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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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妃性酷虐,尝手杀数人。或以戟掷孕妾,子随刃堕地。
⑧:《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太子妃贾氏妒忌,帝将废之。后言于帝曰:“贾公闾有勋社稷,犹当数世宥之,贾妃亲是其女,正复妒忌之间,不足以一眚掩其大德。”
⑨:《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后又数诫厉妃,妃不知后之助己,因以致恨,谓后构之于帝,忿怨弥深。
⑩:《晋书·卷四十·列传第十》:后密通消息于猛,谋废太后。猛乃与肇、观潜相结托。贾后又令肇报大司马、汝南王亮,使连兵讨骏。

身着华服的太子与满头珠翠的皇后贾南风针锋相对,矛盾愈深。
而傻子皇帝司马衷对一切毫无所知,仍是该吃吃, 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当然啦, 这个太子不是贾南风所生, 而是宫女所生, 太子年长, 而贾南风大权独揽,俩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无法调解。】
【尽管贾南风的母亲在去世前交代贾南风善待太子,但贾南风完全不听, 你闺女我叱咤朝政数十年,怎能受他黄口小儿的挟制?太子冒犯我, 那我便杀了太子, 而不是给他未来欺辱我的机会!】
壁画再变。
贾南风之母郭槐时日无多,拉着贾南风苦苦相劝, “阿峕,你没有儿子,陛下又是那个样子,你未来能够仰仗的唯有太子一人。”
“既是仰仗太子, 你又何必与太子闹到这种程度?”
“听阿娘一句劝,向太子服个软, 待太子好一些,只有这样,你未来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阿娘, 我记下了。”
贾南风轻轻握着母亲郭槐的手, 温声应着母亲的嘱托, 但在母亲彻底闭眼之后,她难得柔和的面容陡然凌厉——
凭什么她要仰太子鼻息?
太子既然对她不孝,那她便杀太子另立他人。
【要不然贾南风到底是贾南风呢,华夏上下五千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贾南风。】
【没儿子?】
【没关系,妹妹有儿子,我把妹妹的儿子抱过来,对外宣称是我的儿子。】
【如此一来,我仍是不可撼动的皇后,未来大权独揽的皇太后。】
【可惜晋王朝不是宗室势若的曹魏,司马炎执政之后吸取了曹魏灭亡的教训,刚登基便大肆封王,每一位诸侯王都有实权兵权,哪怕贾南风已先后诛杀三王,威慑其他诸侯王,但他们只是表面臣服,而内里却是在积蓄自己的力量,一旦贾南风出现纰漏,他们便是撕咬贾南风的猛虎。】
壁画再变。
飞鸟传信频频,各地诸侯王蠢蠢欲动。
【元康九年,贾南风陷害太子谋反,惠帝司马衷大怒,废太子①。】
【永康元年,贾南风毒杀废太子,废太子不肯喝毒药,被黄门以药杵打死②。】
贾南风面无表情。
——这可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此事做实,便意味着自己再无生路。
司马炎与杨艳立她为太子妃是为了让她协助司马衷坐稳皇位,而不是杀太子让司马衷绝后,让万里河山拱手于人,更别提此后便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汉人险些亡国灭种。
可她依旧不后悔自己会这么做。
哪怕重来无数次,给她无数次的机会,她依旧会杀太子以绝后患。
——她不允许别人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司马炎与杨艳彻底坐不住。
——贾南风无子,便意味着衷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杀了这个太子,万里江山岂不是拱手于人!
“你这毒妇!”
司马炎拍案而起,“你竟敢杀了衷儿唯一的儿子!”
被司马炎吼了一嗓子,贾南风这才回神。
——哦,她杀太子了,怎么了?
“我不杀他,难道等他来杀我?”
贾南风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认下。
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越解释越心虚,倒不如直接认下来,剑走偏锋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贾南风答得这么干脆,倒让司马炎微微一怔。
方才她狡辩的模样历历在目,但现在却解释都不解释,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她没太子,有太子没她。
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踏在脚下,作践如泥。
这是贾南风能做出来的事情,符合他对贾南风的一贯认知。
——贾南风若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当初也不会立贾南风为太子妃。
“我杀太子,如陛下当年杀魏帝。”
贾南风道,“陛下若不杀魏帝,则必会被魏帝所杀。”
“所以陛下暗示我的父亲,让我父亲杀魏帝以绝陛下之患。”
“是以,魏帝惨死街头,我父背万世骂名,为世人唾弃,而陛下却位尊九五,享万里江山之尊。”
司马炎被噎得微微一滞。
这话,似乎没毛病。
“陛下如此,我为何不能如此?”
