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澜只觉这还真是一对儿奸夫□□,同样的?牙尖嘴利。
他也懒得再理会季青珣, 转而同李持月闲叙了?起来:“听闻姑姑与节度使罗时伝将有喜事了?”
李持月离开?京城,这于他而言其实是好事。
听到“罗时伝”三个字, 季青珣脚步停顿了?一下, 继而迈出门外,这被李牧澜看在眼里?。
他不禁想,自己或许不该急着杀了?季青珣,未尝不能收拢此?人为己所用。
不过令狐楚说过,这人甚至已有了?操纵公主的?本事, 所图定?然极大, 怕是李持月自己都不知道。
李牧澜想挑拨她和季青珣的?关系,李持月只当没?听见, 眼神都不给就走了?出去。
夜风习习,门廊上挂着一路防风的?灯笼。
李持月追上了?那个身影, 唤了?一声:“十一郎。”
好像许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喊了?, 季青珣恍惚了?一阵,李持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来。
她将一包热乎乎的?东西塞到季青珣手里?, 说道:“带进来的?干粮到如?今只怕又冷又硬,你吃这个吧。”
季青珣将东西提在手里?,心脏像泡在热热的?温泉里?一样。
李持月不能逗留太久,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蹙眉说道:“快回去吧,可别耽误了?考试。”
他嗯了?一声, 牵起李持月的?手握了?几下,又松开?,“阿萝也别太劳累,好好休息。”说罢就跟着小吏离开?了?。
目送着季青珣跟着小吏消失在成排的?号舍之中,李持月幽幽叹了?一口气。
可惜进来的?时候忘了?带一包毒药。
翌日?锣响,收卷,贡院大门重新打开?。
如?潮的?考生从号舍中涌出,如?放出笼的?鸟儿一般走了?出去,熬了?这许多日?,个个都精神委顿,也有终于熬过一程的?如?释重负。
外头是许多家?眷伸长了?脖子在等,见到自家?的?,先是心酸一句“吃苦了?”,紧接着又问考得如?何。
贡院里?,秋试还远远没?完,成箱的?卷子被送到了?外皇城的?礼部衙门之中,阅卷官们也要赶紧过去,守卫的?换成了?内宫的?骁卫。
吴直和两个阅卷官进了?改卷的?地方之后?,就不许再踏出来,不能再见任何人,直到卷子改完,定?出名次呈交皇帝之后?,他们才被允许放出来。
李持月也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再去礼部盯着。
半路车停了?一会儿,车帘被掀开?,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出现在眼前。
“阿萝。”他喊了?一声。
李持月见到季青珣,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慢慢笑了?起来:“考得如?何?”
季青珣将那点细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坐进了?车内,眼眸平静如?湖,“若是无人从中作?梗,想来是无碍的?。”
“有我在,谁能动了?你的?成绩去。”
“我听闻,贡院里?出了?人命案子,死的?人正好也叫季青珣。”
“是有这么?一件事。”李持月半阖着眼睑,不去看他。
“阿萝在听到死的?是我时,可有担心?”
李持月就知道这件事果然是他设计的?,她只能假装早就知道,“我早看过名册了?,知道死的?并不是你,担心又从何来?可是十一郎,你不该如?此?戕害无辜。”
“确实,本来要杀就是我的?,我该去受着才是,到时候阿萝掀开?白布看见的?是我,就不会责怪了?吧。”
季青珣语气极为平静,却听得李持月骨头缝里?生寒,隐隐觉得不对。
“这么?多年,我手里?的?人命不知凡几,换来了?公主府在朝中一呼百应,阿萝现在问罪,太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持月看向他,“我只是生气你之前做的?事,又清楚你有法?子脱身,才没?有去管的?,我只是了?解你。”
她既然这么?说了?,季青珣唯有认错:“如?此?看来,怪我让人去搅扰公主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持月总觉得季青珣变得怪怪的?,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不会辩驳,平静接受了?。
那双眼睛不起半点波澜,似乎就算里?头山川倾倒,也寂静无声。
李持月试探性?地拉起他的?手,宽慰道:“总之乡试已经过去了?,凭你的?本事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旁的?就不要多想了?,来年春闱,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许多了?。”
他笑了?一下,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阿萝,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李持月凛起精神。
“明润楼那日?的?剑舞,你上哪儿去学的??”他早就想问出口,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剑舞……剑、舞!李持月立时瞪大了?眼。
完蛋,她喝得太醉了?,忘了?前世?这个时候,她还不会剑舞,而且这舞还是季青珣教她的?。
不会、不会暴露她重生之事吧?
