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骂着骂着,渐渐的有人似乎也回过了神。
“好像是听说清玄仙尊即将大婚来着……”
“我也听说了。”
“我!我听师门里长辈提过,是不是下个月初十?”
“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不不,不对不对,我还是不信!这不可能是真的!”
“……”
吵吵闹闹的议论声中,一道有些清朗但又透着几分嚣张的少年声音响起:“嗤,你们这些偏远地方来的土包子真是没见识,清玄仙尊即将大婚这个消息早在我们燕京传遍了,我师尊还受到邀请要去观礼呢!”
别看少年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纨绔态度,但凭他的周身气度以及跟随着的守卫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份地位显然不同寻常。
考虑到对方外衣上不经意露出的标志,再想想离大燕都城最近的唯一一个大宗门,那也就只有乌桑格准备前去拜师的南明圣宗了。
一个拜入圣宗的燕京大家族子弟说的话,那总不至于胡扯。
在场修士的实力可能普遍不太高,但走南闯北,眼力劲基本都练了出来,又传闻南明圣宗和清玄仙尊关系匪浅,邀请观礼也属正常,这下倒也没人质疑他说出来的话了,算是给争论的话题下了一个定论
清玄仙尊这朵从来不会对人心动的修仙界高岭之花,不知被哪个妖精勾去了心魂,下个月初十马上就要大婚了!
事实上,这少年还真没说错。
清玄仙尊将要大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圣灵大陆,那些爱慕敬仰清玄仙尊的男修女修心碎了一地,早都哭过伤心过了。也就一些偏远之地消息较为滞后,游离在外的散修还不太了解现状。
不过,此时了解了也无非是又多了一群伤心人罢了……
连乌灵薇也跟着露出了怅然的神色。
盛千婵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跟她悄悄咬耳朵:“你也知道这事?”
“知道,怎么不知道?”乌灵薇叹口气,说,“我临出门前就隐约听说了这事,还以为又是哪个好事之人编纂的小道消息,结果我刚才看了一眼传讯符,清玄仙尊居然真定下了婚期,我们浮云仙宫的宫主和几位长老也受到了邀请,不日就要前往桑家道贺,那肯定不会再有变数了。”
盛千婵听着她语气里的小怨念,再看看周围清玄仙尊的迷弟迷妹们说起这桩婚事时咬牙切齿的态度,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在悬崖边纵身一跃的那一袭大红色嫁衣。
很快,嫁衣的身影又慢慢地化作了一张薄薄的通缉令,上面露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长相。
盛千婵头皮发麻。
就在电光火石间,清玄仙尊、嫁衣女子、特级通缉令以及逃婚等等线索在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串联了起来,一个有点离谱的真相跃然而出
她,盛千婵,宇宙无敌超级背锅侠。
逃婚的人明明不是她,但现在好像又是她。
光是想了想这里面的关系,一层冷汗就浮现在她背上。
盛千婵的表情差点裂开。
不能吧……
不是吧……
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盛千婵有点顶不住了,她不敢再想,努力维持着先前的表情,进一步放低了音量,看着乌灵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方才那位大哥说的逃婚,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同一时间,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也回到了最初的那句话上。
清玄仙尊要大婚的消息可以说确认无误了,可你凭什么说人家新娘逃婚了?也不看看对象是谁?那可是清玄仙尊啊!
最初开口的大兄弟又被一顿批判。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顶着众人的唾沫握紧了拳头,忿忿地说:“我说的是事实,我三弟的师姐的妹夫的七大姑的师尊就是桑家的姻亲,是他亲口说的,新娘逃婚了,要不清玄仙尊怎么会往全大陆发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特级通缉令?”
反驳者同样振振有词,就清玄仙尊那样的天之骄子,但凡他开口,多的是男修女修想贴上去,哪里会有人那么想不开,居然不要这福分?
还有人顺便问了一嘴那个南明圣宗的少年:“你既然是圣宗弟子,有听说过这事儿吗?”
