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食闲饭—— by静安路1号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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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的,李均意确实很忙。见面需要两边跑,有时候打电话说着说着就有人来叫他去处理工作。他肯定很累,但跟她讲电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的,不抱怨什么,还会一次次地跟她说抱歉,不能陪你。
易慈其实也不太在乎这件事,告诉他你好好活着我就知足了。
他问,只要我活着?
易慈说,还想要你开心。
他又问,那你想我吗。
她一开始不讲话,半天才小声答,你觉得呢。
他好像是笑了,轻声说,我现在就很开心。
即使他们只能被迫隔着电话保持联系。
她跟他报备,说我去你房间偷走了你的一件外套。李均意问她为什么呢,易慈说,想要一样你的东西。衣服挺好的,想你就抱抱你的衣服。
他说不要抱衣服了,你可以直接搬到我的房间睡。
还有……还聊了些什么呢。好像都没什么营养,基本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吃了什么,今天过得怎么样,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讲,他安静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许诺尔口中的他,和易慈认识的那个他并不是一个人。
一局游戏结束,因为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她们没能笑到最后。输了游戏许诺尔也还是笑嘻嘻的,开始跟易慈商量见面约饭的事情。
这位无忧无虑的白富美大小姐说待在北京太无聊了,想来找她玩,上次来都没好好逛一下。易慈倒是很欢迎她来,但因为过段时间即将有台风登陆,这两天又闷又热,时不时就是一场暴雨,说不定等来了还得待在家里。
许诺尔哈哈哈笑着说没事,“那我等台风走了再去呗。实在不行你来北京玩也好啊!我带你好好逛逛。但你别让谢总知道我俩暗通款曲,不然他又要找我麻烦。”
“嗯,不告诉他。”易慈一口答应,“拜拜。”
许诺尔说了句拜,最后还不忘甩下一句诗直球示爱:“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易慈:“……”
结束今天的游戏任务,把手机丢到一边,她走到今天才组装好的单杠前拉了几个引体向上,停在某个位置上吊了会儿,开始盯着面前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看,放空。
最近她基本是一下班就跑来他家待着盯拆家进度了。
改造这个房间其实也不麻烦,要做的也就是拆那些嵌在墙上的告解室和一些雕像,钢琴太贵了也不敢动,留着,但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必须都清理走……
动工那天师傅们叮叮哐哐地拆卸时正好碰上定期来他家里打扫的冯阿姨,对方惊慌失措地给雇主打电话,以为家进贼了,吓得不行,差点报警。易慈给他的助理凯文打电话,让阿姨听。打完电话冯阿姨态度立刻变了,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半天,很高兴地说终于见到谢先生的女朋友了。
她问冯阿姨:“为什么说‘终于’?”
冯阿姨说:“谢先生讲过的啊,他来这边是因为女朋友在这边工作。”
易慈不吭声了。
冯阿姨说,谢先生工作忙,只是偶尔过来一趟,她在这里的活算是很轻松的。谢先生对她们很客气,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性格,很多小事都习惯自己做了。他回来要么在楼上弹琴,要么一个人做菜,做出来也不吃几口,多半让她打包回去了。
“易小姐,你吃过谢先生做的饭吧?和那些酒楼私房菜有一拼的!”
她点头,说吃过的,很好吃。
“对吧!”冯阿姨语气夸张,“我一开始看谢先生做饭,还有些不相信呢。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居然会下厨。”
从单杠上下来,易慈欣赏了下外面的暴雨,蹲在地上给李均意打电话。
在等待的接通的时候易慈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出那些事,他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继续研究物理,一直读书,待在实验室里,研究什么宇宙,量子,到底有没有平行世界一类的问题。或者……当个手工艺人?他很喜欢做些手工,二楼有个房间放的全是他做的工艺品,简直像个小型展览厅了,全是各种标本和模型。再或者,他会开个餐厅当厨师吗?他做饭也很好吃啊。反正在易慈的想象中,他像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
“小慈?”听筒那边传来他的声音,静静的。
她问:“在忙吗?”
