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知府的那几年—— by途北囚牛
途北囚牛  发于:202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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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怪你,不是你的错。”
她示意下人将她扶起来,又看一眼不知何时又沉沉昏睡过去的阿冬,对守在一旁的西度说
“虽然是个疯子,但是穿的这么干净,肯定有家人。你去西河畔的人家查,天亮前务必查出来他是谁家的人。”
“是,大人。”
西度带着属下去了,与正进房的玄清明打了个照面
“夫人,南途没事吧。”
“毒已经清了,他渗的不多,但是不知为何一直不肯睁眼,我还得跟谢大人商量商量。”
玄清明进屋后看见了正哭哭啼啼的丁芷,一把将她塞进怀里,然后禀告了谢我存等人南途和晏玥的情况,谢我存有些懊恼的的摇摇头
“他伤没好透,不该许他乱跑的。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
“太玄的的毒本就够他受的了,再加上西域蛇毒,不知道南途还能不能挺过来。”
“毒不是都已经清了吗?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毒虽然清了,但是好歹动了他身体的的根基,他现在还留着口气,已经算是命大了。”
谢我存记得站起来,却又被榻上力量拽的摔回去。她指挥着众人去江州找上好的药材给他。玄清明怀里探出个泪汪汪的小脑袋
“大人,还是让我去照顾南途吧。行么?”
“他若是知道是你,想必也能快点好起来。”
谢我存宽慰两句,可话音未落,从房外闪进个身影来,还未站定,便已经听到了一尖叫声。
“啊!”
丁芷捂住脸,被打的有些懵。她瞪大眼睛看向打她的人,也就是丽娘,但视线刚一扫到她,又快速避开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他去的,你向我保证过不会伤害他,你这个骗子!”
丽娘气势汹汹,又抬起手来要去打丁芷。未成想,被丁芷拦住了。她握着丽娘的腕子,道
“小少君自己闹着要去的,我可拦不住。”
“住嘴!来人啊,给我收拾她。”
谢我存当然不会让丽娘欺负丁芷,她冷冷道
“晏玥已经没事了,你还要这样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知府了。”
“我闹?”
丽娘一指自己的鼻子
“谢大人有话直说了罢,可是我们母子俩哪有对不住你了。”
谢我存不跟她客气,直接问她
“那好,我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冬的男子?”
“什么阿东阿西的,我上哪认识这号人物去。”
丽娘说的话十分有分量,谢我存突然想,她这双眼睛遮的真诡异,就算她说什么谎话别人都不能从她脸上看出来。
“不认识?他可说他认识你呢。”
“他说认识我就是认识我了?你教他拿出证据来。”
谢我存挣脱开阿冬,走到丽娘面前,突然伸出手,直直触及丽娘眼上蒙着的绸带。感受着绸带的触感,她几乎可以确定丽娘穿的正是晏府特供的布料。
“你干什么。”
谢我存将她眼上的绸带解下,丽娘避闪不及,终于露出了绸带下的眼睛。她的眼睛生的极美,没来得及躲避的瞳孔倒映出猫眼宝石一样的光辉。只是可惜那双眼确实空洞无物。丽娘暴怒,伸手去抢夺谢我存手里的绸带。
“姓谢的我告诉你,我是晏府的贵客。你敢得罪我,就不怕晏伐檀来收拾你啊。”
“那什么。”玄清明打断道“晏老板刚和谢大人举办了花祀灯礼,按道理,晏家已经属于谢家了。”
什么?谢我存竟也不知那花灯还有这层含义,她讶然,玄清明朝她耸耸肩。丽娘事最愕然的一个,平日里总喜欢出去逛,竟不知他们二人已到了这一步。
“怎么可能,晏伐檀不是再也不会成亲了吗。”
当年晏家跟她要晏玥,正是因为晏伐檀受了情伤,整日无心家事,正巧她带着晏玥行走江湖颇为不便,便将他托付给了他。丽娘的气焰不在那么嚣张,她能感受到谢我存在逼近她
“阿冬一个疯子,瞧见本官像瞧见了唯一的亲人,倒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说谎话。”
“疯子?你是说东临书院那个染了疯病的教书先生?”
