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知府的那几年—— by途北囚牛
途北囚牛  发于:202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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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段玉在他们选定好的这天,像皇上禀报了此事
“陛下,陈二在宵禁之时被害死在宫城外的水道中,下官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明察。”
“交给大理寺卿去查就是了,无事便退朝吧。”
“不可。陛下,大理寺卿只能查同级以下的人,这样是抓不到背后主谋的。”
皇上扣了扣额角,有些不敢相信
“段卿,你是说杀害陈二的,是大理寺卿都动不了的人?”
“正是。”
段玉近日未遮掩肚子,可浑身气场却并未削减半点,他站的笔直,继续道
“陈二只是一个小小宫人,却死的离奇。想来杀他的人不会是图谋他的钱财,而是他挡了别人的路。”
“段卿所说的,是什么路?”
“贪路。”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握着奏折的几个老臣面上更是唰的一下白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魏呈乾,那人却仍然不动声色,毕恭毕敬的站在群臣之首。
“能在宵禁的时候调兵出城杀人的,除了魏大人,本官想不出第二个人。”
“段相,此言差矣。出城的令牌一共有五块,下官和东城公主,还有谢国公和您,都能在宵禁的时候出城,您怎么能光凭这一点就敲定是魏大人杀人呢”
苏哈煜上前,朝段相礼了礼,语气却颇为不满。
“若只是凭此证据,本官也不敢下定论。但本官已有陈二记下来的,魏大人贪污的罪证,因此不得不禀告陛下。”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就连一直旁听的谢我存都不由抬头,看向神色难测的段玉的脸。她不知道段玉从何找来的罪证,但她清楚的看见魏呈乾的脸色逐渐黑了下去。
“既然有证据,就快拿上来吧,真的假的,朕自会定夺。省的辱没了魏卿的一世英名。”
段玉拍拍手,立马有宫人从他手中接过那卷王大人书写的罪名状。厚厚的一卷罪状被宫人举过头顶,走上了九五至尊的龙椅。
卷宗被人打开,四周突然就静了,只能听到宫人退下的声音,和几声重重的心跳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卷宗突然被人扔到了地上,皇上神情不满至极,问段玉
“荒唐!满纸荒唐!”
“陛下,这里可非陈二一家之言,还有王泳王大人亲笔记下来的前些年魏呈乾的贪污数目,还望陛下明察。”
段玉说着,跪了下来。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来告魏卿的状了。你母亲不就是帮那几个新上任的臣子告魏卿贪污,却又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才被革了官么,你现在又拿一卷案宗来搪塞朕,岂不是重蹈覆辙?”
“陛下,还望陛下明察。案宗上面的数字皆可查证,是不是真的,陛下与宫中账目一对便知。”
“宫中账目堆积,刚送了一批去江州存放,你如今要查账,那查出来之前朕是要把魏卿抓起来么?还是要把你抓起来?”
“陛下!”
这时,一直未言语的魏呈乾,突然上前拱手,道
“陛下,若是段相一定要查本官,本官一定配合。”
段玉没想到皇上处处护着魏呈乾,不由跪的更深了,他的一颗昭昭可鉴的忠心,此时显得颇为低微。就在事情变得棘手的时候,官员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的话,教魏呈乾都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若是嫌麻烦,那就不查了。下官这里,刚好有魏呈乾贪污的罪证。”
“堂下何人。”
“段相副官,谢我存。”
谢我存站在魏呈乾身边,任由身边人将她看穿,都未抬头看他一眼。
“那你说,他有何罪证。”
“他曾写信给江州断珠塔,要求断珠塔帮他藏污。先今断珠塔底,皆是他的贪污证据。”
段玉不知她为何说这样的话,他们之前从未商讨过这一步。只是谢我存并未犹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来取信的宫人。那宫人得了许可,将那封信念出
“于京寄江州知府…今藏单据三千万于断珠塔,还望妥善存放…事成,任满,荐京礼部职位,定不负所望…魏呈乾。”
“任满,荐京。这些用词各位大人都熟悉吧,这是一封官员才能写出来的信。”
谢我存语气平缓,却将魏呈乾步步紧逼。
“若真是魏呈乾寄去江州的信,你又是从哪里取到的。”
皇上的声音从发顶上方传来,谢我存直起了身子,对她道
“信是寄给下官的。”
“你是?”