“呃……”那傲气少年也收敛了几分嚣张气焰,吞吐道,“这个,我也不是,呃,很清楚。”
于是,他一指最初那位大兄弟,果断道:“连我都没听说此事,定然是他在说谎!”
“放屁,老子说的是真的!”
“连人家圣宗弟子都不知道的事,你那拐了十八个弯的亲戚能知道什么?你就是污蔑清玄仙尊的魅力!”
“就是就是”
一场骂战再起,眼看那位仁兄节节败退,马上就要被愤怒的清玄仙尊拥趸者们的唾沫淹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这位小兄弟说的似乎是真话,我联系上了燕京的老友,如今城里是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在流传,清玄仙尊也的确已经到了燕京。”
“我也收到了消息,这事是真的。”
“看似成为清玄仙尊的道侣是一件好事,但既然不是世人熟知的那些女修,反而名不见经传,那说不定其中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辛,是福是祸只有当局者自知,逃婚,也并非不可能啊……”
三言两语之后,话题又转了个风向。
唯有盛千婵心虚不已。
她可以确定,这婚,的确是逃了。
那嫁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估摸着是没了,但黑锅却得她来背了。
再看着在场诸人开始猜测起通缉令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位逃婚的新娘以及对方究竟去了哪,怎么样才能找到她换来一件灵宝的模样,盛千婵心里呵呵一笑。
清玄仙尊为什么要娶原主她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是真爱也好,有阴谋也罢,跟她这个毁了容后长得与通缉令上南辕北辙的人有什么关系?
就算大家都叫盛千婵……谁说的还不能同名来着?
为了保持这幅尊容不背锅,她连乌灵薇给的一切灵药灵丹都没再用了,就差拿刀再给自己划拉两下,后来还是因为怕疼放弃了。
但是,她已经是竭尽所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她站在这些人面前,要是还能被他们认出来,那就只能是她的命了。
盛千婵缩在一旁不说话,默默地盘算去了大燕都城之后就尽快离开这个多事之地。
原先,她计划着跟乌家一起陪着乌桑格去南明圣宗凑凑热闹,除了测试天赋参加弟子选拔仪式的小孩子,南明圣宗也招收无门无派的散修。
像她这样有了一定修为的独行侠,没有正儿八经的修行法门,靠自己摸索十几年都不一定能有什么进步,而且修仙讲究法财侣地,背靠大宗门才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比起单打独斗,安全性不知道高了多少。
现在得知清玄仙尊也去了,那这地方就不能待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鬼知道这些修仙世界的大佬会有什么不合常理的神通,要是不幸暴露了身份,她总不能真的去代嫁吧?
这门亲事,她可不同意。
不管清玄仙尊在众人口中听起来有多优秀,要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盛千婵盘算完,默默地摸出小本本列出了后续的计划。
等她做完这一切,眼看着飞舟也即将降落在大燕都城的时候,边上沉思良久的乌灵薇才缓缓捶了一下掌心,说:“我知道了。”
盛千婵一愣:“知道什么了?”
“你问我的逃婚的事啊。”
她们一行人下了飞舟,进入大燕都城,直奔拍卖会所在的九珍阁。周围没有了陌生人,乌灵薇说起话来也就没了太多顾忌。
“我们浮云仙宫论实力,确实不怎么排得上号,但只看情报方面的能力,起码南境这边是数一数二的。”
“刚才我就在和宗门里的情报势力联系,花钱买了点情报,确认了两点。一个是清玄仙尊的未婚妻大概是两个月前失踪的,估计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让清玄仙尊发了通缉令;另一点嘛,清玄仙尊已经到了燕京,听说是有线索了才来的,他那未婚妻好像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蕴灵体。”
两个月前,时间也能对得上。
之所以最近才发通缉令,大概也是没有预料到在清玄仙尊和他所在的桑家势力之下,竟然还有找不到的人吧。眼看大婚在即,实在捂不住盖子了,消息也只能流传出来,毕竟总不能到了婚礼当日才跟宾客说新娘跑了,这婚不结了吧。
按照乌灵薇所说,桑家这种从上古传承至今的隐世大家族可丢不起这个脸。
盛千婵心念急转,根据已有的线索,又把事件的真相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蕴灵体又是什么?
