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听到陆溪乔的低喃直接嗤笑一声,偏过头去,仿佛看她一眼都嫌弃至极。
陛下,母皇,贤卿,三个关键词在陆溪乔的脑海中一转,片刻后,她就回想起了这个脑洞。
这是一本女尊背景的男子登基文,名门之后的男主沈望抒会从后宫到前朝,扶持男子登基,一整个女尊背景大男主文。
开局年仅二十的沈望抒被年老的女皇纳入宫中,未到三日女皇便暴毙,他自以为能以太卿之位了此残生,却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被新任女帝给看上了。
嗯,显然自己成了这个新任女帝,成为本文中最大的炮灰女配。
回想了一下原主,自出生便是皇太女,陆溪乔便知这次自是一个肆意妄为,横行无忌的少年女帝人设。
所以现在是轮到自己玩强取豪夺的这一套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陆溪乔便快速入戏,眸光一闪,逼近了沈望抒几步,可他还是分毫不动,也不拿正脸看人。
啧,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
不过作为刚上任的女帝,会惯着他?
瞥了眼他身后几步之外的大床,陆溪乔直接上手把他推倒了床上。
一袭玄底红纹帝袍的少女压在了白衣男子身上,她狠狠地捏住了x男子的下颌逼迫他正视自己。
“朕的母后已经驾崩了,朕继承了她的天下…”
陆溪乔缓慢而轻巧地拍了拍沈望抒的脸颊,在他震惊的眼眸中,笑的放肆无比:“当然也继承了你。”
见身下的男人已经彻底被她镇住,陆溪乔才狠狠地松开了他的下颌,男人鬓角的发丝都散落了下来,顿时狼狈。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从了我。”
陆溪乔单膝跪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依旧有着执拗的男子,留下了最后的告诫。
随后新帝甩袖负手而出,摔倒在床上的沈望抒才慢慢地撑坐起身,那支在床上的手掌已然青筋毕露,微微颤抖。
陆溪乔怎么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被吓到了,那样的威势也只在积威甚重的先帝身上见过。
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帝怎么会有这样慑人的气势?
但沈望抒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这位新女帝的手段如何毒辣,他都不会屈服的。
他是沈氏的嫡长子,是沈氏一族的脸面,如何能二嫁帝王?
那如星点翠的眸子微微闭了闭,沈望抒告诉自己——
自己只能是先皇的太卿,只能是。
当陆溪乔踏出殿门时,她听到了来自身后男人的呐喊:“我只会是你的庶父!”
她身形一顿,旋即便一笑了之,并不把沈望抒的话记在心上。
毕竟她陆溪乔最擅长的就是叫别人真香。
陆溪乔走出沈望抒的视线后,便开始复盘这个女尊世界的背景。
这个女尊国家国号大燕,虽然是女尊,但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的程度并不高,甚至是较为平等的一个状态。
这里女子之所以较为尊贵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男女出生比例是:,平均四个男人拥有一个妻子,却还是女子负责生育,这个妻子还掌控他们后代的繁育,所以女子的地位较高。
但同时因为性别基数,上到朝堂,下到市井,哪里都是男子较多,他们依旧掌握了较多的社会资源和话语权,所以才没有压倒性的地位差。
除了皇室一直是女子为帝外,高官贵族和平民百姓有两种结亲模式。
若是男子家较为强势,则几个兄弟共娶一妻,以保证血脉延续,子女都随父姓;若女子较为强势,则女子纳夫,生子生女皆随母姓。
长久下来,男子和女子各自形成了很多氏族,在朝堂上也是男女氏族的党派林立,在位女帝经常为了拉拢各个家族而联姻,把他们家中子弟纳入后宫。
男主沈望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进了宫。
但他在男子为主的沈氏出生,他自幼聪慧,在读书一道上天分非凡,也自小拥有自己的抱负,怎会甘愿被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帝纳入后宫成为只能赏花吟月的玩物?