“魏呈乾的共谋,前任江州知府,谢我存。”
段玉听到她说了这样的话,神情一下子愕然了。他想谢我存一定不知道贪污同谋是死罪,不然她的神色不会这样自然,他想要阻拦她,可皇上在这时发了话
“既然如此,那就去查帐吧。查出了东西再决定魏大人的去留。至于你,江州知府,既然你已经认罪,那就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谢我存没有言语,她明白段玉一直在看他,但她没有望回去。她走时扭头看了一眼百官,一直未说话的母亲正望着她,谢我存心里不由痛了一下。
段玉果然第一个来看她了。他看起来十分抓狂,等狱差走后,他恨不得要挤进牢狱一般死死的抓住隔着他们的木板,对她道
“信是从哪来的,你当真是同谋?”
“别气坏了身子。我确实没有做过亏心的事,信是我写的。”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是不是不信我?”
“段玉,你不知道顾培吧?能杀了魏呈乾的只有我,因为我是他的‘同谋’,是他不会提防的人,他绝对不会在我身边做准备。”
段玉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安静下来,他不可思议的看了谢我存一眼,突然笑了,道
“谢大人,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出去。”
随后,他转身离开了牢狱。任由谢我存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头。谢我存只能无奈的苦笑,这人来也不知道带些东西给她消遣。
不久之后,源源不绝的稀罕玩意儿塞进了她的待处。谢我存瞪大了眼,看着西城和折陈柳蛟破冰指挥人把好吃的和好玩的给她搬进来,谢我存忙制止她们,这才算完
“这些大部分都是别人托我们带来的,他说谢大人好好休息,不用挂念他。”
谢我存知道她们说的“他”是谁,看着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你如今的名声算是打开了,京城的百姓都说要替你做主呢,段玉散播了消息出去,说你是清白的,她们天天去宫门口闹事,要求放了你。”
蛟破冰喃喃道
“也许,做个你这样的官也不错。”
“得了吧,本宫还是想要自由自在的,你看她现在住的地方,你愿意呆啊?”
谢我存坐在一边,笑着看她们斗嘴。突然,折陈柳像想起来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悄悄递给谢我存
“是顾老板给你的,你放心,我谁也没给看。”
谢我存感激的笑笑,接过了那张字条。展开纸条之后,一股浓郁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那上面只有一个字,却足以让她最后一点担忧也落地了
“是。”
顾月闲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放下了一切顾虑,向她坦白了身份。谢我存送别了吵吵闹闹的三人,又躺回了位置上,这时,她惊觉牢笼里多了一个人。
她出现的无声无息,却教谢我存一眼辨出她是一直睡在隔壁牢笼的那个女囚。不知她是从哪钻过来的,谢我存刚想惊吼出声,就被她一把捂住了嘴
“别说话,你是谢我存,对吗?”
谢我存被她吓得不敢多想,点点头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女囚神色突然起了波澜,她忙扶正了谢我存,任由她惊愕的看着她的脸
“江州怎么样了?你见没见过一个叫顾居敬的人啊?”
“你是谁?”
“我是江歌燕。”
谢我存望着面前这张憔悴的脸,耳里是她忽视不了的喋喋不休。江歌燕的问题非常多,从江州的小麦收成问道断珠塔的修缮问题。她和谢我存想象中的那个杀伐决绝的女人不一样,那为何这样爱百姓的女官会想要去害晏伐檀和顾居敬呢。
“抱歉,我没跟你解释过。我也曾是魏呈乾的人,后来从江州回来,就不想跟他干了,他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江歌燕惆怅道
“那你要害晏伐檀和顾居敬,也是魏呈乾指使的?”
“是。他们都是东临书院的人。但是我后悔了,若让我再选择一万次,我都不会去害他们。”
谢我存摇摇头,与她拉开些距离
“可是已经晚了,他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他们,还好吗?”
