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by苏拾五
苏拾五  发于:2023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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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披头士解散后,约翰·列侬写的那首享誉世界的反战歌曲。
纪悄脑中忽然升起一个极其荒唐、极其大胆的猜测。
荒唐大胆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一旦把这个假想当真,她那些曾经有过的疑惑就尽数豁然开朗。
陆斯宇迟迟不肯告白。
卓飞扬那句没说完的话。
柏睿一些和她说过但她从没细想过的话。
甚至是……
他去年暑假为什么提前从朋友哥哥的酒吧离开。
他为什么忽然会戒烟。
他为什么这么介意陆斯宇。
好像都有了答案。
就好像玩推理游戏,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谜题和之前没细想的种种细节一起瞬间就组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拼图。
纪悄出去的时候,彭旸和段子皓还在唱歌。
陆斯宴倒是依旧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
纪悄走到他身边,还刚从手上那板解酒药中拆了一颗出来,左手手腕忽又被他攥住。
陆斯宴定定看着她:“你进去了七分钟。”
纪悄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她说话不算话。
她鼻尖不知怎么酸了下:“对不起啊。”
乖了一晚上的人眉梢忽然皱了起来,空着那只手抬起来,像平时那样在她脸上掐了下,语气不悦:“谁让你道歉了。”
纪悄没接他的话。
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左手就由他这么握着,她用右手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水,再和左手上的解酒药一起递到嘴边。
“这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也不知道现在跟他解释解酒药,他能不能听懂,索性省略解释环节,只低声哄他:“吃了好不好?”
陆斯宴看了两秒,低头把她手上的药吃了。
纪悄又把水杯靠近他嘴边。
男生乖乖又喝了口水把药冲下去。
彭旸和段子皓终于停止唱歌。
纪悄听见柏睿长长吐了一口气。
随即,柏睿转向他们这边,用下巴指了指陆斯宴:“他这状态也没法开车,车就先停这边,你们明天再过来取,我帮你们一块儿叫个车,你陪他回去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先把这俩扰民的东西送走再过来送你们。”
纪悄:“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
柏睿点点头:“也行,反正他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也不闹人,有次就坐在家里写了半夜的歌。”
陆斯宴一直没开口说话,只低头在握她的手。
纪悄反手扣住他十指,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总感觉,柏睿是在提醒她什么。
不止是眼下,以前也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只是她当时迟钝,完全没在意。
打的两辆车很快一起到达。
柏睿把彭旸和段子皓塞进车上的时候,那俩人又开始唱摇滚,听上去还是重金属。
纪悄怀疑司机可能半路会想把他们俩扔下来。
她拉开后一辆的车门,跟陆斯宴一块儿上了车。
好在她家陆老师不像他队友那样闹人,一路依旧安安静静,不说话,只低头玩她的手。
到他家后,纪悄用人脸开了锁。
寒假她提前过来的时候,陆斯宴就帮她录了大门的人脸识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上。
进门后,纪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正准备换鞋,手又被他重新握住。
纪悄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酸软得不行。
她费了点功夫哄着他换了鞋,脱下外套。
不知道宋杨青家的解酒药有没有用,纪悄也没直接带他去卧室,而是牵着他在沙发坐下,想像上次他照顾她一样给他冲一杯蜂蜜水过来。
纪悄把手抽出来后,果不其然,又被他重新牵住。
她只能低声又跟他商量:“我去给你做杯蜂蜜水,三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片刻。
这次非但没松手,反而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纪悄被那股力道带着侧身跌坐在他腿上。
“我不信你了。”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
他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要是今天没误打误撞看见那本教材,纪悄现在肯定会把他这副模样拍下来,等明天他清醒了再给他看。
但她现在心里酸软得快要融化,生不出一点想戏弄他的心意。
“那怎么办?”纪悄抬手,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你有没有不舒服?”
陆斯宴:“没有。”
纪悄觉得他现在真的可爱得要命,忍不住用指尖在他脸上戳了戳,又学着他平时的动作,轻轻在他脸上掐了掐。
手又被他握住。
再牵着稍稍往下移。
陆斯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手背。
纪悄心头微悸,又不由笑了下:“陆老师,你怎么喝醉酒了也耍流氓?”
