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眨了眨眼,他想,如果能在浮屠山修行一辈子,那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有师姐、有讨厌的大师兄、有热心的红莲师姐、还有好像很不错的师爷和掌门们。
虽然他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但他们看起来也不嫌弃厌恶他。
若是日后他真的入魔、要被囚禁于黑暗的牢笼之中,那他希望被永远囚禁于这座山中。
只希望那时师姐还在,他的囚笼别离炎水峰太远。
少年第一次,无视了那些或质疑或警惕或……充满仇恨的目光,心平气和地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
然而他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几个人的眼。
“我不服!凭什么他用了禁术还能逍遥自在?!你们都眼瞎了吗?没看到他刚刚那么凶残狠辣地捏碎了我的金丹吗!!!”
这是吴天阳疯狂中带着极致愤恨的吼声,他此时已经不在地上打滚了,但勉强止住伤势的他依然狼狈至极:
“他废了我!他废了我啊!!你们这些人都看不到吗?!”
“我是木系天灵根!我是天之骄子啊!我本该有大好的前途、我本该可以问道成仙!!”
“但现在全毁了!他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恶事!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惩罚他?!”
吴天阳站在坑底对着坑外的人嘶吼着,面上再无从前的爽朗笑容。
他现在的神情像极了从前的吴庸,就连死死地盯着吴庸的眼神也恶毒至极。
“而且凭什么他说什么你们就相信什么!!他说他是嫡子你们便信了吗?!他从小就阴沉恶毒!满嘴谎言!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是我!我才是吴家的嫡子大少爷!我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吴天阳此时捂着还在流血的丹田,猛地伸出手指着吴庸的鼻尖。
“你说你是我!哈哈!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你会操控藤蔓、就凭你说你之前被虐待了吗?!”
“证据啊!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啊!不然,你就是故意要害我、故意想要杀人!”
吴庸看着吴天阳那狼狈又阴狠的模样,忽然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神情啊。
不得不说,他以前,可真难看。
于是,吴庸对着愤怒的吴天阳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相当真诚,甚至有些灿烂。
虽然这笑容还因为少年周身的魔煞之气而显得有些邪气,但或许是他心境改变之后真心的笑容,所有人忽然发现这少年的笑,竟然……相当美丽。
原来这阴暗邪气的小子,也能是个俊秀的翩翩少年郎啊。
“你可真蠢啊。”
“现在人都在这里呢,想要辨别真假,再验一次血脉不就行了吗?”
“或者再找人看看我的灵根,是不是内腑皆毒、灵根被生生取走了一半?”
疯狂叫嚣的吴天阳在这一瞬间身形猛地僵硬,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惊慌。
他嘴巴张张合合想要再说什么,但在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前,头顶之上倏然便亮起了一点灵光。
同时头顶上亮起灵光的还有站在他对面的吴庸,以及……正惨白着脸、却操纵着灵光的周蒹葭。
吴天阳面容煞白。
他转着头,双目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他想要开口喊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了。
而后,他看到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甚至带着隐秘的怜悯与嘲讽的“庶弟”头顶骤然爆发出一道绿色的灵光、有什么虚影在那个“庶弟”的身上乍然显现而后又迅速被血色的花朵取代。
而是他的头顶上却什么都没有出现,甚至他灵力的颜色都从翠绿变成了淡淡的黄。
“哎呀!可惜了那小子!刚刚那是天藤之体的血脉显影吧?!”
药宗的一位长老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那可是最适合来我药宗的上上等灵体啊!”
