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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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刘邦一生,他待吕后不可谓不薄情,所以很多人说,刘邦死的时候吕后肯定在憋笑。】
【——升官发财死老公,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但up主有不同的见解,刘邦死后吕后肯定开心的,但在刘邦刚死的时候,吕后未必开心。】
【因为刘邦交给吕后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大汉,北有匈奴,南有南越,朝堂之上更有一堆虎视眈眈的功臣宿将,稍微不注意,这个刚刚建国的大汉就能跟大秦凑在地府打麻将。】
【接手这样的一个烂摊子,吕后能开心得起来才怪。】
吕后颔首。
刘邦撇了撇嘴。
——他倒是想给他婆娘留个太平天下,但时不与他,也只能这样。
败项羽,诛异姓王,他已经做到他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后面的,就要看他婆娘自己了。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史记里看到一二——】
【史记高祖本纪有记载,高祖击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吕后迎良医。】
【这个时候的吕后是不想刘邦那么早死的,天下还乱着呢,你好歹再坚持坚持。】
吕后:“……”
刘邦:“……”
【很多人对刘邦有误解,觉得他这个人是个一无是处的老流氓,能当上皇帝全靠嘴能忽悠,骗了一帮人替他打天下,打完天下又把这群人噶了,人品简直低劣又无耻。】
【但一个只靠嘴皮子的人打不了天下,那些谋臣悍将脑子又没坑,要是刘邦真的一无是处,他们怎么可能跟随刘邦?】
【事实上,刘邦是一个非常能打的皇帝,一生43战33胜5平5负,这个战绩无论在哪都能拿得出手,所以楚义帝给刘邦的封号是武安。】
【武安这个封号不用多说吧?白起李牧都是这个封号,虽然后面被田蚡拉低了档次,但在当时这绝对是一个有分量的封号,代表着那个时代对刘邦能力的肯定。】
刘邦清了清嗓子,面有得色,“前尘旧事,不值一提。”
吕后面无表情。
【周围群狼环伺,刘邦却一命呜呼,吕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哪怕吕后与刘邦是众所周知的塑料夫妻,但不可否认的是俩人是利益一体的政治伙伴,尽管中间因废太子的事情有分歧,但不可否认的是刘邦在死的时候选择做回吕后的盟友,交代后事,托付江山,他最终还是把汉家天下交到吕后手里。】
【而吕后呢,这个时候估计也顾不上高兴跟难过,因为她的儿子太拉太拉了,拉得不像是她跟刘邦黑心夫妻店生出来的儿子,这样的一个人执掌江山,估摸着她是刘邦她也废太子。】
刘盈有些沮丧,回头问叶姬,“我真的这么差吗?”
这不明摆的事儿?
还用问?
叶姬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片恭顺,“殿下年龄还小,多跟着娘娘学着点便好了。”
韩信嗤笑,“你弟弟的确不像你爹妈。”
“弟弟的确不像我爹妈。”
鲁元双手托腮,抬眸看天幕。
她的心思全在天幕上,丝毫没留意此时的韩信勉为其难把虎鞭汤送到嘴边,虎鞭汤的味道显然不好,单是闻着味道,韩信脸色便如打翻墨水碟,连那清凌凌的眼都透着一丝黑。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捏着鼻子,视死如归喝了一口。
下一刻,他听到鲁元公主慢悠悠的话——
“他若是像我母后,你就活不成了。”
“???”
韩信瞬间摔了十全大补汤。
——不喝了!
作者有话说:
韩信:气成河豚
鲁元:?你怎么又生气了?
