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笑嘻嘻的挽上他,“二哥,我还没怨你嘴不把门呢。”
“二哥可什么都没说,是大哥发现的。”江凌珩一副‘我是被逼无奈’的模样,“我将你这事儿写到纸上放书房,被大哥瞧见了。”
“……你没事瞎写什么!”
“我实在憋不住啊!”
当时江凌珩气得抓心挠肝,又没个发泄口,差点没把自己憋吐血。
“写完还留着,你不会烧了吗!”
“……”江凌珩猛地反应过来,捏起江妧的耳朵,没用劲但是很凶,“我可警告过你,为何不听?现在怪我是吧?”
江妧立马怂下来,谄媚的笑着,“好二哥,算了算了……”
第117章 灭魂棺
膳厅里的气氛比江妧预料中好,本以为此次回家会迎来质问,可耳畔是柳瑛和江文山关切的声音,江淮安在旁不停替她布菜,不发一言,不时会传来江凌珩别扭又阴阳怪气的打趣。
他们觉着江妧近一月没折腾了,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接连问候。
见他们如此关切,江妧松了口气,嘴甜起来,哄的几人笑意盈盈。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旧眼尖的注意到江淮安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
江妧不动声色吃下扒拉口饭,“大哥,莫不是还愁朝堂中的事?”
江淮安抬眼,扫过她,同江文山对视了一眼,愁容更甚,“妧儿,爹爹有些事要同你说。”
江文山闻言,笑僵在脸上,瞪了他一眼,朝江妧笑,“先吃饭吧。”
果然还是有事。
膳厅忽地就只剩轻微吃东西的声音。
江妧狐疑,却垂眸,一口一口将肚子填饱,待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缓缓看向江文山,“爹爹,何事?”
江文山神色沉重,掀起眼皮瞥了眼江淮安和江凌珩。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
他又求救般看向柳瑛,只见她唉声叹气,压根没接收到自己的信号。
他适才将凝重的目光落到江妧身上,“妧儿,今日接你回来,确实有一要事。”
江妧心中略感不安,却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爹爹说吧。”
“长公主桓芷,你见过了。”
“除夕那日一同用过家宴,她还赠过我一枚平安符。”
江文山点点头,偏开头盯着某处,沉沉道,“她自去了栖霞寺,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却一直记着一人,用了诸多佛门之法,可并未能让那人遭到报应。”
“后来寻到一高僧,耗费了近六年的时间,终于制出一物。”
江妧没什么情绪的扯了扯嘴角,淡道,“是谢长临便说谢长临,爹爹连他名字也不敢同我说吗?”
江文山没有否认,“爹爹知你……但情谊错付给一个配不上的人,终究修不成正果。”
江妧抿着唇,不愿再多说,只是问,“制出了何物?”
“一口棺。”
“爹爹莫不是要我将这口棺材赠他吧?”
江文山郑重其事的摇头,“自然不是普通的棺材,那是一口灭魂棺。”
这名字一出来,可见他们对谢长临的恨意。
江妧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微微蹙眉,听他解释道,“那是由谢长临的血养成,只要用那高僧的血开棺,百尺内,嗅到谢长临的鲜血味儿,即刻将人吸进,吞噬魂魄,嚼碎尸身,永生永世再不得为人。”
他还定定看着江妧,“纵他有满身的功夫,那也没力使。”
话落,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神色异样的看着江妧。
半晌,她低低笑了一声,又随手去抓桌上的点心,像是玩笑般轻松道,“若他是神呢?”
江文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翻不开那棺盖。”
江妧的动作僵住,点心捏碎在她掌心。
她在想,到底是这口棺真有这么厉害,还是江文山坚信谢长临只是个普通人才如此笃定。
毕竟,在凡人心中,神大抵只是个信仰。
柳瑛起身,拿绢帕替她擦着掌心。
江妧这才回神,收回手拍了两下,低着头,声音听不出情绪,“用他六年的血养成?他们哪儿来的血?”
江文山轻嗤了一声,“早些年我们要集他的血还不容易?只是近一两年他才提升到有些攻无不克了。”
江妧心口一阵疼,小脸皱起来,“你们想如何做?何时做?”
