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沉默地缩在裴妙妙的脑袋里，静静地看着一切。
看着这个，被接手后，完全不一样的、不再失败的全新人生，以及这个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
它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状态真的是灵魂未灭吗，还只是一团数据。
没有抵抗，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地待在这里，看着喵喵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她的人生。
短暂的迷茫之后，它很快就清醒过来，无论是游戏也好，真实与虚假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喵喵现在一起出现在这里。
如果它是游戏里不值一提的恶毒NPC，那么它的生命，因喵喵的到来而变得鲜活。
喵喵的到来，触发了它的支线，让它的命运变得不一样。
如果可以，它想永远都待在这具身体里，好好的藏起来，不露出任何马脚，悄悄地陪喵喵过完一生。
“不要把宝贵的积分花在我身上。”它躺在喵喵的掌心，急切地把它突然跳出来的理由说清楚：“我感受到了，自己正慢慢变得虚弱，很快就会消失。”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资源。”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它能为喵喵做的，它会非常乐意。
就像真正的朋友那样，喵喵为了它而努力，它也会有一种，这是对方辛苦赚来的，不要那么轻轻松松毫不在意地就花在它的身上。
喵喵可以为自己花钱，但是为了它付出额外的代价，不可以。
它会替她心疼。
她不解地说道：“正是因为这份情意，我才想探测出你的灵魂到底是否还存在。”
“既然知道你还在。”裴妙妙把兑换页面关闭，重新检索和灵魂相关的道具，接着说：“那就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了。”
裴妙妙、林奇、方糖。
关于这个世界，和感情相关的所有认知，都是由这三者构成的。
“别说傻话了，舍不得，节俭什么的，不觉得很可笑吗。”小狗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是林奇和裴妙妙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会拼尽全力去救对方的。
“但是你不能罔顾被拯救者本人的想法，不是吗？”
光点语气平和，冷静地说道：“我等了你两次，两次都等到了。”
一次是等待人拯救，然后喵喵真的像流星一样出现了，那是童年时期。
少年时代它也一直在等待，然后她又一次出现，将她一团乱麻的人生理顺，不愿意离开只是想要长久的陪伴而已，并不是奢望别的什么。
“有这些就已经够了。”
“刻在墙上的那些话，说不想活了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它不像从前那样懦弱，把自己的想法对喵喵和盘托出：“你为我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到了。”
“这些就够了。”它再次重复。
“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但至少，请尊重我的意愿。”
她沉默了一阵子，没说同意，也没有拒绝。
它和自己从日记里认识的那个形象一点都不一样。
“你变了很多。”
“这是好事不是吗。”它在喵喵掌心晃荡，亲昵地在她手上蹭蹭，说：“在等你的时候，在等到你的时候，我也在长大。”
裴妙妙一夜没睡好。
顶着黑眼圈去学校好像成了她的常态，落在肩膀上的小光点，除了她，谁也看不见。
和昨天相比，更黯淡了，她行动的时候小心翼翼，害怕一不注意，对方就被风吹跑了。
这一次，启光门口停满了豪华大巴，富家子弟们闲散地围在一起，旁边是数量惊人的佣人团，拿着她们的行礼。
大家都叽叽喳喳的。
除了裴妙妙不在状态，隋屿也有点心不在焉。
浩浩荡荡到了机场，碰上另外一队人数众多的人马，是曜川的人。
陈小桃一眼就看见人群里正在走神的裴妙妙，两只手围成喇叭的形状喊她：“妙妙！”
很久没见的林奇也摇着尾巴向她招手：“妙妙！”
她听见启光的人在窃窃私语。
“晦气，怎么会碰到曜川那帮人。”
“报！最新消息，据说他们跟我们目的地一样，都是去岛上。”
“校委怎么那么抠门，钱不够包整座岛的，找我们募捐啊，这么拉胯，办的什么垃圾事。”
裴妙妙背着双肩包往陈小桃那边走。
“不是多出来一个人？我和曜川那边的人一起走。”
不顾简昂跟贺卓的阻拦，裴妙妙头也不回，匀出来陪她坐另一趟飞机的人也不用等了，直接走就是。
曜川这边，头等舱两个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裴妙妙拒绝了陈小桃的邀请，和林奇坐在一起，周围曜川的人都好奇地往那边望。
她趴在桌板上，偏过头看着林奇。
对方的眼神没有躲闪，带着疑惑和欢喜，直愣愣地看着她。
“林奇。”
“啊，怎么了。”
她叫了他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和系统正在商城里检索，有没有能让林奇也看到裴妙妙灵魂的道具，却被她肩膀上的光点制止：“没关系的，他看不见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要看穿对方灵魂的程度。”
