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晓一听,还真有些可惜了。
院门一打开就能凑热闹,占据最好的观看位置,想想就特别有意思。
尤其是被收拾的还是她讨厌的人。
虽然季家没和她有过节,但谁让他们欺负过二姑和丑牛,见他们倒霉才痛快。
陈婶子言归正传,“继续说季家,大队长拒绝了,他们也不是没找过其他人,但他们眼光高看中的都是特别有前途的小伙子,这样的人家哪里看得上要人品没人品,要样貌没样貌,娘家还一堆烂事的季婷?”
“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在陈知青身上?”
“对。”陈婶子道:“新来的四位知青,本来盛知青条件最好,可上回的事一闹,他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再跟着就是焦知青。”
一提到这人,她是满心喜欢,“要我说焦知青才是最好,性格好又大方,家里还宠着,马春花也打过他的主意,可谁让他讨喜欢,马春花还没出手就有人替他打发了。”
容晓晓了然。
这就是交际广的好处。
麻烦都找不到身上来。
不过这么一对比,陈树名是真的挺可怜。
她仔细回忆一下原文中的内容,想知道陈树名最后的下场,可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任何。
“陈知青也是倒霉,被他们盯上了,我瞧着他也没看出季家的打算,还真以为他们家人好。”陈婶子想了想,下了决定,“看在一个姓的份上,等过两天我找机会提醒提醒他。”
“那我觉得他也不算倒霉。”容晓晓笑着,“还有你在背后想着提醒他、帮帮他。”
陈婶子也跟着笑,“这不是日行一善嘛。”
两人跟着又说了一会话,说完之后容晓晓便拿着棉花回家了。
这些棉花她打算做些棉被。
三人过冬的棉衣都已经准备好,差的就是被褥。
过几天去镇上拿钱,正好可以问问贾菊姐有没有瑕疵布。
做成被褥不需要太好的布料,只要料子不是破破烂烂,就算颜色有一些瑕疵也不要紧。
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容晓晓便来到大队长家,打算销假。
罗建林不是不知道容知青提前两天回来了。
只是她没主动提上工的事,他也就当不知道的。
反正假条都已经开了,也没必要为了这一两天就强逼着容知青来上工。
再说了,就算容知青不去猪圈,总有人会替她把活干了。
反正是种种原因,明明知道容知青已经提前回来罗建林都当不知道的,见她主动上门,这才道:“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大队长没说,容晓晓自然也不会多嘴,脆生生答应着。
罗建林跟着又说道,“之前答应罗庄大队借一段时间的渔网,下个星期大概就能收回来,他们那边的河小,连着捞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大队长您看着安排就好。”
罗建林点了点头,紧跟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队新搭建的电线杆你看到了吧?除了电喇叭之外就牵了一条电路,到底还是电线不够啊,要是以后够了就能牵到家家户户。”
容晓晓还蛮期待这一天。
不过罗建林倒是又期待又肉痛。
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当用过之后这才知道电费有多贵。
可是真当黑暗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一道光时,那种感觉是油灯没法带给他们的感触。
尤其是电喇叭。
用一次喜欢一次,每次要播什么东西时,他都得和另外两个人抢着来。
甚至都打算着,要是今年的收成不错大队里还能余一些钱的话,就去买个收音机。
专门定点在喇叭里播放收音机的内容,让整个大队都听听收音机中的故事。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想法。
具体能不能成还得看大队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容晓晓又说起了第二个来意,“大队长,丑牛年龄也不小了,我想送他去读书,不知道该怎么办手续?”
“这个简单,你这几天有时间就去办公屋一趟,到时候我给你开个证明,让人领着你去办入学手续。”
容晓晓连声道谢。
罗建林摆了摆手,“读书是好事,就是上学的地方离咱们大队有些距离,好在咱们大队也有几个孩子在上学,到时候让丑牛跟着一起去就行。”
容晓晓销了假办了事,便打算离开。
结果刚转过身就被大队长给叫住。
“那个……”罗建林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叮嘱着:“容知青你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急需什么物件,都可以找我来商量商量,可千万别冒险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容晓晓似做不明白:“比如?”