不!不可能的?!没?有人会往那方面想。
李持月稳住神,说道:“什么?舞?我那天喝得五迷三道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吗,我觉得很?好看,来日?再舞一次可好?”他说话时,眼神教人看不明白。
“我哪儿会啊,就胡乱挥一挥,早就忘了?。”
“这样啊,可惜了?。”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说话了?。
李持月偷瞧了?他一眼,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先前闹翻了?,可因为贡院还有剑舞的?事,李持月有些心虚,好像这冷战不明不白就结束了?。
可现在也称不上好,季青珣这转变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心里?陡然升起不安来。
在李持月还怔愣走神的?时候,季青珣将她圈进怀里?,靠在他胸口上人儿都还没?反应过来。
算了?,暂且先这样,但有一句话她得强调:“但是说好了?,韦家?你还是弄干净,我要等不了?了?。”
“好,如?今我要从罗时伝手里?抢人,但很?快了?。”
季青珣说起“罗时伝”这三个字,李持月心脏像被一条蛇爬过,留下点毛骨悚然的?湿痕。
回到公主府,秋祝和春信就带着呼啦啦一大片的?人迎了?上来。
公主在贡院那种地方熬了?这么?多天,定?然是吃不好睡不好,得赶紧好好调养一样才是正经。
李持月还未说什么?,就被簇拥着走了?。
等李持月从水雾弥漫的?汤池中被扶了?起来,晾着头发的?时候又被侍女们好好地揉了?揉,浑身的?疲惫才算是散去了?些。
春信挑起帘子走进来,说道:“公主,上官先生求见。”
自己一去九日?,上官峤记挂在心,散考第一天就过来也不奇怪。
“帮本宫梳妆吧,顺道将他请到芙蓉厅去用饭。”李持月懒散得不想想任何事情?。
发丝还未干,秋祝用粼粼若水光的?冰丝绸带帮公主低低束了?发,又换上了?一身烟胧夜昙广袖襦裙,整个人慵懒又清冷,宛如?刚从水中捞起的?月亮,步步漾着清光。
这不是见客的?打扮,李持月贪图舒服,就这么?去了?,反正见的?是上官峤。
步履轻盈地走进了?芙蓉厅,却发现等着的?不止上官峤一人,还多了?一个季青珣,且二人之间的?气氛极其怪异。
李持月没?想到季青珣也过来了?,后?知后?觉这人好像是跟自己一块儿回府的?,刚刚应该是回自己旧住的?院子去了?。
他怎么?不在自己院子里?吃啊?
李持月想赶人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吩咐道:“布膳吧。”
上官峤原是一个人在芙蓉厅里?等的?,看见珠帘晃动,以为是李持月来了?,没?想到出现的?人是季青珣。
季青珣自然看出了?上官峤的?失望。
在李持月回主院后?,他自去了?旧住的?院子沐浴打理,知道上官峤来了?公主府,还被阿萝留下用上,当然要过来,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此?刻他发梢还带着点湿意,上官峤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刚进府的?,怕是一考完乡试就跟公主回府了?。
二人在贡院之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呢,才会恢复如?初呢?