它对裴妙妙说：“你能过来跟他们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花什么钱，没关系的。”她问：“你不想和林奇道别吗。”
“道别什么的，太残忍了吧。”它说：“你不也一样吗，系统昨天倒计时的声音，我听到了哦。”
“如果不是我让你过来，你不也决定偷偷走掉吗。”
她决定撤回之前对裴妙妙的错误认识。
弱小无助的裴妙妙，到底是怎样变得这么难缠的，说话也不留情面。
她无奈叹气，跟林奇说：“没什么，我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叫我。”
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它说：“我们的朋友，林奇，盯着你看了一路哦。”
“连眨眼间的频率都变慢了。”
裴妙妙：“无聊。”
启光和曜川的人好像杠上了，连落脚的酒店，都是定的两隔壁。
白色的沙滩上，到处都是穿着泳装的少男少女，玻璃一样的海面，遍地的椰树，还有蹲在她躺椅旁边的几条小狗。
是围在她躺椅旁边的陈小桃徐一帆季之衡林奇。
一人占了一个角，正拿着小朋友才会用的塑料小铲子挖沙子。
裴妙妙像长在躺椅上，像生了根一样，怎么叫也叫不动。
于是陈小桃跟林奇恶向胆边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一人往她身上浇了一铲子沙子。
另外两个人也见样学样。
等裴妙妙在海岛的阳光下醒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埋她的，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曜川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启光学生。
她连人带椅子一起，被沙子堆在一起，只露出一个头。
林奇和陈小桃在旁边像鸭子一样嘎嘎傻乐。
裴妙妙：……草。
等她被季之衡解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抢他脚边的铲子，一人扬了一铲子沙子。
然后场面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小小的报复，变成了无差别攻击，等一切都停止的时候，沙滩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深坑和小沙堆。
四人组架着杀红眼的裴妙妙，火速逃离已经杀红眼的大混战现场。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她肩膀上的小光点见缝插针地问。
“不想学会怎么去爱别人的话，至少敞开胸怀接受别人对你的爱意。”
裴妙妙侧头看着一直在抖动的小光点，一口回绝：“不要。”
“如果就这样轻易改变了，那我还是我吗。”
五个人一人套着一个游泳圈，闲散地漂在酒店的游泳池里，懒散地度过这闲得无聊的半天光景。
到了晚上，大家三五个地往游艇上跑，泊在不远处月牙形状的海湾里看天空。
这次是林奇四人混进了启光的阵营。
倒也没有别人，都是互相听过对方的大名和传闻，但没有见过的几个人。
主角四人组和这边曜川的路人组合齐聚一堂。
他们这条船开得格外远一些，已经看不清远处的灯光。
“我来了这里之后，好像总是在看星星。”裴妙妙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躺在二层的甲板上，看着星罗密布的天空。
海上的天，比任何地方都要黑。
林奇找到她旁边，裴妙妙看了他一眼，给他挪位置。
不像在北曜的时候一样，两个人肩挨肩肉贴肉地躺在那张窄窄的竹榻上，中间隔了很大的空档。
大到可以再躺一个人。
“妙妙离我这么远干什么。”他看着天，小声抱怨。
游艇偶尔会随着海浪摇晃，他不太喜欢夜晚的海，看上去黑暗又危险，有种会吞噬一切的可怕感觉。
“笨蛋。”她扭头看了一眼中间的位置，那里停留着一粒萤火虫大小的光点。
那是真正的裴妙妙的灵魂。
它想象着自己还拥有身体的样子，将并不存在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声音微弱地说：“像这样三个人躺在一起看星星，还是第一次吧。”
“好舒服。”
“好开心啊。”
静谧的夜空下，有摩托艇在接近的声音。
林奇见她总是看着中间，左手往那边一挥，恰巧将那个快要逸散的光点盖住。
喵喵和裴妙妙同时开口：“小心点啊，你个笨蛋！”
她把它从林奇的手臂下抢救出来。
“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他摸摸脑袋：“而且你捧着空气干什么？”
他迅速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也一脸紧张地去看她空空的手心。
她叹气，无奈地说：“没什么。”
“应该就是现在了吧。”它说：“离别的时候就要来了。”
“其实喵喵是会爱的，你不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吗。”它晃晃悠悠地飘到半空中，她抬头去看。
中间有几次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不想消失的理由，是想看着喵喵幸福。”
“这份一无是处的心意，无论如何也想传达给你。”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从今往后，不管你选择什么都好，就用这具身体，用这个名字，活下去吧。”
它看了后知后觉，不明所以的林奇一眼。
心想，喵喵来的时候，她和林奇这个笨蛋度过了这么难忘的日子，创造了美丽的回忆。