贾南风从不反思自己,只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再加上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面对天子之怒时毫无畏惧。
甚至不仅不畏惧,还有一种你能做初一,凭什么我不能做十五的不平。
她与司马炎做了同样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司马炎成功了,杀了魏帝之后自己成了九五之尊。
而她则是司马炎为巩固皇权大肆封司马家为王,虎视眈眈的诸侯王太多,天子无用,她又无子嗣,才会被诸侯王所杀,才会有后来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可这些事情能是她的错吗?
肯定不能!
问题出在司马炎身上,而不是她身上。
所以司马炎凭什么来指责她?而不是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贾南风奇怪看了眼理直气壮的司马炎,三两句话便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是陛下大封诸王,让王权威胁到皇权。”
“让我主政之后耗于内斗,半生都在与权臣诸王斗争。”
“你竟敢指责朕?!”
司马炎回神,暴跳如雷,“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有脸指责朕?!”
“你哪来的脸!”
贾南风觉得司马炎多少有点无理取闹,“儿媳哪来的脸?当然是父皇给儿媳的脸。”
“是父皇为了维护正统,执意立太子为太子。”
“更是父皇为了维护太子的地位,立我这个又丑又恶毒的女人为太子妃。”
“卫瓘的女儿明明又漂亮又有才情,又温柔体贴。”
“可父皇偏偏不要,偏偏要我这个毒妇妖妇做太子妃。”
司马炎:“……”
这话他真没法反驳。
“朕立你,是因为记挂你父之功。”
司马炎气结,若不是杨艳拼死拦着,他现在就能把贾南风捅个对穿,“若不然以你之貌以你之才,怎么可能做得了东宫太子妃的位置!”
“是,父皇说得对。”
贾南风点头,丝毫不否认自己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当上了太子妃,“父皇想借我拉拢我父亲,想借我之手稳固朝政,这是父皇的打算,父皇的期望。”
“而我,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
“杨骏杨芷夺权,我杀之。”
“司马繇有异心,我罢官流放之。”
“司马亮居心叵测,我借刀杀之。”
“司马玮贼心不死,我命人捕杀之。”
贾南风问司马炎,“敢问父皇,我所做之桩桩件件,哪一件辜负了父皇的嘱托?”
司马炎被问住了。
的确没辜负。
不仅没辜负,带着一个傻子皇帝做到这种程度,她已经足以向他交差。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杀疯的情况下,没有把太子一并杀了的情况下,她所做的事情的确是出于维护晋朝的统治与皇权的威严。
“你不该杀太子!”
司马炎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一件对不住他的事情。
“难道父皇让我坐以待毙?”
贾南风上前半步,下巴微抬,把脖子让给司马炎,“既如此,父皇请。”
“我宁愿现在被父皇所杀,也不愿数十年之后被一黄口小儿所弑!”
司马炎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以为朕不敢吗?”
“陛下息怒!”
杨艳连忙拉住司马炎,“若无太子妃,谁能辅佐衷儿?”
“我们的儿子何止衷儿一人!”
司马炎道,“柬儿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大可废衷儿改立柬儿!”
【是以,贾南风完成狠起来连太子都杀的成就。】
【是以,赵王司马伦以贾南风枉杀太子而发兵讨伐贾南风。】
【是以,八王之乱彻底拉开序幕,而接憧而来的,是五胡乱华,汉人近乎绝种。】
“汉人近乎灭种?”
贾南风微微皱眉,抬头看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司马炎,“汉人亡国灭种,陛下所建立的晋朝还存在吗?”
“???”
司马炎心头一惊,彻底没心情想废立之事。
【而司马炎为了维护晋朝统治所立下的诸王,他们不仅没有起到拱卫皇权的作用,反而因为内斗让胡人饮马南下。】
【而五胡乱华的根本,也并不是出在贾南风身上,她只能说是导火线,问题的根本出在司马炎身上,自己得国不正,便只能找补,大封诸王,任用世家,从而为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埋下祸根。】
【我们纵观王朝更迭,很容易发现第一代与第二代皇帝交接时最容易出问题。】
【这个时候国本不稳,内有外患,翻车几率太高了。】
【汉初有吕雉续命,所以西汉苟住了。】
【吕雉死后倒是乱了一波,但文帝颇有手腕,也苟住了,然后汉朝迎来盛世太平。】
【up主在做这期视频的时候,觉得司马炎估计是想复制汉初吕雉稳定朝政的局面,所以给傻子太子娶了贾南风,想让政权在贾南风手里平安过渡给下一代。】
【而贾南风呢,在嫁给太子之后的确有过生育,无论是她还是司马衷,她俩的身体都是没有问题,都能生孩子。】
【如果太子是她所出,那么政权的确能平安过渡,只可惜,司马家是有点背运在身上的,贾南风连生几个女儿,最幼女聪慧异常,是史书盖章的“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③,只可惜,她是女人,而司马衷唯一的儿子,并不是她所生。】
贾南风无语。
——这怎能说司马衷的身体没问题?
