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知府的那几年—— by途北囚牛
途北囚牛  发于:202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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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谢我存送走了主办祀水祭典的居山道人,忙完琐碎的礼仪事件,正好遇上提着食盒来府里找她的晏伐檀。那人说吃不完东西哪也不许去,谢我存笑着答应了。接着晏伐檀将手中的包裹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谢我存有些惊讶。
“晏老板,这是?”
“胭脂水粉,都是晏府里最好的。”
那人不以为意,精心挑出来的东西别说是整个江州,怕不是京城都难寻到这样上等的货色。晏伐檀毫不心疼,尽数都挑来送给谢我存。
“这又是什么讲究啊。”
谢我存还不了解江州过节的习俗,难道祀水节有互相赠礼的习俗?
“大人用好了?”
谢我存点点头,手里的半块饼子塞进嘴里,眼睛盯着晏伐檀的手,不知他要做些什么。晏伐檀抬手摸摸她的头,随即从袖中又掏出一物,雕着鱼尾的脂粉盒子便呈现在谢我存眼前。
他之前送过她这个,所以谢我存可以断定,这是一块口脂。
“大人可喜欢这个颜色?”
晏伐檀同之前一样,伸手替她涂上了口脂。铜镜中少女姣好的面容被装点的愈发明艳,谢我存还着着官袍,此刻却并不突兀。
“你送的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个颜色本官瞧得不真切。”
她起身在他脸上吻了下,随即朝他笑道
“这样看清了,才知道我有多喜欢。”
晏伐檀脸上果然红了些许,但他很快就反客为主,伸手掰过谢我存的下巴,在她耳边说了句污话,果然见她将他推开,涨红了双颊
“晏老板,仔细你的皮!”
晏伐檀笑了,照着谢我存面上的颜色挑了块脂粉,在她面上涂了起来。谢我存不知他的目的,又觉他的力道轻巧,颇为受用,便由着他去了。
晏伐檀描黛时十分仔细,双眉都拧起来。谢我存的视线只能盯着他的胸口,好不无聊,只能拽着他的头发玩。等晏伐檀终于肯放开她的时候,胸前的碎发已被变成了几股小辫子。
“嘿嘿,我也好了。诶诶,别解开啊。”
谢我存笑道。晏伐檀摇摇头,有些无奈。
“好了大人,该去挑常服了。”
晏伐檀不顾谢我存想逃跑的心情,将她拽到外室。此处已被晏府的下人用各色衣物堆满,倒也算井井有条。谢我存望着这么多的衣物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么多?就过一个节日,穿的轻便些就可以了吧?”
晏伐檀不理她的咆哮,伸手挑起了一件湛蓝色外袍,递给她。
“大人穿这件,与我今日穿的可配了。”
“可是这件看起来很繁琐。”
谢我存望着那外袍上缀满了紫玉和宝石,想来走起来都很费力气。怕是不方便活动。
晏伐檀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尽心尽力的去为她挑选和那件外袍能配起来的其他衣物。不一会儿,谢我存的手里便堆满了衣物。
“好了,大人可以去试了。”
晏伐檀将衣物举起来,仔细的敲了又翘,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可见那人却撅了嘴,一副头痛的的模样
“这么多,什么时候试的完嘛。”
晏伐檀一愣,忽然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柄破扇掩住了嘴,双目弯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
“试的完,大人此时去试,天黑前能试完。”
“可是我的卷宗还未批阅完。”
谢我存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正当又正确。不料他收了扇子,背过身去。
“懂了,原来是我打扰到大人了。我走便是。”
晏伐檀并未有欲走的动作,只听他哎呦一声,抱着肚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作势要滑下去。谢我存眼疾手快的将他拉起。
“不打扰不打扰,卷宗都是陈年的了耽误不了正事。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会儿啊?”
谢我存心里着急,却听用扇子掩面那人的声音像被泪水泡过一般
“往日大人辛苦,在下从未来打扰过。今日想见大人想的狠,忍着辛苦来寻大人。没想到还被大人这样嫌弃。还未成亲呢,大人怎么能这么对在下。”
“怎么辛苦了?你是不是难受了又?我去把玄清明喊过来好不好?”