“是天藤之体没错,比灵藤之体还高出一阶。也算是上上等灵体了。
只是那天藤影像不全、应该是有残缺的,再加上这小子用了禁术,他现在的灵体已经变异的不成样子了。”
另外一个炼丹大师也边说边摇头。
“另一个小子也有问题,嘿,他不是说他是木系天灵根吗?怎么现在他周身的土系能量比木系还强一些?”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不是木系天灵根,而是土木双灵根或者……是单土灵根啊。”
“我记得似乎有一种秘术,可以强行剥离新生婴儿的天生灵根、献祭给另外的婴儿。用秘术生生造出一个天灵根。
只是那秘术太过残忍且早已失传,是魔修惯用的法子,没想到今日让我开了眼,竟在这里看到了活的一对婴儿。
这小子现在这情况,大约是因为他的伪灵根被捏爆了,本身的灵根就占据了上风了。”
这几个修者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他们的话语听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不用他们说,光是看也能看出吴庸、吴天阳和周蒹葭之间谁更有血脉联系了。
更别提之后直接连接着吴庸和周蒹葭的那道若有若无的血脉灵线。
吴天阳面色惨白。
他看着那连接着周蒹葭和吴庸、证明自己虚假的血脉灵线不停的摇头。
这道线从前是连接在他和母亲身上的,现在为什么、现在怎么会跑到了那个该死的贱种身上?!
那他真的是假的嫡子吗?他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是那个、那个总会偷偷期盼的看着他的女人?!
天阳呆滞在当场、心中又惊又恨又无所适从。
而比他更痛苦更无所适从的是从吴庸开口说出实情的时候就面色苍白的周蒹葭。
此时的前第一美人哪还有半点之前的优雅从容,她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的看着远处对面的少年,一步一步、不可控制地向他走去。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变为了奔跑。
她伸出手、张着嘴想要对她的孩子说些什么,但巨大的冲击和不自觉的颤抖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她只差三步就能触碰到他了。
却在那一瞬间被一条黑色的藤蔓拦住了去路。
美貌的妇人猛地停下脚步,在她无比惊痛的目光中,她看到这少年对她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
“大夫人,留步。”
“我这个废物,可不敢污了您的眼睛。”
!!!!
周蒹葭如遭雷击地僵在当场,而后,她张口,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身后白艳愉快至极的、疯狂至极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周蒹葭,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啊、啊、”
“啊啊啊啊————”
在这一瞬间,周蒹葭周身爆发出极致疯狂又强悍的灵力,无数藤蔓从她身上生长而出、下一瞬便直直穿透了白艳的心脏与丹田。
“呵、呵呵,你就算杀了我、又、又能如何?哈哈!你永远失去了你的孩子!”
周蒹葭嘴角眼角皆溢出鲜血,但她却背着那少年没让他看见。
她对着白艳露出了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
“我不杀你。”
“不百倍偿还你虐打我儿的罪,你别想死。”
“从今日起,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一事无成、在嘲讽和屈辱中一点点死去,我要让你每天都活在恐惧与悔恨之中。”
“我失去了我的儿子,那是我的罪,我受着。但你的罪,你想好要怎么受了吗?”
周蒹葭周围的灵力还在疯狂地波动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周围的修者露出惊色。
吴沧浪皱眉,上前想要阻止周蒹葭发疯,然而在他靠近之时,那无数疯狂涌动的藤蔓竟然开始攻击他了!
“蒹葭!你疯了吗?!”吴沧浪怒吼。
然而那些藤蔓的攻击却越来越狠厉、越来越凶残!
凶残到每一根藤蔓竟都带着森然的杀意。
“周蒹葭!!”吴沧浪再一次厉喝。
然而发疯的女子周身气息的波动却更加可怕、到最后竟有隐隐突破之势。
“呃啊!”吴沧浪一招不慎,竟然直接被周蒹葭的藤蔓洞穿了丹田、直接重伤,当他再抬头之时,他印象中温婉美丽的夫人已经面如罗刹、势如修罗。
周蒹葭狠狠一掌打在了吴沧浪的脸上。
“当初不顾一切要嫁你的我,才是真的疯了。”
“我怎能如此愚蠢、忍让,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认错。”
“不过你也不是个好父亲。既如此,你也别当这父亲了。”
“同我一起活在悔恨愤怒之中罢。”
同我一起赎罪,一起互相折磨。
周蒹葭看着头顶上逐渐聚集的雷云,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一直没有回头的少年,惨笑一声。
而后横眉冷目。
“今日起,我为吴家家主。不尊令者,杀无赦!”