李均意说:“现在不忙,我在车上。”
她犹豫了下,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听说你打工的公司最近好像有麻烦。”
“谁跟你说的?”
“……我在网上看到的。”
他明显不信:“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财经新闻了?”
很短暂的沉默后,她听到他叹了口气,说:“你别担心,我能解决。”
是一句很苍白的话。易慈也习惯了他这种什么都不说的德行,他只会捂住她的耳朵和眼睛,不让她知道不好的事情。
“打算在你的小花园里种一点东西,种在那个小角落里,就挨着你种的小菜,绝对不会破坏花园的美感。你不介意吧?”
李均意说:“当然不介意。你要种什么?”有车门关上的声音,好像有人跟他说话,他应了两句。
她说:“传说中的葱兰。我想把它跟小葱种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长出来了你能不能认出来孰葱孰兰。”
李均意总是听她说话就想笑,易慈这个人对他而言是个发笑开关,快乐按钮。他笑了片刻,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好像都舒缓了些。
从地下电梯上到一楼,李均意发现家里亮着灯。他示意身侧的凯文别跟着,准备自己上楼看看。
“你为什么能总是这么开心。”他还讲着电话,“我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
易慈问他:“你真的觉得我一直都很开心吗?”
李均意说:“是啊。”
她半天没出声。
李均意问:“不是吗?”
没人看见,但易慈还是对着面前的空气摇了摇头。
“你以为只有你会装吗?我也会装,可以装得很开心,很小的时候就会了。其实,我也不是生来就爱笑的人。”她说,“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吧,有一次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我听见家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我听见爸妈在吵架,听见他们用很难听的话指责对方,当时我吓坏了,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爸妈吵架,我以为我要没有家了。听了会儿,我走下楼去给自己买了个雪糕吃,一边吃一边伤心,吃完我回去,故意很大声地哼着歌上楼,让他们知道我回家了,装作自己没带钥匙砰砰砰地去敲门。回家了,我装作不知道那些,笑着问他们晚上吃什么。在家里,每次我感觉我爸妈冷战,吵架的时候就装傻,故意说些烂笑话打岔。读书的时候你成天跟我一起走,我知道好多喜欢你的女生背后编排我,说我跟你走在一起是丑小鸭和王子的搭配,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都知道,但每次见了她们也只是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下意识就是笑……后来好像,变成一种习惯了。”
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小慈。”语气很轻,像是叹息。
“我就是觉得,有时候装糊涂,活得不那么聪明也挺好的,我就比较心大,很多事笑一笑就过去了。”她揉揉眼睛,“可是你不是这种人。你是比我还会装的人,心里有很多事,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的事有多严重,你难不难过,会不会想跟人分担。我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好像也只能这么装傻,高高兴兴地冲你笑了。”
一路轻手轻脚上楼的李均意还听着她在电话里的声音。
等走到尽头琴房门外,他探头看了看,她坐在木地板上讲电话,背对着自己,浑然不觉有人正在靠近,一边讲电话一边拿手戳地板。
此刻面前这个房间让李均意觉得很陌生,墙面被打通了,开了一扇窗户。房间里四散着一些健身器械。雨声很大,风和雨珠从那扇窗外灌进来。
她坐在之前放神像的那个角落,仿佛代替了某个神明。
李均意一步步靠近她,等走到背后,曲着一只腿半跪下去,一把抱住她。
毫无防备的易慈吓得把手机都甩了。
李均意亲了亲她的耳朵,忍不住笑:“怎么还学会拆家了,你到底是兔子还是哈士奇。”
说着,她被转了个面,还在疑惑这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身体已经很自然地抱住了他。
“没跟你商量,但你就算骂我,我也要拆的。”她去找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冷吗?手这么冰。”
他身上也带着点外面的寒气,凉飕飕的。
李均意反手扣住她的手,不讲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沉沉的。感觉正在被什么牵引,对视着,易慈被那目光勾住,不由自主就慢慢凑近了,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先是蹭了蹭他的脸,再小心地吻住他。

第58章
他的手很凉,嘴唇却是暖的。易慈觉得他亲自己亲得太文雅了些,动作慢条斯理的,像在吃一块蛋糕。等这个漫长的吻结束,他的手已经被自己捂热了。
你化了吗。她抵着他的额头笑,轻声问。李均意点点头,问她,你喜欢吗。喜欢什么,吻,人,还是别的,他不说。易慈也不问,点头。
外面是很大的风雨。有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就那样安静地抱在一起,听雨声,风声,彼此的呼吸声。
她突然感慨:“比衣服好抱。”
怎么说得这么可怜。李均意失笑:“都让你直接去我房间睡了,抱衣服做什么。”
易慈道:“你知不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好多女生都想要一件你的衣服。”
李均意摇头:“不知道。”随即他想起什么,“不过以前我的校服倒是丢过几次。”
易慈:“不是丢的吧……”
李均意:“什么意思?”