罗建林张了张嘴却又马上闭上,结果闭上后又张了张嘴,反复几次之后才说道:“比如投机倒把。”
“!!!”容晓晓像是被吓到了,连连摆着手道:“我哪里敢!”
显然,因为白曼的事大队长也有些后怕了。
都叮嘱到她这边来。
也不知道最后这件事怎么处理。
白曼提前知道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她不需要去打听,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终会知晓。
她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容晓晓的反应落在罗建林眼里,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大队里出现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就足够了。
可千万别再来第二个!
要不然他真的会犯心脏病,“不敢最好,前几天我去镇上还听说其他地方抓了几个投机倒把的知青,不但自己做了牢还连累家人倒了霉,这种事可千万别做。”
这些都是他编造出来吓唬人的话。
不过看着容知青被吓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突然觉得这些随意编造的话也挺有用。
打算这两天也去吓唬吓唬别的知青,管他是不是真,能吓唬到就行。
容晓晓真被吓到了,吓的她决定去周边转悠一圈,好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正好第二天不上工。
她就提前约好了马婆婆和朱婆子几人,一起去后山采山货。
容知青的邀约谁会不答应?
反正是休息日又不会耽误上工,去山里摘摘山货,还能贴补贴补家中。
你传我我传你,第二天集合的时候老老小小加在一块都有十几个人了。
几个婆婆婶婶,外加着每天都会去后山那边捡柴的丑牛和虎娃子。
一行人上路,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周边才总算不是黄土,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大山的影子。
也是踏上这片地,丑牛和他的小伙伴才开始捡柴火。
容晓晓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三个小娃娃不容易。
大队附近可没有柴火捡,每天都得来回走上这么远的路才行。
这一趟又一趟的跑来跑去,就是一个成年人都会觉得累的慌,更别说是三个孩子了。
“表姑姑,我们就在这里捡柴,等你回来我们再一块回去。”丑牛说完就带着小伙伴朝旁边跑去。
容晓晓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有些沉默。
“你们家丑牛真懂事。”旁边一个婆子开口,“不像我家的小子调皮的不得了,让他干点活还推三阻四。”
“现在的孩子不像我们小时候,五六岁就得站在石块上面帮着做饭,大冷天的挑着衣服去洗,真的是过足了苦日子。”马婆婆也感慨着,“想想就觉得那几年是真的苦。”
“可不是吗,现在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好的日子,但好歹也饿不死孩子,要是有点余钱还能把孩子送去上学。”
几人说着话,容晓晓一直没出声
周边的人都会把丑牛和虎娃子拿出来当做典型,夸他们懂事孝顺。
可这份夸奖听得心中发酸。
这份乖巧懂事让人心疼,有时候想想还挺希望他调皮捣蛋一下。
而不是像马婆婆那样,五六岁就站在比他还要高的灶台边上做饭,大冷天穿着又破又烂的旧棉袄出门洗衣捡柴。
可日子明明很苦,但又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灿烂的笑容,远远的望去也能听到传来的稚嫩笑声。
“瞧,就在前面。”朱婆子挤到容知青身边,指着前方的路对她讲着:“那座山还挺大,要是运气好也能遇到野鸡野兔,我几年前就逮过一只,下锅红烧特别香。”
说着说着,说的自己就快流口水了。
容晓晓顺着她指去的方向望去,却在那边望到一个意想不到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她问道:“林知青放牛得放这么远?”
