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刚才,他就瞒着没承认怀澈澈对自己而言有多特殊,哪怕刚刚两个人那般亲密无间,也还在说没有。
再往前数点儿,他还没告诉怀澈澈,她阑尾炎住院那天,其实是唐瑶跟他通的风报的信。
要再再往前呢,他还利用人脉找关系,陪她上了那档名叫《哈特庄园》的恋综。
除去这些,还有一些她在国外留学时候的事情。
比如有一年怀澈澈被骗了稿,霍修直接找朋友联系到了那家公司的高层。
后来他朋友调侃说:“杀鸡焉用牛刀,你现在还喜欢上拿大炮轰蚊子了。”
霍修只笑笑:“我想尽快解决。”
可等怀澈澈问起他是怎么办到的时候,霍修又觉得如果他实话实说,反而会让她觉得殷勤太过,就只说发了律师函过去。
还有在怀澈澈跟他说要回国,却没了消息之后,霍修从读书到工作,第一次向家里开了口,让霍永德安排着,和怀家夫妻俩一起吃了顿饭,最后促成了怀澈澈视角中,初遇的那场相亲。
……太多了。
虽然霍修不觉得为自己争取机会是什么错,但这些事他也确实没想过要跟怀澈澈说。
可能就像她说的那样,他确实是有点容易害羞的人。
霍修垂眸,看着小姑娘审视的眼神,在这一刻,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而他,为的太多,在被问到“你有事瞒着我”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怀澈澈具体指的是哪件事。
或者,其实没有那么一件事,这小怀只是因为不想说,在诈他,企图转移话题。
思忖片刻,霍修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你指的是什么事?”
怀澈澈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撇开:“你心里有数!”
那意思是坦白从宽。
不过她没说抗拒从严。
法律人总本能地找文字里的漏洞,霍修闻言思忖了片刻,准备迂回一下:“那我好好想想,来,先洗澡。”
毕竟俩人是酒会上的主角,消失太久肯定不行,还好怀建中当时就怕她毛手毛脚把礼服裙弄脏,又叫人拿了两套其他款放在这给她备着。
洗完澡,夫妻俩回到场内,通过唐瑶的口得知萧经瑜已经走了,走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婚是不是不想离了。
怀澈澈看她还有闲工夫八卦,推测萧经瑜应该走得很安静,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唐瑶瞥了一眼她那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准备帮不远处那位正在和几个家长说话的律师同志说两句话:“那你既然已经决定不离婚了,有些东西是不是就得提上日程了?”
“是啊!”怀澈澈深以为然:“我准备考个研,我上次去我大学同学的工作室,她进步真的好大哦,我也要迎头……”
“我不是说这个!”唐瑶打断她:“戒指啊,婚礼啊,蜜月啊,你不会就让霍修这么无名无分地跟你过着吧。”
这话说出来,唐瑶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她清清嗓:“我可跟你说,宋氏里面都开始有传闻了,说是霍修结婚的事儿就是为了挡桃花才编的,你不得过两天去一趟,给你老公正正名?”
“……”
怀澈澈心想这些人也太无聊了吧。
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哪有人结婚连个戒指都没有,也从来没见过所谓的老婆露面。
她侧头,往旁边不远处看了一眼。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一脸谦逊温和地和其他人说话,他个子高,身材又挺拔,换上和她身上这条白裙子搭配的白色西装之后,真是鹤立鸡群。
怀澈澈听见有人问他们俩刚去哪了,那么久不见人影,霍修很熟练地包庇她说:“我刚头有点疼,去休息室休息了一下,她不放心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怀澈澈忽然意识到,她好像确实委屈霍修很久了,让他在父母、亲朋、同事间,说了很多本不需要的谎话。
她走过去,牵起霍修的手,在掌心被填满的同时,心口也充盈起来,笑着跟那个人说:“怎么了,陪你们聊了那么久了,还不让我们俩浓情蜜意一下啊?”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旁人立刻笑作一堂,“就你这样儿,你俩结婚啊,霍修可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怀澈澈的手指滑入霍修的指缝间,得意地哼了一声:
“那当然了。”
晚宴结束后,回去的路上,霍修开着车找了家便利店,让怀澈澈在车里等,自己进去买东西。
家里的牛奶喝完了需要补充,还有怀澈澈的零食架上昨天空出了两包薯片的位置,冰箱五颜六色的饮料也缺出来好几个空,需要尽快填满。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便利店里人还不少,霍修拎着购物篮去排队结账的时候,口袋里手机一震。
他看了一眼,是小号微信。
CHECHE:[照片]
CHECHE:[照片]
CHECHE:我好不好看?