远处的少年听到周蒹葭的话抿了抿唇。
然后他看向目光带着关切之意的师姐,又眨眼一笑。
“师姐,从今天起我便不是吴家人了。”
“我也不再是那个无用了。”
“你觉得我叫司傲天如何?”
刚刚还满心心疼的司无鸢:“???”
小砸!你怎么不叫龙傲天呢!
少年看着自家师姐那扭曲的表情嘿嘿一笑,“那要不师姐给我取个名字罢!从此以后我跟师姐姓!”
司无鸢看着少年认真又期盼的目光,沉默片刻最终也笑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以后便叫……无忧罢。司无忧。”
“盼望你从此以后,喜乐常伴、无扰无忧。”
于是,司无忧便笑了起来。
“那就无忧。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如司傲天来着。”
这是司无忧今天挨的第一棍子。
还是熟悉的感觉~
从万灵花海回到浮屠山已经两个月了,炎水峰上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原本峰头上只有一座小屋,现在在这座小屋的旁边又多了一座木制小屋。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木屋内的司无忧从一夜的打坐中睁开眼。
他皱着眉安抚一下躁动的体内的血刺菊,同时运转起《反弹大法》开始在炎水峰头溜达。
这是他最近两个月养成的习惯,因为师姐气运太低,峰头总有不好的气息汇集、积少成多便意外频发,他刚好还想修炼反弹大法阴人,就每天清晨在峰头溜达一遍,把师姐的晦气都给清理一下。
然后少年灵巧地躲开脚下的大坑、脑袋上的石头、还有莫名出现的晴空惊雷,走完一遍之后,他体内积攒的阴煞晦气就多了一些,炎水峰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又更精神了一些。
嗯,现在他用反弹大法,应该可以出其不意反弹到元婴中期的修者。虽然他因为心性不稳的原因修为从原本的元婴后期掉到了元婴初期,但真要拼命他连元婴后期的修者都能打一打。
少年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阴阴的笑容,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这个笑容还有一些心虚的看了看远处另一个屋子的门,发现师姐没看到才松了口气。
师姐说不能老是做出邪魅反派的表情,要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但是他阴沉了十八年有些笑容和表情已经成为习惯,哪那么容易改?
而且,说实话,阳光开朗大男孩什么的他真不太行,上次开朗一笑被其他峰的弟子震惊怀疑戒备了三天。
还不如继续阴着呢。
然后少年看着即将破晓的晨光,迅速冲到师姐的小屋前:“师姐!师姐!别睡了快起来!咱们要去找大师兄练剑了!”
片刻之后屋内门打开,但少女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反而迎面飞来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卷毛。
无忧一把接住卷毛,屋门就砰地一声又被关上。
“师弟,你已经十八岁了,该学会自己去找大师兄挨打了。”
无忧嘴角一抽。
低头和不满的霉卷儿四目相对,又忍不住咬牙翻白眼。
今天又是独自挨打的一天。
“嗷!”霉卷儿嫌弃的用爪子推他。
你说说,都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没适应呢?
那就是个能躺就躺的超级咸鱼,还指望着他一起陪你去挨打呢!
无忧面无表情的揪了揪霉卷儿的毛毛。
“你比我好多少?不也要跟着挨打吗?”
“走吧,去救大师兄!顺带打只灵猪回来。”
现在他打灵猪就不会像几个月之前那样狼狈了,一打一个准,后山的灵猪见了他都要浑身颤抖。
然后无忧肩膀上带着霉卷儿一路飞行,因为他以身饲养魔花,再加上天灵根木属性,身上的灵气一半黑一半绿,让路过的弟子们全都紧急回避,这炎水峰的二号煞星倒霉蛋又出来了,真是每次看到他那一身黑绿相间的灵气都忍不住想抽嘴角啊。
不过,虽然有不少弟子都直接回避,还是有零星的弟子会主动和无忧打招呼的。
“无忧师弟,又去找大师兄吗?”
“无忧师弟,看管后山灵兽的执事让我告诉你一声,别再去老盯着灵猪打了!偶尔换换口味抓点其他的灵兽吧,灵猪已经被你们吃了大半了啊!经不起这样造的!”