①:《史记·卷九十一·黥布列传第三十一》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故遂反。
有一说一,刘邦打仗还挺厉害的,43战33胜5平5负,战绩无论放在哪都够看,奈何同期出bug猛男,不是韩信就是项羽章邯,所以才显得他有点狼狈。
个人认为仅次于韩信项羽,平章邯吧,同期能打的他绝对能进前三,英布这么能打的人都觉得刘邦老了自己能支棱了,然并卵,被老年刘邦一顿狂削23333
当然,老年刘邦也在这场战役里受伤,没过多久就噶了~
然而这么厉害这么能打的一个人,婚后基本上全程被吕后拿捏23333
很多人吃了洗脑包觉得刘邦对吕后巨差,其实不是,刘邦对谁都不太行,良心虽有但不多,相比于其他鸟尽弓藏的异姓王和宠物似的戚夫人,他对吕后算不错的了。
婚前不种地,婚后请假去种地
跑路后万念俱灰,吕后说头上有云气,立马支棱起来斩白蛇起义
刘盈太废要废太子,吕后一通折腾不废了,临死还眼巴巴交代后事
他但凡有给吕后交代后事的一半心思安顿戚夫人跟刘如意,这对母子俩的下场都不会这么惨

声音不太对,鲁元回头瞧了一眼韩信。
那人拂袖转身,正在往屋里走,背挺得直直的,像只倔强的青铜鹤。
——单是看背影,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又生什么闷气?
鲁元有些好笑。
但她并没有追上去,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仍靠着栏杆抬头看天幕。
——天幕有时限,这会儿耽误了,以后想看都看不了。
但韩信就不一样了,丢不了,想什么时候哄就什么时候哄,不着急。
韩信走得并不快。
当然,并不是因为伤势的原因,吕后的确有手段,手底下养了一帮能人,不过月余,他的伤便好的七七八八,再静养些时日,他仍是用兵如神的齐王。
——是的,时至今日,他心心念念的仍是刘邦被他挟制时封的齐王,而不是后来被贬的淮阴侯。
韩信一步一步往房间挪,余光却偷偷瞥向身后,只一眼,便让他气炸——
鲁元公主双手托腮靠在栏杆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幕瞧,半点没有来追他的意思。
“砰!”
韩信一脚踹开房门,头也不回走进去。
动静着实大,鲁元公主听到声音蹙了下眉,又往韩信处看了一眼,但此时韩信已进屋,暗红色的屏风掩着他的身影,她看不见韩信,只看到方才被他踹过的房门吱呀吱呀晃着,上面还留着他踹过的印子。
“……”
韩信这脾气是怎么在项羽手下活下来的?
父皇当真对天下有野心。
——明明父皇的脾气算不得好,却能为了天下容韩信到现在,到底是能打赢项羽的人,这胸襟,这魄力,啧啧,项羽望尘莫及。
鲁元再次被自己逗笑。
一边笑,一边抬头继续看天幕。
苍穹之上,出现一个身穿天子衮服的少年,少年天子形容憔悴,毫无帝王威严,倒是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他的华服妇人更不怒自威。
“为什么?”
少年天子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他们只是受了一点父皇的宠爱,你怎能善妒到这般程度?”
“善妒?宠爱?”
华服妇人眉梢轻挑,“我的儿子,你真是天真到无可救药。”
“你以为我是嫉妒戚夫人所以才将她做成人彘?”
“你以为我是因为恨刘如意受宠所以才毒杀他?”
“我来告诉你——”
“不是。”
华服妇人居高临下,“我杀他们,是因为戚夫人会夺走我的皇后之位。”
“因为刘如意会夺走你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们必须死。”
“若是争风吃醋,我或许会饶了他们。”
“可一旦做了我的政敌,便只有死路一条。”
戚夫人:“!!!”
