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昨日凤鸣剑才在望春楼大闹了一场,入夜之后,这里依然还是十分热闹。
四楼靠近拐角处的一间厢房内,神箭营统领赵丞正坐在桌案旁。
晚饭后,他本来在自己书房,突然有一份信件被射到了廊柱上,他本不欲理会,却发现那是暗卫营常用的联系方式,这才按照信件之中约定的时间匆匆赶来。
如今杯中的茶已经见底,却还不见有人前来赴约,赵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将手里的白瓷茶盏放到桌上,起身欲先离开。
‘吱呀’一声,赵丞抬眸去看,就见房门被人推开,露出了来人的相貌来,正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萧珩。
赵丞微微一愣,随即拱手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心中却是心念电转,思考着这位太子殿下,特意约他来此地,是为何事……而后,又在看到跟在萧珩身后的子墨时,内心稍安。
据他所知,子墨同样出身于皇家暗卫营,算是被陛下安插到萧珩身边的眼线。
“咳咳……”一进门,被混杂着脂粉与酒水的味道呛着了,萧珩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侧首示意子墨关门,这才径直走到了桌案旁坐下。
“赵统领,请坐。”
赵丞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移步到了桌旁坐下。
萧珩也并无虚与委蛇的意思,直言到,“我有一事,想要问一问赵统领。昨日我府上婚宴被刺之事,赵统领可知情?”
说起来,昨日太子大婚现场被刺杀的事情,他不仅知情,甚至还是他默许的,当然……他实际上的主子,皇帝陛下也是知晓的。
事情说起来复杂,其实过程倒也简单,无非是苏太傅府上想要破坏这场婚事,皇帝陛下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二。
毕竟,近来萧珩行事过于张扬,皇帝陛下私底下也很是不满,陛下想要的,不过是一位言听计从的储君而已。
一场刺杀,皇帝陛下并未想要萧珩的性命,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告诉萧珩——没有他的庇护,萧珩他即便贵为太子,也什么都不是……也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况且,他赵丞如今明面上隶属于太傅府……刺杀之事,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离间太傅府与东宫的关系,断了萧珩与太傅府勾结的可能。
昨日之事,也是他故意露出了几分破绽,想引萧珩注意到玄甲军。
不曾想,萧珩如今却直接找上了他,赵丞看向站在一旁的子墨,想要从这位昔日的同僚眼中看出几分提示,却发现子墨垂眸并不与他对视。
萧珩自然注意到了赵丞的动作,微微一笑,“赵统领不必在意他……有话直说便是。”
赵丞尴尬一笑,“太子殿下说笑了,您贵为储君,昨日之事,在下如若提前知晓,又岂能知情不报,任由歹人威胁殿下安全。”
‘砰’,萧珩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上好的白瓷落在桌面上,发出了一点轻微的脆响。萧珩微微侧首,看向子墨,“看来,你这位昔日的同僚……并不愿意直言相告啊?”
一句话所含信息量太大,赵丞心中一惊,难道子墨已经暗中投靠了萧珩?那么,他告诉了萧珩多少事情,皇帝的谋算,他的身份……甚至……
一瞬间思绪混乱,赵丞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扔出了一柄暗器直指萧珩,在子墨上前要救萧珩之时,一跃而起,就想从一旁的窗户先离开,之后再做打算。
正蹲在窗檐下,偷听的云玥……
「大侠,此路不通哦~」
正在云玥思考着是闪开,还是从天而降抓住歹徒的时候,室内场面突变。
子墨显然是早有准备,一抬手就接住了赵丞扔出的暗器……与此同时,萧珩的指尖微动,一粒暗红色的珠子直奔赵丞的后颈。
那珠子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一沾上赵丞颈后的皮肤,就瞬间消散不见,与此同时,还在半空的赵丞,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眨眼间就跌落在地。
又过了片刻功夫,暗红色的丝线从他的四肢延伸而出,仿若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连接到了萧珩的指尖上。
而那跌倒在地的赵丞,也像是重新装入了驱动的傀儡,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活动了四肢,初时还显得有些僵硬,而后就十分灵活,与之前一般无二了。
只是,如果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双眼眸内并无丝毫神采。
“血傀儡?”云玥心中微微一动,这就是萧珩暗中的手段么?