它一直都很羡慕又嫉妒。
现在它要离开了，虽然很自私，很对不起这个朋友，但是它只想创造属于自己和喵喵的回忆。
没有别人。
“喵喵。”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喂。”她伸出手想把它抓回来，却发现够不到它：“别说这么煽情的话啊。”
“不要哭，你不是最冷静理性的吗。”它说。
“昨天晚上你问我，还有没有未实现的愿望，我说没有。”
其实是有的，是一个很自私的愿望，它越飘越高，散到只剩一丝微光时，把自己的私心和盘托出。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着眼泪大声喊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是个真实世界就好了，如果这里是真实的，就好了。”
喵喵就能触碰到更多，感受到更多。
游戏人间是一种快乐，但是可以摒弃掉情感的喵喵，把自己当成神的喵喵，那些她亲近的人，对她的爱意和情感，根本传达不到她那里去。
想要她得到更多。
人生的道路是很广阔的，选择孤独没有错，但爱她之人，总是希望她能找到同伴。
它的声音哽咽：“这世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林奇这个笨蛋。”
他是傻且执拗，他得到的和裴妙妙一样少。
“与其把积分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触碰真实……”
生命的最后，它这样说道，然后如尘一样消失在空中。
裴妙妙伸着那只永远也够不到它的手，不自觉流下两行眼泪。
林奇手足无措，两只手掌贴着她的脸颊，用大拇指去擦她的眼泪，语气慌乱：“妙妙，你怎么了……”
摩托艇带来的噪声消失，从一楼那里传来杂乱的声音。
有玻璃瓶摔在地上，她听见贺卓在怒吼，还有陈小桃的尖叫声。
有人在叫救命，有人在怒骂。
蒙着脸的黑衣壮汉从下面上来，把林奇控制在手里，裴妙妙上前几步，站在船边，对系统说：“解绑吧。”
系统：“他们应该不会危害到你的生命，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它也有些不舍。
“不了。”
在林奇惊恐的眼神中，她向后倒去。
远处巨大的月亮倒影映在漆黑的海水中，林奇用尽所有力气，挣脱身上的钳制，也扑向那片被她坠落时砸碎的月光。
他憋着气一直向下潜。
在水里看见不停在下坠的裴妙妙。
他忘记了对深海的恐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拉住她。
他用力蹬开海水，在她从自己面前再次溜走之前，拼命抓住她的手腕。
林奇看见裴妙妙看着他笑了一下，嘴边冒出来一串泡泡。
“系统，最后再替我做一件事吧。”
“把我所有的积分，都拿来兑换触碰真实。”
系统：“好的，已执行，是否现在使用？”
裴妙妙拉着林奇的手腕，把他往水面上托，他着急地不停回望她。
他看见对方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但他耳边只有因为太过紧张而响起的轰鸣不绝的耳鸣声。
“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裴妙妙轻声说。
“她无法抵达的真实，由你来触碰。”
裴妙妙将他送上水面，对系统说：“使用。”
姜雪声隋止几个人头上的进度条像烟花一样炸开。
笼罩在这个世界的人眼前的那片薄雾，正在渐渐散开，林奇对大海的感触变得更加繁复。
在他无限惊恐的眼神中，裴妙妙化成一片白色的泡沫消散在海里，被涌来的海浪带到远处。
林奇茫然地浮在水里，耳边传来连续不断的入水声。
他徒劳地抓了一把海水，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溜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6 15：17：25～2023-05-17 19：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黎大大好短（指指点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呜呜呜， 真的好多积分， 就这样都用光了。”系统可惜到哭唧唧。
在林奇面前化成泡沫的裴妙妙，好端端地坐在另一个城市的沙滩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怀里落满了泪水化成的圆润珍珠，和各色宝石。
“有什么关系。”她看着远处的灯塔， 说：“反正穿越的目的都达到了。”
崭新的世界， 美丽的容貌，花不完的钱——需要时可以流点眼泪， 拿这些珍珠钻石去换就是了。
“我得到了她的身体，收获了宝贵的友情。”他掰着手指， 翻过来劝系统：“怎么算都不亏啊。”
系统：“你是需要别人的情感反馈的人吗？”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还是虚假的， 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它的电子音没有起伏，理性而客观地说：“本质上， 你并没有因为得到了你口中的这份珍贵的友情而产生改变。”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原本的世界， 对于游戏人生的人来说， 真与假重要吗？”
触碰真实，在海水中使用的那个最后的道具， 能让这个恋爱游戏变成真实世界的道具。
一个神奇的道具， 价格虽然高，但刚好卡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知道这东西为什么没贵到离谱吗？”系统说：“因为没人买这种东西，即使有宿主把游戏世界当真了，也不会真的让它变成真的。”