刘邦:“……”
——倒是一点不意外,是他婆娘能干出来的事儿。
吕后微微一笑。
储君之争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戚夫人哄着刘邦废太子的时候,就该有与她不死不死的觉悟。
刘盈瘫倒在地,不住摇头,“不……这不是我母后。”
“她不会,她不会这么狠辣的。”
叶姬一言难尽。
但眼前的人是太子,是她生荣死哀系于一身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态,笑着上前去扶刘盈,“殿下,夺嫡之争可不是争风吃醋,古来进来皆是你死我活。”
“若是赵王成了太子,您与娘娘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殿下快别看了,赶紧起来。”
叶姬将刘盈从地上搀起来,仔细整理着他的衣服,“婢子听闻娘娘今日得了闲,您不如现在过去,向娘娘表表您的孝心。”
【对待政敌,这种手段算狠辣吗?】
【up主觉得谈不上。】
【我们来看看其他皇帝为巩固皇位都做了哪些事。】
【相比于这些皇帝,吕后可谓是心慈手软。】
【远的不说,咱们先说近的。】
【众所周知,吕后执政之后大搞刘吕联姻,所有诸侯王人手一个吕家女,娶了吕氏女不喜欢怎么办?】
【简单,死。】
【第二个赵王刘友就是很好的例子,你塞人归塞人,但我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仅不喜欢,我还宠幸姬妾,把吕王妃晾到一边,我就不谄媚讨好,我就不沾你吕氏女。】
【当然,这种刚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被吕后囚禁饿死。】
刘邦:“……”
【前面噶了俩赵王,很快轮到第三个。】
【人类在历史上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学到教训,这第三个赵王刘恢,义无反顾地走在前俩赵王的老路,撞死南墙不回头——他依旧不喜欢吕氏女,他依旧宠爱他的妾室,然后爱妾被毒杀,自己殉情自杀。】
【吕后觉得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于是国除绝嗣,第三个赵王也无了,吕后喜提赵王杀手。】
吕后:“……”
刘邦:“……”
【举这两个赵王是让大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吕后执政时代诸侯王与吕氏女是绑定的,哪个诸侯王对吕氏王妃不好,不跟吕氏王妃生孩子,那他绝对好不了。】
【但是咱们的代王刘恒呢,不仅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还跟王妃生了几个儿子,史记外戚世家记载是四个,史记孝景帝传记载是三个,具体几个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刘恒跟原王妃关系不错,儿子没少生,要不然他早跟前两个赵王一起噶了。】
【但是呢,汉文帝传全篇没有提起王妃和孩子的事情,仿佛他们不存在,而在外戚列传中,有一句很短的话:而代王王后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①】
【是的,你没有看错,在刘恒入主长安之后,原王妃死,原王妃所生的几个儿子也全部病死,一家人整整齐齐,凑一桌麻将都绰绰有余。】
【原王妃与原王妃所生的儿子们死得太诡异,以至于几千来无数人脑洞大开,说这是文帝给功臣集团交的投名状,你噶了惠帝一脉人,我噶了吕氏一脉的儿子,吕氏一族荡然无存,以后就不会有人清算旧账。】
【这是汉文帝为了皇权做的事情。】
这……像陛下啊。
——无数功臣宿将心里不约而同浮现这个念头。
刘邦清了清嗓子。
嗯,像他。
吕后冷笑。
——的确像刘邦。
【当然,文帝杀子没有史料记载,后人的推论只是捕风捉影,我们来看一下有史料记载的文帝的儿子景帝杀子的故事。】
【景帝执政期间出了个很著名的七王之乱,汉朝的诸侯王是真正有实权的诸侯王,财政兵力一把抓,七位诸侯王浩浩荡荡从封地杀过来,景帝扛不住,给自己弟弟梁王刘武画大饼,一句兄死弟及忽悠得梁王刘武玩命似的干诸侯王。】
天幕之上狼烟滚滚,攻城器械不断推进,城门摇摇欲裂,失守只在一刹那。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突然打开,将军勒马执枪,冲入敌方阵营,如一把破开混沌的利剑,将敌军冲击得溃不成军。
“大汉梁王在此,鼠辈安敢造次!”
刘武的声音响彻云霄。
【于是睢阳守住了,七国之乱平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景帝,翻脸不认账了。】
【不仅不认账,还把刘武折腾得够呛,后来刘武上书请求留在京师,景帝都没有同意,再后来就是刘武闷闷不乐,再后来死了。】
比陛下强,好歹留了个全尸。
——无数功臣宿将心里默默浮现这个念头。
刘邦啧了一声。
吕后不置可否。
【当然,这只是对兄弟,有兄弟之情,没赶尽杀绝,换个威胁大点的,那就是死了了事——比如说,景帝原来立的太子的刘荣,被废之后被景帝逼到自尽。】
【刘荣早期被景帝立为太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景帝越来越觉得刘荣不像自己,而自己的第十子刘彻聪慧且像自己,于是废刘荣改立自己的第十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武帝刘彻为太子。】
【这个时候刘彻才七岁,刘荣作为长子,比排行第十的刘彻大很多,年长且羽翼已丰,对刘彻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心不狠,站不稳,景帝果断噶了刘荣让刘彻永无后顾之忧。】
天幕之上出现一男子身影。
男人跌足散发,十分狼狈,但比狼狈更扎眼的是他脸上的绝望与哀恸——
“父皇,为何这般待我?”
