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食闲饭—— by静安路1号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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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慈把盒子里最后一块糕点拿起来吃掉,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想着,但愿是以后他的世界都是这种天气吧。

月底,易慈跟队北上参加比赛。
机场分别,没出现什么依依不舍的场景,没说几句话她就拎着行李风风火火跟着大部队走了,一边倒退走一边跟他挥手,还很爽朗地给了他几个飞吻。
李均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开始没走,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
他相貌太吸睛,这天还穿了正装,来来往往吸引不少人注意。助理在边上等了几分钟,等发现有人悄悄拿手机偷拍老板时才走过去询问,是有什么事吗,这里人多,要不要先离开。
李均意说:“给她带的菠萝包放在包里,她的包有点满,吃的时候可能已经压扁了。”
他在惦记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凯文接不了这话,只委婉地催促:“我们该走了。”
李均意点头,转身往回走。他发现出口处挤了不少人,手里还举着什么。凯文在旁边道,好像是哪个明星。话音刚落,他诶了一声,发现他们那辆三地牌宾利车边上有一辆保姆车。
凯文先去开车门,李均意走在后面一点,低头查看短信,不知道哪儿窜出来一个人,他赶紧往边上让了让,鼻尖擦过一阵对他而言有些浓郁的香水味。
凯文赶紧走过来,隔开他和那位高挑的女士。
对方拉下口罩,突然开口道:“谢先生,好巧在这里碰见你。”
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女士又道:“我们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见过,我当时……”
凯文敏感地感觉到有镜头在闪,连忙护着他上了车。等车开出去才抱怨道:“这也要蹭。”
他都帮那位女星想好怎么写八卦通稿了——机场密会!某姓女艺人与齐嘉大公子交往甚密,疑似地下恋,双方十分谨慎,碰面后分头驱车离开。
这个小插曲很可能徒增他的工作量,凯文内心非常不爽。
“为什么感觉最近这种情况有点多。”他问。
不仅多,还防不胜防。凯文叹气:“和许小姐的婚约取消之后就变多了。”
李均意已经理解到了另一层:“所以你认为我该快点结婚彻底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对吗?”
凯文:“……”他有表达这个意思吗??
李均意笑了笑,开始闭目养神,听对方在边上给他汇报公司的情况。
人虽然不在公司,但该处理的工作他一样没落下,事无巨细都问过。凯文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选择这个时候玩失踪,等发现集团接二连三地出事并且有四处起火的趋势,凯文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对比旁人,他们这边反而平静得有些反常了。
他不再怀疑上司的任何决定。
“董事长今天也打电话约您见面了。”
李均意答:“还是说我不舒服。”
车驶出去很久,聊完工作他们就没话了,沉默很久。
“我记得你是北方人。”李均意突然道。
凯文点头,说是。
“来这边习惯吗?”
凯文静了几秒,委婉地答:“这边天气还挺……特别的,还是很热。秋天不像秋天,更像夏天,树都还开花呢。”
李均意看了眼窗外。
没有金黄落叶,没有微凉秋风,不像那些四季分明的城市,这里的秋天很隐晦,不易让人发现。
他说:“我以前在学校里看见过一棵花树,一半开花,一半落叶,算是在这里很常见的现象。当时看着,觉得那棵树很像一个矛盾的人,身体和内里也分成两部分,一半活着,另一半却已经快死了。”
凯文心中有些奇怪,履历上的谢总自幼待在美国,为什么会说在这里的学校看过一棵树?