“见过起居郎。”
“季郎君。”
季青珣见礼之后?,在下首坐下,无人说话,芙蓉厅中气氛凝滞。
即使知道上官峤和阿萝的?关系不一般,现在的?季青珣也不会轻易动怒了?,即使他无数次滋生过要杀了?他的?念头。
可归根结底,是阿萝不愿再爱他,纵使杀了?一个上官峤、一个秦殊意,还有千千万万个出现。
因为她宁愿去找别人,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季青珣已经被厌弃了?,可碍于他在府中多年的?经营,阿萝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罢了?。
至于厌弃的?原因,他将自己关起来想了?好久,思?索着她是何时开?始对他反感厌恶的?。
想来想去,大概是从她惩治郑嬷嬷开?始。
从那之后?,阿萝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止对他百般拒绝,还一步步培植起了?自己的?人,万事自己筹谋,不再知会他一声。
而且阿萝莫名地知道太多的?事,七县的?洪灾的?雨停雨落,他未曾教过她的?剑舞,她突然怕高了?,总是不着边际的?话……
记忆逐渐清晰,指向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是真?的?后?知后?觉,还是再世?为人?
或许那常折磨着他的?坠楼之事并不是假的?,阿萝真?的?死过一次了?,还是被他害死的?,所以她才这么?……恨自己。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季青珣的?心就钝痛不止。
伴随而来的?是更让他恐慌的?疑惑,自己究竟是怎么?害死了?她。
难道真?如?老大夫所说,是他夺走了?她的?生机,才让阿萝心灰意冷,从高阁坠下。
若真?是那样,季青珣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掉阿萝心中的?恨,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问她。
将自己关了?几日?,从屋子里?走出来后?,季青珣就恢复了?平静,将疑问深埋在心。
如?今见到上官峤,也不再如?见到秦殊意那般动气,而是能从容以对了?。
他似闲叙般开?了?口:“听闻上官先生得圣人器重,快要到任御史台了?,在下恭贺上官先生高升。”
上官峤道:“不过是小小御史罢了?,当不得贺。”
季青珣目视前方,语调轻松:“也不知那几位大人知不知道你要检举他们。”
上官峤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若是知道了?,我也就不必去边关了?,索性?跟着公主,来日?她成大业,查案申冤这种小事,她是一定?会答应的?。”
上官峤要去边关?看来是为了?查雁徊镇的?案子。
走了?也好,再好不过了?,最好一去不回。
季青珣淡下神色,话茬都不接了?。
“季郎君乡试如?何?”上官峤问道。
“托阿萝的?福,总算是有惊无险。”季青珣一说起这个名字,笑也藏不住。
好像他不是去考试,而是和公主行宫出游了?一样。
上官峤也不接他话茬,只道:“她看重这次科举,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去安排,更是亲自守了?九日?,偏偏太子另有目的?,故意扰乱乡试,公主一定?很?不高兴吧。”
李牧澜的?目的?是什么?,季青珣心知肚明,上官峤是在指责他给公主添了?麻烦。
“但结果却是,太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上官峤不待继续说,外头侍女们就喊了?一声“公主”。
芙蓉厅里?的?两个男人也住了?嘴。
季青珣如?今灵台清明,一见阿萝出现,再看她的?打扮,连一根发钗都,就知道她将上官峤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这样子,原本是只有他才能看的?。
那平静的?湖水下又泛起了?暗潮。
他原不该在这里?,阿萝是来会情?郎的?,却不是他这个从前的?情?郎。
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在血肉之中。
要成全他们吗?
除非他被千刀万剐了?。
上官峤又是另一个想法?,公主和季青珣一起回了?府,还留他住下,又一道用膳,如?今这副打扮出现在他面前,该是习惯了?在季青珣的?存在,可见二人从前有多亲近。
再思?及那老军医的?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李持月就更不痛快了?,怎么?没?人告诉她季青珣也过来了?。
在她的?吩咐下,菜肴很?快端了?上来,三个人沉着脸落了?座,谁都笑不出来。
“动筷吧。”她干巴巴地说道。
李持月来之前,两个男人已经暗自打过一回擂台了?,如?今在饭桌上连眼神都没?碰到一起,也算相安无事。
席间任谁都能觉察出气氛怪异,连筷子碰到碗的?声音都算响亮的?,秋祝和春信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办。
李持月觉得该有一个人来热闹一下气氛,往左看,季青珣面比寒山,生人勿近;右看,上官峤如?修闭口禅。
“秋祝,解意去哪儿了??”李持月想听几句俏皮话了?。
秋祝回道:“解意今日?是等着公主回来了?,一直就在院子里?等公主沐浴更衣,结果知道公主要来芙蓉厅和上官先生用饭,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原来自解意从季青珣手里?救下秦殊意的?命,又将救母的?银子给他,秦殊意感怀在心,多番感谢,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识了?。
解意见公主没?空见他,就找秦殊意去了?。
李持月连解意这个开?心果也找不了?,叹气道:“让人去找找,知道没?事就行。”
“是。”
上官峤听了?秋祝的?话后?,就知道公主原是只留了?自己用膳,这季青珣是不请自来的?,心中稍稍快意了?些。
季青珣八风不动,将一枚汤浴绣丸舀到李持月的?碗中。
“你向来喜欢吃这个丸子,这几日?在贡院都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一圈了?,如?今可算是回来了?,我瞧着你多吃点才放心。”他不知怎的?,突然就絮叨了?起来。
李持月不敢动那丸子,又不能对季青珣太冷脸,只能说:“不用给我夹,你自己吃自己的?就是。”
“贡院之中你尚知道心疼我,惦记着悄悄给我带热乎的?吃食,难道我就不能对你好了?吗?”
