是她帮着谋划,自己能找手艺人拜师?
其实前年的时候家里就商量过,一直当临时工不是长久的打算,就算转正了也是搬运和看管仓库的活,每年会根据年限涨一点工资,但就是干十几二十年,工资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不像技术工种,每次考核工资就能涨一大截。
可是,他们根本找不到门路。
不是所有技术师傅们都愿意带徒弟,就算愿意,也大部分都是带自己孩子和亲戚。
寻门路寻了差不多两年,一点希望都没有,谁能想到就在他发愁之际,丈母娘这边反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七级锻工,就算这位‘未来的师傅’不是七级锻工,但她曾经在七级锻工手下学习过,还是自己的父亲亲自教学,肯定有些本事。
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他是真的很想牢牢抓住。
如果不是来回不方便,他恨不得天天下工就往这边跑,拿出最大的诚意以求能拜师成功。
陶宏道:“妈,我和罗冬商量好了,以后每天下班就过来,晚上就在这边住,白天再一起回镇上。”
罗冬借来一辆自行车,他们来回就会很方便。
说起来这还是罗冬来找他主动提起的这件事,他们俩算是竞争关系吧,但确实两个一起比一个人好办事。
“行行行,你就在家里住下,我让建民他们把屋子空出来,你搬进去。”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朱婆子立马打断他的话,“他吃你带来的猪蹄,让你几天屋子怎么了?那小子要是有意见,他就别吃一口猪蹄。”
她了解自家小儿子,肯定巴不得搬。
她也乐意女婿住在这,女婿可不是占便宜的那种人,只要他住下肯定时不时带些东西回来。
要不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恨不得女婿一辈子住在红山大队。
朱婆子催促着:“你快去容知青那边吧,趁着天还没黑把他们家的屋顶给修一修,等会我把猪蹄炖好了让二嘎给端一份过来。”
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一下。
这么大的猪蹄要是挂在家,那不得天天惦记着?
倒不如今天一锅炖了,好好吃一顿!
当然,她可不能说自己喜欢吃,而是道:“怎么说你们都是去拜师,怎么能空着手上门呢?”
陶宏一副感动的模样,“妈,您真好!”
容晓晓这边先到家,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
丑牛跑着去开门,见到人后回头大喊着:“表姑姑,来客人了。”
容晓晓走过去,见到两个陌生人时,大概就能猜出他们是谁。
罗冬也没说他们来的打算,只是道:“容知青,之前见容婆婆这边的屋檐坏了,我们正好拿了些泥砂浆过来,打算给修补下。”
容晓晓静静看了他们几秒。
看得他们额间都冒出了冷汗,生怕被拒绝。
好在,就在下一秒他们听到了最动听的一句话。
“进来吧。”容晓晓侧过身子让两人进门,她指了指一个房间,“家里的屋子常年未修缮过,几乎每间屋檐都有破损的地方,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人连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虽然没直接说明来意,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容知青都心里有数。
这次突然上门帮忙,容知青没有直接拒绝,那是不是代表他们有希望?
因为没拒绝,罗冬两人反而干得更起劲了。
除了泥浆之外,他们还带来了各种的工具,就连上房用的梯子都准备好了。
他们这边在做准备的时候,丑牛先悄悄去了后院,将后院晒着的鱼干收了起来。
这段时间,家里总能闻到一股晒鱼的鱼腥味。
只不过大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最不缺鱼,就算渔网借出去了,时不时罗庄大队的人也会给他们送鱼来。
哪怕这边的鱼腥味厚重一些,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没人知道,后院这边晒了很多很多鱼,将奶奶编制的筛子都用完了,后院都几乎摆满了。
其他地方看不到后院这边,但要是上了屋檐多少会看见一点。
丑牛不用提醒,就悄悄去挪鱼干。
而在前院,罗冬两人也忙了起来。
以前屋檐上的瓦片碎裂掉下来,容婆子没法自己修补,但也会将这些破碎的瓦片攒起来。
这样在修补的时候,也不用重新去买瓦,直接用泥浆糊上,等晒干之后就能接着用。
罗冬便将这些破碎的瓦片清出来,和陶宏一起糊着泥浆,等这些积攒的破瓦弄完之后。
这才会架着梯子上屋檐,将上面破损的瓦片铲下来,全部糊好之后再安上去。
他们在忙活的时候,容晓晓一直跟在旁边。
先是瞧了瞧他们怎么做,等看完之后她也跟着上手。
糊泥浆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尝试一遍之后也就学的差不多,弄起来有模有样的。
起先罗冬还会劝两声,这活虽然不累但脏的很,一不留神就会弄到衣服上。
容晓晓倒不在意,随口说着:“弄脏就弄脏,洗洗就干净了。”
说起来二姑这套房子是真的好。
之前住在知青屋的时候,用水都得大老远去挑,洗衣洗澡那是特别的不方便。
可在这里就不同,先不说整座院子就在小河的上方,直接吊个桶子下去就能打起河水。
就说说后院专门打的井,是越用越觉得这口井实在太方便了。
据二姑说,为了打这口井当初老祖宗还十分舍不得,现在她是真觉得老祖宗这笔钱花的值。
容晓晓不在意会弄脏衣服,手上一边拿着工具正铲平泥浆,一边问道:“听大队长说你们现在是在玩具厂上班?”