“不好。”
晏伐檀的眼睛露出来了,哪里是泫然若泣的模样,他拍开在他身上乱摸的手,一字一句的交给谢我存
“大人去把衣服换上,在下就好了。”
谢我存吃瘪,将他拉起来。
“你啊!”
只得照办。

第53章
想不到晏老板还有爱打扮人的爱好,平日里只觉得他行事利索,想不到竟也喜欢这些糯粉朱膏。只不过——
确实有品。谢我存从铜镜中望着自己的倒影,颇为满意。这身不是她往前在京城常穿的打扮,却多了几分江南的味道。谢我存还是很喜欢的。她叫一群女眷围着,朝祀水节最热闹的集市中去了。
晏伐檀同师爷,西度他们跟在后面,似乎在交谈些什么。谢我存有些想溜过去,可她手里还拉了个丁芷,想来她之前一直在山上待着,此次也是跟她一样充满了新鲜劲罢,若是她跑了,丁芷大概玩的不会痛快。她朝身后看了看,又对上丁芷的眼神。她朝她笑笑,丁芷便回给她一个笑容。
“江州祀水节这么热闹啊,老玄,我们先去哪里呀?”
“今天呐,江州就没有不热闹的地方,你们今天跟着我就行啦。”
“我前些日子翻江湖日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江州今日还能放花灯呢。是不是真的啊。”
“江湖日报?前些日子你这么忙,竟然还得空买这东西去了?放花灯倒是有,我明白了,你是想和晏老板去放灯祈福啊?哈哈哈,哎呦你别拧我。”
这一嗓子喊的怕不是江州府人尽皆知了,玄清明确实带了些故意喊给身后人听的意思。只是这次谢他们都是私服出行,不想搞出些大的动静,因此谢我存还是掐了她一下。
“放心吧,有更适合你们玩的地方。花灯啊,西河就能放。待会我带你们过去。”
丁芷问声面色变了变,拽住了谢我存的袖子。
“西河,好像有鬼。”
谢我存和玄清明对视一眼,后者拍掌大笑,显然对她的话起了兴趣
“什么鬼啊,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今日可是祀水节,水神的节日,什么妖魔鬼怪啊教她老人家收拾了就行了。”
丁芷想到是丽娘说的,但是见那二人都没有在探究的意思,便闭了嘴。
“鬼?哪里有鬼啊。”
不远处,南途拉着晏玥跑来了,二人兴高采烈的,似乎等待他们已久。南途远远的见了丁芷,自然是更加兴奋。他直接贴到丁芷身边,笑眯眯的同谢我存问好
“属下见过大人。丁姑娘。”
“南途,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吹风啊。”
谢我存瞧他面色红润,就知道他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我没事儿,你们刚才说的鬼,是什么鬼啊?”
南途牵着晏玥的手,后者自从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晏伐檀,便收敛了原先兴奋的深情,颇为正经的对谢我存行了礼。只是确实对鬼神一类的事情也颇为好奇,便也竖起耳朵,听南途问话。
“丁芷说的,西河放花灯的地方有鬼。晏家小少君,你可别去,听说那个鬼可是专吃小孩的。”
玄清明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颊上夹一下。晏玥涨红着脸挣扎开,道
“我才不怕。我不小了。”
“哈哈哈。”
南途大笑几声,拍拍晏玥的肩膀
“就是,我们晏玥可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刚从西河那边,鬼嘛,倒是没瞧见。放花灯的倒是不少,不然我们再去看看?做捕快的嘛,自然要把这些谣言都清理掉。丁芷,你跟我们去吧?”
“哟,她又不是捕快,跟你们去做什么?”
玄清明明知故问的调笑了几句,却见南途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丁芷
“那丁姑娘不去,我们二人兵马不足啊,小少君,怎么办呢?”
“让西度跟你们去。”
谢我存没好气。却被跟在不远处的西度听到了,他道
“我不去。”
“我去。”
丁芷破天荒开了口,她看着谢我存,拉拉她的手
“大人,我去吧?”