本就不屈服的他又被新登基的女帝看上了,来了一场强制爱,被虐身虐心后,男主沈望抒终于黑化了。
他在表面上假意奉承新女帝,又在暗中和他的好友谋划五年,卧薪尝胆之后终于推翻了女帝的统治,推举自己的好友登上了帝位。
自此辅佐男帝,开创了一个盛世。
至于沈望抒为什么不自己登基,一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二是因为沈望抒的那个好友更为合适。
因为那个好友姓陆,是皇室宗亲,虽然与女帝血缘上已经很远了,但是皇室就是皇室。
陆溪乔想着事情走出大殿,没注意门外竟无一侍从,又走了几步,绕过假山花圃,就瞧见前面几个小侍围在了一起,他们的中间还有一个小侍跌坐在地上。
这剧情……虽是无奈,但陆溪乔也不会不管,她稍稍前进了几步,就听清了他们争吵的内容,竟然还是因为她?
“叶思枕,你一个三等洒扫小侍干嘛现在凑到这里?是不是为了勾引陛下啊?”
“就你这点姿色,连我家主子三分都比不上,哈哈哈哈,你怎么敢想的啊?”
“没有,我没有,只是上头的叔叔说今儿刮了大风,道上的叶子多了点才叫我现在来扫的…我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
坐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单薄,无措地解释着,可是没有人信他的话。
“谁不知道你以前是个当官家的公子哥儿啊…你肯定想再过上好日子喽~”
其中一个魁梧的青年又弯下腰推了推那少年,直接把他推得躺在了地上,眼瞅着就要用脚了。
见状,陆溪乔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出声制止。
“住手。”
“小奴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新任女帝虽然肆意妄为,但其实本质并不坏,甚至因为是先帝的独女被宠爱得有些天真单纯,为一个奴才打抱不平这种事自然是做得出来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欺负别人?”
陆溪乔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奴仆,前进了几步,走到了几人跟前压低嗓音问道。
她本就当过权柄在握的大长公主,此刻成了女帝也是信手拈来。
不怒自威就
几个心虚的小侍在这样的目光下哪里抵得住?纷纷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此时那躺在地上的少年终于翻起了身,跪在了陆溪乔的面前,那动作间显露的白净肤色叫人眼前一亮。
“你来说说,他们刚刚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垂首等待被责备的叶思枕一愣,他没想过陛下会让他说话,只是……
少年局促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捏紧了衣衫,头又垂得更低了:
“回陛下,刚刚只是几位哥哥误会了小奴,所以一时气愤才推了小奴,请陛下饶过我们吧。”
纵使陛下罚得了他们一时,陛下走后,他们还是会来欺负自己,不如现在向他们卖个好,或许以后就能少挤兑他些了。
少年的小动作都被陆溪乔纳入眼底,她不禁在心底暗叹这深宫中人的小心翼翼又不禁对少年的样貌起了一丝好奇。
到底是多漂亮才能叫其他小奴这般嫉妒?
“唔,”
叶思枕只听上首的女帝模棱两可地应答了一声,随即他的下颌上就多出了两根纤细的手指。
他的脸被抬了起来,暴露在了天光下,也暴露在了陆溪乔的眼中。
眼前的少年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肤色白皙,大致一看只算的上清秀少年,但五官极为耐看,虽不是一眼叫人难忘的样子,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叫人能更加怜惜几分,让他有了叫人记住的点。
气质上乍一看倒是与雪行有几分相似,一开始都弱的叫人爱怜。
但他也与雪行不同,雪行虽弱,但内有傲骨,眼前的少年…陆溪乔微微叹息,显然浸染在这深宫中太久,学会了顺从和借势。
她松开了手,叹息着问了一句。
“真的吗?”