“自然是越快越好。”他拍了拍江妧的肩,“只需妧儿将他引出宫,趁他无防备时随意刺他一刀便好。”
江妧有些嘲讽的笑起来,“若没有我呢?”
“若你不愿,亦或是他对你并未信任至此,你就不要动手了,我们会寻时机埋伏他,总能见点血的。”
“真的有这么恨吗?”江妧轻声问。
却见他眸中闪烁着火焰,重重一拍桌,“恨啊!怎能不恨?”
“妧儿,你可知他近日又杀了多少臣子?”
“十八个。”
“那你可知,他这些年为何草菅人命祸乱朝纲?”
江妧默。
江文山握紧五指,“他是大燕余孽!我早就有所怀疑,却一直寻不到证据,前两日那高僧算出来了,竟果真如此!他是要亡我安楚!妧儿,事关安楚存亡,家国大义,你绝不能再任性了!谢长临此人,必须死!”
终究还是知道了啊。
江妧身子有些发凉。
那高僧,真是算出来的?
江凌珩见她这般模样,有些不忍了,“妧儿,就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你惦记,日后二哥给你寻这世间所有更好的儿郎来给你挑!”
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江妧忽的启声,“爹,我想问一件事,开阳县屠村的主谋,到底是谁?”
江文山一顿,对上她笃定的目光,只得道,“百姓都没事,不过制了一个假象。”
江妧了然的点头,“我不评价爹爹的这些手段。”
“妧儿!”
江淮安和江凌珩同时带着警告的喊了声。
江妧却没停,眉头紧锁,很是认真,“早前两国交战,爹爹是主使,只是我不知,为何后面要那般虐杀百姓,这么残忍的事,也是爹爹下令的吗?”
江文山双目有些充血,“妧儿,你竟是什么都知道……你都知道为何要同他搅和在一起!”
“爹爹先回答我,是您的意思吗?”
江淮安沉声解释,“那是先皇下的令,爹只是为了安楚,才找准时机发兵大燕,后头的事与爹无关。”
江妧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江家待她不薄,若江文山骨子里真是一个这么残暴的人,她只会觉得些许骇人。
他效忠安楚,和大燕立场不同,这一点无可厚非。
至于对付谢长临的那些肮脏手段,她没资格说他不是。
江妧一个头两个大,揉着眉心站起身,“待我回去想想吧。”
“妧儿,切不可任性!”
他们再三叮嘱。
江妧脑子混乱到自己是如何走出大门的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回神便看到昏暗光下险些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谢长临,朝她伸出了手。
第118章 栖霞寺
谢长临将鹤氅替江妧拢上,她弯着眸子笑,懒懒的靠在他怀中,阖眸,颇显疲惫。
“他们为难你了?”
江妧摇头,慢悠悠的伸手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片刻忽莞尔,“长临,今晚月色真美。”
谢长临随意瞥了一眼,天上一片漆黑,并未看见月亮,却还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嗯。”
待回到长乐宫,江妧已经睡着了,谢长临将她抱下马车送回殿内,离开前吻了吻她的额角,走到门口时瞥向巧巧,不咸不淡道,“咱家要出宫,让娘娘明日不必等。”
“是。”
翌日一早,江妧听到巧巧的话后,只道一个巧。
但他近日倒是三天两头往宫外跑,也正常。
想着便起身去了乾安殿。
已有一月未见桓承,他的变化颇大,身姿笔挺,身长玉立,脸上再看不见颓然,稳重淡然,显了几分帝王之姿。
见到江妧时,他嘴角仍旧下意识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阿妧来了,想喝什么茶?近日新得了几个品种。”
江妧笑笑,“不挑。”
她随意一抬手,李德全便领着人退下,桓承神色无异,同她一道坐下,“许久未见,阿妧可还好?”
说起这个,他垂眸掩去其中落寞。
纵是同在皇宫里,他竟是真能个把月见不到自己的皇后。
也就只能想着,谢长临待她应是极好的,这才稍微释然了几分。
随意唠了几句,江妧也不想同他绕弯子,提起正事,“皇上近日同长公主可有往来?”
桓承不疑有他,略一点头,“皇姐昨儿还写了信来,让我闲下到栖霞寺瞧瞧她呢。”
“那皇上打算何时去?”