问题大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连生几个女儿难道不是司马衷的问题?!
【下一任的太子不是贾南风的儿子,且又与贾南风关系极度不好,贾南风得多圣母才会把大好河山交给太子?】
【更何况贾南风根本不是圣母,她就是一个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人,你让我不痛快,那我直接掀桌不玩。】
【buff叠满的情况下,太子不死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而太子一死,诸王们便有勤王理由,此后群魔乱舞,你方唱吧我登场。】
【纵观晋朝历史,分西晋与东晋,共传15帝,国祚一百五十五年。】
【而这十五个皇帝里呢,只有司马炎是个正常人,其他的皇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而他们的结局,也对得起他们的荒唐——】
【四个不明不白早死,三个被毒死,两个被棉被捂死,其他的倒是没死,但都是傀儡皇帝,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当我们看待晋朝历史,只能说一句不提也罢。】
贾南风皱了皱眉。
——都是司马炎的责任!
封封封,封个屁!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好好的锦绣河山,全被司马家给糟蹋了!
要是太子是她儿子,要是她临朝称制执掌河山,晋朝说什么都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早死,毒死,捂死,晋朝皇帝绝对是以窝囊流传后世。
几乎没有犹豫,贾南风又把下巴抬了抬,“陛下,您还是现在便把我杀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现在便死,好歹能落个清净,省得日后史官们把八王之乱的事情安在我身上。”
“陛下万万不可!”
杨艳死死拦着司马炎,“诸王已成尾大难甩之势,此等情况下如何能杀南风?”
【作为为数不多大一统王朝的西晋王朝,也给中原大地带来将近三百年的分裂。】
【史官们向来吝啬笔墨,这段中原百姓的血泪史,最终不过化为青史几行,一笔带过。】
【他们浓墨重彩所指责的,是贾南风乱政,所以有八王之乱,所以有五胡乱华。】
【而贾南风执政期间的弹压权臣制衡诸王,以及“数年之中,朝野宁静”④,则全是臣子的功劳。】
【但青史自会评说,功过自有评论,而今我们再看这段历史,看到的是八王之乱的源头其自于司马炎,与贾南风一同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上,还有司马家的一群人。】
【唯一不同的是贾南风哪怕功过不能相抵,但她也曾经有功于社稷,而司马家,则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天地君亲师,他们对不起任何一人。】
贾南风轻嗤。
壁画还算中肯,她就知道这锅不能是她自己的。
真要论起来,司马家的人责任比她大多了。
司马炎陷入沉默。
——他大封诸王,难道真的做错了?
【好啦,这就是这一期的内容啦。】
【因为是临时改成贾南风的,所以有点仓促,内容比较简短,不过该讲的差不多都讲到啦,所以简短一点也没什么啦~】
【宝宝们快来一键三连支持我,这样我才有动力去搞下一个视频鸭!】
壁画上的图案消失不见,偌大宫殿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司马炎静了好一会儿。
那句晋朝仅有一个正常皇帝对他的冲击太大,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那么那么多儿子,那么那么多兄弟,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而后面的皇帝更是被壁画盖章的一群废物,事到如今,再指望兄弟儿子显然不现实,于是他作为唯一正常的皇帝,他有着帝王该有的反应与果敢,他丢了手里的剑,没有好气对贾南风道,“你不必威胁朕,朕不杀你。”
“你过来。”
司马炎对贾南风招手,“咱们讨论讨论削藩的事情。”
——封个屁啊封!
这群废物点心赶紧把他的封地全部吐出来好吗!!!
司马炎无比暴躁。
“那未来太子?”
贾南风讨价还价。
“自然是你膝下所出。”
司马炎压着火,“朕会让皇后严加看管宫人,不让宫女近身太子。”
这还差不多。
但这还不够。
“若我生不出来儿子呢?”
贾南风得寸进尺。
“???”
司马炎怒了,“你什么意思?!”
“方才壁画讲,我连生四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
贾南风抬手指壁画,理直气壮,“最幼女是史书盖章的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
司马炎忍无可忍,“你休想!”