那被半透明的黑绿色雾气笼罩的少年顿了一顿,半晌才传来回话:
“……我没有刻意针对猪。知道了,今天抓鸡。”
然后少年就头顶着如影随形、越来越大的乌云去破剑峰了。
留下旁边的弟子还在讨论。
“啧啧,无忧师弟头顶的乌云好像汇集的越来越快了。每次看到他我都心惊。”
“嗐,无忧师弟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那位炎水峰师妹峰主,她脑袋上明明没有看到乌云、周身也看不到汇集的魔煞阴晦之气,但倒霉起来连破剑峰的一座小山头不都被她给霉塌了吗?”
“无忧师弟的倒霉是可以肉眼看见的,那是他在用功法。但无鸢师妹的倒霉那时看不见的!看不见的才往往是最可怕的啊!”
在飞行的弟子沉默片刻用力点头:“你说得对。”
而这个时候,头顶着大乌云的无忧已经来到了破剑峰外,并且手中已经拿出了一个超大的金色喇叭。
早起的破剑峰弟子看到这熟悉的乌云和金喇叭集体面庞抽搐、额头青筋直跳。
又来了又来了!这讨厌的二号倒霉蛋又来了!!真把破剑峰当成他们自己的炎水峰了吗?!
可恶啊!要不是打不过!
“喂喂、大冤、咳,大师兄!大师兄!我来请教修行了!大师兄快出来吧!师姐说她已经教不了我了,大师兄你身为浮屠山大师兄,总该出来教导教导师弟啊!”
那震耳的声音在破剑峰周围回响,也让不少路过的其他峰的弟子表情微妙。
怎么说呢,最近两个月,天天都能看到炎水峰的倒霉蛋来主动请教挨打。
最开始一个月是司无鸢带着司无忧一起来喊,现在变成无忧自己喊了。
当然……挨打也是自己挨。
路过的弟子们微微放缓了脚步,脸上带着点儿期待地偷偷看向破剑峰内。
片刻之后他们就看到了自己期待的画面——
一道优雅俊逸的身影须臾而至、同时他周身剑光大盛,直接对着那个拿着喇叭头顶乌云的少年就开始了大师兄教育的毒打。
“可恶!不都说了不能从后面偷袭的吗?!”
“哇!啊!”
于是刚刚还很嚣张的拿着喇叭的少年并和他肩膀上的那个黑色卷毛倒霉兽一起上蹿下跳。
围观的弟子们甚至破剑峰的弟子们都露出了愉快舒心的表情。
果然求锤得锤。
大清早的就看到这样振奋人心的修炼画面,让他们也更坚定了问道之心!
然后其他弟子们散开,破剑峰的弟子们也都继续练剑。
只有在破剑峰主峰之内闭关打坐的兰青天面色阴沉,原本平和的气息剧烈波动了几下,而后露出一个冷笑。
炎水峰的那个丫头倒是想的好。
以为每天带着师弟过来喊人请教就能护住墨白雨这个大师兄了?
这样的方法确实让他不能再关墨白雨禁闭、也确实让他束手束脚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但那个丫头怕是死都想不到,他能做的手脚只是取血而已。所以墨白雨每天依然可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露出任何端倪。
兰青天:“……呵!”
他猛地闭上眼,平心运气。再等等,等他从分神进阶合体、再夺得宗主之位,他必不会让墨白雨再继续活下去!
如今他已经可以肯定墨白雨就算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是一头养不熟的恶狼。
他把他带在破剑峰教养了这么多年,把他从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可怜教养成了浮屠山宗的新代弟子第一人。
这是多大的恩情和荣耀,但这小子不但不感激涕零,竟然还敢心中暗自不满。
只不过是偶尔取一些他的血用罢了,救命之恩,难道不该以命相报吗?!