新帝那声叹息中的怜惜和宽容太明显,明显到欺负少年的几个小奴都暗自咬紧了牙关。
而他们嫉妒的对象叶思枕却是心中一紧,旋即又松了下来,再抬起头,已是眼眶微红,柔弱委屈至极。
“陛下…小奴…”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老演员的陆溪乔也不得不赞一声演技绝佳,不过她并不在意,都是为了在宫里更好地活下去,有心计和演技才好。
“朕身边还有一常侍的位子,你便跟着朕吧。”
看在他与雪行有几分相似份上,照料他一二也无妨。
女帝的随口一言直接让一个末等洒扫侍奴从变成了女帝身边的六品常侍,可谓是一步登天。
别说那几个欺负人帝王小侍从,就连叶思枕本人都直接惊得抬起了眼眸直视圣颜,但旋即又低了下去,少年低垂的眼眸溢出点点欣喜的热泪以及名叫野心的光芒。
他颤抖着声线谢恩:
“小奴谢陛下圣恩。”
女帝带走了贤太卿宫里的三等小侍又罚了他宫里的二等侍从甚至还有一个是一等侍从,简直就是打了沈望抒的脸。
新帝对沈望抒的兴趣浓厚,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自先帝驾崩一个月后,原主就再也没有遮掩过半分。
宫里无论上贡什么好东西,头一份肯定要递到贤太卿的宫中,虽然贤太卿从未在意甚至还把送来的东西扔了,陛下也未曾对他有过任何惩罚。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一个小侍从打了贤太卿的脸?
宫里从来少不了溜须拍马的小侍,陆溪乔前脚刚把人带走,后脚便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沈望抒。
沈望抒安静地听完整个过程,抚过鬓角刚刚被梳好的乌发,才冷嗤一声道:“她的事情与我何干?就是她把我这宫中的人都纳了也是她的权利。”
这宫中的奴才就是如此无聊,他百无聊赖地摆摆手,示意小侍赶紧下去。
下首的小侍嘴角的笑容一僵,暗道你真是一点也不紧张,若是陛下看上了旁人,你以为你这个先帝的太卿还能在宫中过上这x么好的日子?
为了自己的福利,小侍补充了一句:“那被带走的叶思枕可是咱们宫里小侍中样貌顶顶好的,虽然太卿您芝兰玉树,但女人啊,就是花心,偶尔呢,也会喜欢那小家碧玉。”
这话说得沈望抒恶心,他是沈家子弟,心里想的从来都是家国,何曾想过囿于深宫,争夺那女人的宠爱?
若不是先帝为了制衡后宫,非要他入宫,如今他在的地方应当是朝堂之上才对。
“别在我面前说这个,恶……”
他的眼前忽地闪过那嚣张至极的明艳面容,到了唇边的那个词忽然就顿了一下,也不知怎地沈望抒竟诡异地觉得自己说了这个词会后悔。
不过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根通红的柱子,想到自己把她推到的快意,想到那钳制住自己下颌的那两根手指,旋即又狠狠地说出了那个词。
“恶心!你要是喜欢她,你便想办法自己爬上她的床,我可不管。”
“我只求她别再来烦我了!”
也正如他所愿,陆溪乔真的一连几天都没再来找他。
原女主顺着他那么久,也该让他见识一下这宫里的人情冷暖了。
陆溪乔含过叶思枕喂的葡萄,一边想到。
“陛下,可还要再用?”
袖下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回味着那被舌尖轻轻扫过的感觉,少年的目光投向了姿势不整的年轻女帝,温柔贴心道。
“嗯。”
女帝轻轻应答一声,叶小侍便又抬起了已经微微酸痛的胳膊继续剥起了葡萄。
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再送到女帝的唇边,这次接的却不是唇而是陛下的手。
“陛下?”
叶思枕微惊,只见那削尖细嫩的手指夹着葡萄肉喂到了自己的唇边。
“赏你的,你吃。”
见女帝眼中隐隐的戏谑,叶思枕心思一转放弃了用手接过,大胆地直接就着那玉指含住了那葡萄。
微热的气息笼罩指尖,陆溪乔等叶思枕彻底含住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少年,诚心实意地赞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色。”
揣度人心的功夫也是一流。
本以为少年之前表现的那般胆小谨慎,应该会用别的方式接葡萄,没想到他竟直接用嘴,应当是看出了她并无恶意。
穿着淡紫色的常侍服的少年动作缓慢地咽下喉中的甘甜,敛下眼眸道:“如今有陛下在,小奴的胆子自然而然就大了些。”
叶思枕这话说的轻声慢语,明明是带着些许吹捧的话却被他说的像是发自肺腑。
陆溪乔霎时间笑出了声,“叶常侍真的有意思。”
若是放在男尊世界,叶思枕真是个当首领大太监的料,不过现在放在自己身边,也很好用。
“谢陛下夸奖。”
叶思枕唇角微勾,稍显喜意,俯身谢了夸奖,刚要继续剥葡萄就见殿外有小侍通传:
“陛下,今年蒲甘国上贡的翡翠玉石到了,就在外头,陛下可要先行赏玩?”