耍流氓的人没回答她。
纪悄把手抽出来。
陆斯宴眉梢立即皱起。
纪悄手搂住他脖子,直接靠过去吻他。
他今天其实没喝多少。
估计就是那一杯白酒喝得太急太猛才会醉。
纪悄舌尖探进去,没尝到太浓的酒味,她轻轻亲了他一会儿,等他眉梢又恢复平整就退出来。
陆斯宴大概是真有点不舒服,又抱了她一会儿,眼睛就低低往下垂,直至完全闭上。
平时她醒的时候,他一般都已经起来忙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他闭眼的模样。
那双过于锋利的眼遮住,那股拽哥劲儿明显少了几分。
纪悄坐在他怀里,用眼睛细细描绘他眉眼。
从剑眉往下到又高又挺的鼻梁。
可能是之前得到过他的一点提示,电光石火般,纪悄忽然又回想起一个比她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要更久远得多的记忆。
大概是在她九岁左右。
也是在暑假,舒蓝和纪存远带她去C城旅游。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火锅。
因为生意太过火爆,到达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要等位,就连外面的等位区也几近坐满,找不到三个相连的空位。
两位家长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他们站在旁边。
纪悄坐下后,晃着脚尖左右瞧了瞧,发现右边位置上坐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少年。
少年剑眉薄唇,鼻梁高挺,长相很是优越,此刻正闭着眼,像在睡觉。
纪悄就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少年这时忽然睁开眼。
眸色墨黑,眼形和她相似。
她妈妈说这种眼形叫桃花眼。
纪悄偷看被抓包,也丝毫不窘迫,大大方方夸他:“哥哥你还挺好看的。”
少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
纪悄瞬间不高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忽略过。
纪悄打开斜跨着的熊猫包包,从里面拿了小镜子出来,仔仔细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重重哼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我比你好看多了。”
纪悄决定也不再搭理他。
少年不一会儿就起身离开,没再回来。
纪悄那时在看动画片,也没在意。
可等到位置后,纪悄意外发现少年就坐在她隔壁。
他对面坐了一对年轻夫妻,在他旁边,还坐了个比他小上一点的男生。
大概是他的父母和弟弟。
纪悄还记着他刚才不理她的仇,并不想多看他,但由于他就坐在她斜对面,她视线不可避免地多少会扫到那边。
很快,纪悄发现他也不理他弟弟和父母。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那好可怜。
吃到中途,少年自己起身去附近的自助柜台拿东西。
纪悄瞥了一眼,也没多管,她那会儿还不太能吃辣,但又很馋,趁着父母没注意,偷偷从辣锅直接捞了块牛肉出来吃掉。
又烫又辣。
但又很过瘾。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来。
有人尖声惊呼,声音透着惊恐:“起火了,快跑。”
舒蓝立即放下筷子,一把抱起她。
纪悄看见隔壁桌的年轻女人也像舒蓝那样,迅速一把抄起那个更小的男孩,年轻男人过来护着他们母子往外冲。
两个人好像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纪悄目光挪了挪。
她看见少年端着个盘子在不远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纪悄上过消防课,两位家长也教过她,她知道火灾意味着什么。
“爸爸。”纪悄提醒纪存远,“那个哥哥。”
纪存远来不及多想,过去一把拉起少年,随即跟上妻女,护着他们一块儿出去。
那天的火灾是发生在商场四楼的一家店,由于商场反应及时,疏通得当,没有发生踩踏事故,火也被迅速赶来的消防员扑灭,没有重大伤亡。
那对年轻夫妻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儿子,后来又找了过来。
纪悄出来后才有点后怕,蔫巴巴趴在妈妈怀里,也没太注意他们聊了什么。
只记得舒蓝和纪存远一开始都不信他们是少年的父母,一度怀疑他们是人贩子。
后来是少年本人跟舒蓝说了什么,她才把他交回到那对年轻夫妻手里。
纪悄回神。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
隐约好像和面前这张轮廓锋利的脸有些相似。
难怪她最初点开庞筱发的视频时,会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
不是她之前看过他别的视频,而是她小时候见过他。
纪悄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是你吗,陆老师。”
顿了下,她鼻尖又一酸,又问了他一遍,可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是你吗,陆斯宴。”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视角的番外会写
其他番外你们想看什么(不一定能写,要看有妹有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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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陆斯宴已经不在床上。
昨晚她原本看他已经睡着,就打算去洗手间拿条毛巾简单帮他擦洗一下,再直接陪他在沙发上睡下。
反正沙发足够宽敞。
结果她刚一起身, 陆斯宴就睁开了眼睛。
纪悄就取消掉睡沙发的计划,但他当时那个状态,她也不敢带他洗澡,就牵着他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跟他一起在主卧睡下。
今天他们好像是要去公司开会。
这么早起。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舒服。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赖床, 她从床上坐起来, 开了顶灯。
一般他早上先走,都会给她留消息。
纪悄把手机摸过来。
解锁后发现这会儿还没到上午九点。
陆斯宴也果然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陆老师:【去开会了】
陆老师:【中午赶得及就回来陪你吃饭】
纪悄低头回他:【嗯】
纪悄:【你有没有头疼?】
发完消息,那边没立即回复,想是还在忙。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把手机放下,或者转去做别的,她定定望着他的对话框, 心里千头万绪。
有一堆事情想问他,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吕思葭的电话。
纪悄接通。
吕思葭声音虚弱:“悄悄,你现在有空吗?”