“对,我们都在玩具厂当临时工。”罗冬说着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容知青主动提起玩具厂的事让他觉得格外慎重,脑子里先过了一遍,才开口说道:“我进厂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拆卸组,不过要是忙起来也会临时调动。”
只是因为手中没技术,哪怕调动也都是干一些力气活。
罗冬的话说完,陶宏便也介绍起自己:“我和罗冬不在一个车间,主要工作就是搬运。”
容晓晓有些好奇,“玩具厂都生产些什么玩具?”
她上辈子出生在九零年代中,因为家庭的缘故年幼时期都没什么玩具,唯独记得的是一个棕色毛毛熊,看起来憨憨的,还特别爱掉毛。
好几回搂着它睡觉,第二天早上不是床上多了一些棕色的毛,就是吃了一嘴巴的毛发。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特别喜欢它。
因为这是有意识开始,她唯一一个玩具,特别特别珍惜。
那时候她还曾偷偷许过愿,想着等长大之后挣到钱她要给自己买一屋子的玩具。
可真当自己能挣钱之后,在忙碌的生活中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年幼时候的梦想。
如果不是这次提起了玩具厂,她都快记不得这件事了。
“我们厂子主要经营的是铁皮玩具,一共有三个生产线,除了铁皮玩具之外还有少量的木质玩具。”
容晓晓挑了挑眉,“铁皮青蛙?”
这个她知道,按钮后一跳一跳的青蛙,一直到成年后都还能看到它的身影,经久不衰啊。
“那没有。”罗冬摇了摇头,一一介绍起来:“主要生产的是发条铁皮公鸡,听厂里人说,正在计划着该怎么让这只公鸡多一些功能,提升它好玩的程度,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些不带发条的铁皮玩具……”
玩具厂的玩具品种并不多。
本来玩具厂就不大,在两年前厂子里也就几十人外加一条生产线,也是多亏了新上任的副厂长,在这两年来费了老大的劲才从海外拉进两条旧的生产线,也让玩具厂的员工整整翻了两三倍。
厂子里的主要品种就是发条铁皮公鸡。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光架子的铁皮玩具,这一类玩具每年都会根据不同的形式来改变外观。
这类销售量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所以一直保留着。
除了这两类铁皮玩具之外,再有的就是一些木制玩具。
一旁的容婆子听到这里,便主动开口说着:“玩具厂都是一些好人,每年大队长都会从厂子里接到一些手工活派发给我们,也是多亏了这一些活,才能拿到钱换些粮食。”
不仅仅是她,大队里的一些困难户也能接到一些手工活。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都是救命钱。
正是因为这些钱换来的粮食才不会让他们饿死。
“我爸就是搭个线,主要还是陆叔人好,要不是他的首肯这事也办不下来。”罗冬知晓这件事的一些内幕。
这些手工活其实很简单,一些老爷子老太太们摸索个几天就能学会,所以根本没必要分配给周边的生产大队,厂子里的工人就能弄好。
再来像这类木制玩具的销售量根本就提不上来。
舍得花钱的家长不会给孩子买一个木头玩具。
同样不舍得花这个钱的家长,哪怕价钱再低,比起花钱他们宁愿自己找个木头来雕。
所以这类玩具一直处于不盈利也不会亏损的阶段。
厂子里早就有人提议将这类玩具停产,没必要折腾下去。
这个建议听着是有些道理的。
但最后是陆叔力排众议,坚决保留了这个项目。
原因也简单。
玩具厂现在没有能力收购第四条生产线,如果将木制玩具停产,那所有涉及木制玩具的工人们又该何去何从?