没错,就在前方的小道上出现了两头牛一个人的身影。
“可不是,只有这边才有新鲜的草。”朱婆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队里的老黄牛那是比猪圈的四头猪还要来的宝贝,别说是走一个小时,就是走两三个小时那也得牵出来遛遛让它吃口新鲜的。
他们这一行人正好经过放牛的地方。
林知野没来大队多久,但意外的是不少人都认识他。
刚刚经过,这群婶婶婆婆们就主动停下来打着招呼,显得格外热情,对方也是温和又客气的回着话。
他们说话时,容晓晓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头小牛。
半大不小的小牛,她伸手的时候它还用牛鼻轻轻拱了拱。
触碰的感觉很有意思,就是手掌心有些黏糊糊的了,她左右看了看,想着往哪里擦了擦,一转头正好和骑在老黄牛身上的人对视上。
对上两秒,容晓晓先没话找话,“林知青,你的腿还没好?”
林知野伸手抚上膝盖,垂下眼眸幽幽一叹:“还没,都怪这条腿不争气,早点好了也能为大队多做点事。”
容晓晓‘呵呵’假笑两声。
这语气听着真熟悉,就和她忽悠人时一模一样了。
“都伤成这样还想着干活,林知青有觉悟啊。”
“哎哟,可别想这些,养伤是大事,这腿要是没养好,那耽误的就是一辈子了。”
“对对对,想干活等以后,现在千万别勉强。”
林知野思忖着,似乎觉得婶婶婆婆们说的有些道理。
这要是放在容晓晓身上,她肯定顺势答应下来,可不是她不想干活,而是行动不便,连大队的社员们都纷纷劝导着再缓缓。
这叫什么?
这叫有理由的咸鱼方式。
“婶婶们说的是,腿伤真的得好好养着,万一没养好一辈子都会后悔,可不能勉强。”身为知青的同胞表现的这么有觉悟,容晓晓又怎么能落了后?
她很‘理解’的看着他,给出建议:“我相信林知青和我一样,有一颗永远都不愿意停歇,想奋斗向上的心,腿不方便不是还有手吗?那就做做手工活吧,只要你愿意,总能为大队多付出!”
说完,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我们都是为大队奋发图强,永不退缩的好知青!!
容晓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如果她要遇到像自己这样捣蛋的讨厌鬼,一定气的牙痒痒。
不过,牛背上的男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甚至还加深了笑意,“容知青说得是,看来容知青比我有想法,等有时间我一定来请教请教,争取跟上你的步伐。”
“……呵呵,倒也不必太急。”容晓晓干笑着。
一时嘴快把自己拖下水,果然美色误人啊。
好在,前面的人在催促着,赶紧越过去省得一起发愤图强。
离开放牛的那边区域后,容晓晓小跑到马婆婆身边,问着:“马婆婆,你先前说在这边遇到过陈寡妇和周知青,难不成他们也是来采菇的?”
“那不可能。”马婆婆指了指大山偏左的位置,那边正好有一处山洼。
有人好奇着:“他们来这里干嘛。”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那个事呗。”
陈寡妇和葛桂弟弟的事早就在大队传的人尽皆知,听得人一多了,难免会冒出几个真的看到过现场的人。
尤其是陈寡妇,进她家门的男人还真不少。
有他们村的,也有外村的。
说的是天花乱坠,搞不清楚到底是属实,还是说真的见到过。
不过有一点倒是能确定。
那就是陈寡妇真的和葛桂的弟弟有过什么。
因为看到的人不少,再来就是这段时间杨家的人天天大吵大闹,杨银两口子不分家但要拿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工分,这下其他儿子儿媳哪里愿意?
这么离谱的条件葛桂居然没反驳,反而还吵着其他儿子儿媳不答应就是不孝顺,闹得是天翻地覆。
再联想到葛桂弟弟的事,大概就能猜到葛桂为什么妥协了。
大队里传的沸沸扬扬,但都很有默契的没将消息传到杨家去。
倒不是特意为葛桂和陈寡妇遮掩,而这本来就是一件丑事,真要闹起来非但杨家就连葛桂的娘家都得闹散。
再大的过,都没人愿意闹得一家人妻离子散。
不过,说不到杨家去,外面却闹得很开。
就像现在,说着说着这些婶婶婆婆嘴里的话题就变得有颜色了。
混在她们之中的容晓晓以前也没少听。
这类的话一开始听着还有些害羞,可次数多了就无所谓了。
她们说她们的,她保持恰当的微笑就好。
也没哪个婆子会那么不讨喜的把她这个从未经事的姑娘家拉进这个话题。
“哎呦喂,你们这些老太婆说话都不嫌臊。”马婆婆啐了这些老姐妹一声,跟着道:“跟陈夏梅来的又不止葛桂弟弟一人,三个人一块能干什么事。”
“那他们来这干嘛?那边什么都没,野果子没得摘、菇子也没。”
容晓晓搭了一句,“或许是来挖宝吧。”
这话一说,在场人都是一愣。
虽然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孩子家家,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片地连根草都没,哪里会有宝藏?”
