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管是他还是赵姑苏本人都非常清楚,这就是她习惯性的在拜托人办事的时候嘴上客气两句而已,比如说倘若换作是一斗在这边,她需要对方帮忙,肯定开口就是一句:“整个稻妻我最信任、最可靠、最强大的鬼王一斗兄啊——”
于是,白垩也知道,光凭着赵姑苏这一句话,他要是直接给答应下来了帮她做点儿什么才叫冤种。
他伸手:“这世界上也没有你完全占便宜的好事,总得意思意思吧?”
赵姑苏:“……”
赵姑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点儿不怎么情愿的声音:“白垩啊白垩,你可真是被这个社会无情地染黑了!”
怎么这么快就学会“拿钱办事,否则免谈”这种不够助人为乐的恶习了呢?
明明他也才接触这个社会将将半年的时间门。
白垩挑眉:“过奖,另外,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快一点做决定,毕竟——你一定听说过一句话吧?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更何况,我还是目前你能找到唯一一个能帮你办了这件事的。”
按照白垩的意思顺下去的话,其实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有仗着这个市场已经被他垄断了飙升价格就已经是看在大家当年的交情上了。
赵姑苏:“……”
学坏了,真的是学坏了,当年的白垩就算是想要干坏事,最多就是怂恿一朵变异骗骗花给自己挡在前面,现在的他则是在学习并研究透彻了各个不同的科目之后,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六个月的时间门乎。
赵姑苏:“我请客。”
白垩摇摇头:“我虽然没什么实验资金,但毕竟也是能在蒙德城里面打另外的工的,钱倒是没那么缺,一顿饭我还看不上。”
赵姑苏试探着提了提价格:“两顿?”
白垩:“。”
白垩摆摆手:“我又不是温迪,你光从数量上提升有什么用,更何况量变引起质变那也要很大的量变才行,哪有你这样加一加一的?”
赵姑苏听出了几分“你不大方,你铁公鸡”的控诉,她咬咬牙,心一横:“我帮你恶作剧一回阿贝多?”
白垩的眼睛瞬间门就亮了。
“你说的!”
赵姑苏:“……只要不牵扯上可莉,大不了完事之后我负荆请罪去向阿贝多道歉。”
白垩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真心实意得不行,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快乐到就要飞起的小鸟一般:“阿贝多啊阿贝多——叫你不给我发实验资金!”
赵姑苏:“……”
这不还是对摩拉的事情耿耿于怀着呢吗?
以及,莱茵多特的实验品,原来也有这么普通孩子气的特质。
倘若赵姑苏见过阿贝多面色如常地对赛诺说“我决定你的笑话还挺有趣”的模样,她或许会对现在白垩的表现接受度更高一点。
至于现在,她拍了拍白垩的肩膀转身离开,朝着一旁灌木丛后的另一边,正在被九条裟罗带着天领奉行的士兵们围着调查,总算从帽子里掏出了邀请函的温迪的另一边走去。
她……她不过就是去看看托马和一斗他们把摊子都给装饰成什么样子了。
托马此人,几乎可以当做是“可靠”这个词的代名词。
而且因为他喜欢开玩笑的品性基本都只表现在很小、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所以他的可靠甚至在日常生活中超过了神里绫人。
哪怕一旁是荒泷一斗……托马也很努力地将摊位的布置和摆设这个任务尽量做到最好。
当荒泷一斗提出他们或许可以抓点儿鬼兜虫来装饰摊子,“顺便还能让读者在排队的时候玩玩豆虫解闷”时,托马微笑着,但是额头上明显可见即将滑落下来的汗滴,说:
“一斗兄弟,你的这个主意确实相当天才,但是……到时候排队的读者那么多,如果人手一只鬼兜虫,我们可能就要把鸣神岛上的鬼兜虫给抓完了。”
一斗摸了摸下巴,觉得托马说得也很有道理。
“哦哦——原来是这样,托马兄弟,你说得对!”
他用力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那——不如我们把斗虫换成别的游戏吧?抽纸条?画乌龟?”