她这次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愿意讲。
李均意沉默着盯了她半晌,易慈这才犹豫着说了真相:"你的校服外套应该是被偷走的。当时学校论坛有个小黑市,很多无聊的人会在上面卖一些奇怪的东西,你的校服当时在上面卖得很贵。"
李均意听完愣了下,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穿过的衣服也有人要?"
易慈说:"不只是衣服,还有你用过的本子,用干墨的碳素笔……"
听着听着,李均意也陷入了回忆中。
仔细一想,上学的时候他确实间歇性地丢东西……但因为发生频率比较随机,丢的东西也不是很贵重,当时分析来分析去怎么都没想到是被人有意拿走的。
在脑中复盘了下那段丢东西的记忆,李均意视线一转,再次盯住面前的易慈。
"你不会也参与过吧?"
易慈连忙摆手,表情变得有点尴尬,目光闪躲:"怎么可能!"
她实在太不会说谎,什么都写在脸上。
李均意憋着笑,问:"真的?"
在诡异的气氛中对视几秒。
易慈投降了:"我就捡过一本你丢在我家书房用完的作文本,那个本子是你不要的。"
“然后你就拿去卖了?”
“没有!!怎么可能!!”易慈气急败坏道,“我收起来了。”
他明知故问:"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观摩,学习。"
“真的?”
“那不然呢,我还能拿去做什么!”
他还是盯着她笑。
被看得受不了,易慈气急败坏地偏开脸:“你烦不烦啊。”
李均意把她的脸捧回来,仔细观察,时不时凑近亲一下。
这种时候她总觉得比做更亲密的事更不好意思,明明他只是专注地凝视她,亲她的眼睛,额头,或者轻轻碰一下嘴唇。那么礼貌,克制,点到为止。可放在这个场景下,似乎更亲密了。她心里静悄悄的,只有很轻的声音,像是雪在落下。
“你生气吗?”易慈问他,“我把这个房间弄成这样。”
李均意说不生气,“你看我像生气了?”
“我不知道,但感觉你如果真的很生气,应该不会让人看出来。”
他没答,只是抱着她。
明明过去没有跟异性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拥抱,亲吻,都是新鲜而陌生的体验,可她一点都不排斥,反而觉得,是终于找回了什么,更像是失而复得。
你恨他吗?
她还是问出口了。
很久都没有回答。
他目光是漂浮的,没有落点,好像又在注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我没办法彻底恨他,但也做不到原谅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易慈很难过:“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伤害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让别人这样欺负你?”