“未定,阿妧怎的问这个?”
“说是皇家寺庙,臣妾连去都未曾去过,皇上也不带臣妾去拜一拜祈祈福什么的?”
桓承一愣,有些抱歉的笑起来,“阿妧进宫前的祭祀大典确实没能让你赶上。”
他沉吟了一瞬,“不若,明日吧,少带些人,朕领你去见见阿姐。”
“今日皇上事务繁忙吗?”
“也还好,阿妧若想去,朕这便安排出宫?”
江妧没想到如此顺利,笑着点点头,“好。”
桓承见她笑,狭长的眸中也沁上缕缕笑意,唤来李德全,即刻便准备起出宫事宜。
桓承说,谢长临放了些权给他,他也懂事的很,全按谢长临想做的去做,怎么说也算是替他分忧了。
江妧听着,神色却有些犹豫,还是问道,“长公主知晓你二人的身世了吗?”
“朕同她说过,她让朕做自己想做的。”
“阿妧,你既说朕该同掌印同一立场,那朕听你的。”
江妧看他神色坦然,忍不住蹙眉。
桓承不知道桓芷在做什么?
因时辰还早,两人出宫时还未到晌午。
同坐一辆马车,二人身着常服,面对面坐着,桓承竟生出些许局促。
江妧放空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皇上,你有话就说?”
直勾勾盯着她,怪渗人的。
桓承好似酝酿了片刻,才试探道,“阿妧,朕前几日已经将后宫彻底处理干净了。”
也就留了几个不肯走的,还有王公大臣的女儿。
“臣妾知道这事儿,皇上动作倒是蛮快的。”
桓承见她不甚在意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把玩着腰间玉佩。
江妧却在想,自己跟他出来,谢长临已经已经知道了,但怎么没反应?
本以为会有些变数,谁知道顺利的好像被安排好了似的。
她不由得望了望天,腹诽,莫非又是司命?
“阿妧,掌印之前同朕说……”
她回神,看到桓承脸上有些不安的绯红,心里一咯噔,“什么?”
“他说若是你想,恩……朕也可以伺候你。”
江妧:“???”
不是,桓承这么娇羞是干什么?
谢长临那厮跟他说这个又是干什么?
那这次出来谢长临不得误会?
她心头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最后只能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别,真别。”
会要人命的。
桓承却眸光黑沉,似是染着晕不开的黑夜,定定看了她半晌,似是败下阵来,低低启声,“阿妧是不是嫌朕脏?”
没等江妧反应,他就解释道,“朕原先是荒唐,但自发现对阿妧的心意后,再也没唤过哪个嫔妃,也日日会沐浴才就寝。”
“朕……应是洗得很干净了,你别嫌朕可好?”
江妧:“……”
她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偏过头去,“皇上,这世间姑娘多得很,我也说过,很爱谢长临。”
“朕不在意,只是很想留着你身边,这几日,也很想你。”
说着他很是落寞的收回视线,“掌印都肯了,阿妧不愿给朕一个机会?”
他话落,马车已到了栖霞寺门口。
江妧抿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现在很有帝王之姿了,日后帮长临完成大业,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结局,不应浪费时间在感情上,更不必在我一棵树上吊死。”
“你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令桓承蹙紧了眉。
为何今日见她总觉得她同最初不一样了?好似周身拢了层雾,稍有不慎就会被风吹散,连同她的人一起。
桓承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阿妧,可是发生了何事?”
江妧觉得自己该自省了,莫不是把愁容写满了脸?
她扬眉笑起来,如冬日的暖阳,“瞎想什么呢?是不是日子太好过了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别墨迹了,快带我去见长公主吧!”