“嗐,你们笑什么笑,容知青说说怎么了。”朱婆子帮着容知青说话,说完又转身对着她:“我在红山大队生活这么多年,没听过宝藏的事,倒是听到有人在这边挖过不少人骨头。”
“朱婆子你别说这个,真晦气!”一个婆子一听就气的牙痒痒。
那个捡了骨头的倒霉孩子就是她家孙子。
欢欢喜喜拎着一个骨头上门,结果把他们全家都吓得够呛,后来大队长还专门跑去了公社,来了好几个调查的人员。
将她家崽子找到骨头的地方挖了好大一个坑,最后才知道那个地方老早以前应该是坟场。
听说不是凶杀案,总算是松一口气。
然后又觉得晦气,大晚上偷偷摸摸在院子里烧纸,就怕有孤魂野鬼缠上自家的小崽子。
那几夜更是睡不安,稍微有一点动静都瘆得慌。
婆子实在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她摆着手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不是要去采菇吗,说这些干嘛。”
好不容易送走那些孤魂野鬼,可不能再召回来。
朱婆子笑她胆小,不过也没继续往下说了,“咱们这片穷山僻壤,哪里有什么宝哦,那些年饿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举家逃荒,要是有钱有粮,哪里会那么苦。”
“咱们穷,可有的人不穷。”马婆婆开口:“难道你忘了妮萍家?真要说起来,除了这片种不出粮食的黄土地,边上都是妮萍老祖宗家的吧。”
有个新来的媳妇没听过,好奇问道:“这么富?”
“这才哪到哪?”王桂枝也跟着道:“以前还叫县城,县城的商铺十之八九都是妮萍祖宗家,咱们这边全都是她家的农户,每年收成都得交租钱给她家。”
“我怎么看她日子过得挺苦?”
可不是苦么,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独苗,因为伤了身子以后还没法生育,不过她现在还没成年,说这些也太早了。
现在就是天天都吃不饱饭,身子骨也是差的走上几步就得喘口气。
好在大队长见她可怜,时不时帮衬帮衬,还将边上的一间小屋让她住着,以防她被别人欺负。
“她这个成分,不被欺负就好了,日子苦点也没事。”
马婆婆不乐意听这个,“你年龄不大不知道,真要说起来啊,妮萍家的老祖宗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当年的日子你们就算没经历过应该也听说过吧?要不是妮萍的曾爷爷散尽钱财换来粮食,咱们这片地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成分不好的人不少,为什么大队长唯独只救济妮萍一人?
看看其他人,时不时被拉出去批斗一番,而妮萍却像是一个被无视的人,一直在大队里过着很平静的生活。
除了大队长之外,也不是没人记得这份恩情。
只不过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不然害的是妮萍也是他们自己和家人,想尽法子让她少受点身体上的苦,生活方面能照顾一下但也不能弄得太高调。
就现在唯一能回报给妮萍家的,无非就是让她活着了。
“散尽钱财?那么多钱都没了啊?”
“我听家里的老爷子说过,这钱花了一大部分帮着百姓渡过难关,剩下的一些全给缴了,妮萍手上要是有钱,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苦,你瞧瞧那丫头,瘦的都皮包骨了。”
“这孩子命苦,但凡早几十年都能享享福,现在有钱有地反而是累赘。”
“可不是么,生下来没享一天福,反而还被家里拖累,你说说她以后怎么办?成分不好又不能生育,难不成以后孤苦伶仃一辈子?”