“顾居敬疯了,晏伐檀死了。”
谢我存知道对于晏伐檀当下而言,肯定是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约好。跟何况谢我存有私心,她不是很想晏伐檀再被眼前这个人惦念上。
“阿冬已经疯了?果然是太玄的儿孙散,一包下去,不死既疯。”
“他的孩子到底是谁害死的?是你还是晏伐檀?”
“是我,茶是晏伐檀端来的,药是我下的。他不能有我的孩子。”
“为何?”
“我存,你我同为官员,怎会为了一个孩子断了自己的前途?”
“若你不愿为一个孩子负责,又谈何前途?”
江歌燕靠在墙壁上,脱了力一般
“若是你能出去,可否帮我一个忙?江州府主房山水屏风后有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个我祖传的扳指,你能否替我把它给他。”
“要给你自己去给,我不会帮你。”
谢我存扭过头去,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继续和她交流,那人便也未多言语,等谢我存睁开眼睛,江歌燕已经回去了,她在另一边,继续看着她。
谢我存又等来了来看她的人,她站起身,望向她最熟悉的那张面孔,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父亲有事,晚些再来看你”
谢家主母给她带了些吃的,她把餐盒递给陪着她的狱差,望向谢我存有意躲闪的眼睛。
“我存呐,这次做的很好。”
“母亲不怪我吗?我害了我干爹,是不是不孝啊?”
“没有,我存,你还记不记得你金钗那年被你父亲送上了山,可是回去的时候,接你的是魏呈乾。”
谢我存点点头,任由母亲捏了捏她的的脸。
“那天让他去接你,非我们本意。那日怪我,参与了对他弹劾,可是没有将他扳倒,然后他先你父亲一步接走了你,是为了告诉我,绝对不能背叛他,不然他随时可以让你成为人质。”
谢我存有些惊讶,她忙道
“所以,母亲本来就是反魏的人?”
“是,但是你父亲不知道此事。你父亲还以为魏呈乾是当初战场上一起把后背互相交付的那个人,但是他早就变了。”
“所以父亲找他给我谋了份官职。”
“我没有阻止你去江州上任,因为母亲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站到正确的位置上的,因为你是我们谢家的女儿。”
谢我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上母亲温柔的目光
“母亲,之前我从塔里救了使官的儿子之后昏迷不醒,父亲找人来帮我看病,那个人说我是被吓掉了一魂,您还记得吓掉的那一魂是什么么?是聪明么?”
“不是,是勇气。”
谢我存在那日之后也曾把吓掉一魂这件事情当作推脱功课的借口,后来她就忘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只是勇气而已。
自与谢国公一别,一连几日都无人来看望谢我存,经过谢我存打点,她隐约听到些风声。大概是她以身做了揭露魏呈乾罪行的第一步之后,京城怒了,许多不堪受其苦的官员集体上书联名状,要求皇上扫清余孽,彻查魏呈乾。
谢我存知道,段玉开始发力了。
又隔了几日,谢我存住的地方被押来个人。颜汐被段玉和陈妨联手查出了问题,终于从礼部的位置上被拉落囹圄。陈妨走时还来看了一眼谢我存,她大概知道她的无辜,要不然一向嫉恶如仇的陈妨也不会搭着木板笑眯眯的逗她道
“小谢大人辛苦,喊声陈大人,本官撬开锁带你出去可好?”
谢我存还给她个笑容,随机朝狱差处大喊
“来人,陈大人要劫狱。”
然后果然见她灰溜溜的逃跑,谢我存心情才会好一些。随着牢狱里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谢我存知道魏呈乾身边的党羽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段玉瓦解。说不定什么时候,进来的就是魏呈乾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日子。谢我存又见到了段玉,他带给她一个消息
江州查账的人已经回来了,再加上王大人愿意亲自作证,魏呈乾的罪名尽数被落实,皇上念在他们师徒一场,亲自赐了白绫给魏呈乾。魏呈乾及其党羽,这次都要完蛋了。
段玉累瘦了一大群,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痕迹暴露出他这些日子来的呕心沥血。他说完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看向谢我存。谢我存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沉默
“段大人,你是不是想说,魏党的党羽里,也算了我一个?”
