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想好了,将来我上大学了,一定要考到京都去,带着我妈妈,去见识见识那些文明传承过的山海关以内,看看那些,名胜古迹……
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家里的条件逐渐变好,妈妈一直在化工场里上班,最后凭借自己勤勤恳恳,和当时为数不多的高中学历,升到了副厂长的位置。
她很负责,每天下班回家后,给我做完饭,都会再回到厂里,重新检查一遍生产线路。
然后再回家。
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特别的讽刺。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那天,我月考完,拿到了级部第一名的成绩,我们班主任很激动,给我买了双肩背包。
在我们那个年代,很多人的书包,都是妈妈缝制的,我很开心。
回到家后,想等着她回来之后看。
我等到八点多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化工厂离我们家不算太远,骑车子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
那天,我有点心绪不宁,总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
我必须要马上见到她。
我找邻居借了自行车,到了她的工厂里。
还没进工厂的大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妈妈被好几多人围住,争吵着什么,我隐约间听到了关于赔偿,和怎么分钱的事。
原来,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因为有人操作失误,致使化工厂里面的氯气泄漏,里面操作的工人,死了好几个。
因为这个工厂是合资的,所以赔偿的问题,当天就已经开始去落实了。
这些我也是今天早上听人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又闹到这里来了。
我妈妈她很瘦,有点纤弱,站在人群里很显眼。
她平时是个很少动怒的人,但是那天我却看见她很愤怒的斥责着那些人。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些人也是命,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同意,你们想都别想!”
其中有两个女人,叫嚣的最厉害,一个叫刘虹,一个叫黄淑芬。
她们两人都是这个厂里的工人,而很不巧的是,这两个女人的丈夫,就在昨天那场意外里去世了。
刘虹说,“有什么不可以的,那几个相当于半个傻子,咱们厂子里养他们那么多年,白吃白喝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黄淑芬说“是阿,是阿,小野的妈妈,你看,咱们这里,死一个人赔二十万,你心好,收养这些人,他们平时除了会扫一下地,什么都不会干,也没有家人,如今有这个机会,钱到手了,咱们平分怎么样?你我,老黄,老刘,还有阿,其中一个人,还是老刘的亲戚呢,人家他都没说什么?是不是阿,老刘!”
刘桂斛当时是个光棍,穷的只剩下一间破屋,除了赌博就是喝酒,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我几乎就听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了。
怪不得我妈妈会这样生气。
这几个人在看到化工厂里,死一个人可以赔偿二十万之后,就开始动了歪脑筋,想办法把工厂里资助的那几个智障者送进去毒死……
我当时真的是惊住了,原来,人的心一旦被利益撑满,竟然可以黑到这种程度。
我妈妈说,“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报警了,想都不要想,那是人命!!”
然后我就看到刘虹那女人,给黄淑芬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粗壮的女人,拉着我妈妈就往厂里的操作室里走去。
“你们干什么?”
我当时急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一把扯开刘虹和黄淑芬。
“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报警,你们这是故意杀人,要坐牢的!!”
其实当时我还是太年轻了。
并不知道人心可以黑到这种地步。
我后来再想,如果当时我不说这句话,会不会结果就不同了呢。
刘桂斛这个赌徒,长的人高马大,一听这话,立马红了眼,上前一把拉开了我。
刘虹笑的狰狞,“既然你们母子愿意当好人,不如一起下地狱吧。”
然后她掏出准备好的匕首,对着我就刺了下去。
我听见呲拉一声,剧痛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我妈妈在刀刺下去的那一刻,挡在了我面前。
刘虹满手都是鲜血。
她以前是杀猪的,入刀之后习惯性的向下一剖。
我的呼吸几乎在那一刻是停滞的。
我看见母亲的器官从她小腹里流了出来。
她痛苦的捂着刀子,顺势跌落下来。
鲜血流了一地。
我像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虚脱的接住了她。
那种绝望到骨子里的痛,在很多年后,我逃离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城市时,依旧会每夜肆虐,反复折磨我。
黄淑芬一脸厌恶的看着我们母子,“老刘,一起扔进去吧,抓紧时间,再慢一会,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妈,你们在干什么?”