谢我存自然没话说了,只好咬着牙看南途一脸得逞的往丁芷身边凑的更紧了些。晏玥也得到了晏伐檀的许可,三人便朝更远处走了去。
剩下几人便一同游览,谢我存因此得以同晏伐檀并肩而行,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悄悄牵手,谢我存晃了晃,十分受用。忽然,晏伐檀朝她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她看向他,晏伐檀的嘴角似乎也挂起一丝笑意。
“像你。”
他轻声道。谢我存捻起那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用丝线绣了个胖娃娃,里面装的是果干制成的香片。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谢我存打量着那张胖乎乎的脸,有些无奈的将手覆上他的后腰
“有多像我,生出来就知道了。”
他拍开她的手,只一下的功夫,便又被她拽进了自己温热的手心里。
“瞧一瞧看一看了,头注免费,刘掌柜坐庄,六缺一,客官,来一局六博吧。仅此一席了!”
香玉坊的刘掌柜大概是想要沾一沾节日的热闹,好将他滞销的货品往外清一清,所以在商铺外面支了个摊子,庄家处堆了好些香玉坊的货物。接着请客人玩六博的名义,准备再捞一笔。
香玉坊的小厮瞧着几个人有了驻足的额意思,忙上前来吆喝。他瞧清楚了晏伐檀的脸,却又僵直在了原处
“晏老板,怎么,是您啊。”
晏伐檀皮笑肉不笑的结果那只骰子,道
“怎么?不欢迎啊?”
“瞧您说的,您当时可是差点把我们掌柜得的家底都赢干净了,我家掌柜好不容易才歇过劲来。这次,还请您高抬贵手,绕过小的吧。”
那小厮似乎未见过谢我存,并没有将她认出来。大概是把她也当成了他府里的人,只觉得她穿衣打扮的十分贵气,便有些求助的向她看去。晏伐檀打量一下那些赌注的货色,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便决定走人。
“怎么,别人赢也是赢。我们晏老板赢你就不乐意了?”
玄清明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人忙道不是。
“我觉得这个灯还挺好看的。”
谢我存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些她未怎么见过的货品上,最终瞧见了一盏莲花型的红烛灯笼,外面教羊脂皮包裹着,油亮亮的,甚是好看。
等她注意到几人的目光时,笑了笑,握紧了晏伐檀的手
“我和晏老板还有别的去处,没时间浪费在这儿。”
闻言,小厮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另外一人却开口了
“那我来吧。”
西度从后面闪到前面来,朝那小厮伸手
“博著还是博茕?“
“西捕头,真是稀客啊。您快请。都有啊,看您喜欢什么。”
“著吧。我开大。”
西度抬手拒绝了谢我存递上来的银子,一手在边上敲打着,只见那小厮迎合一声,便手脚麻利的开了木罐,惊呼道
“双六!西捕头的。”
谢我存惊喜一番,却见西度面上并无大的变化,反而愈发自在的在桌板上敲着。随着胜局愈多,赌码越发加大,西度眼神里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愈发明显。
谢我存还未辨明那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便被晏伐檀捉住了手,他冲她笑笑
“时间到了。我们走。”
谢我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晏伐檀牵着从人群中跑出去。二人在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身份的商道上奔跑着,皆未多言,衣炔联翩。
仿佛这样的奔跑无需理由,谢我存从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感觉到了莫大的乐趣。跑着跑着,直到人群感叹西度又获胜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畔,晏伐檀才终于停下来了。
二人喘着气,面上都挂着笑容。谢我存扑过去,抱住晏伐檀的腰
“干嘛这样跑。”
街上还有行人,但是无人在意他们的举动。谢我存更放肆了些,故意往他怀里钻了钻,晏伐檀,望着那双洒满琉璃光芒的眼睛,终于吻在她的发顶。
待谢我存站定,才发现此处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商铺,一旁紧挨着湖水。商铺似乎是晏伐檀的,她捕捉到的从里面飘出来的香气,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商铺外,与湖水连接处,装扮的十分华丽。数十盏灯火高高挂起,烫红了往日平静的湖面。这里也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中心靠南处建起了一个高台,台上人似乎颇有威望,台下人都在等待他的开口。
“这是晏家最老的铺子。”
晏伐檀道,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的肤色,他把谢我存的手捧起,放在胸前。
“晏家有个规定,晏家的家主,只要有了心上人,便要在祀水节这天回到这里,完成花祀灯礼。”
花祀灯礼?谢我存眼神闪烁,静静的听他说着
“晏家祖上的牌位也供在这里,家主需要和心上人手执明灯,走过这条路,接受他们的祝福,这样就能永远得到他们的庇护了。我存,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想。”
谢我存轻声道。台子上的老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忙起声召唤众人
“都快些,他们来了!”