男子向长安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缓缓起身,狠狠撞在柱子上。
鲜血铺满天幕,又很快消失不见,小黄门踩着碎步登上层层台阶,未央宫此时披红挂彩,庆祝着刘彻成为西汉王朝的下一个主人,一片欢闹气氛中,小黄门尖着声音的报丧显得格格不入——
“陛下,临江王自裁。”
啧,是老刘家的种。
——够薄情,够绝情。
功臣宿将们吃瓜不嫌事大。
刘邦捋了捋胡须。
吕后眸中神色一点一点冷下来。
“!!!”
刘盈大惊失色,“怎、怎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殿下,古往今来杀儿子的君主还少吗?”
叶姬叹了口气,“您别怪婢子说话难听,若是您被废,只怕您的下场与这位太子一样。”
“不,不会的。”
刘盈连连摇头,脸色苍白如纸,“父皇、父皇断断不会这样待我。”
【而身上流着景帝血的汉武帝,在噶自己儿子的事情上不仅得了景帝真传,且发扬光大。】
【征和二年,巫蛊事发,两位公主先死,然后是太子,太子一脉除了宣帝外被屠得干干净净,连太子宠幸过的侍女都被拉出来噶了。】
天幕之上,再一次血流成河。
这位太子比刚才的刘荣更狼狈,身上甚至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系在腰间的腰带甚至还带着血污,他麻木解下腰带,然后悬在梁上——
“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万念俱灰的太子上吊自缢。
哦豁,又一位。
——老刘家祖祖辈辈相传的绝情狠辣真是一点都没消。
大臣们吃瓜吃得很开心。
刘邦有点不开心。
一个皇帝杀儿子还能说形势所逼,但这代代杀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老刘家的风水是不是不太行?
吕后丝毫不意外。
古往今来都一样,威胁到皇权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刘盈面如土色,“不、不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天幕难道还会有假?”
叶姬道,“殿下,皇位之争从来是你死我活,由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当然,这只是汉朝,其他朝代为了皇位发生的血腥事更是多不胜数,什么杀兄屠弟逼亲爹啊,什么杀子流放噶孙子了,多得懒得让人给眼神。】
【对比这些皇帝我们可以发现,吕后真的心慈手软,要知道刘邦有8个儿子呢,吕后才杀了几个?灭了哪个的满门?哪里就值得刘盈为这事跟吕后闹?】
【而且吕后杀这些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刘盈?】
【刘盈就是一个棒槌。】
【要是换成其他太子,指不定能乐翻天——我妈不用我出手,就把我的竞争者全噶了,骂名不用我来背,好处全是我的,天下还有这种好妈?我高低得给我妈找几个贴心面首伺候她!】
【哦,对了,说到这我想再骂一句刘盈这个棒槌,他妈好不容易熬死了他爹过两年舒心日子,养个面首怎么了?怎么就天怒人怨十恶不赦了?至于对面首喊打喊杀替他爹出气吗?】
——【他爹宠幸戚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宰了戚夫人替吕后出气呢?】
“!!!”
“这个我们真的爱听,天幕赶紧往下说!”
被科举制度折磨得昏昏欲睡的功臣宿将们瞬间来了精神,个个支起耳朵,瞪大眼睛瞧着外面的天幕。
鲁元噗嗤笑出声,“面首?”
“面首?!”
刘盈如遭雷击。
“刘邦,你也有今日!!!”
英布大笑出声。
“哪个面首?”
彭越再次垂死病中惊坐起,“把帘子全部拉开,我要看吕后的面首!”