兰青天冷笑连连,周身气息再次不稳起来。
而且这个狼崽子进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太快了。
第一次去琅琊秘境,他从金丹后期进阶到了元婴。是新一代弟子中进阶元婴第一人。
第二次去万灵花海,明明死伤了那么多人,结果这狼崽子却不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因祸得福,被仙人神念降临。
然后他和炎水峰的那个丫头竟然就在万灵花海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进阶。
那丫头从金丹初期进阶金丹后期巅峰,随时可能进入元婴。
而墨白雨却是从元婴初期直接进阶元婴后期。
当日天骄榜直接就在整个真灵界再次显现。
【天骄榜第三位,浮屠墨白雨。】
【天骄榜第七位,浮屠司无鸢。】
虽然那个司无鸢这个名字又像上一次一样刚上榜又被划掉消失了。
但无论是直接问鼎前三的墨白雨,还是两次莫名上榜又下榜的司无鸢,他们的名声都已经传遍了整个真灵界。
再加上之前突然出现在天骄榜上第四到一百四十四的吴忧。
呵,天骄前十,浮屠占三。
据说当时万剑山、道法门、器宗药宗的不少执事长老的脸色简直精彩纷呈。恨不得直接把天骄榜都瞪出个窟窿来。
兰青天得意一笑,然后又猛地沉下了脸。
这对于浮屠山来说确实是荣耀,但于他而言,却是已然逼近的凶险了。
墨白雨那狼崽子的修为进阶太快,更可怕的是他心性极佳、旁人会出现的进阶太快而导致心境不稳心魔旁生的情况在他身上也没有发生。
所以,不得不防了。
他绝不会允许墨白雨修为再继续上升、给他造成威胁。在那小子化神之前,他必要杀他。
好在他现在只差一线就能进阶合体,只要进阶合体。他就无所顾虑了。
以及……
兰青天垂下眼,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走上那一条路。
且再等等,让他斟酌一番利弊。
“啊——大师兄!大师兄别打了!我没有在心里骂你,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师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墨白雨笑得如朗月清风:“你已解脱樊笼,就更该奋发向上才对。”
“放心,师兄必带你走上巅峰。”
“啊!!”
“嗷嗷嗷!”
没有什么公报私仇。
他也没有听到冤种那两个字,单纯的关爱师弟和师妹的灵兽而已。
而在这个时候,在炎水峰上躺平的司无鸢猛地打了个冷颤。
引来了旁边叶红莲的疑惑眼神。
“没事没事,大概不是大师兄就是小师弟在想我,师姐你继续说。你真的要取消和陆深的婚约吗?”
司无鸢把手里的果子塞给叶红莲,双眼亮晶晶:“师姐!你想开了啊!”
叶红莲看着手里的那果子还有司师妹那亮晶晶的双眼,有些好气又好笑,拿果子敲了一下司无鸢的额头。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盼着我和陆深分开!你表现的可太明显了。”
司无鸢嘿嘿嘿嘿地笑起来。
“可是就算我表现的再明显,师姐你要是自己不愿意也没办法啊。”
“之前我在琅琊秘境提醒了师姐你好几次呢,还给师姐留影石了,师姐都没怎么改变想法,怎么现在忽然就改变想法了?”
叶红莲闻言微微垂下了眼眸。
“……不算忽然罢。”
“有些事情,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许多时候我看见了也并不往那方面想,且毕竟我与陆深也有一同长大、一同修炼的情分。”
“所以陆叶两家联姻我并不觉得是件坏事,曾经陆深待我也很好。”
“但他不是对你一个人好啊!”司无鸢特别直白的话伴随着她嚼果子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听说他待他家的侍女也特别好、他待你们同峰的师姐师妹也好、甚至浮屠山的师姐师妹他都待得可好了,啊,还有他未来的小姨子他也待她特别好!”
叶红莲嘴角微抽。
“我都有点佩服陆师兄,他怎么能带这么姐姐妹妹都这么好!如此博爱、真灵界情圣非他莫属啊!”
叶红莲:“…………”
虽然但是。
“……师妹,陆深对其他师姐师妹并没有男女之情。”
司无鸢点头:“我知道啊!他们只是清清白白的师兄妹关系而已!噫。”
叶红莲又绷不住了,因为她想到了初见之时,司无鸢好像也说过雪莲和陆深是……清清白白的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
叶红莲想到这里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只能又咬了一口灵果:“反正……比起家族联姻、男女情爱什么的,大道与变强是我更在意的。”
“既然那情感之事已生了变故,在它成为乱麻之前,便一刀斩了吧。”
司无鸢眼中流露出笑意。
这显然是极好的变化了。
“那婚约就取消了?”