怪不得他回京不足一年,就能迅速在上京城站稳脚跟,原来是还是有些暗地里的手段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道法,云玥却也并无任何厌恶鄙视之意。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想要活着并没有错,况且……这赵丞也并非无辜。
想到此处,云玥就准备转身离开。
“谁?”子墨警惕地看向窗户。
云玥……
本来她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却不知哪个倒霉催的,在窗户的边缘落了一颗铃铛,她这一转身,脚尖将那铃铛踢下了窗檐,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惊动了内里的人。
好巧不巧,一队巡逻的士兵正好经过望春楼下。
在是被萧珩发现,还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之间,云玥几乎没有思考,就果断选择了前者。
她推开窗棂,一闪身落入了室内,笑的十分坦荡,完全没有偷听者被发现的尴尬,甚至还抬手跟萧珩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子墨大人,好巧啊。”
萧珩指尖攥了攥,血色的丝线瞬间消散在空气之中,他曾想过许多次,如果云玥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会作何反应,却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此地,被云玥撞破了他‘作案’现场。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子墨先是看了看萧珩,而后又看了看云玥,很自觉的带着赵丞离开了,将室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云玥鼻翼皱了皱,闻到了一丝不甚明显的腥甜,夹在在了混乱的脂粉气之中,似乎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沉默片刻,萧珩薄唇动了动,还是站起身来,躬身一礼,“见过……”
“诶,停!”一瞬间,云玥明白了萧珩后续想要说什么,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抬步走到了桌案旁坐下,“如今在外面,也没有外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你唤我云玥就好……平白涨了辈分,怪不习惯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珩也是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意来,“是。”
而后又是一时无话,两人之间隔着一方桌案看着对方,桌上灯影跳动,窗外丝竹声声。
一旦室内安静了下来,望春楼里别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不知是哪个房间,在吟唱着‘蝶恋花’……推杯换盏,肆意调笑……女子的娇嗔,男子的粗喘。
一种莫名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两人沉默半响, 直到云玥都感觉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却在下一刻,看到了萧珩那渐渐染上绯色的耳尖,‘扑哧’一声, 率先笑出声来, “行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是出来办事的……方才呢,你没看到我, 我也没看到你。就这样,回见!”
萧珩却是下意识抬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云玥的衣角从他的掌心划过,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
“咳咳……”
云玥回头, “可还有事?”
一时间, 萧珩也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一瞬的心情,似乎是害怕, 又或许是不舍……他抿了抿唇,语气带了些不确定, “你看到了我做了什么……我, 却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这……不公平。”
云玥……云玥有些不确定地又瞄了萧珩两眼, “你这是在撒娇?”
霎时间,就见萧珩那如玉的面容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云玥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行了, 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儿上,告诉你也无妨,我过来报仇了。”
“望春楼,墨痕?”
“嗯!”云玥又抬了抬自己的左侧肩膀,“这里,以牙还牙!”