“对不起。”
谢我存摇摇头,对他道
“你辛苦了,若是这件事情能够了结,那就断在此处罢。”
她起身,想要送段玉离开,又听他道
“本官一定会还你个清官的名号,你要相信本官。”
“好。对了,你的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段玉腹下已经空了,他于最忙时诞下了东城公主的女儿,这些都是要好的狱差说给她听的
“跟了段家姓,单名一个存字。”
谢我存愣了愣,又笑了
“你真是想尽办法占我便宜。”
段玉也笑,他只是想接她回家,但他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又过了几天,魏呈乾跑了。他买通了送白绫的臣子,一路跑出了城,在护城河边遇到了早就守在那里的马车,马车上坐着老段相,他一路斗过来终于将他斗到头的死敌。老段相没有问他要去哪,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给他递了一杯酒。魏呈乾接了过去
“你看,我们斗了那么久,还是倒在了你的子孙手里。”
“早说让你成婚过舒服日子,你非不听。”
老段相笑起来,邀请魏呈乾看天空。晚霞漫天,一如魏呈乾初入禁城那天。彼时的魏呈乾想不到他会做到今天的日子,也想不到他会因为做官丢了性命。
“前些日子,我又见着顾培了。”
老段相望着他,魏呈乾一身素袍,眉眼间少了些过去的从容,他看他发丝凌乱,身影像滴墨痕融入无限包容的暮色之中。
“你又做梦了。”
“我不做梦。他就是顾培,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闭上眼睛还是会看见他。你就是不饶我呀。”
魏呈乾的鼻息重了起来,突而眼幕低垂,对老段相道
“我若是想走,你可拦不住我。”
老段相还是笑,良久道
“喝吧,下次再一起喝酒,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本官就与你约好,不管在何处,只要是晚霞时分,就对着天空饮一杯酒,敬一敬我的故人。”
“一定要在晚霞时分吗?”
“一定会是在晚霞时分!”
战场上未分出的输赢家,却在某些事上有着别样的默契。二人哈哈笑起来,老段相上了马车。只听身后河里传来“扑通”一声,三十年的是是非非,皆不重要了。
魏呈乾死后,很快便有人整治他的党羽。谢我存看着狱中人渐渐少下来,心里却一天比一天平静。
江歌燕有时会问她些江州的事,谢我存会答她,直到有一次谢我存对她道
“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你是魏呈乾送进来的人,现在魏呈乾死了,会有人替你洗清罪名,总会出去的。”
江歌燕闻言愣住了,又躺了回去,未再回复谢我存。
直到那天真的来了,谢我存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锁拷的声音愈发清晰,马上就有人来带走她了。她睁开眼睛,想要像自己想过的那样坦然的面对一切,可她觉出些不对劲起来,忙爬起来打量四周的处地
她现在所在的,并非以前的牢笼。而江歌燕,正待在她原先在的地方。谢我存着急起来,忙问她为何这样,却听江歌燕平静答道
“我就是活下去,也弥补不了他们了。可你不一样,你一定会替我照顾好他的。”
“江歌燕!江歌燕!”
谢我存疯了似的去拍拦住她的木板,可只能看着狱差将她带。谢我存读懂了她最后离开时的口型
“大人,活下去。”
后来段玉在行刑前一夜帮她洗清了罪名,可送令到刑场的宫人还是晚了一步。手起刀落之间,“谢我存”这个名字,在这个世上彻底的消失了。
赶到刑场的晏伐檀疯了似的朝刑地跑去,却被西城几人拦住。整整一月忙着替她洗清罪名的人望着眼前栽下去的身影只觉天旋地转,他强撑着身子不要倒下,可就是分辨不出哪一具是谢我存的身子。
等周围人都散去了,晏伐檀也未离开,他还是站在那个位置,一切像走吗灯一样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画面又定格在他们初见那日,她醉醺醺的倒在他怀里,说着要陪他很久很久。那若是今生未兑现的诺言,来生还有机会在再相见吗。
“晏老板。”
一人骑着匹鬃发油亮的马,斗笠上的帷幕叫风吹开一些,露出她姣好的脸庞。晏伐檀看见了马上的人正对他微笑,谢我存伸出了手。
“我们走吧。”

第71章
顾月闲的商队后跟着一艘船,小船不起眼,几乎没人注意到它,可不知不觉的,小船上的布偶生意渐渐做出了名堂,常常在靠岸时引来当地百姓围观。
“师傅师傅,您刚刚说断珠塔主持是被魏官带走了,然后呢?”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魏官将他供在京城的庙里,不久前作古了,但是一直没受过什么罪。”
“不能够啊,这魏官的事我们都听说了,那是天下第一大贪官,还有你说的那个谢官,不是江州第一女魔头么,为何会善待他手上的人质啊。难不成,他也信佛?”