她发来几张自拍,应该就是他在买东西的时候,在车里拍的。
照片里,怀澈澈脸上仍旧是酒会专用的精致妆容,是霍修刚才在休息室亲眼看见她补上去的,眼线往上挑起,明艳张扬,唇膏镀在嘴唇上,好像散发着果味的软糖。
好看,当然好看,他的小怀就是最好看的。
霍修刚想回复,又意识到不对。
这是他的小号。
换句话说,她是给X发的,不是给霍修发的。
快十点的时间,她给一个陌生的男网友发自拍?
还问好不好看,刚在休息室补完妆都没有问他一句。
收银台前,霍修把篮子交给店员,从收银台前往外看了一眼。
车里的灯确实被怀澈澈打开了,但距离加上车玻璃的防窥膜,让他只能看见车里小姑娘的一个剪影。
“您好,一共六十七元。”
“好。”
霍修调出微信二维码让店员扫,余光瞥见柜台旁摆着的货架,随手抽了两盒超薄款,递给店员:“一起结,谢谢。”
怀澈澈完全不知道刚才那番操作完全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霍修拉开车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哼着歌儿呢,结果刚回到家,就被醋意大发不知羞的霍羞羞本人压上了床。
“你干嘛?”
怀澈澈精力可没那么旺盛,刚才休息室一遭她已经八分满足,两分疲累了,很自然地以为霍修也是这样,但现在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好像还挺大的。
“看你唇膏好看。”而霍修因为还想看看小怀到底想使什么坏,硬是憋着一腔酸劲儿,低下头把小姑娘那颗果汁软糖给吃进了嘴里,“刚在休息室怕弄花妆不让亲,现在已经回家了——”
“唔……我没、么这么说……嗯……”
“你也没说不能。”惯于玩文字游戏的大律师如是说道。
又是一阵天雷勾地火。
浴室里,怀澈澈草草地冲了一下,就泡进了浴缸里,嘴里抱怨:“我这一天都洗几个澡了,迟早洗脱皮了。”
“哪里脱皮了,我看看?”
“我是说迟早,迟早你懂不懂,这是个假设性的问题。”怀澈澈很自然地往后靠,躺进霍修怀里,“要现在脱皮那你岂不是罪过了。”
霍修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没接她的话,而是沉吟片刻,转移了话题:“对了小怀,你说你跟一个粉丝有很长时间的联系?”
“你说X吗,是啊。”怀澈澈很自然地回答:“怎么了?”
“你对那个粉丝,有什么了解吗?”霍修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妥,补充说:“我感觉你好像很信任他,但是毕竟是网上的人。”
“网上的人怎么了,网上也有很好的人啊。”怀澈澈转过身,大眼睛盯着霍修,一本正经地说:“他喜欢我好多年了,一开始经常鼓励我,说我做的视频很好,希望我能坚持,后来还帮了我很多忙,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呢。”
霍修听她这么说,心里真是又甜又酸。
甜当然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被怀澈澈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对她而言不一样的那个人。
酸是他现在作为怀澈澈名正言顺的丈夫,好不容易打败了她的白月光,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他自己。
霍修的心情有点复杂。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霍修已经开始向她表达了情绪,就很难再回到之前那种隐忍的状态中去。
他深吸口气,认真地对上怀澈澈的目光:“那他跟我,谁更重要?”
怀澈澈看着霍修醋坛子已经翻了一地的表情,顿时觉得这一浴缸的水,那都不是洗澡水,是她满肚子的坏水。
“嗯……差不多吧?”
“……”
话音刚落,怀澈澈就看霍修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总算是出了刚才求饶不应的那口气。
小姑娘已经快要忍不住笑意了,眼珠子一转,索性在浴缸里就扑上去抱住他:
“毕竟你们是同一个人,要是还能分出高下,就太离谱了,不是吗!”
他终于爱上了一个人
霍修完全没有做好她会突然抱上来的准备,被她扑得整个人往后一仰,才稳稳地将她接住。
他顾不上去计较怀澈澈笑得有多可恶,也没时间去想她刚才有多坏,故意在戏耍他的情绪,只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个人平时做事,就经常得到老师长辈“稳妥”的赞美。
更何况怀澈澈并不是天天都会找X聊天,霍修在她提起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过马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呀!”
看得出小姑娘为此相当得意,满脸眉飞色舞,甚至还伸出手来戳他的脸颊,开始拔高这唯一观众的期待:“你绝对想不到!绝对值回票价!”
霍修的脸颊被她戳出一个大酒窝,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好,求你。”
“就这样?”怀澈澈还不满意:“不得再来点好听的?”