“干的……不错。”
“是吧?”云玥也这么觉着,又摸了摸腹部,随后补充道,“要不是看你来了,我这会儿另外的‘一剑之仇’也报了。”
“哦?”萧珩眉梢微微一挑,似乎来了些兴趣。
“我啊……这不是怕你学坏么?”没有了那层合作关系之后,云玥也没了萧珩套她话的警觉了,很是自然地就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学坏?”萧珩伸出右手,修长的指尖渐次展开,仿若依然连接着看不见的丝线。
“嗯……这个不算”,云玥笑容不改,丝毫不以为意,“这世道,谁还没有点自保的手段了。”
霎时间,萧珩感觉那颗心落了下来。
他该想到的,云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明艳,张扬,洒脱,她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并不会为那些所谓世俗的善恶限制。
他知道云玥是怎样的人,本不该因此而怀疑或踌躇,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大约是不自信,越贪恋她的好,却越发现自己的卑微。
她如那一轮高悬于空中的明月,有如明月一般的光辉,可也正是这样,他越是靠近,就越怕被那束光照见自己的卑劣。
他贪恋明月的光辉,想要揽这一轮明月入怀……却不知,以他区区凡人之躯,又该如何才能揽明月入怀。
一种酸涩的感觉在心尖弥散开来。
从望春楼离开之后,已经是亥时末了,云玥也就没有再去太傅府,直接返回了羲和殿。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羲和殿依然灯火通明,这个时辰,那一处灯火在幽暗的后宫之中,显得尤为显眼。
及至走到近前,云玥才发现羲和殿,不止灯火通明那么简单。
‘啪啪……’的声音传来,她今日才任命的管事秀禾,修福被人按在长条凳上,正在被打板子,其余人等也是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
上首主位上,正坐着一位宫装美人,她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虚虚拢着一盏白瓷杯,在慢慢的饮着茶,浑然不顾那些此起彼伏的求饶与痛呼。
“住手”,云玥轻呵出声。
“哟,云妹妹回来了啊?”宫装美人慢悠悠地咽下了那口茶,这才抬眼看向云玥。
“哦?妹妹?”云玥不假辞色,“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姐姐!况且还漏夜前来,亲自处置我这边的宫人……”
云玥见下首的那群人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略微抬手,“剑来”。
一道暗金色的剑影应声而出,绕场一周后,那些方才还挥着板子的人,瞬间扔了手里的板子,抱着手腕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柳贵妃霎时间气的脸色通红,“放肆!”
她身侧的一位管事嬷嬷上前一步,“大胆云氏,还不向贵妃娘娘行礼”。
“哦~柳贵妃啊,久闻大名!”云玥微微点头,就算是行过礼了,“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见状,柳贵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身后的管事嬷嬷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见状向身后喝到,“既然云妃娘娘不懂规矩,你们来教一教她……”
说罢,就见几名膀大腰圆的嬷嬷走上前来,看身形,应当也是懂一些功夫的,并且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戒尺,看起来是玄铁所制,上面甚至还有暗色的鎏金纹路,应当是御赐之物。
“呵……”云玥轻嗤出声,这是将她当作一般的闺秀,想要搓磨一番了,看来这位贵妃娘娘是忘了她‘凶悍’的名声了,也是时候帮她回想一二了。
“剑来!”云玥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丝毫没有将那些围拢而来的人看在眼中,一道赤红色的剑影凭空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那手持戒尺的嬷嬷感觉到危险,回身想躲,却慢了一步,眼看着那赤色的剑灵钻入了戒尺之中。
一瞬间的温度骤升,那玄铁所制的戒尺化作了如熔岩一般的颜色。
“啊!”那嬷嬷尖叫一声放开了戒尺,却还是慢了一步,手上皮肤霎时间变得通红……
室内弥漫起一股皮肉被烧灼后的味道。
“你?!”柳贵妃大怒,“你竟敢对御赐之物不敬!”
自从柳贵妃从陛下那里拿到这柄戒尺之后,连皇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如今竟然被云玥如此对待!
来之前,她本来已经听闻过云玥的一些事情,特地带了御赐的戒尺前来,就是想给云玥几分颜色瞧瞧,却不想,都还未曾羞辱到云玥,倒是她自己被云玥这一番动作弄的下不来台。
云玥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回答,“我劝贵妃娘娘好好说话,否则……”
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柳贵妃自然听懂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胸膛起伏半响之后,方才恨声道,“你贵为一宫之主,竟然入夜不归……视这大盛宫规为何物?”
云玥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我的事情,自然有陛下与皇后娘娘裁决……贵妃娘娘如此越俎代庖,又视这大盛宫规为何物?”
“你?!”柳贵妃大怒,“你,强词夺理,来人,去请陛下和皇后娘娘!”
抬脚轻轻一踢,那跌倒在地的嬷嬷就滚出了数丈之远,一金一红两道剑影围拢在侧,云玥十分悠然,并无阻止的意思,“请便!”