一斗还在继续往下提着建议,托马沉默片刻,转头对一旁正在记录着这个摊位上还需要多少材料的活动场地负责人员点头道:“我们这边再来一个餐车,可以给排队的读者发放免费的凉茶,嗯……再准备一点三明治或者炒面面包,如果有人饿了的话也可以购买。”
一斗看上去有点儿惋惜。
但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对“拉面面包”深深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夹了炒面的面包就是最棒的食物——吃一口就能感觉到力量百倍!”
托马恍惚间门,仿佛已经看到了在光华容彩祭举办的时候,将会穿着《召唤少年王》主角装扮,顶着七色幻彩闪光鬼角,手中拿着炒面面包,一口下去就吃掉了半个,还口齿含糊地对一旁问路或者询问他能不能合照的游客表示:“唔唔,唔唔唔唔!”
托马:“。”
但是也没关系!
那天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获得了假期所以出来玩玩的游客而已!
赵姑苏从一棵树背后探出脑袋来:“嗨嗨——现在进展怎么样?”
托马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一秒就切换成了阳光开朗美青年的标准模样:“一切都好,一斗兄弟提出的建议……也很有参考价值!”
托马,说话的艺术就此是彻底拿捏了。
赵姑苏差点儿就要抬起手来给他鼓个掌。
她从一旁高起的花坛边缘上跳下来,将自己刚才撑在树干上的手拍了拍,看着已经大致成型的摊位,从一旁拿起一杆小旗子:“这个,应该插在这里?我记得没错吧?”
那些木板、铁杆什么的沉重的主板材料,现在总算都已经各就各位了,剩下需要弄的东西,就是她这个小身板能够搬动的了。
托马看着赵姑苏伸手比划的位置:“唔,让我看看示意图——对,没错,不过我们要先在桌面上铺一层桌布……额,让我找找桌布在哪里,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张特别定制的,上面有花纹……”
“不错不错,明天再来一趟就全部完工啦!”
赵姑苏后退一步,将摊位上下仔细打量了打量,然后双手在胸前一合,非常愉快。
摊位从上到下的准备全都是八重神子亲自监督的,从桌布到撑起摊位上方横幅的铁架,全都非常细致地充满了《召唤少年王》中有迹可循的图案。
倘若那些比较狂热的读者看到这个摊位,兴许会非常高兴地一个一个图标指过来,如数家珍似的将每一个在漫画中出现的时间门、分镜以及背景剧情全都说上一遍。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那苏你稍微让一让,我和一斗兄弟给摊位盖一层防水布罩。”
和游戏中不同,游戏里头确定的安全区都是不会下雨的,比如说,哪怕此时天衡山上雷暴倾盆,但只要从玉京台倚岩殿后的那个悬崖上往下跳,然后展开风之翼稍稍往前飞一点,都不用往前多少米就能够感觉到:刚才还和黄豆一样恶狠狠冷冰冰往身上砸的雨它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在现实的提瓦特,安全城区内也是会下雨的。
最近这段时间门,虽然按照季节划分以及往年的天气来算,应当不会下多大的雨,但意外还是需要防着的。
毕竟倘若真的下雨,这好不容易才布置好的摊位就要重新来——重新来还不算什么,只要框架没有倒下,那么重新布置好那些装饰也是很简单的,最怕的就是雨带着落叶飘飘纷纷地往下落,要是弄脏了那些装饰,八重堂那边可也没有能够替换的备份。
托马还是很细心的——正是常年处理家务,所以对天气格外关心的他提醒了八重神子要给全部的摊位准备一块遮雨用的油布。
赵姑苏看着那块很沉很大,把她压在下面她都不一定还能再站起来的油布,很是乖巧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身后是一个小小的缓坡,朝后退的第一步产生了点儿踩空感,赵姑苏捂着开始狂跳的心脏,干脆转身认真走——再来一次踩空的感觉,她到心脏估计不怎么受得了。
这一转头,她就看到在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一旁的大树上,这会儿正坐在一条横斜粗壮的枝条上,靠着树叶的荫蔽,朝着她这边打手势的白垩。
赵姑苏并不清楚白垩的手势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一门手语——看他的动作,这好像还是一种非常严谨、很是科学的语言,或许还要经过非常系统性的学习。
反正其他的手势她是一个都没看懂。
只看懂了一个用刀叉且面前虚无的盘子中虚无的食物,然后插起一块往嘴里送的动作。
光这个动作就够了。
去吃饭。
花见坂的餐厅不少,但绝大多数都在同一条街上,走一走找一找就一定能遇到。
赵姑苏对着白垩用手指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然后手臂轮圆了,画了个带着指针的时钟,又伸手比了个六。
——今天下午六点?