不知道怎么接话,凯文只能沉默着,把谢总这有些伤春悲秋的言论归因于好几天不能见到易小姐,有些低落。
几小时后,车停在湾区一个码头前。
一个有些驼背的高瘦男人给他拉开了车门,那人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看见对方李均意还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凯文解释:“船要到公海,以防万一。”
李均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上了一艘游轮。
有人来接应,一路迎着他们上到三层,穿过大堂一张张牌桌。这一层打氧很足,灯光明亮,大屏幕上是一局正在进行的牌九。
走到尽头,穿过一条挂满书法画作的长廊,再推开尽头一扇门,里间另有乾坤。随行被要求留在外面,他独自进了另一个独立包间。
一个穿了身灰色练功服的老者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他:“最近难约啊。”
他笑着走过去:“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蒋生别怪罪。”
落座,寒暄几句,他们开始看今晚奖池最高那桌的实况大屏,闲聊饮茶。
经营着博彩产业,但蒋逸文本人很少参与赌局,他更喜欢看别人玩,观察那些沉迷赌局的客人脸上各异的表情。
“你们家最近好像有点麻烦。”蒋生关心道,“还应付得来吗?”
他答:“也不算什么麻烦。家里有个弟弟,最近跟我有点小矛盾。”
蒋生很理解的样子:“嗯,家里孩子多就是这样的,爱吵,爱打架。我一直有个吃饭太快的毛病,就因为小时候爱跟兄弟姐妹抢着吃东西,明明桌上饭菜还很多,但就是怕自己没得吃了。”
他答:“大概抢着吃更香。”
坐了没多久,又有几个人进来找蒋生,都是当地有些身份的商贾名流。有人拿出雪茄点燃,闻不惯烟味,屋里又闷,他站起来跟蒋生告辞,说出去逛一逛。
等他走后,那个抽雪茄的人问:“蒋生和那个后生仔蛮熟?”
有人搭腔:“齐嘉老谢的大儿子。”
“他去年拿了沈彦兴看上那块地。”
蒋生笑着说:“我之前欠他一个人情,一直找不到机会还。”
有人又提起谢斐,说谢家两兄弟不太对付。谢家长子和老二不和,好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后来换了话题。有人在看赛马,笑着来问蒋生看几号顺眼,他来押。
大屏幕里,之前被谈论的那个身影走向一张牌桌,不知怎么,众人都默契地停止了交谈。
“他德州打得很好,但很少出来玩,今天难得。”蒋生指着画面里那个一身黑正装的人道,“我押他。”
整场池底最高的一张牌桌,李均意或许是最不投入的那一个。他没怎么认真玩,坐下的时候就想着打发下时间,等易慈给自己打电话。
这类扑克的玩法很像一场模拟的投资游戏,心理博弈占比较大。对赌博本身没什么兴趣,他只喜欢博弈的过程。
可惜今晚牌局质量不高,场上几人太容易露出马脚,看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听说话语调,他基本能判断出个大概。
印象比较深的是斜对面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思考得有些久的时候会下意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很可能说明他在面临两难的决策。是一个特定且十分明显的破绽,足以让对手发现很多信息。
李均意当时没怎么解读对方,只是有些羡慕人家有戒指可以摸。
他打得心不在焉,可没想到后来越打越顺,手气好得出奇,居然还拿了一把皇家同花顺。
拿着别人梦寐以求的牌,可那一刻他心里还暗叫了一声晦气,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宁愿不要这牌运。
牌局精彩,旁人都看得热血沸腾,他赢得心事重重,表情看上去比那些输的人更凝重。
结束后他给易慈打电话,第一通她没接。
晚饭就在车上随便吃了点轻食,按理来说该饿了,去餐厅叫了份牛排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了两口就感觉胃口全无。
他放下刀叉,开始发呆,听餐厅里放的小步舞曲。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下跟着点,在脑子里弹。
弹到一半,她打了个视频过来。
应该是刚洗完澡,她擦着头发问他在哪呢,在做什么。
李均意说他在游轮上,正在吃饭,给她看自己没吃多少的牛排。
“游轮?我不在你就去纸醉金迷啊。”易慈道,“不过你怎么大晚上才吃饭?哇,牛排!看起来蛮好吃的。”
“吃不下,感觉今天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没胃口也要吃啊,不吃东西怎么行。”
他勉勉强强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易慈满意地点头,又道:“继续啊,再吃一口。”
一口一口又一口,在易慈的监督下,他莫名其妙就把那盘肉都吃完了。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易慈夸张地感叹,“我不在你连饭都吃不下吗?这么想我啊。”
李均意拿杯子喝了口水,说:“好像是。”
他们隔着手机屏幕对视。
几秒后,易慈先移开了目光。
李均意突然道:“今天我在停车场被人叫住搭讪,在赌场洗手间门口被塞电话号码。”
易慈大度地表示:“我懂我懂,男朋友太帅了怎么办哈哈哈!你以前在学校里也是这样的,我早就习惯了,我不吃醋,这种事不用报备。”
李均意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她又装傻:“啊?你说什么,没听清,我有点卡!”