“以唯一玩家和局外人的视角， 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系统说到这里， 觉得逻辑无法通顺， 它前面才说过她把自己当玩家，但是刚刚的说法又把她放到了玩家身份的对立面。
她的心真的像它观察的那样，是一颗水泼不进火烧不透的铜豌豆吗。
它尝试着去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无果。
说到底它只是一个对宿主的行为产生好奇的AI罢了。
“我不理解。”它说：“所以我决定保持之前对你的评价。”
在阅读过裴妙妙的日记之后，系统曾经说过，宿主是一个很难被打动的人，无法被控制，不会为感情妥协。
但是她无法忽视那种毫无保留，对她无条件信任付出的感情。
只有这种完美且无瑕疵，又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感情，才能触动她，驱使她主动为对方做点什么。
“干嘛要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她不在意地将手上那一捧珠宝放在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说：“任务完成了，能量也攒够了，临别之际，就不能说点开心的吗？”
“剖析人类情感的议题太大了，过了吧。”
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改变世界的，但是那一瞬间，裴妙妙和林奇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汹涌而来。
毫无保留，无条件的选择。
有点无法抗拒。
系统犹豫：“真的不再多换点道具吗？我离开后，在真实的世界里，今后的路会出现很多意外，不会再这么顺畅了哦。”
“可是我积分都花完了啊。”
系统：“我可以借给你。”
裴妙妙：“说什么傻话。”
系统又想起，她从始至终也只买了四次道具，一次因为初来乍到确实缺钱，觉得新奇。
一次是为了当有钱人，快速甩掉贺卓。
后面两次是为了狗狗和裴妙妙。
购买欲低到离谱。
系统歪打正着的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含着金汤匙出生之外，另一个让人生通畅的办法，是丢掉大部分不必要的情绪和感情？
它想不明白，干脆直接把磁盘清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被系统程序碾碎。
“好吧。”它说：“因为之前已经触发了解绑程序，我离开的大致时间是……”
它估算了一下：“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啊，那恭喜你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系统说：“那林奇呢？他怎么办。”
“不知道。”裴妙妙大声说：“都说了我是神了，神都为了他和她创造世界了，还想要怎样。”
“神爱世人，当然是平等地对待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啊。”
系统知道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也不再勉强：“那伟大的玛丽苏之神，下一步您的计划是什么。”
神大人震声：“当然是走遍这个由本人创造的世界啊。”
像死去的挚友所期望的那样，去感受这个变得真实的世界没有什么不一样。
去触碰真实。
“啰嗦死了，你一个系统，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静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分别的时刻不好吗。”
系统果然不说话了。
太阳缓缓从海平面上爬起来的时候，裴妙妙在脑子里CALL它：“走了吗？”
连续问了两次，都没有听见统的回应。
“狗系统。”
“我听得见哦。”以为悄无声息离开了的系统，冷不丁在她脑子里说道：“我正在看呢，太阳把海面染红了。”
清晨的柔软海风和温柔的海浪正向她们涌来。
“这种景象和心情下，或许这也能算得上是一种离别时的浪漫吧。”它说。
与昨日的死别不同，虽然此刻是平静的告别，但一人一统心里都清楚，今天就是永别。
虽然没有人类的感情，系统还是叹了口气，说：“感觉有点惆怅。”
“送给你。”一个突然出现的蓝色毛球出现在裴妙妙手上，还有一个小塑料盒，里面装着两粒之前没用上的清心丸。
“临别礼物。”
“如果今生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希望你这个感情骗子，不要再落到刚见面时的那种地步了。”
那颗毛球像史莱姆一样，被她捏在手上搓成各种形状，一松手就迅速变回原样。
这是裴妙妙第一次见到系统时，它在她脑子里展现出来的形象。
裴妙妙拍拍胸口：“我办事，你放心。”
系统没有说再见，离开时裴妙妙的身体没有什么奇怪的感受，走得悄无声息。
“统……子……？”
太阳完全升上来的时候，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次是真的走了。
毕业旅行终结在第一天。
在一片混乱中，林奇被赶来救援的人带回游艇上，姜雪声贺卓还有季之衡，也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
裴妙妙消失的瞬间，他们也相继入水。