白垩很明显对她比划的相当野生的手语有点儿无语。
但他还是很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在和赵姑苏确定完时间门之后,他才将手一撑身下的树枝,动作相当利落的跳了下去。
姿势很潇洒,衣摆扬起来的动作也很适合出现在少女漫中,成为惊鸿一瞥的惊艳白月光。
只是……
白垩啊,坐在那么远的地方,要她好巧不巧抬起头才能发现他的身影,更是要四目相对之后才开始做手势——倘若她今天就和在玩七圣召唤的猎手一样不抬头了,他岂不是要在这树上坐一整天?
六点钟,花见坂,想来非常合理。
这个时间门点,不管对于蒙德人还是稻妻人来说都是最合适的饭点。
而且,在吃完饭之后,餐桌稍稍收拾一下,就能点上一点儿下酒的菜,然后——
稻妻人,一小杯一小杯浅酌,一边浅酌一边聊天;
蒙德人,一大杯一大杯海饮,一边海饮一边叫“再来一杯”。
赵姑苏这种不喝酒的,在这个时间门点来到餐厅,就可以说是给自己找了最后安静的适合用餐时间门。
——再往后半个小时,这里的酒味就要开始浓烈起来了。
她不知道凯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当自己走进乌有亭的时候,行秋和旅行者都走了,只剩下温迪面对着酒瓶吹,边上坐着个百无聊赖,正拿着桌面上陶土捏的小猫摆件玩的白垩——是的,乌有亭的老板甚至直接给了温迪一整瓶酒,让他随便喝。
反正到时候给不够钱的话,可以直接问那位旅行者要,从刚才聊天表现出来的熟稔程度看,旅行者应该是会给这位吟游诗人报销酒钱的。
赵姑苏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啊,走过去就好了,温迪还要在稻妻留上那么长的时间门呢,况且你还要出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会儿不上前,到时候转角好巧碰见只会更尴尬。
足足在心里念了有一篇《葬花吟》那么的字数,她才终于算是勉强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赵姑苏迈出了第一步,并引起了正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的注意。
上了年纪的老板脸上笑容很深,眼角都皱纹都堆了起来:“小姑娘,来吃晚饭吗?这边还有空位,”
他的声音并不轻,尤其是对于就坐在柜台前面,哪怕已经对着酒瓶吹了好久也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耳朵灵敏到可以听见这个世界上所有有风的角落传过来声音的温迪来说。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就看到了门口位置的赵姑苏。
温迪放下酒瓶,眉梢微微往上挑起了点儿,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面也积攒了盈盈的几层笑意,像是被微风吹过的水面。
原本坐姿就非常不端正,几乎是整个人向前扒在桌面上的他,在将腰扭过来之后就更是相当的姿势不端正了,甚至能用“妖娆”这个词来稍作形容。
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小臂竖起来,伸手对着赵姑苏挥了挥:“好久不见啊,朋友。”
温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温柔,倘若闭上眼睛的话,兴许能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联想到蒙德那平坦开阔的平原上,轻飘飘吹过青草叶尖、蒲公英与风车菊的温暖微风。
赵姑苏险些就要觉得,他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现在对她挥挥手,只是想要表达久别重逢的朋友之间门的高兴而已。
但是,下一秒,温迪话锋一转:“你上次离开蒙德的时候居然连我都没有告诉——我都没能在你告别蒙德城的时候给你弹奏一首送别的诗歌。”
开始了,赵姑苏心想,开始了,接下来他应该就要追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地,一声都不说,匆匆忙忙离开蒙德城。
不过她并未猜对温迪接下来的反应,少年没有追问这些,他只是带着几分不满地抱怨道:“你连我都瞒着,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其实完全可以信任我的。”