南途被他问住了,犹豫时,见一人抱着一堆刚从岸上买来的蔬果从偶戏的戏幕后头闪过来了,谢我存站定后,答了他的问题
“大概是减轻他的罪恶感吧,毕竟咱们也不知道他拜的是神佛,还是自己的欲望。”
“谢女公子。”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向谢我存礼了礼。他们不知谢女公子和那个谢女魔头的关系,他们只知道眼前的谢我存好事做尽,每到一地,都会尽心尽力帮助当地解决许多问题,小到地里插秧,大到做状师帮人理案宗,就连当地知府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她在,都能解决。
“还有,你刚刚说的晏商,不是死在火里了么,为何又被救活了?”
谢我存坦白道
“因为他没有死,当时晏府的女暗卫离奇失踪,晏商听说了魏官到了江州府,就故意绕弯到了边界处,迟迟未回府,当夜果然一把火烧起来。”
“那那具尸体是谁的?”
“是顾先生的。他明白了他孩子的死不能怪到晏商身上,于是给晏商寄了秘令,教他不要回府,随后在魏官的人来府的当夜办成晏商的样子,放火烧了晏府。”
众人一片愕然
“南先生,您这出戏编的,都可以到京城的白玉京去演一演了。”
南途笑了笑,随后皱了眉头对谢我存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这件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谢我存安抚他,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放心,他的后事我都找人料理好了。按江歌燕想的,把他们葬到一起去了。”
“为何不在这出戏里多编一些让人们夸你的事,这样人们也不会觉得你是江州女魔头了。”
“公道自在人心,解释是永远解释不完的,只要我做的对的起自己,由着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
“诸位,对这出戏可还有疑问的地方?”
“哎!我还有一处,烦请女公子解答。就是这个丽娘,您说她四处游历,又说她走的时候带上了孩子,那她现在在哪啊,可安定下来了?”
谢我存突然想到了在京城时见过丽娘一面,她定居了。就在京城郊外的一间小小的院落里,院子外是满满的合欢花树。谢我存就是被这些合欢花吸引过去的,随着坠落下来铺满地面的合欢花一路走,便见到了在院落中劳作的丽娘。她稍稍胖了些,面上全是满足的微笑。谢我存不由自主走过去,院门推开发出“吱呀”一声,丽娘抬起身来,对门口的方向笑
“是迷了路的客人吗?快来用些水吧。”
谢我存没有说话,坐在机案前用尽了她递来的水。丽娘的眼睛再未用绸缎遮挡过,她的眼睛太美了,虽然没有神采的加持,却依然那么动人。
谢我存坐了一会儿,她没有说话,丽娘也没有问她什么。二人就这么坐着,直到晏玥推门进来,唤了声“母亲”,随后看到谢我存,十分惊喜。谢我存冲他摇摇头,悄悄对他说了个地名,让他有事尽管去城里找她,又留给他们一些银两,随后便离开了。
离开时,谢我存回头看了一眼院落不远处谢瑜的坟丘,她心里叹一声,离开了那里。
“诸君,戏就说到这里,诸位不要走,今日我来下厨,还请各位赏光。”
“这哪行啊,您今日才帮张婆婆找到了她家的小狸花,理应我们请您才是。那不如这样,我们回家做些拿手的吃食,来女公子这边一起用,就当多谢女公子了/”
众人附和着,实在是盛情难却。谢我存便不再阻拦。她从怀中掏出些芝麻糖冬瓜贴分给一旁游玩的孩童,又被他们缠着讲了几个故事才行。
其实谢我存总讲的故事就那几个,大概都是她跟在顾月闲的商队后面见到的沿岸趣事。偶尔会有机灵的问她“那女公子上船前,有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谢我存便会愣一愣,然后答她“没有,因为我是上了船之后,才知道我是谁的。”
“女公子一定开玩笑呢,怎么会有人这么大了才知道自己是谁。”
谢我存笑的和她一样开心,回答道
“是啊,女公子跟你们开玩笑呢。”
等到宴席开了,河畔点起烛火,星星点点的光照红了沿岸的江面。众人与谢我存围在一起,说尽了感激的话,随后不由自主的牵扯到官家的事,有几个家里在京城做官的,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皇上龙体欠佳,又为魏官的事伤了心,京城怕不是要变天了。”
“这话可不敢瞎说,皇上龙体肯定好着呢。只不过若是真的变天 ,如今东城公主杀了泽国的君王之后入主泽国,想来也无心参与京城的事,太女年幼,又有谁能担此胜任呢?”