她不懂,但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乌灵薇就微蹙着眉头说道:“我们浮云仙宫对此的记载也不多,只知道是一种比较稀有的体质,通常只有女子才有,能够借此繁衍出极具天赋的后代。”
她看向盛千婵,表情有点无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我们具有修行天赋之人,大多是因为体内流淌着上古四大圣灵的一丝血脉。不同的血脉可能会影响会灵根的五行属性,也可能会影响灵根的多寡,所以越是大家族对血脉就越是看重。”
“桑家这种据说传承自四大圣灵之一凤凰的古老家族,别看外面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但在血脉问题上肯定也不能免俗。如果情报是真的,那也很好理解了,以清玄仙尊这样冠古绝今的妖孽天赋,再加上蕴灵体,生下来的后代天赋肯定更加惊人。”
盛千婵听到这里,反倒是稍稍安了点心。
她肯定不是什么蕴灵体,如果被人发现,误以为她就是原主,她也还有辩解的机会。
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清玄仙尊在她遇到的所有修士口中都是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九天之上的神明,看起来完全没有世俗之人欲/望的形象,并且他本人的年纪在他这个修为来说还非常年轻。这样的大佬真的会为了下一代考虑,从而贸然结亲吗?
盛千婵觉得,那她还不如相信对方对原主是真爱好了,至少更合理。
她摇了摇头,驱逐出脑海中的杂念,随口附和了乌灵薇几句,和她一起踏进了拍卖会的大门。
不管哪种情况,都跟她没关系。
只要她不承认,那她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弱鸡散修,嗯,没错,就是这样。
第4章 我们要找的人肯定就在那里!
而就在盛千婵进入九珍阁拍卖会场的刹那,两道身影也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摘星楼的顶楼。
入城之后,桑清衍就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包括来大燕都城的路上斩杀了数百个邪魔后不经意间所产生的凛冽杀气,也被他尽数化去,只余下周身淡淡的清冷之气,一如往日里高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易卿。”
冷冷的声音响起。
饶是桑清衍没什么动怒的表情,易子钰看着他还是怵得慌。
“在在在。”他低头应声,“请您吩咐,仙尊。”
“两个月了。”桑清衍淡淡地提醒他,“人还是没找到。”
易子钰不卑不亢地露出温和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般说道:“仙尊,相信在下,这一次一定就在附近了。”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他翩翩如玉的脸上笑容愈是温柔和煦,桑清衍看着就愈发觉得碍眼。
事不过三,他的忍耐也总有限度。
何况这早已经不止三次了。
“需要我一一提醒你吗?易卿。”
易子温摸摸后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明白,仙尊,你明明也不愿意成亲,以你的实力与威信,再加上桑家家主的身份,如果真的不想娶,即便是家族里那些耄老也不能强逼于你,何必勉强自己娶一个道侣回来?”
他留意着桑清衍越来越冰冷的目光,声音也越来越小:“要我说,这盛家姑娘跑了也挺好……”
“少说废话。”桑清衍打断他,“以你的本事,两个月还找不到人就已经值得商榷了。身为桑家客卿,你应该知道平日里的供奉也不是白给的,如果再找不到人”
“是是是,再不找到人我就自请让位谢罪。”易子钰抢过话头,熟练无比地顺着杆子往下爬,温文尔雅的俊脸愣是让人感觉到了几分混不吝。
桑清衍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再不找到人,下个月初十,你就自己进花轿填这个空缺吧。”
“……”
认真的?
易子钰脸上的温和笑容微微一滞。
“不是,仙尊,你相信我,我的占星术和圣物的指引最终指向的地方就是大燕都城!”他正色道,目光掠过摘星楼前方的九珍阁,顺手遥遥一指,“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人此刻就在那里面。”
桑清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微微挑了下眉。
“所以?”