这熟悉的感觉令桓承扬唇,心中阴霾霎时被吹散,“好。”
江妧同他走在一处,身后跟了几个便衣宫人。
栖霞寺很大,建在山林间,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
进门便看到僧人手捻佛珠,面容慈祥,整齐排列。
长公主站在最前,仍是一身白衣,清冷出尘,面露笑意,“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江妧目光扫了一圈,最后朝桓芷微颔首。
桓承同桓芷说了几句话,便引着江妧进殿。
第119章 子觉佛子
殿中大佛面部庄严肃穆,头戴五佛冠,通身挂璎珞,双手做“扶天盖地”式,其微垂的双目、紧闭的嘴唇,却给人以万般慈祥之感。
江妧和桓承按仪式拜完,她看向桓芷,温和的笑了笑,“长公主,这寺中的香不似寻常檀香呀。”
“是,这是子觉佛子早些时候游历四海,机缘寻来的迭香,只供栖霞寺,有静神养心之效。”
“什么佛子?”她微怔,眸子情不自禁眯了一下。
“子觉佛子。”
江妧一晃神,蹙眉鼻尖动着嗅了嗅,“还带有些许果香,确实很好闻。”
桓承轻笑,“阿妧若喜欢,带些回长乐宫?”
“不是只供栖霞寺吗?”
“朕可是皇上,讨要些香还需顾忌规矩?”
莫名的,江妧同桓芷相视笑了下,带了少许纵容,“好,皇上想要,佛子必定是不能拒绝的。”
说完二人不约而同挽上手,朝外走去,桓承迈步追上,“阿妧,不是朕要,是你喜欢。”
“好,臣妾喜欢,但是谢谢皇上好意,臣妾并不想带回长乐宫。”
她院中栀子花香可比这劳什子迭香闻着舒坦。
三人走到曲径幽深的竹林中,寻了静处坐下,要说今日江妧来的目的,桓芷已猜到了,心照不宣的想同她单独谈谈,哪知桓承不解风情,半步不愿离的跟在后头。
“皇上,你去寻佛子讨香吧,子觉佛子今儿在庙中呢。”桓芷回头,对桓承使了个眼色。
见状,江妧也确定桓承不知情了。
桓承下意识看了眼江妧,见她笑盈盈点头,顿悟,“你二人有事瞒朕。”
“聪明。”江妧重重一点头,无辜发问,“闺中密话,皇上也要听吗?”
“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桓承走后,有一小僧上前奉茶,很快低着头退下。
“娘娘品品,此茶名为幽茗,回甘安神,乃茶中精品呢。”
“这庙中尽是好东西呀。”江妧抿了口,将杯盏放下,环视了下四周,赞了几句,就见桓芷一直淡笑的看着自己。
“长公主,那位子觉佛子,便是爹爹口中的高僧?”
“是。”
“他本名也叫子觉吗?”
“子觉是佛子的法号,至于姓甚名谁,还真未听他提起过。”
桓芷微微歪头,眉眼染笑,“娘娘对他很感兴趣?”
江妧竟从她语气中咂摸出几缕意味不明的暧昧,不由得沉默了片刻,才道,“听闻他年纪轻轻便被称为得道高僧,如今又做出了灭魂棺这般厉害的神物,自是好奇。”
话语中带了些许讽刺。
桓芷的笑有些淡了,却还未说什么,又听江妧无辜的声音,“修佛之人,也会做杀物吗?”
桓芷淡淡垂眸,“若是针对掌印那般满身杀孽之人,只能以杀止杀,况且,掌印命格大煞,活着终究是祸害。”
点她呢。
江妧很配合的应道,“的确,先天的煞人,人人得而诛之嘛。”
桓芷抬眼看她,“听娘娘此言,是应下了?”
“你先同本宫说说,那棺材当真能噬魂?”
“自然。”
“如何笃定?“
桓芷好似被问住了,愣了一瞬才不在意的笑笑,“噬魂与否并不重要,但我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会死。”
江妧沉吟了片刻,忽道,“皇上没和你说过本宫与掌印之间的情谊吗?”
“提过两嘴,但我想,娘娘是江家的女儿,心中应有大义。”
“你有吗?”
她突兀又认真的反问让桓芷逐渐沉了脸色,“铲除奸佞,还百姓安宁,这不是大义吗?”
“是。”江妧附和,“也有私心吧?”
“你怕将来谢长临反了,你弟弟就没得皇位坐了,对吗?”
桓芷沉默了很久,嘴角嘲讽的扯起,“是,他拿我弟弟做傀儡,还动辄打骂,毫无地位可言,你可知这几年桓承过得有多难?”