贾南风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断然不会把自己打理好的锦绣河山拱手让人。
她觉得女人能为继承人。
可若是这个世界觉得不可以,那便是这个世界错了。
正如世人对她的评价,一代妖后,史上第一女疯批。
她扶持太子是错,她诛灭权臣是错,她制衡诸侯是错,她做什么都是错。
但,既然她做什么都是错,便代表——
她什么都能做。
作者有话说:
贾·拒绝反思从不内卷·南风:如果我做错了,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而不是我错了。
①:《晋书·卷三十四·列传第四》:后以呈帝。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惟张华、裴頠证明太子。……后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
②:《晋书·卷三十四·列传第四》:虑乃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时年二十三。将以庶人礼葬之,
③:《晋书·卷四》:女彦年八岁。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
④:《晋书·卷四十·列传第十》是时贾后既豫朝政,欲委信亲党,拜模散骑常侍,二日擢为侍中。模乃尽心匡弼,推张华、裴頠同心辅政。数年之中,朝野宁静,模之力也。

镇国太平公主——父母兄弟皆皇帝,只有我不是。
贾南风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也太清楚为了达成目的,自己会付出什么,骂名, 脏水,被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上。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都是她死后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为了千百年后的虚无缥缈的名声, 去委屈现在的自己?
这是文人墨客乃至想青史留芳的贤臣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她一介妖后该干的蠢事。
妖后该干的, 是弄权朝堂, 是独断朝纲,是排除异己,是将潜在的威胁消灭在萌芽之中。
至于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她才不在意。
更不屑于在意。
于是她安安心心坐着太子妃之位,与皇帝司马炎讨论削藩, 她笃定司马炎为了司马家的统治不会杀她, 甚至还把那些她早就看不惯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虽说父皇受世家拥戴而位尊九五, 但方才壁画也说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父皇如此,安知那些世家权臣会不会也如此?”
“诸王要削, 世家之势也要削。”
她毫不在意自己便是以家世而上位的太子妃,若没有强势的家世, 太子妃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在意的是如今她已稳坐太子妃之位,在意的是司马炎的后人全是无用的废物, 她已经如此低劣, 这般不堪, 但她仍是司马炎所能利用的最好也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她之外,司马炎别无选择。
既然司马炎没有别的选择,而那些能够制衡皇权的世家权臣便是她的隐患。
——有一个贾南风便够了,她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继承人遭遇跟司马衷一样的事情。
她太清楚自己有多讨厌。
也清楚执政者是如何捏着鼻子忍下她的。
因为清楚,所以她不想以后自己也捏着鼻子忍下类似于自己一样的人物。
“这些世家自诩对父皇有拥立之功,便明目张胆将自家子侄安插在各个重要官职上。”
贾南风不爽这些事情很久了,“父皇若想推行新政,还要与他们商议沟通,甚至还要对他们做出一定的让步,才能让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
“既然这样,倒不如提拔寒门。”
贾南风道,“寒门无根基,他们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全赖父皇的宠信。”
“生死荣辱皆系于父皇之手,他们焉不对父皇言听计从?”
贾南风侃侃而谈。
此时的她不是权臣之女,她是这个王朝未来的实际掌权者,她只对这个王朝负责,而不是对世家的荣辱负责。
她不想等自己熬死司马炎执政时,司马炎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去解决,倒不如现在便把问题全部抛给司马炎。
司马炎若是能解决,她接手的便是一个稳中向好的王朝,若是司马炎不能解决,或者力度太大引来世家们的反噬,那她正好顺势请立司马炎为太上皇,相信被折腾得够呛的朝臣世家们会更喜欢一个不会搞事的傻子皇帝做傀儡。
司马炎的手段太残酷,她稍稍以怀柔手段,朝臣们便会对她感恩戴德,那到时,她便是大晋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若是司马炎没有控制好力度,开国皇帝成了亡国君主,那也好办,当街弑君这种事情父亲已经做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若运气足够好,父亲指不定还是新朝权臣,而她的日子也不会受到影响——当然,太子妃什么的就不想了,但在自己家里招些貌美男宠也不错。
三个结果,最好最坏对她来讲都不错,贾南风极力劝说司马炎连世家一同解决。
但司马炎到底是开国君主,晋王朝里唯一正常的皇帝,他斜睥看着几乎把野心勃勃写在脑门上的贾南风,没有好气扔出一句话,“想踩着朕上位?”
“做梦!”
话虽这样说,但牵制世家的手段他也没少上。
壁画说得不错,得国不正,必疑神疑鬼,他以权臣上位,眼下看谁都像下一个他做初一别人做十五的乱臣贼子,以前抬举世家,是想着拉拢人心,可壁画都预警了,司马家的皇帝被权臣们拿捏得死死的,以窝囊与荒唐流传后世,既然这群人跟他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他还养个什么?