李均意幽怨地看着她。半晌,不看她了,他拿起餐刀去戳盘子里剩的那个小番茄。
他突然问:“如果我有一天告诉你,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但不得不做的事,你会阻止我吗?”
易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有多危险?生命危险,还是要进局子?”
他答:“差不多吧。”
静了大半天。
“不做不行吗?有别的方法能解决吗?”
“不确定。”他仍是问,“你会阻止我吗?”
易慈摇头:“我不知道。”
他一刀戳死盘子里那个小番茄,抬头,对着屏幕笑了笑,轻松道:“我开玩笑的。”

“当教练好玩儿吗?”
这是得知她带队来首都比赛,说什么都要买票来看现场的许诺尔大小姐此刻对她的灵魂发问。别人问估计会问累不累,待遇怎样,她问的是,好不好玩儿。
易慈答她:“工作哪有好不好玩啊,傻女。”
许诺尔哈哈笑起来:“因为感觉你工作的时候特别精神,和平时不一样。”
易慈笑:“没有吧,我平时也这样。”
原本怕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来看平时根本不关心的体育赛事觉得无趣第二天不会来了,没想到几天下来人家每天坚持来体育馆报道打卡,也不知道是觉得新鲜还是平时真的太无聊了。
易慈也没办法一直陪她,大多时候要跟队看赛况做记录,也就偶尔能跑过来跟她说两句话。
“你喜欢这个工作吗?”许诺尔突然又问她。
易慈想了想,答她:“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现在有句话不是说嘛,质疑教练,理解教练,到最后成为教练,我也是这样。”
许诺尔笑,“Shawn平时那么忙,你们真的有时间在一起吗?”
易慈答道:“他忙他的啊,反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好好爱自己。”
最后一天比赛结束,和队里报备后,易慈跟着这位大小姐一起去吃了顿饭。
不是想像中高级得让人焦虑的地方,就是个小学附近的家常菜馆,藏在一个胡同里,看起来非常接地气。
易慈口味算宽,北方菜系也喜欢,更别说还是个碳水脑袋加肉食动物,这一桌子完全是她的菜,炒饼,焦溜丸子,肘子,爆三样,软炸虾仁……
许诺尔说:“别看店小,他家好吃的,开很多年了,我哥特爱吃他家的炒饼。”
易慈问:“你们那种家庭也会来这种小店吃啊?”
“我们什么家庭?又不是什么皇室每天还吃国宴,你以为我们天天鲍参翅肚大鱼大肉啊?”许诺尔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
这顿饭吃得气氛不错。大概知道撬墙角无望了,许诺尔现在跟她相处自然了很多,很少再说什么不着调的话。
吃到一半,李均意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明天的航班和行程。易慈去洗手间接,一一告知完,又听见他问:“你是跟队里的人一起吃的吗?”