季青珣说到旁若无人时,手按在她的?唇角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离开?了?,像是擦走了?点汤汁。
李持月赶紧捂住了?那个地方,快速看了?上官峤一眼。
转过头冲季青珣拧起眉:“吃饭就是吃饭,不许这样没?有规矩动手动脚的?,本宫的?老师在这儿呢!”
上官峤在看着呢,季青珣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青珣牵起唇角,李持月立刻觉得自己的?话不对。
不是!没?人看着也不能这样!
不是不是!刚刚那句话听着怎么?像小夫妻在长辈面前不守规矩的?意思??
该死的?季青珣!
李持月只觉得自己说什么?话都会产生歧义,忙摸起筷子快速给上官峤夹了?一筷子乳酿鱼。
“老师,您尝尝这府里?厨子的?手艺。”夹完了?菜还冲他笑得灿烂。
上官峤一定?能看穿季青珣的?诡计,知道她的?为难之处的?……吧?
见李持月给上官峤夹菜,季青珣竟也不恼,低头笑了?笑,柔声说道:“都听你的?。”
上官峤看出了?李持月的?为难,也知道季青珣只怕是故意挑拨他们的?。
他吃下那块鱼肉,说道:“很?好吃,”
李持月稍稍放心了?些,随即更不想再给季青珣说话的?机会,就顺势和上官峤说起了?乡试中的?事情?。
上官峤却道:“说起来你想的?糊名法?确实是好,之后?季郎君提的?几条对策,我听了?也觉得好,看来季郎君虽惹了?麻烦,但也不是一件好事没?做。”
他的?养气功夫再好,到底也是男人,气性?已经被激起来了?。
季青珣给李持月剥虾的?动作?一顿,说道:“我陪她这么?多年了?,提过的?对策又何止这几条,公主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说来可笑,外头只道我是个吹枕边风的?,实在无稽,但即便是吹枕边风,也是有些利国利民的?事的?,我受点指摘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那日?你塞到公主手里?的?纸,她还以为废纸给丢了?,第二日?我们在学钧书院里?见面就说了?这件事,也多谢你提点,公主只说周绍罢了?不必顾忌着她,如?今我与公主是再不会生嫌隙了?。”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持月插不进话,直接听傻在了?原地。
他们怎么?就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李持月瞧着两人真?有点陌生,什么?殿试三甲起居郎,什么?卧薪尝胆在世?越王,都烟消云散了?,只知道说些争风吃醋的?话,真?是让她见了?世?面。
所以一家?之主在看到后?宅争宠时,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吗?