易子钰摩挲着下巴,语气不太确定地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看着桑清衍伸手一指,天地间雷火之力骤然涌动起来,易子钰面色微变,讪笑着退后两步,说:“我就是说说,仙尊你别当真。”
但是晚了。
桑清衍是放了他一马,但他收回指尖的瞬间,一道黑影却伴着还未彻底散去的雷火之力,呼啸一声,从窗外冲进来,直扑向易子钰。
咄咄咄。
易子钰捂着脑袋,一阵金石之声从他头顶传来。
一只浑身漆黑,唯有头顶和脖子一圈有着金红色羽毛的大鸟张牙舞爪地骑在他头上,锋锐如刀的鸟喙毫不留情地啄击着他的头颅。
大鸟破不开易子钰周身的防护,但深入脑髓的敲击声和疼痛感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只得举手告饶。
“仙尊,我错了我错了。”
桑清衍抬眼望去,出声道:“赤天”
大鸟停下动作,收拢了翅膀,踩着易子钰肩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羽毛,这才飞向桑清衍,落在主人脚边,趾高气昂地迈了两步。
易子钰的目光跟着它移动。
不得不说,这大鸟是真丑,长得乌漆麻黑就算了,黑还黑得不彻底,混了点金色红色的杂毛不说,整体看着也没有半点光泽,稀疏凌乱的鸟毛看起来颇有点落汤鸡的意味。
最主要的是,长得丑脾气还差,天天好吃懒做,就爱鸟仗人势欺负他这种性情温和的老好人。
易子钰摸摸头顶,总觉得自己这一头精心保养的长发秃了不少。
丑鸟发觉了他的眼神,昂起头发出一声轻啸,小眼睛不屑地扭向了一边。
“反正我话已经说在前面了,你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桑清衍没有在意一人一鸟的互动,视线从前方的九珍阁收回来,冷淡地宣布道,“大婚之日前还见不到人,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易子钰苦着脸,一贯温和从容的微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是,我知道了。”
丢下最后的通知,桑清衍转身离开。
他这次出来既是为了找那位逃婚的未婚妻,也是因为大燕周边有不少邪魔出没,他身为仙尊,便有护佑一方的义务。
这些天,杀了一路,救了一路,都没顾得上休息,还遇到了数个天魔,即使是化仙境的实力都险些受伤。好不容易停下来,他自然要找个地方先闭关几天。
易子钰也知道这一点,目送着桑清衍的身影飞走,发了会儿呆,接着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九珍阁的大门口。
他轻啧一声。
“仙尊没兴趣,我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路过丑鸟时拍了拍它的头示意跟上。
“走吧,找人去。反正你主人也不在这儿,不如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他轻声嘀咕着:“虽然魂灯没有反应,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应该会有很有趣的东西。”
丑鸟小眼睛转了转,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跟了上去。两步之后,它“唰”的一下又飞到易子钰头顶,四平八稳地趴了下来。
盛千婵并不知道她要提防的对象就在附近,甚至一度近到她抬头就能望见对方。
她照例因为容貌的关系,被九珍阁门前的护卫仔仔细细盘查了一遍,最终在她忐忑的心情中,那护卫才客客气气地往边上一让,露出了通往拍卖会的通道。
九珍阁,顾名思义,便是买卖宝物的地方。
除了拍卖会闻名大陆外,他们的日常买卖也做得如火如荼。整个圣灵大陆的法器法宝,少说有三成都是出自九珍阁。
盛千婵一脚踏进大门,便感觉到四周遍布禁制,心中瞬间生出一种明悟如果她打算在这里动手,哪怕不是干一些强抢宝物之类的事,也会即刻被这里的力量所镇压,甚至直接抹杀。
难怪这里的拍卖会被人信赖有加,口碑这么好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盛千婵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脚下不停,紧紧跟着一看就对这里熟门熟路的乌灵薇。
之前在乌灵薇的藏书里,她看到过一条关于九珍阁的介绍,据说这里传承自四大圣灵之一,从最初的四大神朝时期成立至今,已有数万年历史。
笔者说是消息不可考,不保证真实性,但如今她亲自感受下来,却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依据。
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仿佛积累了数万年的底蕴。
而且连曾经统一这个世界的四大神朝都随着岁月消亡在了历史之中,原先的疆域四分五裂重新化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国家,偏偏九珍阁还能屹立在这片大陆上,不管是大夏所在的中土地带,还是周边的四境之地,都有它的连锁分号,凭借这一点也能看出它背后的实力之强盛。
想到四大神朝,盛千婵思绪飘忽了一下,又发散到了清玄仙尊身上。