——跟诸王一样,全部削权!
他要大权独揽!
他要当真正的皇帝!
泰始八年秋,司马炎大刀阔斧,削藩诸王。
朝臣世家大喜,他们盼得头发都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司马炎这个狗东西,一朝上位,司马家鸡犬升天,什么阿猫阿猫都能封王,把官职实权什么的占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他们的施展之地。
他们倒是想斗这些诸侯王,可司马炎自己就是权臣篡位,防他们防得跟什么似的,他们说一句诸王的坏话,司马炎便觉得他们脑后反骨已成,若不是他们在朝中举轻若重,只怕司马炎早就送他们下去见魏帝。
但现在不一样了,司马炎自己要削藩。
天地良心,这可司马炎自己主张的,他们作为忠君爱国的臣子,哪能不助司马炎一臂之力呢!
狠狠地削!
最好削成曹魏宗室那样,以后臣子当街弑君都没人敢拦!
朝臣世家欣喜若狂,不用司马炎给眼神,自己便将诸王把柄抖落得彻底,只盼司马炎看了之后怒火攻心,一个把持不住把诸王全部送下去见先帝。
当然,他们知道司马炎没那么疯,但疯不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炎要削藩。
既然削藩,那便需要把柄,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他们可以给司马炎,让司马炎不用费心找借口,只需要抓紧时间削藩就好了!
天知道他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他们的子侄后代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占领那些削藩之后空出来的位置了!
诸王做的缺德事被一一呈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马炎第一次对司马家的缺德有了一个清楚认知。
——壁画到底委婉了,司马家比世人想象中的更没底线,任谁见了这些东西都得感叹一句这大晋有这么一群人才,不完都对不起江山。
“父皇,您别生气。”
贾南风添油加火,“朝臣世家们早就盼着您削藩了,这些事情里未必没有夸大其词之事,您不必为这种事情上火。”
“您该注意的是朝臣们的态度啊!”
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事情上,贾南风一向很有天赋,“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搜集这么多东西,说明他们一直在留意诸王动静,诸王他们都敢监视,那么父皇呢?”
“父皇的一举一动,是否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贵为天下之主却被朝臣监视拿捏——”
“你闭嘴!”
司马炎着实压不住火气,“收收你的小心思,朕不瞎!”
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还需要贾南风来特意点他吗?
他现在气得连饭都没吃,难道只是因为司马家的缺德吗?
不,司马家再怎么缺德那也是他自家的事,可朝臣们的心思却是明目张胆的——
陛下,不止诸王哦,您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哦~~
岂有此理!
司马炎掀桌而起。
——这种事情,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
但单靠他不行,他到底是个皇帝,爱惜羽毛,脸面这种东西,偶尔也会要一要的,贾南风想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
出来干活了,未来的皇后。
——杀人弄权什么的,谁能有你熟练?
泰始九年末,司马炎让太子妃入朝听事。
消息传开,九州震动。
但很快,他们没心思震惊了,贾南风入朝之后,朝臣世家乃至诸王们迎来人生至暗时刻。
——这位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的太子妃,再一次向世人展示她的血腥手段,乃至她蛊惑人心的手段。
泰始十年春,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提拔寒门。
泰始十一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大肆打压世家。
泰始十二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重新制定选官制度。
朝臣世家们叫苦不迭,文人墨客之间流传的关于贾南风妖言惑众弄权天下的话本堆成山。
甚至就连茶楼里,也开始有贾南风的事迹在流传。
“妖妃?”
“疯子?”
“我呸!”
“陛下还没死呢,也没瞎,要是贾南风真像你们说得这么不堪,陛下为什么还要用她?而不是你们这群所谓的文人?”
“你们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诸侯王们不能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以后官职不再被你们所把持,我们这群平民百姓也能争一争。”
“能为我们做实事,她就不是妖妃!”
“管她是男是女,是坏是善,只要我们能过好日子,那她就是合格的太子妃!”
晋朝历史完全被改写。
没有八王之乱,没有五胡乱华。
军功不再是上位者弄权的工具,而是士卒们凭借敌军人头论功行赏,孱弱窝囊的晋朝不复存在,鼎立天地之间的,是一个全新的王朝,一个欣欣向荣甚至能威慑边疆蛮夷的王朝。
时光匆匆如流水,而这一年,司马炎垂垂老矣,他躺在天子寝殿,睁眼看到的是贾南风与太子司马衷,再之后,是几位小郡主,以及他所提拔的寒门重臣和因格外识趣儿而仍保留官位的朝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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