李持月不知道要怎么?打断他们的?唇枪舌剑,在这样说下去,她都要担心两个人掀桌子了?,幸而秋祝进来解救了?局面。
“公主,解意回来了?,如?今就在厅外。”
“啊……那个,赶紧让他进来,说几句吧。”虽然李持月也不知道让他说什么?。
李持月问他:“到哪儿浑玩去了, 我回府了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
知道公主派人?找他去了,解意哪能不开心啊,就是一抬眼又看到了季青珣, 觉得讨厌得很。
怎么公主没处置就算了,怎么还任这个人跟回来了。
但现在?不是管季青珣的时候, 他在?李持月面前矮下身子,声如蜜糖:“早知道公主急着见奴婢, 奴婢就守在?院子里, 一步都不走了。”
李持月摸摸他的脑袋:“到底是哪儿这么好玩,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季青珣和上官峤的“战事”已歇,静静听主仆二人?闲话。
解意有点不好意思了,“奴婢先前是去看了洛无疾的弟弟了,那?孩子现在?挺好的, 每天都能下地跑一会?儿, 可爱得很,给诊脉的大?夫说?大?好了。”
解意还?挺喜欢跟小?孩子玩的, 宫里没有什么天真的小?孩。
然后他又?说?:“大?夫还?说?秦殊意的阿娘病势有些凶险,奴婢见公主有事要?见上官先生, 就往秦殊意家中去, 想看看情况,半道听闻公主在?找奴婢, 这就赶紧跑回来了。”
两?个大?佛杵这儿,李持月不想谈什么秦殊意,只问:“那?洛无疾如今功夫如何,本宫还?一直没有考校过呢。”
“他可刻苦啦, 除了睡就是跟师傅对招,师傅都让他熬瘦了, 现在?人?跑起来跟风一样,跑树比猴子还?快,长高了一点,不过人?还?是窄,
中郎将说?这样的身形跑得才是快呢,知情也?指教过他几招,看起来很满意。”
解意一说?起话来就没个停,李持月将一碗汤端给他。
她点头道:“能让知情满意,听起来是个好苗子。”
“那?小?子当初还?喊过我一声干爹,说?来我也?应担起责任,指教他几招。”
季青珣不声不响地降下惊雷。
李持月悚然一惊:“他何时叫过你干爹?”
真要?有此事,她定要?拿洛无疾是问。
季青珣从上官峤铁青的脸上收回目光,漫声道:“看来是我记错了,不过那?洛无疾既然让公主如此上心,我也?想尽尽本分。”
李持月只觉得季青珣不安好心。
难道他还?想从自己手里抢人?不成?
不过以洛无疾如今的本事,他大?概还?看不上。
但经过明润楼之事,李持月后来听知情说?,季青珣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也?让她有了疑虑。
知情甚至说?,那?日连季青珣有没有使出全力他都不知道了。
能在?太子多次刺杀下存活,当然不是文弱书生。
李持月知道季青珣自幼习武,可对他的功夫深浅一无所?知。
紫宸殿中,他一剑斩下李牧澜的头颅,她也?看不懂门道,更不知道他的厉害。
“指教不必了,你有空不如指教指教知情。”她说?道。
名为指教,实则她想再看看季青珣的功夫深浅,来日派人?杀他,心里也?能有个底。
这件事在?李持月心里越来越急了。
“好啊。”季青珣应得干脆。
将那?碟剥好的虾放在?李持月面前,他道:“何时要?我指教尽可说?来。”
此言一出,满桌默然。
所?以他的武功当真在?知情之上?
自己府里究竟藏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李持月也?不赶着去礼部了,说?道:“等用完了膳,你们切磋一场?”季青珣并未反对。
知情抱剑的手微微收紧,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季青珣则不紧不慢。
饭罢,香茶漱过口,看到端上来的茶点,季青珣似有触动,“你知道我在?饭后不爱吃甜的,就喜欢这金银夹花配茶。”
李持月皱眉,她从前是知道,可今天会?有金银夹花,纯粹是巧合,这也?能拿来做文章?