易慈诚实答他:“跟你的前未婚妻。”
李均意无语几秒,奉告一句:“离她远点,不要跟她去奇怪的地方,最好吃过饭就分开。”
易慈跟他讲道理:“可是我觉得她挺好玩的。她以前是你的未婚妻,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跟朋友一起玩吗?你不可以限制我的交友。”
李均意听完,沉默半天,最后说了句注意安全,把电话挂了。
饭毕,许诺尔迅速呼朋唤友组了个局,说什么都要带她去‘嗨’到尽兴,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易慈实在推脱不过,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一个夜店。
过往的夜生活基本是大排档和KTV,易慈很少来这种夜场,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这场子空气很闷,音乐声特别吵,震得耳朵都有点疼。
她坐在许诺尔边上,暗中观察首都的夜场,时不时和边上许诺尔的朋友们说两句话,也不是太无聊。
灯光时而蓝,时而橘,时而粉,照在她脸上。台上有表演,这会儿换了首抒情的粤语歌。她猜歌手本身应该不会说粤语,唱的时候有些咬字怪怪的。
易慈专心听歌,没注意到有个年轻男人从边上卡座走过来。
对方往许诺尔边上一坐:“巧了啊,诺尔姐,好久没见你。”
许诺尔拍了下对方的脑袋:“我出来喝十次酒八次都能碰见你,谢喆,你住酒吧啦?”
“别人约的嘛。”谢喆朝她边上使了个眼色,放低声音,“女朋友?”
是就好了。许诺尔摇头:“人家直的,轮不到我。”
谢喆两眼放光:“是我喜欢的那种御姐,好飒!完蛋,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这话有点耳熟。许诺尔嘴角一抽:“你把不到的,别去沾边,她是……诶,谢喆,谢喆!你回来!!”
谢喆已经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坐到易慈边上,喊了声:“美女。”
易慈转过头,看他。
她对谢喆的第一印象是有点亚健康。体态就很不好,坐没坐相,弯腰驼背的。长得还不错,就是状态不怎么样,估计是常年泡在烟酒堆里还经常熬夜,没什么精气神,虚。
“有事吗?”她问。
谢喆懒散一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许诺尔原本想制止,想到什么,索性不管了,让他去作死,抱着手在旁边表情管理,努力忍住不笑。
谢喆:“一个人发呆,也不喝酒,是不是无聊啊。”
易慈微微挑起眉,看看左边的陌生男人,又看看右边的许诺尔。
她是被搭讪了吗?
许诺尔咳了咳,在她耳边介绍:“Shawn的弟弟,谢喆,本市榜上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好像有两个弟弟。
她思索了几秒当初李均意给自己科普的果子家庭,把面前这张脸跟某种坚果对上号,恍然大悟地指着谢喆道:“哦,你是那个,那个,开心果!”
谢喆没明白为什么这位美女指着他说开心果,但还是被对方惊喜的表情逗乐了。
“如果你需要,我以后就做你的开心果。”
易慈被这话震惊了:“啊?”
许诺尔在旁边憋笑憋得快内伤了。
他们牛头不对马嘴地闲聊了一会儿。谢喆对她显然很有兴趣,坐得越来越近,不停打听她的事情。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令易慈意想不到的,她居然现在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今晚全场消费谢公子买单”。谢公子豪爽地刷卡请每桌喝酒,不多时,有推车给她送来了精致甜品和豪华果盘,与此同时,头顶彩带漫天乱飞,场面一度浮夸得令人咋舌。
只能说长见识了。
易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喆对她说:“我今晚不是要当你的开心果吗?千金买你一笑。”
易慈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那种很容易吸引那些富家少爷小姐的体质,怎么每碰上一个,对方总会对她产生莫大的兴趣?
她憋着没笑,故意板着脸问他:“你为我花这么多钱做什么?”
谢喆说:“你猜。”
易慈摇头:“我不知道啊,你具体讲讲。”
谢喆又靠近了一点点:“我想……”
他话没说完,头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大概用了十足的力,谢喆整个身体都被打得往旁边歪了歪。
易慈转头。
看见来人,她蹭地站起来。
这人是她身上装了定位吗?
谢喆无端遭人袭击,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一边转头一边开骂:“卧槽,哪个王八……”顿了下,“哥?!”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了。
李均意一身黑正装,静静站在那儿,面无表情。
他沉默着,像一种无声的轻蔑。
看见对方,谢喆刚刚那副浪荡子做派瞬间全无,一下子就怂了。他后退了几步,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把烟给丢了,随即低下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这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易慈在边上看着,感觉他对李均意的恐惧已经类似应激反应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魂不附体,也是奇观。这只狐狸有这么可怕吗?