说着说着就叹气。
先不说老一辈的事,妮萍怎么说也是大伙看着长大的姑娘。
看着她,多少都会带着同情心。
“行了,别一个个唉声叹气,把我们今天的幸运都叹走了。”马婆婆不愿意再说这个,她正要开口说其他事时,一旁的朱婆子突然尖声:“快看,那是不是野苹果树?”
朱婆子喊完,下意识就朝着前面冲去,结果迈了两步又跑回来,一把扯着容知青,“快快,咱们快去摘苹果,瞧着又红又大,味道肯定不错。”
她们这一行人运气好,刚到山脚就见到一棵结果的大树。
容晓晓被她扯着往前跑,心里却藏着事。
不过一句探路的话,倒是得到一些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的猜想。
“哎哟,怎么这么高。”朱婆子跑到树前叹气。
难怪山脚的位置就遇到一棵果子树,不是她们运气好,而是这棵果树实在是太高了,下面能摘的果子全都被摘了,只剩下树冠上的一些。
瞧着有三四米的高度,万一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方大姐第一个放弃,她幽幽道:“我可不想做第二个林知青。”
为了几颗苹果摔断腿,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容晓晓闻言看了她一眼,跟着又打量着苹果树的高度。
如果她要在上面摔下来,装作一不小心摔断腿,那是不是就能成为大队里的第二个放牛郎?
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把‘一不小心’落实,真和林知青作伴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养猪吧。
“别上树了,咱们几个老胳膊老腿,真要摔下来命都得交代在这了。”马婆婆说着。
有点后悔没将家里调皮的小子带上。
就那调皮的劲,蹭蹭两下就能爬上树。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眼看着却弄不到。
“快快,找几根长杆子试试。”朱婆子左右望着,让她和其他人放弃这些果子绝对不可能,找到的东西不收刮干净不是她的性格。
“先往里面走走吧,摘到些山货再出来,顺便在路上看看有没有长棍。”马婆子朝着旁边走了走,专门找地面有着稀泥的方向。
前天下了一场小雨,雨后山菇涨势特别好。
就算没有容知青的邀请,她们都会专门跑一趟。
这些山菇,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晒干了送人,都很好。
马婆子几人朝着上坡的路走去,分开去找菇子。
朱婆子仍盯着头上的野果子,要不是长在树冠上,怕是早就被人给摘了,现在她不摘,等下回再来保准就被其他人给摘了去。
见身边的人也没动,她眼珠子一转便道:“容知青,你的劲是不是特别大?”
容晓晓点头。
她没在红山大队揍过人,但最开始拎着两个大包进大队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她力气大。
朱婆子一看,立马道:“这样,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接着我。”
容晓晓听得一脸怪异,“朱婆婆,你认真的吗?”
都五六十岁的年龄,为了几个野果子倒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当然。”要是换做其他人,朱婆子或许还会装一装,但在容知青面前不用,她可真的将容知青当做忘年交了,“我二闺女怀孕了,就爱山间的果子,我要是摘了些送过去,在她婆娘面前说‘老婆子为了你们家的大孙子冒着摔下来的风险,都得将这些果子摘下来’。”
刚说完,她自个就先笑了起来,“我这么一说,他们家肯定感动得不行,说不准几个果子就能换两块肉回来。”
“……”容晓晓涨见识了,“为了见不着影的几块肉,您可真大胆。”
“那不是有你在吗?”朱婆子丝毫不惧,“年轻的时候我爬树那是杠杠的,你在下面护着点,要是真摔下来你接着些。”
容晓晓挑眉。
她觉得朱婆子不老实,有一些话都没直接说出来。
比如要是她没接住朱婆子,那是不是就会被直接赖上?