东临书院?教书先生?谢我存看清了她的神色,不像是在同她说笑。丽娘清清嗓子,道
“在江州,疯子我倒是认识他一个。叫什么我不清楚,反正他一直在东临书院任职,平日我去书院的时候也被他招待过,听说是和母亲相依为命,被书院的文先生收留罢了。你问我为什么去书院?东临书院可是我和晏伐檀的祖辈一起建的,我们自幼一起在那里玩耍,怎么去不得?”
突然,丽娘扔开了刚从谢我存手中丢下的绸带,朝着门口跑去。还想再问的的谢我存也被她吓到了,随后便听到一熟悉的应话声朝他们过来了。
“晏哥哥,嫂嫂欺负我。”
丽娘扑进晏伐檀怀中,也不知挤出眼泪没有,像个孩童一般告状。
晏伐檀叹气,掀开帘子,进到了内室。等见了谢我存,丽娘才吐了吐舌头,做出个得逞的表情。
“晏老板,你怎么来了。”
谢我存手里还捏着刚捡起来的绸带,此时放下不是递给丽娘也不是。她犹豫着,一旁玄清明眼疾手快,从她手中接过去了。
“我等不来大人,就过来瞧瞧。”
他大概已经听说了府内发生的事情,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挑起,看着睡在谢我存榻上的那个陌生男子,轻哼一声
“大人若是要审丽娘,也得等他醒了再说吧。”
谢我存看看榻上的那人,身上盖的还是晏伐檀送来的锦被,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见她默许了,晏伐檀将怀中的丽娘推出去,冷哼一声,道了声告辞却并不行动。玄清明恰好替阿冬清完了毒,见状劝退了屋内的下人,又拉起了丽娘和丁芷,将房子给他们空出来。
“谢我存,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玄清明捂上她的嘴,硬是将她拉回房。直到听不见众人的声音,晏伐檀才冷冷开口
“不想去就直说,何必找借口逃跑。”
谢我存哭笑不得,牵他的手,让他坐到榻上。轻轻给他扇着风
“我也不想的啊,谁成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放心,办完案子我补给你,肯定不教你吃亏,好不好?”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晏伐檀意识到声音有些大了,便压低了些,继续道
“说什么不教我吃亏,哪次真教我省心了。替谁都要挡挡刀,你的命就不是命?你真出了事,还叫我活不活了?我怎么就相中了你这个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主。”
原来是在气这个。谢我存笑了,低头吻吻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见他红了脸,便一把将他揽到怀里,硬是用尽了法子,才见他没有那么生气了。
“晏老板,他们说举行花祀灯礼,意思就是你把晏府的全部都交给我了,对不对?”
“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晏伐檀语气平淡,似乎晏府的家当只是一块枣糕一样。见他这般轻描淡写,谢我存不禁搂紧了胳膊
“交给我你还放心?就不怕我拿银子去花天酒地啊?”
“你只管去。”
晏伐檀笑的诡异又好看
“你敢去就只管去。”
谢我存不禁又打了个冷颤,明白现在还不是个逗他的好时候,便又把自己送他怀里
“不去,不去。什么你的,我的,都留给咱们闺女。”
“就非要女儿不可?”
晏伐檀挑眉
“不不不,只是他们说女儿像父亲,若是那样便最好了。”
谢我存拍马屁,见他轻哼一声,一手贴在肚子上揉着。突然,他推开了谢我存,掀起了盖在阿冬身上的被子。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第56章
榻上人没有动静,晏伐檀罕见的主动凑上去,在他沉静的脸上拍了拍。直到拍出红印来,才收了手。
“居然不上当,真有本事。”
“别折腾他了,明天照样审。”
谢我存拉拉晏伐檀的袖子,道
“你也快休息去吧,带着身子,怎么能这么熬。”说罢,往他耳边靠了靠
“今夜你留下,好不好?”
晏伐檀一双眼潋滟起来,也朝她凑了凑
“那我今夜,同你住一起?”