李均意看着她,又好像没看她。他垂下头了,沉默片刻。
他说:“小慈,除了雪,我还时常梦到从前。”
第一次知道“主”的概念。他虔诚地低下头,茫然地站在教堂里,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在一个深夜,他和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一起穿过墓园。
在学校,台风前夕,他期待地播出一通电话,期待那个人能为自己的事情来一次学校,接自己回去。他没有打通那个电话,自己淋雨回去。
每年圣诞节的糖果。
每次想要亲近时,得到的漠视。
日复一日的祈祷。
教堂里忽明忽灭的蜡烛。
他过去的房间。那个安静的阁楼,夜晚推开窗看出去,能看到一小片星空。
她开始轻轻拍他的背。不轻不重,缓而柔和,容易让人发困的节奏。李均意突然觉得累了。他停止了思考,短暂进入一种混沌状态中。放空的,飘飘然的。
他听见易慈问:“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你好像以前就问过我这个问题。”
“当时你就没回答我,只是笑。我总觉得,神父的事情过后,你不会再有什么信仰了。”
“我只是允许两种规则在身体里运行,即使是我已经无法认同的东西。我脑子里其实有很多危险的念头,为了避免没什么顾忌后做出些没办法挽回的事情,索性就用一些规则来自我约束。”
易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已经不认同了,还要让它留在你的世界里?”
他不答了,闭上眼睛,把脸完全埋到她肩窝里,蹭了蹭。
易慈突然觉得答案没那么重要了。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一些朦胧光线。他突然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也像是吻。
接着是耳后,脖颈。易慈低头眨眼睛,身体也颤了颤,呼吸,好不容易汲取了一些氧气,掌心全湿了。
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她脸更红了。有些恼羞成怒,侧过身子把人一下子按倒在地。李均意倒是非常配合她,手撑开,一动不动地让她摆弄自己。
他笑起来惯常是温柔的,有种会让人不好意思的感染力,以前虽然在心里猜想过他那样笑不是真正的快乐只是装模作样给外人看,可被这么看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想躲。
躲是躲不了一辈子的,要面对,要突破。
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易慈去抓他的领带,解开。抬头一看,身下这人枕着一只手臂,头微微歪着看她。
等两颗扣子也解完,她变得犹豫了,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这时候李均意按住她的手,没让她继续下去。
不知道该尴尬还是庆幸。她想把手收回来,李均意抓着她的手腕,慢慢覆到他的胸口前。
一开始没说话。稀薄的光线里,她被注视着,感觉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人好像掉进深海里,浮浮沉沉。
“你确定要这样?”
不知怎么,易慈总觉得这话需要慎重回答。
她硬着头皮问:“不行吗?”
他说:"接下来的内容要结了婚才能继续。你要跟我登记结婚吗?"
这话让她从海里浮上来了,还不小心呛了口水。
易慈眼角一抖:“什么??”
“先跟我结婚。”李均意道,“目前我还是个天主教徒。小慈,天主教徒不认同婚姻外的性行为。”
他们对视着。表情各异,一个讶异,一个镇静。
易慈依旧很震惊:“你是认真的吗??”
李均意朝她眨眨眼睛:“主要是我看你比较着急。”
“谁急了!!”易慈语气都变了,“不是啊,这都什么时代还说什么结婚才可以,那也太离谱了,万一你不行呢?那我岂不是亏死了,况且……”
他又撑起来亲她。这次和他们之前接过的吻不一样,更重,更毫无保留,也更加让易慈怀疑他以前有过十个八个女朋友,真是高手。有些变化是无法忽视的,她不敢动了,有些发懵。
等好不容易分开些,他最后亲了亲她的嘴角,说:“以后不要讲这种话。”
距离拉开,只剩手还牵着,她陪他静静坐了会儿,一起下楼。夜深了,她准备回去了。玄关电梯前有个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叫凯文的助理,大概是在等着送她回去。
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均意突然问她:"你饿不饿?我可以给你做点吃的。"
"……"易慈转头幽幽看他一眼,意思是这借口有点好笑。
他很舍不得她的样子:"外面雨这么大,你回去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
易慈瞪他:"你猜我怕不怕??"
李均意语气可怜兮兮的:"我很讨厌下雨,每次下雨一个人呆在家里心情都很差。今天下这么大的雨,我肯定睡不好。"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做。
易慈看着他,还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答,李均意又继续向她发起了一些让人无法招架的言语攻击:"我这次是请了婚假回来的。"
易慈大惊:“婚假???”