不过……容晓晓没多犹豫,开口道:“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朱婆子立马点头。
容晓晓说:“行,你上吧,我肯定接得住你。”
不用自己上树就能分得一半的果子,这份买卖还是划得来。
至于朱婆子摔下来她能不能接住。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就这样,容晓晓伸出双手摆出一副要接人的姿势,然后昂着脑袋看着这位很有干劲的婆婆蹭蹭爬上树。
还真别说,手脚真利索。
这位以前绝对是个爬树的高手。
树冠上的果子并不好摘,太高不说、那么细的树枝也站不住人,朱婆子得很小心的去摘,等她摘得差不多其他人也捡了半篓子的山菇回来了。
马婆婆瞧着,“为了几个果子,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年轻也就算了,摔一跤大不了在家里好好养养。
像她们这把年龄,真要重重摔一跤,那人可能就这么没了。
朱婆子已经从树上下来,她背后的竹筐里装了好些野苹果,就连没熟透的也被她给摘了下来,按着她说得,自己不摘下回肯定轮不上自己,倒不如先都抓到手里了。
“我怕什么怕?这不是有容知青接着我吗。”
朱婆子走到容知青身边,那嘚瑟的模样像是在说她们俩是一伙的。
马婆婆瞧得撇嘴,谁不知道这老虔婆打得什么主意。
前些日子专门让女婿跑来给容知青修外墙,想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最开始她其实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甚至跟家里儿子们商讨过,可最后谁都闷头不做声,并没有‘拜师学艺’的打算。
她不是没提起这件事能带来的好处。
可她那几个儿子啊,要么没这个志向,觉得自己一个农家子就算学得一手好本事也没用,要么就是懒得费这个心思,说是自己天天干活那么辛苦,下工后只想躺在床上歇息……
反正,这些儿子们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不像朱婆子的女婿和大队长家的小儿子,他们就能赶上……呸呸,倒也不能这么说,反正这两人啊,以后肯定比她家那些带都带不动的蠢儿子来得强。
想想就有些不是滋味。
不说大队长吧,他们两口子那是大队里算得上有智慧的人了。
可朱婆子呢?
一个喜欢占便宜的老虔婆,大队里就没几个人喜欢她。
虽然品性不好,但看看她养得那两个闺女,又孝顺又懂事,还全都嫁到了镇上吃商品粮。
当初大队那么多人笑话朱婆子,说他家糊涂,儿子不重视去重视闺女,还花那么多钱让闺女去读书,有这个钱倒不如留给儿子以后娶媳妇用。
可现在看看,朱婆子那可是有两个镇上的女婿,这在整个大队甚至是周边的大队是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
瞧瞧她两个闺女女婿时不时就拎着大包回来。
一家老老小小就连两个儿子都不用奋力去赚公分,就能把日子过得极为舒畅。
这么一对比,谁不羡慕?
以前那些嘲笑朱婆子一家的人,现在是眼红的不得了。
可就算再眼红,大队里还真没几家能像朱婆子那样宠着闺女的人。
就连她自己,哪怕都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怎么着都端不平。
马婆婆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向来以比朱婆子有能耐而自傲,结果女儿比不上人家的、几个儿子也比不过朱婆子家的女婿,她有什么资格好自傲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朱婆子往容知青身后躲了躲,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别想打果子的主意,这都是我和容知青的,没你们的份。”
本来还有些心情低落的马婆婆瞬间一个白眼翻过去,“谁稀罕。”
“不稀罕你就别盯着。”朱婆子得瑟的哼哼。
眼珠子都看红了居然还说不稀罕,谁信谁是白痴!
马婆婆懒得搭理她,和周边人说着:“时候也不早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今天虽然没遇到野鸡野兔,但每个人的收获也不算少,前两天下的那场雨刚刚好,每个人的竹筐中都多了一些新摘的蘑菇。
容晓晓护着朱婆婆没参与采蘑菇的一员。
但后来这人抓一把、那人给一把,她的竹筐里装着的东西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了。
这就是被众人喜欢的福利。
按着老路原路返回,放牛的那位已经回了大队,在半路接到已经扛着老多柴火的丑牛和虎娃子,一行人朝着大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