他穿得这么周正地出现在整场最受瞩目的一个卡座前,这闹哄哄的地方好像都变得严肃冷淡很多。
易慈看气氛太僵,走过去拉拉他的袖子:“你怎么来了啊?”
李均意转头看她。
“下午到的,来接你回去。”
怎么都不说呢。易慈叹气道:“你喜欢这种比较突然的出场方式吗?”
他没接这话,转头又继续去盯那些还在罚站的谢喆。
许诺尔笑着站起来拍拍李均意的肩:“先走了。谢总,下手轻点。”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易慈实在受不了,挽住他一只手臂往外面拉:“出去再说。”
她拉着这位大少爷先出去了,凯文赶紧去扶后边那边原地罚站的小少爷。
谢喆吓得腿都软了,崩溃地问凯文:“我哥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他在那边忙工作忙得都生病了吗!!”
凯文答:“谢总来接易小姐回去,他没生病。待会儿你可千万别乱问什么,低着头别说话就行。”
谢喆内心万马奔腾:“难道那是我哥女朋友??”
凯文同情地点了点头。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谢喆心中哀嚎一声,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一了百了。凯文艰难地扛着他走出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走出店门,李均意突然凑近闻了闻她,问:“喝了多少?”
“没喝。”易慈答,“我说了我不太会喝,也没人勉强我。”
李均意皱着眉:“所以你觉得这地方好玩吗?”
易慈笑着摆摆手:“今晚最好玩的是你弟弟,又得戚又得意。”
她刚说完,凯文架着脚步虚浮的谢喆出来了。易慈看他被吓得不轻,有点好笑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开心果,笑一个啊。”
谢喆勉勉强强冲她挤出一个苦笑:“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了,我罪该万死,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易慈说:“你没错啊。你约我喝一杯,我说不喝,你就给我点了十杯八杯饮料,还一直陪我说话。我觉得你很搞笑,确实是开心果。”说完她转头拍了下李均意的胳膊,“你今天不要说他也别动手,他都多大了你还棍棒教育,这样不好。”
谢喆感动得热泪盈眶,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李均意懒得说什么,侧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易慈继续对谢喆道:“现在很晚了,你快点回家吧。开心果,把背挺直了走路!以后不要含胸驼背的,不好看。”
谢喆感激涕零地跟他冷着脸就足够吓人的长兄和一直笑着的漂亮嫂嫂跪安滚回家。
凯文负责押送他,等上了他哥在当地常用的那辆墨绿色奔驰谢喆还有些恍恍惚惚的,今天居然没被揍?上次在迪厅被逮出来在门口他就被那位信上帝的恶魔大哥从车后备箱抽出高尔夫球杆动了顿家法,周围一群人看着,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拉。
这次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居然能逃过一劫,假的吧……
系好安全带,车起步前谢喆终于有勇气往外面看了看。
他看见他的恶魔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棒棒糖,拆开包装纸递给那个天使姐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草莓牛奶味。”他纠正。
这一条街基本都是夜场,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夸张的是路上还堵着车。路两边也停满了车,随便走两步,感觉像在逛车展。
他们边上有一对男女在抽烟。易慈和他站在一起,拿着根棒棒糖吃。
原本该等另一辆车来接的,易慈看了看时间距离,没考虑多久,拉起他说先走一段再说吧。
他们沿着长街,逆着人流一直走。
易慈走路惯常很快,李均意不停提醒她,慢一点,我们是散步,不是赶路。
她突然笑着说:“你弟弟真的很好玩。”
李均意问他们都聊了什么。
聊了什么。一个男人搭讪女人会说些什么?左不过是那些。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是什么星座,有些像某种程度上的相亲。
易慈说:“我问他,你相信光吗。你弟反问我,那你相不相信爱情。”说完她自己先大笑起来,“还挺会的嘛。”
李均意问:“那你相信吗?”