我当时一惊,因为我看见的是胡佩佩,她是我的同学。
我难受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伸着满是鲜血的手,指着她,“救命……救我们……”
我看着胡佩佩楞在原地,有敢相信的看着我。
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跑开了。
刘虹说“不妙,快去把你女儿追回来!”
黄淑芬一跺脚,追了出去。
那一根稻草般的希望,沉了下去。
我捂着妈妈的小腹,希望可以减轻她的痛。
刘桂斛和黄淑芬,两个人,一人架着一边,把我和我母亲扔进了那间操作室里。
我们被人拖着,像两块抹布一样。
那声铁门的巨响之后,我知道,等待我们的是死神。
我死命的拍打着铁门,哭的嗓子都哑了,“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求求你们,我不报警了,我真不报警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
妈妈挣扎着起来,疼痛已让她的脸都变了形。
“小野,别拍了,快……那里有个烟囱,烟囱下面……下面有一块铁板,可以隔离,快,快去!!”
我听妈妈话,跑到那下面,看到了她说的那个烟囱。
漆黑漆黑的,下面的铁锁已经生锈了。
我当时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可是还差些高度。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能有一个避护所,已经是绝望中的希望了。
我飞快的跑过去,抱过我妈来。
“妈,妈,你快,踩着我上去,快阿!!”
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那时脸色很难看,她一个巴掌扇过来,我猛的惊住了。
“妈你找我干嘛,快踩着我上去。阿,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她捂着肚子,脱下了上衣,狠狠的系在了受伤的腹部。
“小野,妈活不成了,你要活下去,知道吗,知道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已经有些变形了。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猛的摇头,不说话。
而此时,头顶的机器已经开始慢慢运作起来了。
我知道,不久之后这间房子里,将会变成一个毒气室。
“小野,你不上去,妈妈立刻一头撞死,你活下去,妈妈才有希望,快踩着妈妈上去,快……再过一分钟,机器启动了,谁也跑不了!!!上去之后捂住鼻子,闭气,听到没有,警报很快就会响,只有你多坚持一会,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快……”
我……踩着她纤弱的背,跳了上去。
眼睛已经哭的看不清了。
妈妈倒下后,仰着头,对我说,“快……关上!”
我死命的拉着那个烟囱上的阀门,在毒气进来之后,彻底关上了……
那是我的生门,也是我妈妈的死门。
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而那些人,在得到了赔偿之后,逃之夭夭。
忘记说了,当年那个投资厂的老板之一,叫柳元中。
正是因为他的关系,那些人才拿到了钱,至于他们中间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怕是只有地狱里的那几个,才能想起来。
那种个逼仄的空间,漆黑的墙壁,呛人的气味,以至于很多年后,我的幽闭恐惧症都无法治愈。
此后那些幽然的夜,惊醒的往事,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妈妈死前那绝望的眼神,都会在杀掉那些畜生之后,慢慢抚平。
我知道,我这一生,唯有像个猎人一样,将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一个一个的消灭掉,才能心安。
天网恢恢,那些漏网之鱼,由我这个猎人来处理吧。
从庆市逃出来后,我被送到了H省的福利院。
后来从福利院考到上京都医科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辅修的是精神医学。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可能冥冥之中,为妈妈报仇的信念已经深深的植入到我的骨髓里了。
我对解剖有一种迫切的痴迷。我已经开始察觉到了我的不正常。
但是我可以忍,努力装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我要早艾瑞克几年毕业,凭借出色的在校成绩,实习成绩,留在了京都最大的公立医院里。
而他被人送来的时候,是我接诊的。
他没有受外伤,脑部CT扫描之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病变。
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和我一样……我们是一路人。
他明明小我几岁,但他更像我精神上的导师一样。
一眼就看穿了我隐藏在心里的恶念,和怨气。
我慢慢的在他的引领之下,找到了宣泄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报仇的道路和方向。
我们成了朋友,搭档,知已。
机会就是这么撞上来的。
我遇见了黄淑芬母女,很显然,这也和艾瑞克有关。
他凭借着自己的关系,找到了这对母女的资料。
当我看到胡佩佩的成就时,真的很惊讶。
她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二十五岁,就已经是两个公司的老板了。
后来听艾瑞克说,这女人手段了得,把自己的丈夫生生逼死了。
她们母女霸占了男方的家产,实在可恶。