“嗯,不行。西度没回来,我是不能睡的。但是你若肯留下来陪我,我不休息也没什么的。”
晏伐檀坐着,刚好将头抵在她胸前,柔软的发丝搭在谢我存手上,她不由垂下头去,吸了吸他发顶好闻的味道
“丽娘心不坏,她是总爱做些鸡飞狗跳的事,但是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谢我存握着晏伐檀的手突然松开了,他适时的闭了嘴,后又解释道
“我是想说,若是我看错了她,那便请大人不用估计晏府的情面,按规处罚就是了。”
他看着她,墨核珠眼,十分真诚,引得谢我存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晏老板总是爱操心,日后只操心本官的事就好了。”
他的眼睛又弯起来,道了声是。等谢我存亲自送他住进客房,分开后,二人皆心事重重。
谢我存担心的,无非就是丽娘口中的那件事。虽是被她不经意的提起,她还是不得不记住了。
丽娘说的书院,她以为只是平常的书院。新朝初立,皇上立旨“先治学,兴学校。”州府县都分别设立了社学、书院和武学等,近年来也出了不少人才,乃至于得以肄业国子监。这就导致了国子监一些修业完毕受谴去往各地的贵族子弟在派遣的时候与当地书院的才子佳人私交甚好。本来也是寻常不过的事,年轻才俊书读到一起去,酒也能泡到一起去,无非是多了个知己罢了,怕就怕一方是真无才识,再加上另一方心肠太直,拿这件事取笑了京城来的贵客,甚至写信上报国子监,这就难免连累书院受罪了。
她知道她干爹魏呈乾是当朝能臣,为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她也知道她干爹魏呈乾目不识丁,曾经也在乱世暴走如疯狗。疯狗一样的人物,即使后来披上了锦衣玉冠,也不能完全的变成人。当年他为了顺利入朝受封,也顶了国子监派遣学子的身份到一州郡监管漕运,正是在此时认识了那个书院里有着赫赫名声的才子,魏呈乾有意结识朋友,未曾想酒过三巡那才子硬是要他解读诗中的一字。这样,他不识字的事情就暴露了。可那才子不仅嘲笑了他,还要到京城去告发他冒顶生名。
后来知晓此事的人皆被封口,那才子的书院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至于那才子,也消失在书院的大火之中。
谢我存努力的回忆着儿时看腻了画本子,偷偷翻母亲留在藏书楼里的卷宗时无意间记下的故事。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知道了。但她不知为何,想将这件事同另一件事联系起来。
那天是她要过金钗礼,特地起了个大早,可是不知为何父亲神色严肃,将她送至当时拜师学武的山上过了一日,并叮嘱她师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下山。她想要去追父亲,却被大师兄死死抱住了。
后来天刚黑,便有人来接她,谢我存委屈之余,扒在门框上张着大嘴想喊父亲,大师兄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古朴的大殿里供应着一尊佛像,空旷的场地飘荡着诵经的声音。
一人背对着他们跪着,他身材消瘦,宛若一颗将要折断的古树干。师傅走过去,悄悄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应答着。忽而扭头看向谢我存他们。一双干涩的眼睛死死的扒在眼眶里,他笑了,对谢我存伸出手
“闺女,干爹来接你了。”
后来返程的马车上,谢我存假寐,偷听到了魏呈乾的门客来找他复盘。原来,新帝察纳雅言,除科举外广兴荐举,一些被切断了科举之路的才子书生,也能上任朝堂。新来的大臣里,有个最直言不讳的,看起来做了十足的准备,列举数十条魏呈乾徇私枉法的罪证,欲将他拉下马,却被魏呈乾一一反击,将那些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直到他说了一句话,直击了魏呈乾不识字的痛处,惹的魏呈乾当场翻脸。
只是魏呈乾的党羽如此重大,此时便是倾巢而出,一言一语改了话的走势,将那大臣的忠心贬低成有意谋害良辰的虎狼之心。后来魏呈乾竟毫发无损,但那新上任的大臣当场被贬回老家,连带一众为他造势的臣子,无论品级,皆卸甲归田去了。
谢我存后来偷偷在陈妨的楼里打探他们的行踪,得到的结果便是他们都在东南一处兴办书院,大概是做些谋生的活计。若是那些大臣正好是晏伐檀的祖辈,那她与晏伐檀的婚事,便棘手起来。
榻上的阿冬动了动,她探了探他的额头,见那人没有要醒的意思,便又坐了回去。思索着,她干脆抽出纸来,研墨在纸上写着写什么,以此来理清思路。正在这时,西度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
他急急施礼
“都什么时候了,快起来。可是他的家人找到了?”