温迪这些话说出口,就连柜台后面年长的老板都对赵姑苏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毕竟,他这么一说之后,赵姑苏这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自然知道温迪是在揶揄她在光屏这件事暴露之后慌不择路,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抛妻弃子良心丧,玩弄了可怜少年的感情之后一走了之的糟心事呢。
赵姑苏的笑容愈发僵硬:“啊……哈哈,我没有——”
“没关系,我们的友谊还经得起这样小小的损伤。”温迪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让赵姑苏坐在自己身边,“解释什么的可以慢慢说,但是现在,你得稍微表示一下,比如说——请我喝酒。”
赵姑苏的心脏在听到“解释”这个词的时候悬高起来了不少,但是随后,当她听到“喝酒”这个词之后,心脏就又非常平稳地放了下去。
果然,对温迪宝具就是各种酒水。
哪怕过程显得有些曲折,但结果,永远都是指向酒的。
这点儿“损失”在赵姑苏的承受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远远小于她的预期。
她当即从自己的腰间门掏出钱包,数出了比一瓶酒的价格更多的摩拉:“老板,拜托给我们再上一瓶酒,或许……或许可以上一瓶樱花清酒?就是之前神子经常点点那种酒。”
温迪对不同种类的酒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要是酒精,对他来说都挺不错的。
更何况,樱花酒确实也是稻妻的特产,甚至还是特产中特别知名的一种,虽然加入酒中的绯樱绣球会给酒水带来和蒲公英、苹果等酿酒材料完全不同的滋味,但这种新奇的滋味本来也就是这种酒的卖点之一。
在乌有亭老板将樱花清酒拿上来的时候,他甚至颇为喜新厌旧地放下了葡萄酒瓶,拿起装着樱花清酒的瓶子——
给自己倒了一杯。
哪怕是被璃月的岩神称为“酒鬼诗人”的他,在喝酒的时候也绝对和一般酒鬼不同。
第一口酒是要品的。
温迪小小抿了一口,对这种特别的滋味也颇为满意,抬起一张看似微醺,但其实只有脸颊稍稍红了那么一点点的脸来。
“唔,这酒真不错,我挺喜欢的。”
他对着赵姑苏眨了眨眼睛:“看在这种好酒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对我们友谊的看轻了。”
原谅了“对友谊的看轻”,赵姑苏松了一口气,但并未能完全松下来——她之所以会当场和丽莎说再见,然后离开蒙德,那可是因为光屏以及“寒山寺主持”这个名字眼看就要暴露了。
反正现在席间门也没有别人——白垩是知道事情起因经过的,而且要是从严格的角度上来说,他都不能算是人。
赵姑苏干脆出声试探道:“那个……温迪,那你对点掉那个是什么态度呢?”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谜语人。
不过温迪是能够听懂的——那个说得是“视频”,而点掉,啧。
赵姑苏在问他:当初因为她涉世未深,对自家叛逆的光屏到底有多么叛逆也没什么数,直接建议温迪要不别看了,结果导致温迪以及提瓦特大陆上其他的一些受害者在不同的场合下,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同一套的女仆装,对于这件事,温迪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因为当时在现场,看到了光屏,听到了赵姑苏那个建议,又见到了温迪是怎么变身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旁人,所以,赵姑苏一点儿都不介意这句话可能会被旁人听到并拿去做阅读理解。
做得出来算他输——除非温迪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而且是每个场景都非常准确清晰地形容给了旁人听的那种。
温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樱花清酒,可以从他倒酒、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的这一连串动作看出,他已经对这种和蒙德、璃月的酒有着相当区别的特产上头了。
他听到赵姑苏这说得上是有一点儿颤颤巍巍、心惊胆战的问题,抬眼起来,微笑着给出答案:“还用说吗?我追求的当然是同态复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召唤少年王》里可是画了个穿越很有趣的重机盔甲的角色,光华容彩祭的最后一天穿成那样和大家合影,你觉得怎么样?”