当我看见黄淑芬和胡佩佩肩膀上趴着智力红玫瑰的照片时,我心里那个被我控制住的恶念,彻底激活了。
那个躲在烟囱里,到处充斥着蜘蛛网,和不知名的虫子的密闭空间。
我告诉艾瑞克,我想动手,除掉这一对恶心人的母女。
艾瑞克同意了,甚至还动手了一点手段,让胡佩佩的公司面临破产的可能。
事情发展的很快,她们母女四处求救,而艾瑞克适时抛出了橄榄枝。
将她们两人引到了荒郊野外。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我杀了她们。
吊在了树上。
我除掉了那群恶人的其中之一,看着她们的样子,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点歉疚,毕竟胡佩佩还是我的同学,而她当年没有救我们,也可能是因为她母亲的原因。
但是,我不能留下她,她看见了我的脸。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再难收往了。就像我一样,这条黑暗的路,一旦开启,再无回头路可走。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事情会败露林市有一个项目,需要我过去,我当时也很怕事情会被发现,而那段时间我又联系不了艾瑞克,只能先去林市。
在那里,我遇见了此生最爱。
叶深深。
也许你会说,像我这样阴暗的人,不配得到爱情。
可是即使是身在地狱的人,也依然向往天堂。
她就是我的天堂。
那时,我刚到林市不久。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这样一个南方正在发展中的城市,几乎所有的街道都差不多。
我绕了几圈,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那时天将傍晚,远处的沅江奔流不息的穿梭着。
即使是深秋,这里依旧是生机盎然的。
不像我们那里,未尽十月,大雪封山。
我站在沅江大桥上,出神的望着深秋的落日。
忽然觉得有人撞了我一下。
当时我没在意,转念一想,这么宽的马路,周围又没有人,那人为什么会撞在我身上呢。
我发现钱包不见了,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件,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跑远了。
我大喊了一声,“站住,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
那男的一看就是个老手,速度可以赶上运动员了。我当时穿着皮鞋,哪里是他的对手呢。
正感叹林市的治安时,身后忽然有人一阵风似得冲到我前面。
她身形矫健跑的又快,在离那男人一米远的时候,忽然猛的跳起,一个飞腿过去,将那人踹倒在地上。
一把扣在地上,将钱包夺了过来。
“又是你,我上次在派出所就见过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那小偷被她撞的头晕眼花。
一脸讪笑,“哟,深深姐阿,我不敢了,我错了,真的,你饶我这一次吧。”
“得了吧,饶你一次,你再偷别人的东西怎么办,还是去看守所里好好受教育你吧。”
说完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最近派出所的电话。
不出几分钟,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将那个小偷带走了。
这期间,她一直压在那小偷身上,笑的明媚而得意,很像一只吃到肉的小狐狸。眼睛都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而那道白月光,从此撕开了我筑建的屏障,照进了心里。
她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将钱包放我手里一放,“你是外地来的吧,以后可要注意了,那小子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是个老手了,我走了,不要感谢我!”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
“谢谢你。”我学着她的语气,重复道。
她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哎,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人民服务,这一带也算是我们的管辖范围。”
我有一点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很多时候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
我觉得重新去结识那些人,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但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身上仿佛长了磁铁一样,让我不自觉得的想要靠近,想要认识她。
“那个,能问一下,开元路怎么走吗?我……迷路了……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我想了半天,终于找到这样一个理由。其实我完全可以打个车回去,或者百度地图,但是最后却找出了这么一样接近她的理由。
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她怔了怔,脸上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
我失笑出声,“你不是说这一带都是你的管辖范围吗?那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有人走失了,你是不是要负责!”