“我看到了，刚才在水里，你明明抓住她了。”姜雪声裹着毛巾，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脸上，像刚出水的女鬼。
她唇色苍白：“你为什么要放开她。”
她看到了，林奇明明抓住她了。
林奇的眼神空荡荡的，没有焦点，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呆呆地重复：“是啊，我明明抓住她了，为什么会这样。”
隋屿被后面赶来救援的人按在地上，他想跳进水里一探究竟，却被死死按住，崩溃地自言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好的行动的。
在他安排的人登船之前，一切都很顺利。
他和裴妙妙待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因为愧疚，和控制不住的兴奋，他没有选择和她一直待在一起。
想要绑架隋家人的匪徒，在船上抓到他后，失手把同船的裴妙妙推下海里。
她沉下去的一分钟之内，潜在水里的人会把她打晕，带着她游到这艘游艇的视线盲区，藏在旁边的暗礁里。
船上这些心急如焚的人，会一个劲地在她消失的那片区域寻找她，趁救援队来临时，他的人会带着裴妙妙浑水摸鱼离开这里。
今晚之后，消失在海里的裴妙妙，会彻底成为他一个人的。
一味的等待与蛰伏，是握不住想要的东西的，只有主动出击……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跟他计划里的不一样，裴妙妙怎么可能真的消失了，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暗中把她藏起来了。
“是你吧！”他仓皇无措地看向姜雪声，她是在场的人里唯一一个知道他的行动，还给他提供了帮助的人。
“一定是你，想借机把她藏起来。”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保护她的，你背叛我。”
他目光中充满希冀和祈求，在看到她不自觉抖动的脸颊，和一直在痉挛着的手指时，希望逐渐落空。
搜救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直升机、捕捞船，挤挤挨挨地填满了这里。
隋屿紧张到一直在呕吐，半张脸都浸在又酸又苦的胃液里，恐惧和懊悔将他淹没。
姜雪声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害怕。
她一直在打嗝，喝多少水也压不下去。
“你确定她没事的吧？”
“她会游泳，我看见她把你托上来了。”她的语气变得神经质，一直在反复询问林奇。
“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不像隋屿那样害怕到拼命呕吐，说话的时候除了打嗝的声音，条理分明。
“在北曜的时候也是这样，阴魂不散地整天来宅子外面找她。”
“现在又是这样，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失去她。”
林奇用另一只手握着小臂，无法抑制的颤抖终于停下，他语气冰冷地说：“是啊，要不是你和隋屿，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境地。”
“还想推卸责任吗？”他从没这么刻毒地评价过别人：“你和隋屿就是同一种垃圾，出事了从不知道反省自己。”
“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从一开始，她就是我们的朋友。”
“你们启光的人，每一个都烂透了。”他冷冷地说：“从一开始，她就没喜欢过你们，没喜欢过在坐的每一个自以为是的垃圾。”
他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冲上来的贺卓打了一拳。
林奇舔到口腔里的铁锈味道，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垃圾听不了真话吗？”
他吐了口几乎全是鲜血的口水，跟贺卓扭打在一起。
这场注定找不到人的打捞，持续了几个月之久，每天都有不同的救援队和捕捞船往那里赶去。
源源不断的金钱在燃烧着。
林奇隐瞒了裴妙妙化成泡沫消失的事实，一口咬定她是自己离开的。
连理由都替她找好了，她一定是厌烦了这种生活，才会趁机离开。
他给自己洗脑，化成泡沫都是他的想象，她不是死了，也不是消失了，只是短暂的离开。
捞不到她的尸体，再加上林奇一口咬定她还活着，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葬身大海的时候，裴妙妙被定性成失踪，而不是死亡。
林奇固执地独自一人守着秘密。
裴妙妙失踪半年后，秦潜的电影终于在万种瞩目中上映了。
跟他最初的期许一样，裴妙妙扮演的夏姬，虽然只有两分钟的戏份，和三句台词，但却一跃成了这部电影里最受瞩目的存在。
连带着顾雪这个搭头，因为和她对手戏最多，在裴妙妙失去踪影的当头，成了收割红利最多的一个。
我上IM就是为了说怪话，身为老婆教教主，在电影上映之后连刷三场，除了看电影和睡觉，每分每秒都在吹老婆的彩虹屁。
-我上IM就是为了说怪话：还有谁没看过秦导新电影？前面的划掉，还有谁没去看老婆的新电影！
-老婆！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老婆！对我这种颜粉来说，哪怕电影院把老婆的两分钟戏份循环播放，我也会去四刷。
-就让全世界被老婆的神颜霸凌！
从怪话老师开始，全网老婆/邪/教的教众都表示已经在去电影院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