“是。”
西度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在路上梳理过的话告诉了谢大人
“他家人找到了,只有一老妪与他同住,应该是他的母亲。”
“应该?怎么没问清楚,那她现在人呢。”
西度有些纠结,吞吐道
“人到天亮才能来。”
“这是为何?上衙门还有她来不来的道理了。”
“大人息怒,我们赶到时她一睡不醒,是她们家的邻居说的,她身上有病,夜里都要吃睡死的药丸,一觉到天亮任谁也喊不醒,若是硬要叫醒怕是她身体受不了。”
“唉。”
谢我存叹口气,捏了捏眼角。皱眉抬头,正看到一身汗水的西度,忽觉他才是最累的那一个。便摆摆手
“那就天亮再说,我找人看住他,你先去歇下。”
“是,谢谢大人。”
他的确有些疲惫,硬撑着向她道别,却被她喊住了
“西度,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你玩六博的手段还真高超啊。”
“大人过奖,刚才来不及,灯笼我给大人放到帐房了。”
谢我存点点头,继续盯着他
“六博玩的这样好的人,出身一般都不错,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总觉得你想我一位故人?”
“只是运气好罢了。至于故人,大人上任前又不认识属下,怎有故人一说。”
西度笑笑,再端正施一礼,款款走下去了。
谢我存也不在纠结,走到门口喊来衙役,守住屋里的阿冬。头脑昏胀的厉害,她草草梳洗,一头扎进了离她最近的客房。
特地吹灭了灯 ,夜光扑朔着,倒也没有这么黑。谢我存蹑手蹑脚翻身上榻,将自己交给他。
“抱着睡。”
她嘀咕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难受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也不知那人睡着了没有,晏伐檀将她搂紧怀里,感受着臂弯中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累坏了罢,他替她盖好被子,她又不老实了,皱着眉头呜呜的念着什么。晏伐檀起身,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只好一手扶在腰后,一手轻轻拍打着她。嘴里哼出吴侬软语的小调,尽力的安抚他。好在她很快沉睡去,晏伐檀便和他相拥着入眠。
谢我存也不知她睡了多久,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晏伐檀已经穿戴整齐,正挑眉瞪着门口站着的一人。
名唤阿冬的男子恭敬的站立在门口处,竟无一点疯傻的样子。

门外男子静立,带几分微笑,颇显风度。
“晏老板,不知晏老板在此处,在下打扰了。不知可否请晏老板让路,在下想去同大人问好。”
“不必了,她还睡着。”
晏伐檀有意敞开胸襟,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下听几位捕快大人说,在下昨日突犯旧疾,竟突犯了知府大人。实在是在下的罪过,依我看,还是早些像大人请罪的好。免得罪上加罪落个无心悔改的罪名。”
阿冬目光如炬,笑道
“晏老板,您看呢?”
那人提到罪名,故意大声了些,他不怕晏伐檀不知道自己有意在点他。晏伐檀明白他的话里有话,被他说的浑身不自在,这时,身后有个身影轻轻闪到他的前面来了。
“阿冬,你好了?”
谢我存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站到了他们的中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些故事,因此有意将他们二人隔开。
“草民顾居敬,见过知府大人。”
院中晨光熹微,洒落在他的外袍上显得格外的温暖。顾居敬跪在地上,发带顺着发丝垂至耳后,谢我存总觉得这一幕她是见过的,只是她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段故事。她端详着他的面孔,不禁感叹这人长得真是白净,五官平平,但是那张朱唇点缀在这张脸上,好像腊梅外含了块冰。
虽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但谢我存也觉得他生的算美,虽然不及晏伐檀,身形也胖些,但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
晏伐檀轻咳一声,谢我存回过神来。本能的想要去扶他,却感觉腰间被人掐了一下,哎呦一声,又收回了手,捂住了腰,道
“晏老板,有何指示?”