她石化住了。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探究似得在我身上打量着。
脸竟然有点微红。
“嗯,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后来,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叶深深,是林市刑侦局的刑警。
呵……刑警,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断头王后》中有一句很经典的名言,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早知道我会爱上一个刑警,何必在当初把自己弄的满身血腥。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医院给出的死亡原因是全身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京都刑侦局那边的法医研究中也对其做了尸检,确实如此。
口供上面除了写着苏冶化名城市猎人,杀掉的那些人的名字地点,时间,方法,手段,还有当年化工厂的毒杀案的前因后果。
一桩伪装成意外的谋杀案,在十一年后,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口供里提到了张小旗在医院做堕胎手术时,为了报复柳元中摘掉了张小旗的子宫。
但是张小旗为什么会被车撞死,苏冶的口供里并没有提到。
甚至周光羽是被他打伤的前因后果,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说了一句,周光羽是被他所伤,与其他人无关。
这个其他人,自然是荀愈。
而何海晴究竟是怎么到的周光羽的房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荀愈在事发生天的晚上就已经被放了出来。
不过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柳薇薇做假证的事。
京都刑侦那边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柳薇薇因为做假证被行政拘留了几天,最后也没有找到她犯罪的证据,也就给放了出来。
而这起案件的唯一的幸存者,刘虹,全身重度烧伤,又吸入了大量的有害气体,伤及了大脑,和心肺,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即使她醒来之后,11年前化工厂的案子,她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了。
困扰了特案组近两个月的城市猎人案,以凶手自杀而画上了句号。
苏冶死了,最难过的,还是叶深深。
他留下了三百万的存款,和两套房产一辆奔驰车,全部留给了叶深深。
苏冶的父亲是不是周光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遗嘱之上写的清楚明白,所有财产的继承人是叶深深。
他在死前已经委托了律师,将这一切过户到叶深深名下,算是他对叶深深的一种补偿。
苏冶死后,叶深深去了一趟医院,之后整天处于一种晕乎乎状态。
凉婵怕她出事,想让她搬到程老师家和她们一起住段时间,叶深深不同意。
她只好搬到了叶深深家里,也就是苏冶的家里。
请了几天的假,陪着她。
吴灏天也跟了过去,凉婵不太会安慰人,全靠着吴灏天一张嘴天天变着花样的忽悠。
有了朋友有陪伴,她状态好了许多。
但是就在众人都以为叶深深将会凤凰欲火,迎来新的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众人措手不及的大事。
叶深深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当然是苏冶。
在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凉婵亲眼看见叶深深眼睛里已经熄灭的光,骤然被点亮。
她知道,眼前这个曾经娇弱的女孩子,将会在之后,彻底变成一个战士了!
凉婵和吴灏天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反对的话。
因为她们知道,即使说出来,叶深深也不会同意的。
这个遗腹子,将会是她未来几年之内活下去的勇气。
叶深深给她母亲打了电话,也不知是怎么劝她母亲的,最后也同意叶深深生下这个孩子。
或许枯燥太久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了,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小生命,让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家庭重新看到了希望。
叶深深在回林市前,去了一趟苏冶的家乡,庆市。
捐给了当地的一所希望小学。
那天,天气还不错,一行人一起送她去机场。
叶深深因为是孕初期,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但精神状态尚可。
凉婵替她拿着包,办理了托运。
三人坐在候机室里。
叶深深看着身边的两个人,曾经的同事,亲人,一起冲锋陷阵的战友,“你们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是技术,回去之后,把情况告诉姜局,他应该会同意我调岗的。”
凉婵说“照顾好自己。”
吴灏天心情很低落,“就剩你自己一个人了,要不等着你生完孩子,你也来这里吧。许哥走了,我和老大来了京都,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叶深深失笑,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以为人都和你们一样,我就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陪着我妈……”
机场的广播响了起来。
叶深深眼睛有些红,她抱住了两个人。
“我走了,保重……我在原地,等你们回来。”
凉婵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喉咙里堵的有点难受。
生活从来都不是偶像剧,那些离别,和重逢,仿佛早已经命运的每个节点,做好了准备一样。
你无法预见下个路中会遇见谁,也无法预见明天会失去谁。
你能做的只是活好当下,活好现在。
每个人的都会有自己的选择,爱别离,求不得。
吴灏天哭的难受,或许是深深的变化太大,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又或许是这种命运的转折点,来的太过突然,让原本路线偏离的轨迹。
凉婵看见叶深深的背影消失在尽头,长舒一声。
“哭个屁阿你,放假回去看她,不是还叫嚣着当她孩子的干爹吗?”