“拿上来吧。”
经过第一个世界,陆溪乔处理政务的技能点满,平日的政务已经被她批阅完了。
小侍磕头退下,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女子领着一排小侍捧着锦盒来到了殿中。
陆溪乔从软榻上爬起来,走近了几步观赏,那一排排小侍打开的盒子正盛放着琳琅满目的玉石,青绿交错,水润晶莹。
那中年女子样貌端正,身着低阶官服,行过礼后便笑着介绍道:
“陛下,您看这只和田白玉镯。”
她轻轻拿起来敲击了两声,击玉声清脆悦耳。
“声音清越,玉色纯粹温润,无论是配陛下这样的英主还是后宫中的俊卿都是极好的。”
陆溪乔挑眉,看来眼前这女子对内宫的消息确实不甚灵敏,她把那镯子拿起仔细瞧了瞧。
确实清润剔透,通体纯白,是玉中的佳品,不过并不适合沈望抒。
陆溪乔转身,拉起了站在身后叶思枕的手,然后又拿起了那和田玉镯在众目睽睽之下套在了他的手上。
“内敛清透,适合思枕。”
被套上玉镯的少年早就呆了,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陆溪乔,但她已经转过脸去,他不能再看着她的脸色揣度她的心思了。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玉镯?
叶思枕垂眸看着自己那常年干粗活并不细嫩的手套着那温润的玉镯,心底慢慢地涌出了一点点暖意。
或许他可以多相信她一点。
陆溪乔倒是不知少年的所思所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镯子更适合他罢了,紧接着他又拿起了另外一只与刚刚那只和田玉镯并排放置的镯子。
这是一只翡翠镯,只瞧见那天水碧的颜色便叫人眼前出现广阔无边的青天,耳边响起山间粼粼的清泉。
清冽逼人,带着一股冷意。
陆溪乔眼前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沈望抒那点翠的星眸和傲然的气势,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个镯子倒是适合他。”
他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所有人都猜到了——那宠冠后宫的贤太卿沈望抒。
少年眼底刚涌出的一点喜意慢慢消散,又恢复成内敛慎微的平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帝道:“思枕,帮朕把这翡翠镯子送到贤太卿那里去吧。”
“是,奴领命。”
精致的黄花梨木盖子被翻下,那莹润飘青的翡翠光华被遮掩,然后被递到了他的手中。
“贤太卿,陛下身边的叶常侍来了。”
小侍弯腰在沈望抒的书桌前禀报,可他的主子正拿着一只大毫在纸上笔走龙蛇,只瞥一眼便觉气势恢宏,豪放不拘。
待一行字写完,沈望抒搁下手中的毛笔,才冷哼一声道:“陛下身边的人,我哪里敢拦?请他进来呀。”
叶思枕?是那个人上次从他这里带走的小侍?
是想用他来激怒刺激自己?
笑话,他才不在乎。
沈望抒大步走到外殿,刚坐到太师椅上,便见一人逆光而来。
等眼睛适应光线,沈望抒还瞧见了来人的模样。
清秀耐看,自有一番味道,怪不得这风头都吹到他这里了。
“叶常侍前来所谓何事?”
“陛下送贤太卿珍宝,小奴来送。”
叶思枕弯腰垂首,恭敬无比。
“哦?放桌子上吧。”
她送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为避免接触冒犯到贵人,奴仆当着贵人的面放置物品都是离得远远的,这样一来不免衣物伸缩,露出一出一双手腕。
少年也不反驳,只弯着腰曲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把木盒放到了桌子上。
清润纯白的和田玉镯,便这么显露在了沈望抒的眼前。
沈望抒在桌子上敲击的手停了下来,打开了本来无甚兴趣的盒子,瞥了一眼,心底有了判断。
他又瞧了一眼眼前样貌清秀的少年,不知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他人:
“叶常侍真是受宠。”
“这手腕上带的镯子与她送我的不逊色分毫。”
帝王就是这么无情。
沈望抒庆幸自己没有被她的殷勤打动,这新鲜劲还没到两个月,眼瞧着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明明该高兴的,高兴终于有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但不知为什么,沈望抒的心底就是莫名地不愉,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那放在盖子上的手,猛地一动,压倒了盒盖。
沈望抒闭上眸子,赶走这荒谬的念头。
他怎么会在乎她的宠爱?