工作肯定还是会有,但很有可能会降薪调到其他的部门,使得其他部门的员工数量超额。
再来,也是因为派发出去的手工活。
这些手工活全都是分发给周边生产大队的困难户,每年下来到手的钱确实不多,可在关键的时候真的能救命。
也或许还有其他原因,罗冬只是玩具厂的临时工并不太清楚厂子里重要的决策,他只知道陆叔的这些决定绝对不是因为想为自己谋划什么钱财,而是出于好心。
这些话他不好直接说,只能在容婆婆主动提起时,让她们知道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陆叔的好心。
容晓晓以前也有听二姑提起这件事,现在算是知道是谁第一个牵的线。
同样大概了解玩具厂的情况之后,也算明白为什么罗冬两人对缎工的技术这么在意了。
缎工简单来说就是操纵锻炼金属的工作。
正好是铁皮玩具厂需要的技术工人之一。
罗冬本来还想着容知青继续问下去,但只见她点了点头后就再也没开口。
心中有些急切,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一点时,突然听到院门外响起稚嫩的哭喊声。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后院的丑牛突然冲了出来,快速的朝哭声那边跑了去。
一旁的容晓晓见状,想都没想也跟着冲了出去。
罗冬这下没犹豫,对着上屋檐的陶宏道:“你在这边照顾一下容婆婆,我出去看看。”
“行,你过去护着点,这边交给我。”陶宏站在屋檐上看的远,远远就能看着一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跑,瞧着她跑的方向,好像就是这边。
他先放一下手中的活,踩着梯子下来走到容婆子身边,“婆婆,你这是在编竹筐?要不要我来帮帮忙。”
“不用不用,你坐着歇歇喝口茶。”容婆子看不见,但她听得见。
一听就知道这是谁的哭喊声。
心中微微一叹,那孩子投生到这样的家庭,真的是遭了大罪。
边哭边跑的不是别人,正是招弟。
丑牛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捡来了一根棍子,冲到招弟身边就将她护在身后,狠狠瞪着前方的人:“你不准欺负她!”
张嫦没好气的瞪着他,恨不得直接上前把这两个小崽子给撕了,可一看到他们身后走来的几人,最后到底是憋着气转身离开。
在离开之前还忍不住放了狠话:“赔钱货,你只管躲,躲得了一天我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等你回到家我就让你好看!”
说完,便跺着脚离开。
瞧着她的背影,跑得还挺快。
其实张嫦倒不怕丑牛这个小崽子,一个小崽子就算是拿着一根长棍,她总不会连个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以前在没人的地方,她不但打过招弟,就连丑牛和虎娃子也是揍过。
反正揍就揍了,一个家里只剩下一个死老太婆,一个家里就一个傻爹,就算她揍了他们家的孩子,也没人会上门找麻烦。
可现在不同了,丑牛突然冒出一个表姑姑。
要是普通的知青也就算了,容知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真要发生争执大队里的人肯定都不会站在她这边,而是会为容知青出头。
不过那又怎样?
现在丑牛能护得住招弟,招弟要是回了家,她在家里打自家的孩子,总没人能说什么吧?
她就不信那个赔钱货一直不回家。
“哎哟,这张嫦怎么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孩居然能下这么重的狠手!”陈婶子听到哭声也出了院子,一看招弟脸上的巴掌印她是又气又急,蹲下来给她擦着眼泪,安抚道:“不哭不哭,没人敢打你了,告诉婆婆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招弟哭的打嗝,“呜呜……她、她不给我饭嗝……不给我饭吃。”
招弟不怕疼,被打对于她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她最怕的是没饭吃,饿肚子比挨打还要难受。
“妹妹不哭。”丑牛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等会去老地方,我给你烤红薯吃。”
要是以前这么一说招弟保准会笑着点头。
可这会儿,她反而哭得更厉害,“她以后不让我出门……我以后、呜呜呜就没红薯吃了。”
容晓晓半蹲,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不急,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大伙一起商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