不管是谁,哪怕是白垩都觉得温迪的这个提议太轻了。
那可是女仆装、女仆装欸!
虽然都是性转,但长时间门以来,男生女装的心理负担可比女生男装要强太多了,更何况……重型装甲可是很酷的好吗!
“就这个?”赵姑苏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温迪居然看过《召唤少年王》,而是她虽然一直知道温迪是个善良的风精灵,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为了消除她的愧疚之心才提出的这个要求啊!
温迪摆摆手:“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啦——你在换上那套机甲之后,当然也要搭配上角色最知名的那句台词。”
温迪露出个带着几分顽皮的笑容来:“愚蠢的炭基生命哟,这个世界上,唯独有本王是不可战胜的——低下你们的头颅,迎接歼星舰与光能炮带来的黎明吧!”
赵姑苏:“……”
好长的一段……开场台词。
虽然这个登场剧情确实是她写的,但其实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背下来,每次都要重新去翻之前做的笔记——
“震颤吧,元素骰!粉碎吧,卡牌上依附之灵!牌之领域,展开!”
赵姑苏:“……”
赵姑苏:“你还真的都背下——”
“末王的赐福,终焉的一手!面对审判吧!”
感情之充沛,念词之流畅,简直让人以为对面的温迪被小艾咪给附身了。
赵姑苏:“。”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之后或许就要出一个中二角色的cos,然后在光华容彩祭那么大的场合上,公然念出这样中二台词的羞耻和退避感了。
现在的赵姑苏,心中脑中都只在想一件事。
当然,她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姑苏:“那个……温迪啊,你有没有发现,酒馆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
用“我们”这个代词还是太善良了一点,如果更为精确的话,应该是“酒馆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你”。
温迪:“欸?”
温迪左顾右盼,发现情况的确如赵姑苏所说。
温迪当即就抬起手,收起了刚才一边念台词一边做出的动作,左手握拳,拳头抵在下巴上,咳嗽了两声:“咳咳——你们我学成这样,应该可以算是出师了吧?回去之后就可以和可莉玩过家家了?”
赵姑苏:“……”
白垩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最后抬手,轻轻鼓了两下掌。
白垩:面前的这位风神在快速给自己找理由上头,果然是神明级别的能力——虽然他把可莉拿出去当了挡箭牌。
说实话,赵姑苏差一点就要以为温迪其实是可以喝醉的。
她将一旁还没有开封的一瓶葡萄酒收起来,对乌有亭老板表示这瓶酒打包带走。
——虽然知道风精灵理论上喝不醉,但是刚才温迪的行为……
温迪并未对她的举动提出异议。
他压低了声音,问:“成交不成交?”
赵姑苏哪有不说成交的道理,在蓝星的时候哪个资深二次元没生出过cos什么角色的想法,她甚至还出过原石的cos,还在漫展上喊过“大幻梦森罗万象狂气断罪眼”。
现在不就是把漫展的地点从蓝星搬到了稻妻来嘛。
“就是装甲本身……制作起来可能比较费时间门——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在漫画里也说了,那身装甲在不进入牌之领域的时候就是用纸箱拆开了之后重新拼装的。”
大不了就跑去问绮良良要点儿已经废弃的用不上的快递纸箱,那种快递箱纸板的质量可好了。
赵姑苏点点头:“没问题啊,完全没问题——所以这件事到这里就可以算作是彻底翻篇了对吗?”
温迪强调:“还要念出刚才我说的那些台词。”
赵姑苏:“我……我打小抄?”