“在下不敢。”
眼睛都要盯出火花来了。晏伐檀皮笑肉不笑,谢我存忙收敛了几分。背手对那顾居敬道
“你先起身吧,昨日都说你有疯病,今日这番倒是与昨日不同了,难不成你在装疯?”
“大人赎罪,在下是有这些难言之隐,无意唐突了大人,是在下的罪过。但是在下没有骗大人,在下的,疯病,只是间歇才有的。近日书院食物繁忙,在下松懈了才未食汤药,昨日就犯病了。”
“间歇的?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染上的?”
谢我存见他也算坦然,不禁问道
“是后来染上的。”
“那要尽快治的好。”
顾居敬跪的端正,抬头望向她的脸,微微眯了眼
“大人,谢谢大人给我的药,让在下还能跪在大人面前赎罪。”
“你都知道了?不必多谢,要谢就谢晏老板,这药本来是他的。”
此话不错,因着晏伐檀之前说的他身子太弱,怕孩子闹他闹的厉害,谢我存便将这个药丸带在身上了,想着兴许能及时缓和他的疼痛。
“多谢晏老板。”
顾居敬语调扬起来,晏伐檀也不去看他,他推了推谢我存
“什么药丸?他差点伤了你,我想杀他还来不及,你何必救他?”
谢我存听出来他是在闹别扭,又不知他为何闹别扭,只能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背,这一切都被顾居敬收进眼里
“既然天也亮了,那就可以开堂了。顾居敬,本官对你可真是好奇了一夜呢。”
“大人想知道的,在下一定一一道来。只是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
顾居敬朝她伸了手
“大人能不能把在下拉起来,腿好痛。”
谢我存很爽快的应答
“这是自然。”
她快速闪到后面,拍了拍晏老板,示意他来动手
“晏老板可以担此胜任。本官先去找师爷,你们二人跟上便是。”
说罢,她朝晏伐檀眨眨眼睛,却被他瞪了一眼。谢我存摊开了手,示意他若是他不扶他,只能由她拉顾居敬了。随后,见晏伐檀有了动作,谢我存便先去同师爷他们会合。
“起来吧,还装什么?”
“说了起不来,就是真的起不来。”
晏伐檀不想让她等久,就决定大度一会,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却觉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居敬挑眉,不怀好意的靠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却在晏伐檀毫不遮掩的腹部打量
“你有了?她知道么?”
“与你何干?”
晏伐檀明白他嘴里的那个人,指的并不是谢我存
“你一直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你和她又有了联系?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顾居敬!”
晏伐檀推开他
“你又犯病了。”
“我病了?我是病了,所以我才能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你们关在那间破书院里,还要感谢你们的恩赐。”
顾居敬咬牙切齿,晏伐檀只好扭头去看这位儿时的玩伴,他们也曾形影不离,此时却比任何人还要感到陌生
“阿冬,我没有骗你。孩子不是江歌燕的。”
“不许你提她。”
顾居敬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凭什么提这个名字。”
晏伐檀推开他,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要拉他起来的决定。
“那孩子是谁的。我知道,是这个新来的知府的,我都知道。”
顾居敬突然笑了
“你瞧,你还不是和我一样,都从过去走不出去。这位傻知府,知不知道你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啊?”
“你住嘴,谢我存和她不一样。”
晏伐檀从袖中抖出那把扇子,扇骨中的利刃伺机待发
“不一样。”
顾居敬瞥见了他的举动,却仍不畏惧,反倒上前了一步,手指点在他的腹部
“那对你来说,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是不是也不一样?”
晏伐檀喉咙一松,几不可察的颤抖起来。他被他徒手相持,却几乎不能动一样,顾居敬知道他捏住了晏伐檀的命脉,故而继续道
“是不是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不是?”
晏伐檀明白不能与他继续周旋,但那人嘴里的一句话,让他宛若被雷击一般留在原地
“你身边那个刘管家,还以为多难对付,没想到他也不打自招了。对了,你不会以为凭他和那几个贪财怕死的异族人,就能造出来以假乱真的盐票吧?”