台下被他们用栀子花的花瓣铺成的路,两盏明灯备好已久,众人瞧见他们,忙聚集在小路的两边。
“听说了吗,晏家今年又要办花祀灯礼了。灯火都点起来了。”
“是嘛,上次办都是好多年前了。我们快过去瞧瞧。”
原本围在六博铺子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围坐着的商客和愁眉苦脸的香玉坊小厮。
“客官,西捕头,您还要开局?小的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呢。不如这次,就放了小的一次吧。不然小的没法跟掌柜的交代啊。”
“算了。”
西度松动一下手腕,望着浅浅散去的人群,皱了皱眉头
“爷今天也尽兴了。灯给我。”
小厮大喜过望,忙将谢我存看上的灯双手奉上。
“剩下的送到官府里去。”
西度不去理会小厮,提起来灯笼,本来是想朝谢我存的方向去的,不知怎的又停了脚步,思索一下,还是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哇,好漂亮的灯。”
一小童指着花祀灯礼上最明处的灯盏对身边的人惊喜的叫着,众人纷纷围上来。一盏灯被点起来,接着是万千盏明灯点亮了小小的天界一隅。
“晏府竟然又点灯了,快去瞧瞧啊。”
“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被晏老板选中了,好漂亮。”
漫天星辰与地上的灯盏交相辉映,晚玉兰盘成的灯骨外缀着小小的鹅黄色的花朵,下层用暗色的琉璃围绕着,火苗的根部便透出淡蓝色的外焰。
下人们将灯盏提起,交给晏伐檀。便由晏伐檀交给谢我存。
“走过去就好了。”他对她笑。她便对他回以笑容。
“我们一起走过去。”
谢我存牵住他的手,晏府的乐娘便瞧准了时机,敲奏下第一个琴键,古朴的名曲在她指尖倾泻而出。就在这时——
西度从西河的方向匆匆跑来,手里提的灯盏教风吹的七扭八歪也全然不知。他身后还跟着玄清明,二人面色不对,想必是有事发生。
谢我存松开牵着晏伐檀的手,朝他们的方向迎了过去。还没走几步,手又被晏伐檀牵住了。
“你要去哪?”
“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
谢我存宽慰道。她把灯盏递给晏伐檀。
“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提裙朝西度的方向跑去。
“大人,南途他们出事了。”
西度迟疑了一下
“西河的鬼,现身了。”
“什么?”
谢我存惊住了,但马上恢复镇定
“哪里有鬼,肯定是有人在搞鬼。我们快去看看。”
“别着急,我相公已经过去了。倒是你,晏府居然又办了花祀灯礼,你现在要走,能行吗?”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回来再跟他解释。”
玄清明奥一声,忙跟上去。三人离西河岸边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周遭跑过来的人群不知受了怎样的惊吓,一个个逃命般的从河岸边疏散开来。这时他们便看清了南途和丁芷的位置。
二人站的很近,南途的手似乎被另一个身影抓着。师爷站在不远处,怀里横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
“晏玥怎么了?”
“他没事,我刚才给他把脉了,有些吓到了。”
玄清明忙答道。
谢我存顾不得那么多,忙快跑几步,这下,那个“鬼”的身影便清晰起来了。他肤色很白,几乎没有血色,但是一身红衣,颜色都有些陈旧了,头发也用一根红绳高高的束起。他拽着南途的袖子,似乎要同他一起坠入西河才肯罢休。
“是你,你把我的妻主还给我好不好。”
那“鬼”还哆嗦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活脱脱一幅死人的模样。周围剩下的零零散散几个人,从他们的讨论中谢我存大概可以断定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西河的鬼。
“你干什么,别碰我。”
南途很慌张,他的袖子被“鬼”死死拽住,一旁丁芷忙拉住南途的另一个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他。南途的伤处被碰到,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丁芷见状又忙松开他,导致南途撞到了“鬼”的身上。
“我求你,你娶我好不好,你娶了我我们的孩子就能保住了,你看,他都那么大了。”他突然松开了抓着南途的手,转而扑向丁芷。他的手拽住了腹前的衣物,朝丁芷的方向扑去,发了狠一般,仿佛欲将她吞吃入腹。
“不要他,不要他。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
“丁芷,他是谁啊?”