吴灏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嗯,是阿,我是个马上要当干爹的人了。”
他变脸比翻书来快。
凉婵失笑,“走啦,案子结了,大量的收工作还没做,还有一些疑点没解决,再晚回去,老荀可真会骂娘了。”
吴灏天一抬头,忽然笑的很得意,对着她伸出手来。
“你男人来接你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钥匙给我,赞助撤。”
凉婵一偏头,就看见程风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站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天前,程风接到顾之炎他老子顾教授的邀请,去林市警校做了一场关于犯罪心理的演讲。
“今天刚回来。”
程风见她有点失落,上前揽着她,“怎么了?深深走了?”
凉婵喟叹一声“嗯,走了,这孩子,可真是……”
程风没说什么,指了指行李箱,“给你带了惊喜!”
“什么惊喜?”她问。
她说完目光落在了程老师有点别具一格的行李箱上面。
黑色的箱子上,被裹了一层塑料薄膜。
因为温度的诧异,上面还结了一层水珠。
她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你去我家了?这,不会是我妈给我准备的大闸蟹吧?”
程风笑而不答,打开了后备箱。
“你真去我家了?”
“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你肯定去了,怪不得这几天我妈连个微信都不给我回。”
两人刚上车,程风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按开了接听键,“你好”
停顿了几秒之后,脸色猛然一变,猛的踩中了刹车。
“你再说一遍地址!”
第187章 一份大礼(一更)
他一脸凝重,因太过用力,握住方向盘的手,几乎呈现出了一种青白色。
刹车踩的很急,因为惯性,凉婵几乎在瞬间冲了出去,又被安全带狠狠的拉了回来。
她并没有听到程风电话里的内容,但也知道,能令他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如此不淡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约停顿了几秒他缓缓开口。
“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顾之炎的嚎叫声,“老程,你不要来,他们是要……呜……”
电话那头的人,被捂住了嘴。
程风眉头皱的更狠,下颌紧绷,周身气压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条件你提,不要伤人!”
凉婵一怔,目光凝重的盯着他。
有一种猜测,正在慢慢的成形。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很轻,程风猛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凉婵太阳穴突突一跳,那种不太好的预感来的汹涌而猛烈。
接着她看见程风犹豫了一下,调转了方向。
“之炎被绑架了?”
凉婵倏的瞪大了眼睛,“对方提出让我们两个同去?”
程风蹙眉点头,“我感觉绑架他的人,我们都认识,我先把你送回去。”
凉婵“你有毛病吧,那人既然指定了让我们两个一同过去,肯定会知道我的身份,他既然这样有峙无恐,说明他准备充分,你敢送我回去,他马上撕票,去他说的地方!立刻马上!”
程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上,“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冒险!”
凉婵一巴掌拍在他腿上,“冒个屁险,我要是怕死,还敢干这一行,别墨迹了,那人既然敢提,一定知道我也在你车上,说不定车和电话都被监控了,你脑子是不是有坑阿!!”
自从两人合好之后,她很少这般疾言厉色。
程风被她骂的狗血喷头,竟然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说的话历历在耳,“你的行车轨迹和顾之炎身上的炸弹连接在一起,你想清楚,只要距离超过了我们的约定,它会自动引爆……”
之炎,他此生的挚友。
而身边坐着的……即使她是所有人的铠甲,但在他这里,却是软肋。
他狠狠的咬着牙齿,调转了方向,向着对方给出的地址开去。
车厢的气氛很凝重。
两人都没有说话。
凉婵在他车里翻了几件小的螺丝刀,塞进了口袋里。
必要时刻可以救命。
枪肯定是带不进去了,搞不好还会没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人搜走。
对方好像知道了他们在机场一般。
行车记录仪上面直接设定好了位置,和他们的行车路线。
绑匪仿佛以这种方法警告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的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
两人都很聪明的没有动电话。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引擎盖下面一闪一闪的红点。
那是定时炸弹。
地点离着机场并不算太远。
半个小时的车程。
之后再没有电话进来过。
从高速路上下来,车行驶到一处偏僻的山路上,再往前已经无法驱车了。
一边是高耸的山崖,一边是斜坡,郁郁葱葱的树林,哗啦啦的作响。
机场的地理位置本来就偏僻,这里几乎是S省搭界了。
京都北面西面和南面是山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这里位于S省边缘的位置,因为距离和地势的原因,还没有开发出来,人烟稀少。
两人刚走下车,就听见程风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直接开了扩音器。
电话那头,显然是经过了变声处理,一个极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