“你回去吧。”
他扬了扬手,不想再纠结,示意叶思枕离开。
待少年这俯身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沈望抒又恍然意识到在他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少年竟无一丝恐慌之色!
这是……炫耀到他面前来了?!
沈望抒冷笑一声,把那翡翠镯子推远了些。
这宫里真是……稍有失了圣恩的迹象,便有人蹬鼻子上脸。
而叶思枕出了宫殿便直起了腰,他轻柔地摸索了一下手腕上的美玉,唇角弯起了一丝弧度。
贤太卿不喜欢陛下的话,那就一直不要喜欢好了……
“谈郎,谚郎,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用绢帕擦拭自己的眼泪,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长子啊,男孩子要受这样的委屈。
被先帝强迫入宫就算了,现在还要受新帝的折辱,让她好是心疼。
书桌旁的两位中年男子见妻子流泪,赶忙上前安抚,一个替沈夫人擦拭眼泪,另一个则温柔地拍着夫人的后背。
他们两兄弟就是男姓沈氏这代直系,他们共娶一妻也就是沈夫人,三人诞下二子一女,长子便是沈望抒。
“听宫里传来的消息,最近陛下对望抒没了以前的那个劲儿,似乎是有了新宠。”
沈谈摸了摸下巴上刚蓄不久的胡须,试图安抚自己的夫人,不过显然效果不佳,沈夫人更担心了。
“可是只要陛下没有彻底断了对望抒的非分之想,望抒就不可能同意望抒出宫的,而且陛下有了新宠,望抒肯定会被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欺负的。”
沈谚x叹了口气,其实想说他们的儿子是沈家子,不是柔弱靠妻的那种,但想到妻子来自女姓氏族,天生就对男子比较有保护欲,他就不好说出口了。
他负手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大哥,爱妻,我有个法子……”
虽是白日里,但燕国最大的青楼千红万艳依旧宾客盈门,纸醉金迷的高楼里,丝竹乱耳,声色绵绵。
小厮推开千红万艳的顶楼房门,向那立在窗口的红色身影唤了一声。
“顾公子,楼主有事请您商议。”
“知道了。”
一声轻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撩人意味,仅仅是三个字就叫人骨头都酥了一半。
那立在窗边的男子转首,露出了一张堪称“人形春?药”的脸。
那带着胡族的血统的脸上映着外头的天光,从上往下看,先是那野性肆意的剑眉,然后是一双深邃的棕色眼眸,带着浓浓的情意,妩媚又英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长了虞美人花瓣似的红唇,瞧着便让人想吻上去,但又因太过艳丽逼人而生了几分疏离。
红衣男子推开楼主的房门,里面却不是楼主而是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华服气质凛然,显然非富即贵。
而沈谚见到这传闻中的人,眸中闪过浓浓的惊艳之色,心瞬间放下了不少。
“早闻暗中传言千红万艳的接班男花魁顾西凛美艳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顾西凛唇角微勾,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而有特别的反应,只道:“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楼主允了的,顾西凛便开门见山。
“我要你帮我勾引一个女人,价格是一万两白银。”
沈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找他的目的。
“勾引女人?”
红衣男花魁走近沈谚几步,眸中满是疑惑,仿佛在说这种无趣又丝毫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也值得请他出手?