此时独自生闷气的韩信也终于有了动静,眉头微动,来了兴致。
——不愧是你。
刘邦:“???”
吕后:哦。
——丝毫不意外自己后来会找面首呢。
甚至现在还隐隐猜到了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众人:刘邦有难,八方点赞
刘邦:人性呢!!!
秦惠文王:看开点,只要她安心辅佐你儿子,不跟面首图谋你江山,那她就是你的好媳妇。

吕后回头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时男人还是少年,个子尚未抽条,还不及她高,嫩得像是一颗能掐出水的葱。
因他个子不高,在人群里寻了许久才寻到她,瞧见她,高喊一声夫人,她听到声音回头瞧,瞧见一颗豆芽菜,豆芽菜跳着向她招手,青涩小脸上的笑容几乎能溢出来。
这是谁家孩子?
瘦是瘦了点,但挺精神。
她应了一声,在原地等他过来。
他拨开人群,一路小跑来寻她,跑得急,身上染了尘与汗,一遍擦汗一边在她面前站定,向她拱手见礼,“夫人好,我是审食其。从今以后,我便跟在夫人身边,听候夫人差遣。”
“夫人但有吩咐,我拼得一死也会替夫人完成。”
“小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
于是她便知道,这是刘邦派给她的人,便打趣了一句,“我不要你死,好好替我做事就行。”
“好,我肯定好好替夫人做事。”
少年咧嘴笑起来。
那时候她也年轻,爱说爱笑,不似现在喜怒不明,见少年笑,她便跟着笑起来,“别傻笑了,去干活。”
“把粮草清点一下,过几日要给沛公送过去。”
“好嘞。”
少年声音轻快,扭头便去干活。
这一跟,便是许多年。
乱军之中是他陪着她,在项羽处做人质也是他陪着她,直到现在,她是天下之母,他仍在她身边,手里握着南北军,一如旧时那样守着她。①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已不是少年,少时的毛躁此时变得沉稳,身上也不是少时的粗布麻衣,而着禁卫玄甲,系猩红披风,威风凛凛得像是一个大将军。
“娘娘有何吩咐?”
审食其见吕后看过来,拱手问道。
吕后挑眉,“你如何看待面首一事?”
审食其目光灼灼,十分坦然,“人之常情。”
“此话也只有你敢说。”
吕后收回视线,“若有一日我一陛下兵戎相见,你当帮谁?”
审食其呼吸微微一窒。
“愿为娘娘死。”
几乎没有犹豫,他单膝跪在吕后面前。
“甚好。”
吕后俯身,将单膝跪地的男人搀起,“召我二兄与妹妹入宫。”
审食其身体微微一僵,顿时明白吕后想做什么。
——这一天还是来了。
“是。”
审食其深吸一口气,“属下这便去请建成侯与舞阳侯夫人。”
“去吧。”
吕后颔首。
审食其转身往外走。
但刚走没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回头瞧了一眼吕后,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娘娘,太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您?”
“又是他身边的叶姬给他出的主意?”
吕后不屑。
审食其犹豫片刻,低声劝道,“娘娘,殿下终究是您的儿子,更是您以后的依靠——”
“请公主过来。”
吕后打断审食其的话。
“是。”
审食其叹了一声。
审食其从殿内走出,叶姬连忙迎上去,“辟阳侯,怎么样?”
“娘娘愿意见殿下了吗?”
刘盈尚未从吕后找面首的震惊回过神,看谁都像母后以后的面首,而审食其是母后心腹的心腹,怎么瞧怎么像自己以后的小爹,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以往对审食其尚有尊敬,现在却是瞧一眼便觉得恶心,连带着对审食其分外殷勤的叶姬都有了几分不喜。
“叶姬,你实在多事。”
一向好脾气的刘盈难得冷了脸,“母后若是有时间,自然会见我,若是没时间,你求人也无用。”
“殿下,您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娘娘的血,娘娘怎会不见您?”