“你们别忘了,还有那位呢。”
众人闻西城色变,纷纷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我看咱们大家伙还是跑吧。”
谢我存轻笑,谁想众人尽兴后话柄指向她
“谢女公子,听闻你马上就要去京科考了,我们大家伙看,你准能金榜题名。因为没有比你再适合做官的了。”
“是啊,谢女公子。你若是到一处去做了父母官,那是当地百姓的福气啊。”
谢我存握着酒杯的手,心里暖了暖,举杯谢过了众人。宴席上又恢复了热闹。等到酒过三巡,谢我存突然觉出些不对劲起来。
宴席上她和几个在当地颇有名望的百姓坐在一起,可渐渐的,他们有意给几个年轻些的小伙子让出了座位。没一会儿的功夫,谢我存身边就坐了三四个瞅她像块肥肉一样的小公子。
更有甚者,趁她醉酒头脑发热的时候,借着扶她的由头钻进了她的怀里。“嘬”,谢我存酒醒了,她捂着被偷亲了一口的脸颊,看向怀里衣领大开的小公子,不由出了一身汗。她忙推开众人,找了个醉酒的借口跑了回去。
谢我存上了顾月闲的商船。对外总是说顾月闲的名号,但是谢我存还是会唤他的真名。
“晏伐檀。”
谢我存轻车熟路的钻进了她和晏伐檀的居室。晏伐檀曾与她约法三章,殿试前三天才许上船一次,因为他们都不是能忍住的主。可现在谢我存来不及数是否已隔三天之久,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哥哥,我们成亲吧。”
谢我存趴在因为身体不适而还在休息的晏伐檀怀里,听他笑道
“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说。”
“快说嘛,嫁给我好不好。”
“好。”
晏伐檀伸了个懒腰,然后拉了她的手,放到棉布制的袍子下面,那里微微隆起处温热,谢我存不可思议的探了又探,听他继续道
“我的谢大人回来了。”
数月之后,科考放榜。金榜有名者被皇上召进宫里,等他们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都有些坐不住了
“谢我存?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启禀陛下,下官福大命大,不禁洗净了罪名,还活了下来。”
段玉看看她,又面向皇上
“陛下,谢我存她确实已经被证实未参与魏呈乾贪污一事了,只是她曾卖官上任,理应没有参与科考的资格才是。”
皇上点点头,扭头问他的心腹
“段卿,那依你看,这谢大人,是去还是留?”
“依微臣看,谢我存的卷面确实有过人之处,其中虽不像其他卷面一样引经用典,却有对时事的眼光独到之处,可见谢我存是能担得起官职的,且她曾为产出异党一事出过力,想来可以以功抵过。只是微臣看来,谢大人还是不能留在京城做官。”
皇上便点点头,赐给谢我存一张地图,那上面有数个小红点,正在等待她的挑选
“既然京城留不得,那你随便挑一个地方去任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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