看出了男花魁眼中的疑惑,沈谚竖起一根手指,郑重道:“这个女人可不一般,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听到这个数字,红衣男子的眼中终于生出了一丝兴味,两人对视三秒后,那魅惑至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成交。”
话音落下,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
沈家想出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绝美的男人把新帝勾到手,让她完全失去对自己儿子的关注,这样他们还有机会把儿子弄出宫。
千红万艳的下一任男花魁顾西凛便是最好的人选,传言中他绮容艳骨,绝色无双,见过之人无不惊艳万分,由他来勾引陛下最为合适。
搞定了第一步,那么就要进行第二步,如何让两人见面。
把顾西凛弄进宫去,他沈家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让陛下主动出宫……
几日后的月欢节,正是最好的日子。
陆溪乔自是不知有人已经开始算计他,刚把下午送来的奏折批阅完的她正支在桌案上琢磨如何攻略沈望抒。
她拿着玉笔在宣纸上无意识地戳弄,唔,今晚差不多该去“骚扰强迫”一下沈望抒了。
正当她准备深入思考,身边脚步声打断了她。
陆溪乔转首抬眸,是送完了翡翠镯子的叶思枕,“如何,贤卿可还喜欢?”
贤卿……
叶思枕一愣,注意到陛下口中的称呼,下落的眸光又无意看清了纸上凌乱的字迹,心忽地拧了起来。
贤太卿的名讳这宫中谁人不知?陛下到底还是在意他的。
原本准备好的回话到了唇边,忽地换了一句:“贤太卿只看了一眼便关上了盒子,而且……”
少年话中犹豫,显然是有难言之语。
“而且什么?”
陆溪乔听这句来了兴致,她正巧想寻个由头去逗逗沈望抒呢。
“而且……”
柔弱的少年伸出了一小截皓腕,那莹润的玉镯展露在女帝的面前。
“陛下亲自为小奴套上的玉镯,小奴不敢私自摘下,给贤太卿送镯子的时候又恰巧被太卿瞧见了。”
少年的声音越发轻了,长而直的睫毛低垂,自有一种清冷感扑面而来。
眼前的少年眼眸低垂,声音轻小,最妙的地方还是他没有明显地挤兑沈望抒,而是采用叙述的方式,无形间便叫人觉得:他有委屈但他不说。
陆溪乔心中暗啧,但还是配合地接话道:“所以他斥责你了?”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明显的情绪,可正是这样,少年长袖遮掩下微微攥紧的手才慢慢地松了下来。
“他…”
陛下能在涉及到她最宠爱的贤太卿时保持这样不偏不倚的态度,已然说明了自己这几日还算得她的青眼。
少年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红晕,带着一丝羞涩道:“贤太卿说小奴很受宠。”
被女帝宠爱的贤太卿说另一个奴仆受宠,怎么听都有几分吃醋的意味。
陆溪乔瞥了一眼沈望抒的爱欲值,大写的黑色正显示在上面,似乎和嫉妒没什么关系。
倒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小心思略多了些。
陆溪乔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很受朕的宠?”
她慢慢地凑近叶思枕,直到两人的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唇角带着玩味:
“思枕,你觉得你受宠么?”
可久浸深宫的少年怎会不能从这低而轻的女声读出一丝危险?
“我……”
他该说什么?
冷汗已经从脊背的皮肤上分泌了出来。
正当少年脑中一片混乱,思考着到底怎么回答时,那离得极近的面庞倏然变远,
明明那逼仄的气氛消散的无影无踪,可是少年的心却依旧感受到刺骨的寒凉,他的小动作她都知道了。
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那张刚刚还危险至极的面容又换上了肆意的笑,甚至好心情地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动作温柔又宠溺。
“当然很受宠啊,思枕啊,真是可爱。”
话音落下,少年惴惴不安的心又变成了疯狂跳动。
可爱?陛下说他可爱?
第5章 女帝的侍君5
少年的一切变化都逃不过陆溪乔的眼,刚刚那会儿,真像是遇见危险而炸毛的小猫咪。
但是这只猫咪只是被主人轻轻一抚,那黑白相间的毛儿又温顺了起来。
“既是朕赏你的镯子便不需要顾忌旁人的眼光,尽管戴就是了。”
陆溪乔拍了拍少年的后脑,补了一句,话里撑腰的意思叫一个卑微了那么多年的奴仆如何不动容?
叶思枕立刻跪倒了地上,他想要紧紧抓住陛下的裙摆,却在触及那华贵的金线时放松了手,最终轻悄悄地摆在了她的绣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