片刻之后,一位宫女走到柳贵妃身侧,悄声道,“回贵妃娘娘,陛下与皇后娘娘已经安歇了,还请您改日再报。”
柳贵妃猛然想到,之前她也半夜去请过陛下,不过那时是为了争宠……如今,肯定是皇后娘娘宫中之人暗中隐了消息。
看向云玥,一时恨的牙痒,却奈何不得,“我们走着瞧!”
“慢着!”见柳贵妃要走,云玥却不肯依了,“贵妃无故伤了我的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合适吧?”
“你待如何?”
“想必,贵侄女已经跟贵妃娘娘讲了?”云玥丝毫没有得罪人的自觉,“初次来访,礼物!以及,赔偿一些下人的医药费,不算过分吧?”
柳贵妃定定看了云玥半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从发髻之中,抽出了一根凤尾簪,拍在了桌案上, “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那是自然!”云玥挑眉轻笑,“这些……就不劳贵妃娘娘费心了。”
片刻之后,柳贵妃带着一群人灰溜溜的走了。
「滴,六宫粉黛无颜色,任务完成1/6,B格+600」
听到系统的播报,云玥唇角微微勾起,果然如她所料,将那些宫妃‘气的变了颜色’也算在其中,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看向院子里的人,云玥指了指桌案上留下的首饰,“你们各自挑一件,去
太医院换一些伤药罢。”
秀禾一瘸一拐地走向云玥,“娘娘今日,可是将贵妃娘娘得罪的狠了……”
云玥摆了摆手,“无妨,她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他们的!”
秀禾抿了抿唇,艰难道,“如娘娘今日这般,半夜出宫,漏夜不返,确实不合规矩,要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们也不占理。”
她并不知道云玥如今这份‘妃’位是如何得来的,只暗自认为,即便是独得陛下恩宠,但明面上触犯宫规,也是要受罚的。
云玥知道她的意思,却并不在意,皇帝陛下么?不过是她获取B格的工具人罢了,反正她又不是真的需要那虚无缥缈的恩宠,自然是无所畏惧。
——无欲则刚!
而秀禾却以为云玥这是恃宠而骄,还要再劝。
云玥挥了挥手,“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养伤吧。”
秀禾……实在是不将心里话说出来,她是真的害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也是从未见过,入了这后宫,还能行事如此嚣张,肆无忌惮之人。如今看云玥神色,便知再劝也是无用,秀禾叹了口气,微微一福,“是”。
“诶,对了,最近有什么宫宴什么的吗?”云玥想到了还未完成的主线任务,感觉一个个找过去太麻烦了,要是有什么宫宴之类,能将这后宫佳丽三千聚到一起,倒能省去不少事情。
“娘娘是想?”秀禾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哦,没什么……这不是我初来宫中,想要与大家认识认识么?”云玥单手轻扣桌案,眸光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秀禾心中惴惴,却还是小心开口道,“每逢初一,十五……大家都要前去凤台宫请安。”
“哦?”云玥心中一动,“很好!”
处理完了一应事务, 云玥掩唇打了个哈欠,回到后殿倒头便睡。
睡醒了已经是第二日光景了,想着离那所谓的‘请安’还有三日功夫, 索性就关了宫门, 专心修炼起来。
沉浸在灵气的包裹之中,浑然不知时间的流失,一修炼,就是三日。
三日后,云玥成功进入了金丹期, 神魂仿若一团轻盈的云雾,飘飘摇摇地就落入了云层,整个上京城都落入眼底。
“嗯?”
突然间,一股危机感升起,云玥只感觉脊背发寒, 仿若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与当日于丞相府的那种感觉类似, 却更为清晰……可是,等她再仔细去感应的时候, 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神识再次一寸寸地扫过上京城,却依然还是没有发现。
莫非此地真是有什么厉害的妖魔?