然后她便看见叶红莲露出了烦恼之色,“还没有。”
“这也是我想来找你聊天的缘故了。”
“我对陆深说取消婚约,但陆深并不愿意。”
“然后我说不取消婚约也可,直接让雪莲嫁他,依然还能维持两家世交之好。”
“但他还不愿意对吧?”司无鸢猛地眯起眼。“是不是还狡辩说你误会了、让你不要多想、又或者指天指地地发誓他只爱你一个?”
司无鸢说到最后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指天发誓的时候有没有一道雷直接劈他脑门上啊?!”
叶红莲看她炸毛的样子心中一暖,伸手拍拍她:“好了,莫要激动。”
“不过他确实如你所说,说都是我的误会。哪怕我把留影石放给他看,他也只说那是对妹妹的照顾而已。”
“但谁又是傻子呢?这世上能够遮掩的事情有很多,但情爱之事是必然遮掩不了的。”
“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明白一切。”
“雪莲倾慕陆深。陆深对雪莲也并非无意。”
“既如此,我何必再掺入其中,不若直接成全他们了。”
叶红莲说到这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毕竟她们……一个是我至亲,一个也算是我曾今好友。”
司无鸢就一言难尽地看她。
被叶红莲手指抵了抵脑门儿。
“我自然是生气恼怒的,但阿鸢,我说了,他们一个是我至亲、一个算我世交朋友。我总不能真如之前在秘境所说,直接打杀了他们。”
“不过从此之后,他们在我心中便也不再重要了。”
“而且周夫人与白艳的事情也让我心受震动,情感之事,实在不该有三个人相处。那会造成太多的无法估量的可怕结果。”
司无鸢眨了眨眼,先是摇头叹气:
“师姐,我差点都要喊你活菩萨了。”
“不过又高兴你豁达开朗。”
“嘿嘿嘿,那两个人为了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失去了师姐你这么好的人,才是他们最大的损失啊!”
司无鸢一下子抱住叶红莲的胳膊:“他们不珍惜师姐,那师姐就归我啦!”
于是叶红莲看着少女的笑颜便也粲然一笑了。那笑容艳若桃李朝阳。
陆深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叶红莲那极美的笑容。
他心中一震,而后有些许的酸涩之感,却很快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阿红!”
“阿红,我不知你到底为何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或许是我之前的行为让阿红你不舒服不开心了,但我愿意改。只求阿红你不要抛下我。”
“我陆深此生此世只会娶你一人!除了你不会有任何人成为我的妻子!”
陆深这话让刚刚还在微笑的叶红莲和司无鸢猛地冷了脸。
也让追着陆生赶过来的叶雪莲一下子惨白了脸色。
更让因为看到他们而过来凑热闹的弟子们露出了惊讶哗然之色。
怎么回事?这两位不是再过一月就要成亲了吗?怎么忽然就要分开了?
“阿红!我知你不信我,但我可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
陆深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之中猛然抬高了声音:“阿红!我这就去闯东海问情礁!我会把琉璃红珠捧到你面前!”
陆深说完不等叶红莲回答,直接转身就走。而他飞行的方向直奔传送峰,显然是这就要去东海问情礁石了。
而在他说出“东海问情礁”这几个字的时候,周围的浮屠弟子都露出了惊叹感动之色。
那可是东海问情礁啊,真灵界最难以捉摸的、最难闯的开阔秘境地。
传闻只要闯过问情礁、就能得到琉璃红珠,但凡能够得到琉璃红珠的情侣,必能真爱一生!
不过问情礁本身在海边险地,想要得到琉璃红珠可是危险重重呢。
叶红莲在这时深深皱眉,她想要不理会陆深的行动,但叶雪莲却已经面目含泪地咬牙看了自己姐姐一眼,直接追着陆深去了!
叶红莲周身气势一冷。
但最后还是冷凝着气息松开了司无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