纪悄忙问她:“你怎么了?”
“早上喝了瓶过期牛奶。”吕思葭说, “这会儿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肠胃炎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 能陪我去医院吗?”
黎冉周末都回家,楚柯瑜这周去跟男朋友约会了。
这会儿应该就吕思葭一个人在宿舍。
纪悄忙一边起身穿鞋,一边问她:“能走吗?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
吕思葭:“还能走。”
能走就说明还不是太严重, 纪悄松口气:“好, 我马上回去。”
换好衣服, 纪悄简单洗漱了下, 就匆匆下楼打了个车回学校。
扶着吕思葭去校医院简单做了检查,确定是肠胃炎,因为她腹痛难忍,医生开了药给她挂水。
小半瓶药下去,吕思葭疼得发白的脸色才稍缓。
纪悄看她状态恢复一点,这会儿才顾得上问:“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喝了过期酸牛奶啊?这比较像我能做出来的事。”
吕思葭叹气:“那会儿在跟胡名海吵架,没注意。”
胡名海就是跟吕思葭正在暧昧期那位直博学长。
吕思葭性格比她温和许多,不是喜欢和人吵架的性格。
纪悄:“怎么会和他吵起来啊?”
“他还在同时撩跟别的女生。”吕思葭有气无力地骂道,“我本来看上他也就因为他智商高,谁知道他长得这么一般,居然还有一颗当海王的心。”
纪悄:“智商和人品没关系。”
“是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吕思葭眼睛微红,“反正以后不搞什么智性恋了,还不如继续搞学习。”
纪悄出来得匆忙,只顾得上带个手机,包包都落在陆斯宴那边忘了拿,这会儿就也没纸巾给她。
好在刚和胡名海暧昧没太久,吕思葭的难过也就止于红了眼眶,没有真哭出来。
“对了——”吕思葭想起什么似的,“我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挺早,你早餐吃了吗?”
纪悄被她这一提,才发现有点饿:“没事,我叫外卖送点吃的过来。”
简单吃了个早午餐,纪悄继续留在校医院陪吕思葭挂水。
期间陆斯宴给她回了消息,说他们的制作人过来公司,他中午没法陪她吃饭了。
纪悄正好也走不开,就让他先忙他的。
等吕思葭挂完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吕思葭也不饿,纪悄就扶着她先回了宿舍。
楚柯瑜已经约完会回来,见吕思葭面色苍白地被纪悄扶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迎上来。
“思葭这是怎么了?”
纪悄回她:“有点肠胃炎,刚陪她挂完水回来。”
楚柯瑜忙扶住吕思葭另一边。
两人一起帮着吕思葭爬回床上,让她继续躺着休息。
纪悄还惦记着有事想问陆斯宴,见楚柯瑜已经回来,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先回去他家等他。
手机铃声这时又响起。
纪悄站在吕思葭床下,定定看着屏幕上“陆斯宇”三个字。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楚柯瑜见她看着屏幕发呆,不接也不挂断,不由问:“悄悄你怎么了?”
纪悄回神:“没事。”
她指尖一滑。
接通的那一瞬间,纪悄第一反应居然是,让她家陆老师知道了,估计醋坛子又要翻了。
陆斯宇从手机那端传过来:“我还以为你又不会接我电话,我朋友说看到你去医院了,没什么事吧?”
纪悄没回答他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你有空吗,我有事想问你,有空就出来见个面。”
这件事,确实先跟他确认会更合适。
陆斯宇似乎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千依百顺,甚至都没问她是什么事,就直接道:“好,你想在哪见?”
饭点虽然已经过了。
但食堂一天到晚都会有人在。
“就去三食堂吧。”纪悄说。
挂断电话,纪悄跟楚柯瑜说:“我有事得下去一趟,你先自己照顾下吕思葭,有什么情况再给我电话。”
楚柯瑜应下:“你去吧,我反正下午都不出去了。”
“我肚子已经不痛了,悄悄你有事就去忙。”在床上的吕思葭也补了一句。
纪悄点点头,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陆斯宇先到。
纪悄到达食堂时,他已经在餐桌上坐着等她。
下午两点,食堂依旧有不少错过饭店的人在用餐。
纪悄在学校本就有点名气,和陆斯宴在一起后,更是走到哪都惹人注目。
她一直陆斯宇对面坐下,就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纪悄也不在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私下单独和陆斯宇见面。
她坐下后,陆斯宇推了瓶酸奶过来:“黄桃口味的新款,你应该会喜欢。”
纪悄没接,也没跟他绕弯子:“高中那瓶汽水真的是给我的吗?”