不过么?隐藏在暗地的‘妖魔’倒也不用着急, 现在还是看看此刻在皇宫内的那些‘妖魔鬼怪’吧。
云玥伸了个懒腰, 唤了人进来, “来人。”
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她钦点的管事秀禾, 而是玉珠应声而入。
“诶?怎么是你来了?”云玥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忧心娘娘的伤势,特意安排我入宫的。”玉珠抿唇一笑, “况且, 娘娘如今在宫中人生地不熟的, 也需要人打理。”
玉珠没有说的是,自从那日之后,她内心也很是愧疚,很想做些事情弥补一二,正苦于没有机会……恰巧被太子殿下提起,这才自告奋勇的来了。
这几日的功夫,太子殿下也找了人暗中教导她……如今,她也算是半个宫斗的熟手了。
至于之前的管事宫女秀禾,因为那日受了伤,如今正在养伤,对于新来的玉珠也并无抵触之意,反倒是隐隐松了口气的模样,也是一心教导玉珠宫中主子之间的关系。
几日功夫过去,在加上修为较前大涨,云玥身上的伤已然大好了。不过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也不坏,云玥微微一笑,“我已经大好了,倒是萧珩,你可替他看过了,他怎么样了?”
玉珠秀眉微蹙,似有些困惑,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你们先下去。”
及至殿内只有她与云玥两人之后,这才开口,“太子殿下,似乎是中了妖毒……又似乎是体内先天带的……具体缘由,我一时也没有眉目。如果能找到太子殿下的生母,或许能够解惑。”
云玥摸了摸下巴,“你是怀疑,萧珩的生母是妖?”
玉珠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大盛朝上至皇帝陛下,下至黎民百姓,都对妖族敌意很深。自我化形以来,几乎都未曾见过两族通婚……更别提正常诞下子嗣了。”
“况且,妖族化形本就是逆天而行,至于孕育子嗣就更是艰难,几乎是以一身修为做为养分,才有可能诞下子嗣……至于凡人为妖族诞下子嗣就更不可能了,凡人身体孱弱,妖胎在懵懂之时,很有可能就将母体吸食殆尽……”
确实很是奇怪,当年云玥在修真界时,也少有见过长成的‘人妖两族混血’,更别提如今这方世界,几乎并无灵气,所谓妖族也多修为尚浅,血脉之力稀薄……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疑惑暂时按下,问道,“那可有办法解决?”
玉珠亦是摇头,“我也只能按照中了妖毒的法子治,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凤台宫。
正位上坐着一名大约四十来岁模样的妇人,她一身正红色锦缎绣牡丹图样的宫装,头戴七尾凤冠,相貌雍容华贵,正是这大盛朝后宫的主人,皇后娘娘杨兰若。
她的下首坐着两排美人,个个明眸皓齿,眼波流转。
其中,最为显眼还是柳贵妃,她一身绯红宫装,坐在距离皇后不远的位置上,笑意明媚,“杨姐姐,不是我说,那云玥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如今,正好是五月初一,到正宫皇后的寝殿请安的日子。
本来,按照往日的习惯来看,总会有几个主子娘娘,仗着皇帝陛下的宠爱,或是装病,或是假装忘了时间……各显神通,借故不来请安的。
今日,却是来的格外齐整。
皇后杨兰若虚虚地往下撇了一眼,就见除了柳贵妃外,其余‘贤、良、淑、德’四妃也都来了,除此之外,各宫但凡是有品级的都来了……就连那位最近才诊出身孕,风头正盛的王美人都在人群之中。
只除了,皇帝陛下最近册封的那位——云妃姗姗来迟。
显然,虽然明面上大家都是三缄其口,但是暗地里都十分好奇那云玥,究竟是何方美人,才能够引得陛下罔顾人伦,也要抢到自己的后宫来。
却又在封妃之后,迟迟没有宠幸。
更为令人不解的是,那位云妃即便没有陛下的宠幸,依然过得十分嚣张,封妃次日就狠狠打了柳贵妃的脸。
想到此处,皇后扬若兰环视一周,最后眸光定在柳贵妃脸上,“妹妹不必着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事儿,妹妹你也是很有经验的,不是么?”