凯文发现情况微妙,确定自己不宜久留,很自觉地按下电梯默默退场,深藏功与名。
李均意点头:“嗯,婚假。”
易慈:"……我看是你比较着急吧?"
他充耳不闻:"你有台风假吗?有的话,趁这个机会我跟你回去见一下你爸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易慈张大嘴,还在持续震惊中。
李均意:"凯文走了,司机下班了,今晚没人开车,只能我送你。小慈,你是留下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去?"

第59章
易慈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不是因为雨大,也不是因为想吃他做的夜宵,只是觉得对他实在没办法。
她告诉对方:“其实下次可以直接说,‘我只是想跟你待着’。”
李均意学舌道:“我只是想跟你待着。”
她跟他一起去看冰箱里的食材。
他虽然不常在家,但阿姨隔两天就会来打扫一次,给那个巨大的冰箱更换新鲜食材,保证雇主回家时可以随时下厨。
看了一圈,易慈总感觉大晚上还让他做大餐挺累的,索性指了指冰箱边柜子上那箱出前一丁:“吃个餐蛋面吧,香港那边是不是经常吃这个?”
李均意指着冰柜里的食材问:“别的不想吃吗?我都可以做的。”
易慈摇头,说:“就吃面吧,我都好久没吃了。”
他也只能说好。
烧上水,她站在灶前等,李均意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午餐肉和两颗鸡蛋出来,在她边上煎蛋,煎午餐肉。水沸了,她把面饼放进去,最后出锅前再烫进去几片生菜。等面捞到调好底料的碗里,放上午餐肉和蛋,这一餐就算好了。
总觉得只吃面有些怠慢她,李均意去冰箱里翻了几瓶酱出来,说这瓶是秃黄油,那瓶是鸡枞油,另外的是黑松露酱,还有他做的牛肉酱。拿完酱,又跑去捞他之前腌的泡菜,芥菜心,萝卜,芦笋……一碟碟摆到桌上,数量惊人。易慈有些哭笑不得,连声让他别拿了,赶紧坐下吃吧。
他们并肩坐着吃面。易慈边吃边发呆,默不作声的,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不知道李均意是怎么想的,但她还是有些在意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请了婚假,跟他结婚……也不知道是该当玩笑话还是什么。
她对自己的婚姻没什么具体的想法。
在李均意之前她没有过恋爱经验,只是跟不少男人相过亲。相亲目的性比较强,大多是直来直往的。她遇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男人,有一上来就聊以后要几个孩子怎么分配家庭基金的,也有跟面试官一样先要求她自我介绍再把她从头到尾问了个遍的……那种交流方式让她很不适应。
每次相亲回去后爸妈总会打电话来教育她不好好跟男方好好交流。易慈理直气壮地顶嘴说好好交流了啊,只是她聊的别人都不感兴趣。她也会问对方一些问题,你爱吃什么菜?有什么忌口?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什么?吃什么东西会觉得很幸福?她会问这些问题,把食物当做桥梁去跟一个陌生人沟通。爸妈听完后说她无药可救,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无关紧要吗?可那就是她关心的问题,要她跟一个陌生人聊收入、聊房和车,她只觉得很没意思。从吃的东西里能看出很多东西,易慈坚信这一点,这是她认识一个人的方式。不是都用柴米油盐酱醋茶来形容过日子吗,既然是结婚,要一起生活,那为什么不能问对方的饮食习惯?
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
易新开说,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林以霞说,是一起承担未来的风险,相互扶持。好朋友陈子仪说,婚姻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没那么可怕,也没那么轻易,就看你用什么心态去处理。关于婚姻爱情的问题,周围人、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观点,太多声音,她听过一些,并不知道哪一种是对的,哪一种又是适合自己的。
他们年少相识,但在一起还没多久,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好像太快了。结婚不是一件小事,易慈认为需要跟他聊聊彼此对于婚姻的态度。
……尤其要好好聊聊他说的必须先结了婚才能睡觉的“戒律”。那算什么啊,另一种模式的“先婚后爱”??