谢我存匆匆赶到,在他扑到丁芷身上的前一秒将她一把拉过,那红衣鬼扑了空,摔倒在地上,洋棘的刺划过他的脸庞,划出几道血痕。既然有些有肉,那就不是鬼了。
“大人。”
丁芷在谢我存身后哭出声。南途低骂一声,想要上前踹那男鬼,但是被不远处的师爷出声止住了。
“小心他身上的利刃。”
师爷已是浑身的汗,玄清明忙将晏玥接过,伸手替他把脉,索性晏玥无事。便又要去揽师爷,可惜被他轻轻推开。师爷见晏玥有人照顾,便走到西度身边,跟她解释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刚才晏伐檀和谢我存离开之后,师爷便同玄清明一起去她从前爱去的酒楼拜访,正巧路过西河畔,便见丁芷被西河边的芦苇纠缠住了。西河近日多雨水,虽是没酿成多大的祸害,但是水位稍高了一些,加上光都在河上的花灯处了,丁芷不慎踩进水洼中被缠住,也情有可原。
然后南途去拉她,眼瞧着她的手都被芦苇划破了,流出缕缕鲜红的血液,南途心中着急,便使劲猛了些,终于将丁芷拉上岸,谁想到芦苇中藏着一只“鬼”,拽着丁芷也直接上来了。
谢我存打量着眼前一身红服的男子,他低垂着眉毛,似乎在念念自语。谢我存惊觉他的红服是前朝的婚服样式,虽是被水浸泡的有些发深,但有些细微的差别也可让她辨别出那是比翼鸟的样式。
一旁的西度趁势踱到他身后,刀锋已经亮出。谢我存明白她需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便开口道
“你是谁家的公子,为何要扮作水鬼吓唬百姓?
“大人,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丁芷,你别哭。本官在呢。”
丁芷的哭声打断了谢我存的思路,突然,她从她身后探出个脑袋,朝不远处的男子喊道
“这是我们江州府的知府大人,你可伤不了她,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谢我存一惊,没想到她这时这样说。那鬼听了她的话,忽然抬起头朝她们扑了过来,速度快到西度完全没有抽刀的时间。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眼看着那鬼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就要朝她刺过来,身后有丁芷挡着,谢我存躲避不来,只好顺力将丁芷朝南途的方向推去。
耳边全是他跑来时带过来的风,谢我存能感受到他疯了似的冲进自己怀里,一个物什正好顶到他的腹部。谢我存闭上眼睛,视线的最后是西度带来的珠灯灯光残存。可是,除了怀里多了一个温暖的物体,身上并无原想的疼痛感传来。
“啪”的一声,原本攥在他手里的刀应声落地,刀刃上有血迹,但是不是她的。谢我存突然反应过来,在刺到她的那一刻,他反转了刀把,将刀柄对谢我存,虽然没有直接刺中他,却还是划开了了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上渗出了鲜血。
他倒在谢我存怀里,却是十分满足的的模样。他抬手抚摸上谢我存的脸,轻声道
“大人,你回来了。”
他的血液流到手上,顺而染到了谢我存的脸颊上。谢我存被他弄的有些懵,正准备问个清楚,却见他倒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谢我存反应过来,那刀上沾了毒。可还没等她告之玄清明,另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丁芷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开了南途,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子,重重的的捅向那红衣男子。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丁芷杀红了眼,谢我存应避不暇,好在那男子身形削瘦,才没被她捅成筛子。西度率先上前拉开丁芷,她不管不顾的扑在西度的身上大哭。谢我存搂着昏睡了的红衣男子,叫人牵来马车,带他回江州府医治。
上车前,西度想随她一起,却被她喊住,让他看住崩溃了的丁芷。随即吩咐道,只让玄清明一人上车,好替他医治,其他人都不必上马车。
“可是大人,属下担心路上有刺客。”
谢我存深深的看了怀里男子一眼,郑重道
“一夜一次还不够,他们不敢了。”
玄清明担忧的看了师爷一眼,后者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匆匆上了车。待到车帘重重的落下,谢我存才开口,问她
“老玄,你看他的伤口,能看出来是什么毒吗?”