“难?有他在冷宫的时候难吗?”江妧目光变得有些犀利,“长公主在幼年就被当禁脔养,可有现在过的舒坦?”
桓芷像是被戳了痛楚,猛地站起身,“娘娘慎言!”
江妧神色微敛,“抱歉,本宫也不是想提于你们而言痛苦的过去,只是在想,谢长临这些年一直不杀你二人,到底是对是错。”
谢长临鲜有的恻隐给了他们二人,最后竟是亲手给自己打了口棺材。
桓芷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他杀的是我父亲,我是安楚人,并非什么大燕人。”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江妧也就不再费什么口舌,只是正了神色,“那我们说正事,那位佛子是何时算出他是大燕皇子?”
“在棺成之前,那时皇上还未找过我。”
“本宫可以见见那位佛子吗?”
桓芷坐下,也缓过情绪,脸上没什么表情,“娘娘先说,此事,您做还不做?”
“长公主这语气是在质问本宫?”
江妧也来脾气了,无形中带了几分气场。
桓芷抿抿唇,“不敢。”
“本宫要见佛子。”
从栖霞寺出来时天色渐晚,桓承追问江妧到底同那佛子聊了些什么,出来时竟脸色惨白。
江妧只是阖眸靠在车帘边,“皇上,臣妾有些乏,稍稍眯一会儿。”
桓承应下便安静了,神色却止不住担忧。
江妧却想着佛子,哪里需要他说什么,就单看那张脸,她都足够心慌意乱。
那僧人生了副极其俊俏的皮囊,最突出的莫过于那双最易勾人的桃花眼,不同的是带着空无一物的淡漠,令人生不起任何亵渎之意。
魔君凛子觉。
江妧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天上打架,那动静太大,地震山摇,落得她是满头灰,一旁小妖抱头逃窜,“魔君又跑去挑衅帝君啦!快跑呀!”
她化作猫型躲着看,不愿走,还真无意看清了那张脸。
和今日的佛子重叠。
他怎么会跑来这里?他娘的不会也是历劫吧?或者司命安排的?
不应该啊,那司命知不知情?
她试探了几句,确定他没什么异样,只是单纯的受桓芷所托,欲铲除奸佞,最后因她请求,还带她去看了那口棺。
上好的棺木,黑气沉沉,瞧着都骇人。
若真能噬魂,长临的神识会受影响吗?
虽说帝君没这么弱鸡,可,那人是魔君啊!鬼知道其中有没有变数?
她不敢赌,不想赌。
心中有了主意,她顿时释然很多。
第120章 娘娘还得抱抱咱家
江妧回到长乐宫,一眼看到坐在院中秋千上懒洋洋把玩着念珠的谢长临,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待江妧进门才从暗处颤巍巍的走出来了个王有才。
他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尊大神来了就往那一坐,吓得宫人干活都不利索了,偏他闲情逸致看着,不时轻飘飘传来一句,“擦个桌子手抖什么?”
“那打哆嗦的,若是有疾趁早把腿砍了。”
甚至在浇水的方花匠也没能躲过,“老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浇歪了。”
哪怕是寻常说话的语气,也足够令他们战战兢兢,生怕一眨眼没了小命。
娘娘也不在,没她罩着,在九千岁面前,命如蝼蚁啊!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要罚谁的意思,只是吓唬他们打发时间罢了。
江妧看王有才表情就知他苦楚,安抚道,“没事的,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
说完提起裙边跑过去,扑在谢长临怀中。
谢长临总算有了点表情,下颚在她脑袋上轻蹭了两下,鼻尖嗅到了迭香,不紧不慢道,“娘娘回来了。”
“长临等了很久吗?”
“不久。”
江妧为长乐宫这两个时辰的煎熬一阵默哀。
谢长临轻嗤,“长乐宫的怎没一个学到些娘娘的胆大?同咱家唠两句都不敢,真没意思。”
“除了本宫,谁有这么大胆子同您老唠家常啊?”
谢长临垂眸瞥了她一眼,对此倒是颇为认同。
也就她了,最初不就是不要命的往他身边贴吗。
如今,倒是他抓着人舍不得放了。
“不是说今日没得空来嘛?早知你来,本宫便不去了。”她嘿嘿笑着,仰头去亲他的下颚,他却料到似的,正好低头,让她亲上了嘴角。
谢长临舌尖舔了舔被她亲过的地方,闲适的揽住她腰身,“娘娘同皇上玩的可开心?”