这个世界的事物和她认知中的有些许偏差,凤凰和朱雀在这里没有区别,包括不死神凰、不死鸟等等称呼,也都是指代的同一位存在。
而清玄仙尊所在的桑家可以说是真正隐秘而古老的世家,根据传闻所言,往前追溯数万年,他们直系血脉的源头便是四大圣灵之中的凤凰。
久远到历史都无法记载清楚的那个年代,凤凰与其他三位圣灵一起建立起了四大神朝,桑家作为祂的血脉后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便曾是神朝的主人。
如今,虽然神朝消逝,大陆也分为了东原、南境、西荒、北疆以及中土五个部分,但如果各种传闻是真的,那桑家的底蕴与实力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盛千婵暗暗嘶了一口气。
日常为自己看不见光明的未来哀叹一声,她跟着乌灵薇在拍卖会的大厅里坐了下来。
九珍阁的拍卖会同样划分等级。
那些出现惊世宝物或功法的拍卖会往往一年乃至数年才有一次,次一点的也是按月举行,只有盛千婵她们此时参与的级别最低的拍卖会才没有这些限制。
不仅一群人乌泱泱挤在大厅里,除了进门时给的一件遮掩身份与气息的法器外,就什么防护措施也没了。
想上二楼厢房,也可以,那就得额外花钱,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和别人挤着吧。
在这种条件下,可想而知拍卖会上也不会存在什么好东西。
在盛千婵看到乌灵薇把她炼制的丹药和一些她都不知道有什么效用的实验成果拿去拍卖,且九珍阁真的收了下来准备一会儿拿上台的时候,她就对这里的情况有数了。
不过,即使如此,参与拍卖会的人却仍然不少。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拍品来源五花八门,九珍阁只验真伪,不看其他。
所以,虽然拍卖品里绝大多数对于修为高一些的人来说都是垃圾,但捡漏的概率却也相对大得多。
曾经就有人拍到过一把降了品阶的宝剑,起初以为只是法器,结果蕴养了一段时日,宝剑机缘巧合恢复,还隐隐生出了些许灵智,使剑主实力大增,羡煞旁人。
还有诸如此类的传闻,时不时就能传来一两起。宝物动人心,于是便总有自认为运气好的赌徒,想来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即便没捡成漏,对于低阶修士而言,九珍阁的拍卖会也是一个方便资源互换的好地方,而天下的低阶修士又几乎占了九成九,因此拍卖会人气鼎盛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盛千婵和乌灵薇谁也没想着捡漏。
尤其是乌灵薇,她的目的很明确,她只要一些能够滋养本源的灵药和那颗据说可解聚灵境下一切毒性的渡厄丹。
有了这些丹药的帮助,她相信盛千婵恢复起来想必也会很快。
当然,好东西要抢到也不容易。
好在乌灵薇早就从师门的情报网里得到了消息,提前做了准备工作,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用一些资源代替灵石拿下了这些东西。
“千婵,你的脸这回应该能治好了。”她兴奋地对盛千婵说道。
盛千婵内心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来她闷头当宅女,实际上也一直在研究她中的那种古怪蛇毒。
穿越前她因为家学渊源,学过中西医,后来又经常从事动植物科考研究,大量的经验以及来到这个世界后展露出的对于炼丹的惊人天赋,已经让她对解毒有了一丝头绪。
只是出于不能明说的原因,她从来没尝试过罢了。
可看到乌灵薇这么替她着想的样子,唉……
盛千婵接过装有丹药的玉瓶,面对乌灵薇如此纯粹的善意,她端正神色说了句谢谢。
乌灵薇却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和我弟的小命比起来,这算什么,应该的。”
“……”
盛千婵听了也说不出话了。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还要继续去安顿乌家人,她们俩又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走了。
盛千婵手头没什么家底,也不想继续麻烦乌灵薇,随手拍了几株对她的新实验有用的灵植就起身准备离开。
她的东西都是抵拍,钱已经拿到手了,后面是不是拍出了更高的价钱她也不在乎。
然而,就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她炼制的那批实验品登上了拍卖台。
不幸的是,一连叫了两次都没人出价,马上就要流拍了。
盛千婵毫不意外。
“没事,反正抵押给九珍阁了,亏了也是他们的。”她随口安慰了一下乌灵薇,换来后者一个无奈的眼神。
她明明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
盛千婵微微一笑,将这些事抛诸脑后。
偏偏就在这时,二楼的包厢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如春风般温柔清浅的声音。
“折一件法宝,东西我全要了。”
声音响起得突兀,盛千婵错愕回头,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两个问号
不是吧?还真有冤大头要?