玄清明接过他的胳膊,在烛火下自习照映着,随后又挑开他的衣物,用火轻轻燎了一下,皱着眉头道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应该是西域的毒,总之不是太玄的毒。等回府里我在仔细看看。”
“这个人身后有问题,不能死。要是西域的毒,那还能治吗?”
“我可是太玄来的郎中,再难治的毒,瞧见我也不敢发作,你就放心吧。”
谢我存点点头,从暗袖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到他嘴里。
“这是什么?”
“我母亲给我的药丸,续命用的。”
当时辞家来江州,不同于父亲的百般担忧,母亲对她的要求是,活着就行。
怀里的温暖动了动,他苍白的唇碰了一下,喊了声疼,谢我存喂他口水,竟然睁开了眼睛。
“大人,阿冬疼,阿冬好疼。”
“你哪里疼啊?”
玄清明为了早些查清药性,忙问他
“肚子疼,肚子好疼。”
那男子突然捂住了腹前的衣物,带着哭腔道
“孩子要出生了,阿冬好疼啊大人。”
听闻此言,谢我存和玄清明对视一眼,几乎可以确认,这是个疯子。可是那疯子见谢我存没有反应,便闹的更厉害了,为了不教车夫起疑心,谢我存只得按他的要求将他搂到怀里,顺手给他脸上的伤口轻轻上药。
“阿冬乖,阿冬不闹,告诉我,为什么拿着刀藏在芦苇荡里啊?”
谢我存哄着他,眼见他平静下来了,他用脸蹭蹭她的手
“是别人让我这么做的。”
“是谁啊。”
玄清明忙问,阿冬却又些怕她,朝谢我存怀里又缩了缩,谢我存拍打着他,才说道
“是文先生。啊不是,是文先生的朋友,她告诉我,大人会在西河边等我,但是大人被坏人控制住了,只有我杀了坏人,才能保护大人。”
“文先生?”
谢我存看玄清明一眼,后者也是摇摇头
“什么女人,长什么样子的女人?”
“不记得了,我头好痛,大人帮我揉揉吧。”
谢我存忙给他揉,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才发现他能清醒似乎是一直撑着力气,眼睛里全是疲惫的泪水
“阿冬先别睡,告诉我,你还记得关于那个女人的什么事情吗?”
“啊,她是个瞎子。”
瞎子?谢我存睁大了眼睛,阿冬感受到她的颤抖,转而要起身,但是被玄清明按住了
“你怎么能确定她是个瞎子?”玄清明忙问
“她眼睛上缠着布条,很长一段坠在脑后,我不小心摸到了,滑滑的,跟大人今天穿的衣服布料一样。”
这衣服是晏府特供的,能穿上一样布料的瞎子,玄清明只能想到一个人。她转头看向谢我存,果然那人脸色难看至极。
今夜全府皆在,唯独少了丽娘。

第55章
江州府内,灯火通明。受伤的不只有叫做阿冬的男子,南途不知为何染上了刀上的毒素,等他赶到半路毒性突然发作,西度便无暇顾虑丁芷,使出了轻功将他背回府里。
玄清明说他是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碰巧沾上了刀上的毒素,才导致血液运转的时候诱发了毒性,至于毒素是通过谁传给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丁芷冲进谢我存在的内室之后,一改之前的冲动。泪水糊了满脸,嘴里满是歉意
“我错了,大人,大人我错了。”
她跪在谢我存面前,可怜极了
“他让我想起来我之前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匪帮挟持过,我便控制不住向他喊了大人的名讳,暴漏了大人的身份,是丁芷不好,连累了大人和南途哥哥。”
谢我存皱皱眉头,虽然衣角还攥在阿冬的手里,她还是向丁芷的方向伸了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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