陆斯宇还握在酸奶瓶子上的手倏然一紧,可脸上的表情竟然依旧没什么变化,始终还套在那层温柔的壳子里。
但他没否认。
“你还是知道了啊,我哥跟你说的?”陆斯宇略略停顿,随即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我哥这个人骄傲得要死,他肯定不会告诉你,那应该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就知道悄悄你这么聪明,有一天一定会发现真相。”
哪怕已经提前有所猜测,真从他口中得到确定答案,纪悄脑中仍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什么东西都被炸没了,满心只剩下三个字——
“怎么会”
那瓶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那瓶环形标签里写了字的、明显是用来表白的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纪悄捏紧手机,过了许久,才涩然问:“为什么要骗我?”
陆斯宇这次却没直接答她。
像是知道她不会再碰,他把推到她面前那瓶酸奶又移回去,低着头,一边用指尖一下一下拨动着酸奶瓶子,一边说:“我跟我哥其实一开始关系也没那么差,他小时候基本都住他外婆家,我一直知道有个不怎么在家住的哥哥,也知道哥哥很厉害,学什么都飞快。”
“但我妈这个人吧,太要强,虽然她是在我爸单身后才跟他恋爱结婚,不存在道德上的问题,但总免不了会被人议论,会被人拿去跟我哥他妈妈做比较,但活人怎么和死人比。”
“我妈就干脆让我来比,她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说她一句不好,所以我有的东西,她会同样分毫不少地给我哥准备一份,不管他要不要,但同样的,他有的东西,我也得有,不然我就会被他比下去。”
“我哥外公请了老师给他教钢琴,我妈想办法让我爸也请了同一个老师,我哥外公给他请了个书法大师当老师,我妈又想办法把我也塞了过去。我当时还挺崇拜这个哥哥,我哥这个人从小就嘴硬心软,多求他几句,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他那会儿书法学得比我好,我就总拿他的字帖跟着他学。”
“但他不止书法学得比我好,他样样都比我好,我妈后来就有点偏执,不管我哥学什么,都让我跟着学。我挺崇拜我哥,就也乐颠颠跟着学。但他妈去世没多久,我爸就又娶了我妈,他愿意搭理我已经算是他教养好,我妈这么搞了好些年,他烦得不行,正好他那时也喜欢上了摇滚,就放弃了钢琴,转去学吉他。”
“好在我妈觉得搞摇滚是不务正业,没再让我跟他一起学,我们两个的关系没再继续恶劣下去,直到高一,你把他的字认成了我的字。”
陆斯宇直到此刻才又重新抬头看她。
“悄悄,我从来没赢过他。哪怕我知道你当时对我印象不错,但我也不敢赌,所以我将错就错认了下来,当了一个卑劣的小偷,偷来了三年跟你相处的时间。”
“但毕业后,我又面临一个新的困难选择:不跟你明确告白,把关系停在暧昧的阶段不再继续发展,将来你知道真相,可能还能原谅我;或者干脆狠心下跟你告白,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跟你做了,但这样一来,你要是哪天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死我。”
“但我没想到我哥还是放不下你。”
“可能是偷来的东西都要还,我高一偷了那瓶汽水,高三毕业,我生日那天,你误打误撞亲了他。兜兜转转,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说完这些,陆斯宇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纪悄心里确实还有个疑惑:“你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陆斯宇把酸奶瓶子拨正,“我不甘心放弃,又拖了那么久没表白,总得给你个理由,我妈刚好送了个借口过来,不用白不用,本来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刚好她也对我没兴趣,就更省事了。”
纪悄:“……”
原来是这样。
“还有要问的吗?”陆斯宇问她。
纪悄摇摇头。
陆斯宇却忽又道:“有些事情,我其实不太想跟你说。”
纪悄稍怔:“什么事?”