“求求美丽又可爱的小怀,”霍修手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指点指点愚笨的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
怀澈澈占到了霍修的便宜,那简直是过年了,在他怀里笑了足足三分钟,才勉强能开口说话:“第一次对你起疑心,是我住院那次。”
毕竟当时还在躲着霍修和萧经瑜,怀澈澈住院发朋友圈怎么可能不屏蔽他们两个。
所以霍修说自己是看朋友圈得知的消息的时候,怀澈澈就已经知道他在说谎了。
只是那时候唐瑶的嫌疑也很大,怀澈澈觉得不能排除是唐瑶把霍修叫过来的可能性,于是当时没立刻问,就留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原来如此。”
霍修在第二年的下半年,整个人的情绪都伴随着怀澈澈四个月的冷淡而混乱,坐在病床边确实没什么精神去想一个好的理由,唐瑶让他这么说,他就顺从地这么说了,现在再去回想,确实很不合理。
“然后我想起那天我们在江城,我给X发微信的时候,你的手机也震了好几下,虽然我当时还没这个意识,没去看我发了几条,你手机震了几次,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你当时捂着手机神秘兮兮地不让我看,所以我就更觉得怀疑了。”
“后来,我试着发了一条,只有X能看到的朋友圈。”
就在霍修年会那天,怀澈澈一个人窝在家里,决定证实一下这件事。
所以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只对X可见的朋友圈,说自己很想吃栗子蒙布朗。
这其实也是霍修的习惯,他出去,不管部门团建也好,和朋友小聚也好,回来都会给她带点吃的,可能是吃饭的那家店里的,也可能是路上看见觉得她会喜欢,就买下来带回家,所以她可以笃定,霍修看到了,就一定会去帮她买。
即便她根本不能确定霍修去年会还有闲工夫看手机,但发个朋友圈只要一分钟不到,以小搏大,为什么不呢。
所以当时霍修真的拎着布朗尼回来的时候,怀澈澈真的很震惊——说好的大姐姐,怎么忽然变成了个臭男人?
她直接被shock到了,连带着后续很多天都陷入这个情绪中回不过神来,不停地在想,这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霍修装女人装太像了。
但更震惊的,当然还是霍修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后来她抽空回去翻了一下自己和X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在她第一次回复之前,X已经给她私信留言说过不少话了。
那时候怀澈澈拍视频的时候仗着没人看,喜欢碎碎念,没什么营养,什么被老师夸了呀,最近肠胃不好啊,昨天吃的赛百味简直不是人吃的啊,屁大点事都喜欢搬到台面上来说。
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人理她,就算有也都是哈哈哈,只有霍修,每一次都很认真地回应她的鸡毛蒜皮,哪怕她只是说了一句感觉最近画图很有手感,他也会很真诚地恭喜她找到感觉。
为什么会觉得霍修是女的呢,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太温柔了吧,她从来没见过男人可以那么细腻,偶尔后面尾随了一个平台自带的表情,都感觉可爱了不少。
后来怀澈澈被他的毅力打动,开始跟他聊天。
怀澈澈总记得两人之间有时差这道鸿沟,把天聊得跟飞鸽传书似的,那天一翻才知道,他们真的聊了好多年,聊了好多东西。
其实X早就很诚实地告诉她,自己是海大法学系学生,正在跟导师做事,只是这些东西真的太细了,怀澈澈到最后也就只记得,X是法学系的研究生这一件事而已。
“霍羞羞,你居然这么多年前就开始喜欢我了。”怀澈澈手指捏住霍修的脸,咧着嘴开他玩笑,“看不出来,品味够独特的啊,就看着我早年那些黑历史都能喜欢上我,那些视频我自己都不敢回头看。”
霍修也在笑,笑着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拔下来,顺着她的杆子爬上去:“那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咱们的婚戒和婚礼,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怀澈澈:“……”
好家伙,忘了这个家伙,特别会这一套了。
怀澈澈这一天下来是真累了,洗完澡很快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霍修则是先拿着吹风机,伺候她睡下,才顾得上给自己吹个头发。
看着床上迅速陷入熟睡的人,霍修想起,其实最早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喜欢怀澈澈的。
他这个人从小就对自己的感情理得很清楚,那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在精神上有一点依赖她,因为他背负着学业和工作的双重压力,即便是休息的时候,神经也还是紧绷的。