“长临不该了如指掌吗?”江妧打着马虎眼,打了个哈欠。
“咱家还以为,娘娘今儿要宿在乾安殿了。”
说起这个,江妧不得不好好和他唠唠,“你还敢提,你同桓承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谢长临神色淡淡,也不看她,语气毫无起伏,“答应娘娘的,咱家哪里能反悔了。”
江妧噼里啪啦爆粗口,末了叉腰,气呼呼的看他,“若本宫今夜真不回来了,你不会难受吗?”
谢长临阖眸,不语,只是气息有些乱。
难受两个字不足以形容。
这两个时辰里,他想的尽是他二人在做什么,会不会如和他出宫玩耍一般,挽着桓承臂弯,娇俏笑着,不时耳鬓厮磨?
仅仅想到这儿他都快压不住躁意要去把人揪回来了。
若是她真的在乾安殿就寝。
……要命。
可是他能怎么办?
跟着自己本就委屈了她。
自己给不了,还不准别人给么?
他是有这样自私的想过,无论自己如何,她都必须只是他一人的,谁也不能觊觎。
可若是她心中不愿,真生了其他心思,他要是不依,小姑娘被惯坏了可是要闹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好过令她不高兴。
江妧见他装死,气呼呼的掀起他衣袖重重咬下,这次仍旧见血,血腥味在齿间散开,她还品尝般咂摸了两下。
谢长临一动也不动,“娘娘愈发爱咬人了。”
“上次没能尝着长临血是什么味儿,这次想尝尝,有点甜。”
“谁的血不是甜的?”
“肯定都没有长临的甜。”
她笑嘻嘻的说着,拿出绢帕替他擦拭牙印上的血,“本宫咬的疼不疼?”
她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却听他慢悠悠吐出一个字。
“疼。”
竟然会喊疼了这个家伙。
江妧欣慰至极,连忙亲了亲他的小臂,“好长临,本宫下口没把力,给你亲亲,下次一定不咬了。”
谢长临就是喜欢她这模样,嘴角微微扬了扬,“亲亲也不够,娘娘还需抱抱咱家。”
江妧心都化了,黏着他顺着他心意哄了半晌,撞见他狡黠的眸,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些事。
她一拍脑门,变脸回到方才气鼓鼓的模样,“你还没说,可会难受?”
“……嗯。”
本以为他还要嘴硬,谁知道就这么应了。
江妧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再也凶不起来,嘟着嘴埋他颈间闷闷道,“难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本宫早就说过,你不能将本宫推给别人,怎的不听话?”
谢长临不作声。
她有些理解他欲言又止的自卑和逃避,只觉心疼,“长临,本宫再说一遍,那几次说的都是气话,你当做从未听过可好?”
“长临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最最可爱的人,本宫最最最爱长临了,永远也不会将心中一丝半点的位置分出来给别人的。”
谢长临被她甜言蜜语泡着,终是露出零星笑意,将她揽紧了,轻声应道,“好。”
江妧身上的迭香经久不散,就是接连飘过的栀子花香也掩盖不住其浓郁的味道。
她也看不到,谢长临眸中明灭,晦暗不已。
终是不愿强迫自己再想,抱着江妧起身,“娘娘可要咱家伺候沐浴?”
“好呀,洗本宫最爱的鸳鸯浴!”
谢长临:“……”
江妧瞥他神色,咯咯偷笑,“某人又软又弹的小家伙要遭老罪咯。”
她最爱蹂躏那处,谢长临从最初隐忍着咬牙切齿,到如今已是波澜不惊了。
起码,她看起来是真的喜欢。
一星半点也不曾嫌弃过。
谢长临低头,轻吻她的额角,嘴角轻扯,“娘娘晚膳可用了?”
“还未呢。”
“那先用膳,晚些再洗吧。”
江妧乖乖点头,戳着他坚硬的胸膛娇软着道,“都听长临的。”
抱着她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谢长临不愿撒手,心间险些枯萎的花被她哄了几句又生机勃勃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