顿了顿,半晌她才道:“现在大家拿爱情当玩笑讲,听的人都想条件反射笑一笑了。”
李均意:“这是很郑重很严肃的事情,为什么要笑。”
她说:“可能因为大多人不把那当做一件很郑重很严肃的事。”
他问:“那你呢?”
她答:“我相信奇迹。”
他们又路过一家酒吧门口,看见几个女孩子结伴走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匀称,穿了一条非常修身的红色连衣裙,留一头深棕的长卷发。易慈多看了那位靓女几眼,李均意发现了她的目光,随之看过去。
等走过去了,李均意拍了下她的头,问:“你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的胸看?”
易慈白他一眼:“我没看她的胸。”顿了下,“我在看她的头发。”
“头发?”
“嗯,感觉她的长卷发很好看,好看的东西总是想多看两眼嘛。”
说起来,李均意都没看过她长头发是什么样子。
“你也可以留。”
易慈果断摇头:“我头发太多了,打理起来好麻烦,不想弄。”
他终于有立场讲这句话:“这个麻烦我愿意接手,你如果有留的打算,我以后帮你管了,说到做到。”
易慈把那颗糖咬碎,拿掉塑料棒子,凑过去亲他一下。
后来漫无边际地聊了很多事情。她讲体育馆里的比赛,被发令枪声吓到的许诺尔,上场前紧张得扇自己耳光的年轻运动员。他也讲了讲自己的这些天,在游轮上吃饭,睡觉,和人应酬,半夜睡不着起来看海,发呆,跟自己对话。听起来,他们的生活没什么相交的地方,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能聊到一起,还能聊得这么开心。
偶尔她会想,他们这样拍拖是不是太普通了,见面只是吃饭,散步,没什么特别的节目,相处方式有些稚气。成年人的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里充满着角力,博弈,互不相让,轰轰烈烈……
心里是这样想的,她便这样问了,我们是不是在谈很无趣平淡的恋爱,你怎么看。
李均意想了想,答她:“或许别人眼里的无趣平淡的感情,对我而言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东西了。”说完指一指天上,让她看今晚的月亮。
不知道代表谁的心。她看着,想着,突然笑了。
有车一直在边上跟着,等他们压完马路。易慈没觉得他们走了多久,她一点都不累,总觉得拉着他,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也是可以的。最后是李均意先叫停了她的深夜漫游活动,拉着她上车离开。
按照他之前在电话里的说法,最近情况特殊,他是不太方便回来的。但刚刚既然碰见了谢喆,那他今晚索性就回去住了,见见家里那群人。唱这么久空城计他也累了,这次回去索性直接跟他们打明牌,算算总账。
他说得不清不楚,偏偏她还是听懂了些,“那我可以跟你去吗?”
李均意笑:“你担心我啊?”
她说:“担心啊,但说实话更担心那些被你记恨上的人。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好像对她的话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之前我答应林老师,你不需要应付跟谢家有关的事。她不是很相信我的说法,认为我现在既然姓谢,你以后怎么都要跟他们打交道,这话我不同意,但当时我也没反驳什么。”李均意说,“这件事看你的意思。我说谢家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找你的不痛快,这是承诺。所以,你要是乐意跟我回家看看那群人平时怎么搭台子唱戏也行,就当个消遣。不乐意见,永远不接触也没什么关系。”
这次大赛结束,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正好有空,易慈不介意去看看他家那台大戏,主要是好奇他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我想跟你去看看。”她说。
易慈先回酒店取了行李,接着跟他回了他在这边的‘家’。进门时已经是深夜,但依旧有个中年女人等着来接应他们。到处都黑漆漆的,也没机会参观这大得像王府的宅子,七拐八拐走了一阵,上二楼。
中式风格的宅院,家具全都古香古色。主卧连着个很大的书房,他没让她去睡客房,把自己的床给她了,自己去睡书房里的小卧室。
第二天清早她醒了,洗漱好没事做,又不好一个人出去在这大宅子里乱跑,实在无聊,穿着睡衣去里面看了看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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