“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还没动手,便有人上赶着帮我了。但是晏伐檀,你千不该万不该大着肚子还出来招摇,你不知道你留了多大的软肋在我这里。”
“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我今日只是告诉你,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将尽数回到你自己身上,我的妻主,我的孩子,我的痛苦,你自己想想罢。”
顾居敬轻吐一口气,视线落到他手上的扇柄上
“就算我这样说,你也不会杀我,因为你知道能有今天,也是你活该。”
晏伐檀心道不能继续留下此人,另一只手里的冷针已经出锋
“她和孩子,你选一个吧。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吧,我当然是,一个都不给你留。”
“呵,真小气。不愧是你啊,顾居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晏伐檀笑了,他身量本来就高些,此时更是居高临下的看他
“你既然要报仇,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不如这样。”
他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刹那间,冷针全部出锋,朝顾居敬的命门刺去
“去父留子。”
突然,一条布状兵器从顾居敬的袖中抽出,暗淡的紫色纹饰在力道的加持下也变得尖锐,一瞬间的功夫,冷针尽数折断,只有半截还刺在那绸带上。
晏伐檀不知他竟然做了这重准备,顾居敬随是闪开了,语气却从未松动过
“去父留子?这么好的选项,你当年怎么没有想到呢。晏伐檀,我先杀了它,至于你那个心上人,我告诉你,江州府里面,可不缺要杀她的人。”
顾居敬冷哧一声,视线最后望向他。晏伐檀突觉身下一痛,似乎有股温热正缓缓流出。这种痛非比寻常,但他数年前是感受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痛的。他不敢置信的望向已经显怀了的肚子,那里颤抖着,却不像从前那般闹的令他安心。
一根冷针扎在他的肚子上。晏伐檀痛的满头是水,却还疯了似的去护住肚子。顾居敬轻笑一声,将那根绸带丢在他的身上。
江州衙门,官员高坐。谢我存已熟悉了升堂的流程,却没来由的心慌。她听迟迟而来的顾居敬说晏伐檀闹了脾气回府休息了,有些后悔她将他们二人单独留下,晏伐檀怕不是也因为这个才又生气了。
这下该如何哄呢。当然她此时只能俯首卷宗,将儿女私情抛诸脑后。等师爷将相干人等一一理清,这下才正式开始审案。
堂下跪了五人,分别是顾居敬及其母亲,还有三个围观人等,他们是来替南途陈情的。至于南途,虽是熬过了昨晚,但必须送去太玄让玄清明家族的人继续解毒,仍不能上堂,特被免许。
“堂下几人,昨夜可在现场?”
“在!禀告大人,草民几个当时正在芦苇荡中闲逛,突然就见一鬼影拉着南捕头上岸了,吓得草民赶紧跑,跑的鞋都掉了。”
说话的人被叫做孙郎,是包子铺孙二娘家的。听闻此言,谢我存不纠案情,却问道
“你们去芦苇荡闲逛什么?”
“禀告大人,草民是去拾野鸭蛋的。趁祀水节人人都去赶集市,芦苇荡空旷,野鸭蛋最好找了。”
谢我存挑眉
“野鸭蛋?黑灯瞎火的,你还能捡到野鸭蛋。捡的鸭蛋呢?”
孙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朝身后望望,却未寻见孙二娘的身影。谢我存却看见了,她轻轻微笑,手指点了点,几个衙役不动声色的接近了人群中观望的孙二娘
“是野鸭蛋,但是跑的时候,摔碎了。”
“碎了?金子做的蛋还能碎啊。”
孙郎失色,忙道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孙家主君,孙郎。我们在渡口见过吧?当时本官以为你老实,没想到背地里做的是盗墓的勾当。”
谢我存摊开另一本陈旧的卷宗,原本生灰的案子皆无下文,她谢我存偏要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
“本官看来,芦苇荡就是你们窝赃的据点吧。你们转移赃物倒是快,但是怎么没想着把家伙什儿带走啊。”
衙役将在芦苇荡搜刮出来的探铲和少了碱火的炸药承至堂前,四周炸了锅一样。群众大概早就知道此事,只是惊讶于一直不动声色的谢知府居然一直在暗地里查陈年的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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