吃完嘴里那口面,易慈问他:“不是说你的公司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还能请假?”
李均意看她一眼,“为什么你知道公司出事了,真的去看财经新闻了?”
说完他否定自己,“不,你不会看。凯文跟你说的?你找过他?”
又顿了下,他想到一个人,“难道是许诺尔?你们有联系吗?”
易慈逗他:“我不能跟你的前未婚妻联系吗?你介意啊?”
李均意摇头:“我只是不想她在你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易慈说:“她也没说什么,也就是抨击你是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性冷淡,说你两个弟弟都很怕你,说你之前去警察局领你弟弟出来才出大门就动家法打了一顿……”
她有点不信,“但我有点想象不出来你打人的样子,反正在诺尔的描述里你超凶的。”
这就叫上诺尔了。
李均意笑了笑:“她也没说错。”
易慈啊一声:“你真的会打你弟弟?”
他点头:“打过,拿马鞭抽过,还关过禁闭。有段时间天天揍,就差上十大酷刑了。”
易慈端详着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感觉反差有点大,“你有点吓人。”
李均意耸肩,无辜道:“可我大多时候会微笑着揍他,从不说脏话,打得也很有分寸,大多数时候借助工具,并且很讲究方式方法。”
易慈有些同情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为什么要打他啊?”
“他差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再不管真废了。”李均意说,“谢家情况比较复杂,他从小被自己妈妈溺爱,又被某些有心人捧杀着长大,本性虽然不坏,但身上臭毛病太多了,需要很严厉的矫正和管教。”
“那为什么是你在管他?”
“因为他妈妈舍不得管,谢震业懒得管,别的人又巴不得他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李均意说,“我跟谢镇业约定了,我出面当那个管教先生。”
易慈有些不解:“约定?”
李均意点头:“比较复杂,你想听吗?”
时间还很多,为什么不听。刚好他们吃完了面,简单收拾完桌子,李均意去柜子里翻了些干果蜜饯出来,又迅速做了个水果沙拉,他做东西的时候,易慈去他的酒柜前看了会儿,角落里摆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鸽子标本,她没忍住上手摸了摸那洁白的羽毛,总觉得这鸽子下一秒就要从柜子里飞出来了。
李均意从厨房里出来,把沙拉碗塞给她,拉开酒柜拿了瓶红酒出来。
易慈连忙制止:“我没有想喝酒啊!”
李均意拍了下她的头:“陪我喝点。”
脱了鞋,他们赤着脚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聊天,吃东西,喝李均意拿出来的那瓶赤霞珠。
她不太会喝红酒,尝了几口没品出什么所以然来,开始专心吃他拿来的干果,听他讲故事。
李均意拿了个腰果,说:“就当这是谢震业。”
易慈点头表示明白。
“谢镇业的第二个太太叫陈月菱,是日化大王陈霄印的小女儿。谢镇业和我妈妈离婚后,选择了一位家底殷实的太太。”
李均意剥了一个碧根果放在小盘子里,指着果仁道,“谢镇业和陈月菱生了个儿子,叫谢斐。”
说完又剥了一个夏威夷果放在碧根果仁边上,“谢斐还有个妹妹,叫谢葭。”
易慈点头,努力记忆着……腰果是谢镇业,碧根果是弟弟谢斐,夏威夷果是妹妹谢葭。
他说,谢镇业的第二任太太陈月菱生下女儿后没几年患癌去世。再之后,谢镇业又和一个舞蹈演员结婚了。
李均意剥了一个开心果放到盘子里,说:“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叫谢喆。”
易慈继续点头:“然后呢?”
碧根果哥哥和夏威夷果姐姐从小就对开心果弟弟特别纵容,甚至和开心果弟弟的妈妈也相处融洽。
李均意指着碧根果说:“根据我的推断,之前那场车祸大概率是谢斐教唆谢喆的妈妈做的,谢斐这人惯会玩这一套的。对谢喆也是,费尽心机把谢喆带成了个废人,他在外还是个好哥哥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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