看来季青珣终于是疯了。
她皮笑?肉不笑?:“你喜欢就好,本宫也?没吩咐,大?概是府里的嬷嬷惦记着你吧。”
“也?是,到底也?算在?这府里,和公主一块儿长大?的。”
季青珣嘴硬起来让李持月也?甘拜下风。
歇了一阵儿,解意讲了这几日公主不在?府中,内外里发生的新鲜事。
听闻令狐楚要?成亲了,娶的是小?官之女,断了一条腿,他不能科举,又?非家中长子,便是恩荫也?没什么前程,自然不得贵家女子青睐。
解意悄悄说?:“公主,听闻那?女子有几分像您……”
李持月皱眉:“慎言。”
解意闭了嘴,其实从前令狐楚不说?,这府里也?有风言风语,觉得令狐楚背叛公主府,是因为李持月偏宠季青珣,令狐公子嫉妒又?不能接受,才和公主离心的。
李持月对于令狐楚要?娶谁,想不想她,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她又?低声同上官峤说?话去了,说?的不过是二试的人?选和打算。
知道上官峤快升任御史,她有些担忧,这一世不单要?防备那?些高官,还?有季青珣这条毒蛇,不知会?不会?在?背后出手。
乡试被他躲了过去,李持月觉得该在?上官峤出发边关之前,把季青珣彻底解决掉。
上官峤低头和她凑近说?话,嗅见公主沐浴之后清冷宜人?的淡香,被季青珣惹得翻涌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忽闻一声抽剑声。
厅中所?有人?循声看去,就见季青珣和知情已经掠到庭中,一般的动作迅疾,纵跃如飞。
李持月和上官峤对视了一眼,所?有人?起身站在?厅外看着庭中比试的二人?。
只是几息之间,已经听见数声剑锋相撞的铮鸣,听得在?场之人?神魂震荡。
刀剑无眼,没说?点到为止,两?个人?开刃的宝剑带着嗜血的锋芒,挥舞得寒光湛湛。
李持月屏息静气地看着,那?剑锋几次堪堪擦过人?脸,她的心已经彻底被吊起来了。
秋风骤起,吹得比剑的二人?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分明不过一会?儿,知情却知道,打得太久了……
不止和从前在?暗卫处的比剑完全不一样,跟那?夜明润楼的打斗也?不一样。
知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劈不出一剑畅快的,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方?盒之中,完全施展不开。
上官峤也?看出来了,知情的步法被限制得厉害,虽不见落入颓势,但如同被捆在?了原地,进退不得。
越打,知情的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干脆不顾利剑划破衣袖,身子轻轻一纵,往栏杆借力,不再留手地朝季青珣咽喉而?去,将所?有杂念摒去。
“唰——”
几乎割破耳膜的一声,季青珣和知情的剑都在?离对方?喉间寸许的时候停了下来。
看来,二人?打了个平手。
解意冷哼了一声:“也?就一个平手,刚刚还?说?什么指教呢。”
上官峤却说?:“不是平手。”
李持月对武学一窍不通,她原也?以为是平手,听了上官峤的话,又?看了过去。
知情缓缓地收了剑,神情莫测。
上官峤说?道:“季青珣的剑还?能进。”
而?知情是根本进不了一寸了。
这种刻意的相让简直是一种羞辱。
但他是公主的暗卫,不能存好勇斗狠之心,就算再不甘心,切磋既过,他该回到公主身边去,做好一个影子。
可是,这样的他能护好公主吗?
李持月看穿他心中所?想,道:“知情,回来。”
季青珣将剑随意挽着,说?道:“公主这侍卫比其他人?是不差的,但凡遇到什么样的刺客,都能给公主争得逃命的时机。”
李持月话在?喉间滚动,到底问了出来:“若你是那?刺客,本宫能不能逃?”
季青珣摇摇头,“若我是刺客,怕是看到公主一眼,就把剑交出去了,公主想捅多深,就捅多深。”
玩笑?一样的话,李持月捧场地笑?了笑?,眼底全是冷意。
看来要?借刀杀季青珣,麻烦了。
这时春信走了进来:“公主,那?秦殊意在?府外求见,说?是想为家中阿娘求一味药。”
李持月记起解意方?才说?,秦殊意的阿娘似乎是又?病重了。
她问:“求的什么药?”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一根老参,秦殊意说?他并非讨要?,愿以传家宝抵押,来意必还?公主。”
春信说?着举起了一个布包着的包裹,里面是一幅古画,落帖是秦少明,前朝有名的画师。
没想到秦殊意祖上是秦少明,看来也?是书香世家,这当是祖上传下来的唯一一幅画了,不然也?不会?甘为面首,秦殊意也?是个有孝心的。
李持月道:“画收好,去取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