柳贵妃暗暗磨牙,她又如何不知,皇后娘娘这是在暗讽她,在那羲和殿白白等了半晚上的时间,以为抓到了云玥的小辫子,最后却是被云玥羞辱之后,还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的事情。
柳贵妃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状似苦涩,“姐姐有所不知,那云玥十分顽劣,不仅未曾通报就擅自离宫,甚至到亥时末才返回……臣妾不过是想着姐妹的情谊,提点了她两分……却不曾想,她完全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对娘娘和陛下出口不逊!”
柳贵妃闭了闭眼,抿出几滴泪水,显得十分可怜的模样,“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云玥实在是胆大包天,视宫规如无物,实在是不惩戒不足以安人心,臣妾这也是为娘娘您着想,还望娘娘恕了我逾越之罪。”
皇后娘娘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心中十分不以为然,这也是柳贵妃常用的招数了,以退为进。
而她却不得不暗自咽下这口气,毕竟她虽贵为丞相之女,自从当今陛下在潜邸时就跟着了,但终究还是比不过柳贵妃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毕竟这位贵妃娘娘可是曾为皇帝陛下诞下过皇子的……
虽然这位皇子并未长成,就夭折了。
想到此处,皇后的唇边抿出了一抹笑意,“多谢妹妹为姐姐分担。这些年辛苦妹妹了……只是,如今陛下膝下空虚,咱们还是努力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正理。”
柳贵妃微微一噎,她上次生产时坏了身子,虽然如今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太医却说往后她于子嗣上有些艰难,因此,她对于新进入宫的那些美人儿,格外多了几分敌意,如今再想想云玥的模样,就更是恨意难忍,“姐姐,万万不可因为一时心软就酿成大祸啊,那云玥如今已经这般嚣张,如若有了子嗣,岂不是这偌大后宫,更无你我的立锥之地?”
显然,柳贵妃与皇后都想着借对方的手对付云玥,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哦?哪位娘娘在想我呢?”一道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人未到,声先至。
——正是姗姗来迟的云玥。
之前,在羲和殿与玉珠间交换消息,费了些时间……之后她又花了些时间打扮了一番,这才晚了一步,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
之所以还花时间打扮,本质上也是为了系统任务,毕竟所谓「六宫粉黛无颜色」,她自然不能在容貌上被人比下去了。
她信步走入大殿,眼神微微一扫,果然在不少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嫉妒之色,满意地点点头,“哦,大家都到了啊!”
云玥看别人的时候,宫殿内的其余人也在看云玥。
只见,微微亮起的晨光之中,云玥一身绣着海棠缠枝的浅紫色宫装走了进来,金色的日光从她背后照了进来,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她脚步轻盈,步步生莲,眉心的蓝宝石闪烁着点点微光,她眼眸明亮,唇角含笑,仿若自九天而下的仙娥,好似并不是走在玉石地板上,而是踏在轻盈的祥云上。
一时间,满室华裳珠翠俱都失了颜色。
「滴,六宫粉黛无颜色,任务进度2/6。」系统的播报声适时响起。
云玥微微勾唇,上前轻盈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杨若兰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动,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也是波涛起伏,怪不得皇帝陛下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云玥纳入后宫,她……确实有这份勾人心魄的本钱,一旦让她成长起来……
本来,皇后的打算是,扶持云玥,与柳贵妃‘打擂台’的,毕竟那位新近怀了身孕的王美人,是她娘家表侄女,只要等那位成功诞下皇子,再抱到她宫中抚养,她身为正宫皇后,又有皇子在身侧,几乎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于那位病怏怏的太子萧珩,她知陛下对他并无父子情分,自然也就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了。
本来,她只要从新近入宫的美人之中,扶持一个与柳贵妃斗起来,转移其余人等盯在那王美人身边的视线,待王美人顺利产子,她的计划就几乎成功了一大半了。
如今见了云玥本人,她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危机感,瞬间就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以这个云玥的容貌与本事,不趁早除去的话,必成心腹大患。
她一改之前的态度,伸手一拍桌案,“大胆云氏,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