在目光看不到的二楼厢房里。
易子钰接过侍者送上来的琉璃瓶,透过半透明的瓶身打量着里面看起来造型不那么圆整的几枚丹药,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想了想,他倒出两粒,凑到鼻尖嗅了嗅,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
“没见过的新奇炼丹法,有点意思。”
虽然用料都是最常见的大路货,炼制的手法也颇为粗糙,但以他的眼力却一眼能够辨认出这是不同于以往的炼丹思路。
看得出来,这几枚略有些奇形怪状的丹药有拿最基础的养气丹、洗髓丹等丹方作为参考,但却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进或仿制,最终效果和参照物并不完全相似。
而那些最常见的丹药之所以是基础丹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适用于低阶修士,更因为他们的炼制过程也最简单,可以说已经简单到了无法再简化的地步。
那是从古至今的炼丹师与广大修士一点一点用无数次的经验堆积起来的成果。
不管是添加还是减少,又或者替换,都不应该成功才对。
至少以易子钰的见识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如今,事实却摆在了他眼前。
他手中的这枚养气丹除了原本的养气之效外,还具有一部分洗髓的作用,而当他指尖微微用力,将其捏碎之时,他还察觉到丹药中蕴含了一丝微弱的壮大神魂的功效。
易子钰没有见过这样的丹药,也确信在桑家储藏的无数典籍中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丹方。
而且他也看不出到底是用了哪一种炼制之法,只觉得对方炼丹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有所区别。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炼制出这样独特的丹药?
易子钰站在二楼厢房的窗边望下去。
听侍者说,这是前来参与拍卖会的人拿出来的抵拍品,那么对方多半还在其中。
只是,楼下人实在太多了,气息混杂一处,又有九珍阁的法器遮掩干扰,即便是他也很难一眼辨别出来对方的身份,更别说准确地找到这件抵拍品的原主人。
不过,既然这里汇集了这么多的修士……
易子钰微微思索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了一盏魂灯。
微弱的火苗仿佛一滴红色的精血,在灯盏中飘飘摇摇,似乎随时就要熄灭。
没有什么反应。
易子钰反手收起了魂灯,又伸出手,修长如玉的五指掐算了一阵,这才望着楼下乌泱泱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不在。”
也是,能在桑家和盛家眼皮子底下逃走,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躲过特级通缉令的追缉不被发现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找不到逃婚的新娘,又不找到那位让他颇感兴趣的炼丹师,易子钰难得生出的兴致也回落了不少。
他意兴阑珊地转过身,准备亲自试一试那几枚奇形怪状的丹药,谁知刚转过来,脸上的微笑登时就挂不住了。
琉璃瓶倒在桌上,内里空空如也。
九珍阁给二楼厢房准备的,需要额外花费灵石才能享用的灵果灵茶全都不知所踪。甚至,连只是用来装饰的几盆灵植,都像被人薅完了叶子,呈现出光秃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