“算了,是我欠他的。”陆斯宇叹了口气,“我冒领汽水那天晚上去找过我哥,他打了我一拳。”
纪悄握在手机上的指尖倏然一紧。
陆斯宇:“很惊讶是吧,我当时也挺惊讶的。他当时应该挺生气的,当然,主要还是针对我,因为就算在你认错他字的情况下,他都还记得交待要我想办法告诉你汽水是冒领的,不能一直骗你,只要撇开他就行。但你高中一心都在学习上,对我也就好感往上的程度,他越是喜欢你,我就越不敢跟你说真相。”
“他第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告白对象是你,长大后第一次动手也是为了你,不过他应该还不止做了这些,剩下的你可能就要去问卓飞扬了,我哥那个性格,就算为你做了什么,也不可能主动去跟你邀功请赏,但卓飞扬跟他关系很好,你也不一定问得出什么来。”
纪悄心底不停发涩,鼻子也酸得厉害。
“你看起来好像没我预想中那么生气?”陆斯宇看着她。
纪悄又摇了摇头。
陆斯宇忽然朝她伸手。
没等纪悄躲开,他去又像那晚试图亲她一样,那只手堪堪在她脸颊前不远又停住。
顿了几秒,陆斯宇收回手。
他跟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无比:“头发有点乱,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不顾形象出门。不是不生气的话,那就是你现在比我预想中更要生气,已经完全不打算原谅我了,或者就是你现在满心都只有我哥,只想回他身边,而且他应该有事在忙是不是,不然你应该连听我说完刚才那番话的耐心都不会有。”
纪悄觉得陆斯宇确实是真的了解她。
她确实没什么耐心再听他说话,她现在也确实只想回去见陆斯宴。
哪怕他可能还没回家。
“悄悄。”陆斯宇却又忽然叫了她一声,他眼睫低垂,“你要喜欢上的人要不是他,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而且我其实挺不服气的,我就是比他晚了一步。”
“陆斯宇。”纪悄其实已经听不太进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见陆斯宴,她站起身,低头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我确实也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
说完,纪悄转身朝外走。
刚走两步,陆斯宇又叫她。
“悄悄。”
纪悄脚步没停。
陆斯宇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我应该让你恨我的。”
纪悄回去时,陆斯宴果然还没回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试图去回想一些当初被她完全忽略掉的细节。
高一那年的元旦,在礼堂里扶她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还有卓飞扬……
在今天之前,卓飞扬这个名字和她所有普通同学一样,从没在她心里引起过任何波澜,哪怕知道他是他表弟,她那天也只是稍稍惊讶,并未多想。
但从陆斯宇今天的言外之意来看,卓飞扬应该帮他做过不少事。
当初那瓶汽水应该就是卓飞扬帮他放她桌上的。
他当时在学校太有名,别说来她班上了,但凡过来高一楼,应该都会有人讨论。
除此之外,纪悄对卓飞扬稍有印象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他高一上学期追过她同桌,为了掩人耳目,顺带着帮她也搞了一学期的卫生。
但有没有可能,追她同桌其实才是幌子。
二是卓飞扬好几次请了全班人吃东西。
其中一次是高一的平安夜,也是她生日那晚,他给全班人都发了包装精致的苹果,班上好几个人还在苹果包装盒里拆出了彩蛋,其中就包括她。
她那时拆出了一枚发卡。
她那时还以为那是她非酋人生中,唯一一次中奖。
会不会其实也是别人的刻意安排。
纪悄记得那枚发卡样式挺漂亮,她还去问过卓飞扬发卡是从哪买的,卓飞扬说是他亲戚自己做着玩的。
那晚拆出彩蛋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个,她就没有多想。
毕竟是第一次“抽中奖”,她当时觉得挺有纪念意义,本想带回家收藏,但晚上回家的时候,别在头发上的发卡半路不知掉在了哪里。
那枚发卡是什么样式来着?
纪悄低头看了眼自己颈间的项链。
好像也是樱桃。
高中三年,纪悄实在没关注过卓飞扬这么一个普通同学,她收紧怀中的抱枕,又花了许久,才想起他另外两次请客是在什么时候。
一次是高一下学期末,他们给当时那届高三生喊楼那晚。
那是那一届高三,也是陆斯宴,最后一次在学校上晚自习。
在那天之前,她已经有很久没在学校遇见过陆斯宴。
在那晚之后,她再也没在学校见过他。
直到陆斯宇生日那晚,男生推了朋友家酒吧的演出,穿着一身准备上台的装扮,从大门走进来。
她当时以为那也只是一场意外。
还有一次是在高三下学期末,在其他年级即将为他们喊楼的那天晚上。
也是在他们即将离开学校奔赴高考的那天晚上。
卓飞扬搬来了几箱水果和点心。
班上好几个男生在帮他一起给大家分发。
她那份好像是卓飞扬亲自发的。
卓飞扬亲自把她那份放到她桌上,因为根本没上心没在意过,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纪悄已经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只勉强想起他那天还跟她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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