叶姬忙安抚刘盈。
刘盈不信,“只怕未必。”
“殿下,左右无事,我们再等等。”
叶姬耐着性子哄刘盈。
审食其挑了挑眉。
刘盈不再说话,叶姬这才俯身向审食其赔不是,“辟阳侯,着实对不住您。”
“方才婢子惹了殿下的不喜,殿下心情不大好,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叶姬!”
刘盈温怒,“他是什么?也值得你这般殷勤?”
叶姬万万想不到一向好脾气的刘盈竟在这时来了脾气,“殿下——”
“闭嘴!”
刘盈甩开叶姬的手,“回去。”
审食其挑了挑眉,“恭送殿下。”
【在说吕后面首之前,我们先聊一下其他掌权女性政治家对面首的态度。】
【按照惯例,由近及远,咱们先看近的。】
【离西汉最近的是我那短命而迷人的老祖宗,千古一帝秦始皇的母亲赵姬赵太后。】
“???”
“千古一帝???”
“短命迷人的老祖宗???”
“天幕是嬴政的后人???”
九州大地顷刻间炸开锅。
——老赢家的人先是被胡亥屠,后来又被项羽屠了一波,不是死绝死净了吗?从哪又冒出一个天幕后人?!
张良与萧何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
——虽说秦朝不是亡在他们手里,但最终还是大汉取代了大秦,作为嬴政的后人,天幕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千古一帝?”
吕后神情若有所思。
“天幕是嬴政的后人?!”
这个重磅消息让刘邦瞬间不纠结吕后在自己死后找面首的事情了。
——嬴政这厮居然真的长生不老了?!要不然从哪弄出来一个天幕当后人?!
刘邦立刻把自己身边的人巴拉一圈,找到当初跟自己一起入咸阳的樊哙,“嬴政没死?!”
“不能吧?”
樊哙的眼睛瞪得比刘邦更大,“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胡亥那小子还把他葬在骊山了。”
“不错。”
陈平颔首,“始皇帝死于巡游路上,赵高李斯秘不发丧,只用鲍鱼掩其尸臭,待公子扶苏死后,他们才公布始皇帝的死讯,拥立二世胡亥为帝。”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刘邦摇头,“老赢家先是被胡亥杀,再被项羽屠,早就没人了,要是嬴政也死了,那天幕凭什么自称是嬴政的后人?”
周勃大大咧咧,“陛下,您太多心了。”
“嬴政就算当时没死后来也死了——那可是帝王陵墓啊,在里面闷也闷死了。”
“始皇帝是天幕的老祖宗?”
鲁元想了一会儿,回头问房间里的韩信,“淮阴侯,始皇帝不是没有后人吗?”
“没有。”
房间里传来韩信的声音,“项羽先屠宗室,再毁陵墓,赢家无人生还——”
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还在生闷气呢?
鲁元乐不可支。
“你一个大男人,怎气性这般小?”
鲁元笑着站起身,略整了下裙摆,抬脚往房间里走,“我父皇常说,为将之人当运筹帷幄,气定神闲,这样才不会被外界的事情干扰到自己的决策。”
“你怎么与这话半点不像?”
“我需要你爹教我打仗?”
屏风后响起韩信的声音。
鲁元忍俊不禁,绕过屏风,“你是用兵如神的淮阴侯,父皇教你做什么?”
“是教太子。”
屏风后韩信随意坐在小榻上。
这种小榻有几案放在上面,搁上一些茶水点心,但现在,小榻上歪歪扭扭,茶水点心更是一点也无,只有碎了一地的点心与暗红色的水壶滚在地上。
——一地狼藉。
鲁元俯身捡水壶,“生气就生气,拿它们发什么火?”
“他们又没惹你。”
周围茶盏皆被摔碎,只有水壶仍是完好无损,沾了些碎了的点心在云气纹上面,鲁元捡起来,拿帕子细细擦着上面的点心屑。
那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水壶,通体暗红色,有些许云气纹作为点缀,作为大汉开国军功之最的齐王,韩信哪怕被贬为淮阴侯,家里也不缺这种东西,见鲁元这般爱惜,他便有些好笑,“怎么,你心疼了?”
“你这脾气得改改。”
鲁元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擦干净的水壶重新放在小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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