温迪对打不打小抄什么的并不在意,他摆摆手:“走吧,我们换一家酒馆喝酒。”
哪怕是他,都很难在旁边的客人时不时朝着这边投来瞥视的一眼时仍然稳稳坐在椅子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喝酒。
赵姑苏也非常能够理解他的提议,将打包好的酒往温迪怀里一塞:“或者买完酒之后去我的住处喝也没问题。”
她以为到这里为止,这一夜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赵姑苏错了。
在她推开乌有亭的大门,和温迪、白垩一起站在夕阳落下地平线之后,天空中最后折射出过来的一点儿如残血的红色中时,她眼睁睁地看到了站在街畔、结束了一天学习生活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会儿,现在正在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扮演着她《召唤少年王》中经典剧情的少年摆出了个异常挺拔且中二的姿势,沉声道:
“震颤吧,元素骰!粉碎吧,卡牌上依附之灵!牌之领域,展开!”
赵姑苏:“……”
白垩看向温迪,补上了最后一刀:“放心吧,朋友,你的表演可比他要活灵活现、充满感情得多了。”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赵姑苏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喝了点儿酒的缘故,总之……现在的她好像在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中上下飘浮着。
举目朝着四处望去,看见的种种都不像是能够在蓝星或者提瓦特可以看到的风景。
星辰的光芒自远近不同的位置穿越千万个光年收入她的瞳孔之中;恍惚是彩虹色的条带仿佛在雾气中偏折出的霓光,她叫不出名字,却觉得这样的光景美妙到让她想要在心中唱响一支无名的歌。
巨大的恒星从身边掠过,表面可以看到喷洒出的炽热金焱日珥、黯淡的恒星黑斑;不远处似乎有星海中的鲸鱼正在实现族群跃迁;金色的长墙、叮咚如金属碰撞的敲击声穿越真空进入她的耳朵;还有一—
还有在星海中翱翔的船只,仿佛有—点点熟悉。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赵姑苏努力去想,但是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答案,只觉得—切好像都蒙上了—层无法穿透的雾气。
到最后,她干脆放弃了思考一—反正也找不出相关的记忆,那与其—直想着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相似的场面,而刚才那些让她感觉到熟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如珍惜时间,好好看看眼前的这副风景—一至少,不管是在提瓦特还是在蓝星,这样纯粹的星空、这样的寰宇都是她没有机会亲眼见到的。
唔……要是有相机的话,她还真想拍张照片,至少能将这一刻的记忆留存下来。
好像就是在她有了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赵姑苏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什么东西。
她举起手,发现自己握着的正是个相机模样的东西。
浅蓝色的壳子,好像反光还反得挺厉害,有一点儿刺眼一一但是不管那么多了,这好歹是个相机。
她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的那—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一高大的,没有面目的人像,似乎也没有肢体,但是背后有……很多……让她—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东西,和祂连为—体。
在看到那个形象的时候,无数个声音开始在她耳边响起,杂乱无章的,仿佛来自千百个世界—一她无法从中寻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但也并未因为涌入大脑的信息太多而一时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大脑过载。
当下的这种情形,她好像也曾经在某个时间点上经历过……奇怪,她怎么会有有过这种看起来非常玄幻小说的经历?
但她的身体、她的肌肉自带着不需要思考的记忆,那种感觉汇聚成冲动,让她做出—个口型。
那个词汇几乎就要跳上她的舌尖,那段记忆,那段记忆她很快就要突破了——
就在这千钧—发的关头,赵姑苏睁大了眼睛。
她并未能够想起来什么,甚至没能看清那个让她觉得熟悉的身影。
她睁开眼睛,是在现实中睁开的眼睛,看到的唯独有—片在黑夜显得没那么白的天花板。
赵姑苏在苏醒之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梦境结束得足够突然,所以她还算是能够记得梦境中的一些情节,而非什么都记不得的状态。
但是她记得的并不多,甚至这些不多的记忆也在飞速地流失着,等她快速地下床,赤着脚踩着地板跑到对门的书房里面拿起笔,想要在纸上将自己仍然记得的那些细节写、画下来,但是笔握在手中,笔尖都已经触碰到了纸张,她自己顿住了。
除了她看到了—片非常壮美的景色,还看到了—些……可能对她而言很熟悉,但现在就连是在什么方面熟悉都想不起来的东西之外,赵姑苏—点儿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