唯一能够让他放松下来,暂时忘记现实的渠道,就是怀澈澈的视频。
所以他很担心她会因为欠缺鼓励而放弃,丝毫不吝啬于向她表达赞美与关心。
但是到了后来,霍修意识到,怀澈澈对他而言变得越来越特殊了。
对于他来说,怀澈澈不需要为他做任何事,她不需要优秀,不需要殷勤,不需要温柔,她只需要是她自己,她只需要继续存在着,就足以让他对着屏幕,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当霍修意识到这一点,他同时也明白。
他终于爱上了一个人。
准备好继续走建筑设计这条路,怀澈澈就开始找以前的同学老师了解国内行业现状,最后决定还是读个研。
怀建中估计也是想通了,认命了,准备以后给她去工地送饭了,给她找了个庆大的研究生导师,给怀澈澈一对一辅导。
毕竟在荷兰读了四年书,怀澈澈英语算是强项,政治报了个班,就这么开始在家开始了自己的考研生活。
虽然比起其他同学来说,她已经耽误了至少两年,但怀澈澈心态还挺好的,觉得考不上也无所谓,她还是可以继续画小房子,以后攒够了钱,找个山沟沟里实现一下,过把瘾也未尝不可。
林妍听说她是这个打算的时候,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感叹说:“果然学建筑的前提是家里有矿。”
所以决定考研之后的怀澈澈,和之前的生活区别也不大。
顶多就是多了个一对一的老师,之前自由发挥,现在变成了命题作文。
就这么过了一阵,时间到了四月。
怀澈澈有一天晚上,忽然跟霍修说:“羞羞,明天中午我给你送饭吧。”
宋氏的工作园区福利非常好,食堂健身房咖啡吧应有尽有,而且食堂品种丰富,囊括国内外大部分料理,自从进了宋氏,霍修和王瑞都没再点过外卖。
霍修跟怀澈澈说过宋氏的食堂,当时她还羡慕地说,等下次有机会也要去尝尝,所以更是好奇:“怎么忽然想到给我送饭了?”
“怎么了,”怀澈澈小小地撅起嘴:“我一时兴起,给我老公送个饭,不行啊,违法啊?省得你公司那些小姑娘都不信你结婚了呗。”
之前唐瑶说宋氏内部总有人流言说霍修其实没结婚,她当时还觉得挺离谱的,明明之前她微博上都公开过结婚证了。
但后来一想,也有道理,她那结婚证就拍了个封皮儿,又没拍里面,再加上还有很多人可能压根不知道热搜上的事儿,或者知道了也不信。
“我们小怀现在考虑得这么周到了……”
霍修笑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里微微亮起,拉住她的手:“你刚叫我什么?”
“……”
怀澈澈刚就是顺口,现在被霍修抓着,哪还复述得出口,把他手一甩:“我叫你霍羞羞啊!”
“不是,”她的反应更加印证那两个字不是他的错觉,霍修的双眸又明亮了两分:“再叫一次,小怀。”
“我不要……你干嘛!”怀澈澈话音未落,已经被霍修压在了床上。
迎着他直勾勾的目光,怀澈澈更不好意思开口:“霍羞羞你懂不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啊?”
“今天不想懂。”
霍修低下头去吻她,厮磨间又哄她开口:“再叫一次。”
“不要!”
“就一次。”
“我不要,你……唔……”
“一次就好了。”
次日,怀澈澈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过了一夜,她已经完全把送饭这档子事儿给忘了,从卧室出来懒洋洋地洗了个脸,就开始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霍修留下来的早饭,看见他在微信上问她几点到,他下去接,这才如梦初醒。
另一头,宋氏法务部。
“老大,吃饭去吗?”
王瑞已经习惯每天上午11:50左右推开霍修办公室的门,与他一同奔赴快乐的园区食堂。
但今天推门进去,王瑞立刻嗅到一丝不同——虽然霍修的办公室一向整洁,可今天明显比平时更干净敞亮。
他做了简单的扫除,桌子上的文件全都锁进文件柜,实木桌面擦得锃光瓦亮,沙发前的茶几上也已经提前摆好了两瓶可乐。
王瑞一看见那成双成对的可乐,感觉就懂了:“嫂子今天终于要过来了?!”
“嗯,说要来给我送饭。”
昨天还叫他老公来着,虽然只有一次。
王瑞心想这俩人结婚,两年零一个月,后面这一个月里,霍修脸上露出幸福笑容的次数,比之前两年加起来都多。他也忍不住扬起笑脸:“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嫂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她确实是。”
所以霍修才好奇,她说要给他带饭,会带什么过来。
怀澈澈来得很晚,霍修在办公室坐了好像一个世纪,才终于接到她的电话。
霍修下楼,怀澈澈果然已经在门口,手上拎了个袋子,黄澄澄的,仔细一看,好像是她昨天中午吃外卖,商家送的保温袋,上面还印着那家店的LOGO。
看见他出来,小姑娘生怕自己没有被发现,在伸缩门外原地蹦跳了两下,努力地朝他招手。
接上人,霍修带她坐电梯上去。
法务部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回来了,看见霍修带了个女人进来,再看他俩十指相扣,亲昵非凡的模样,无不惊讶。
霍修迎上他们的目光,在所有人发问之前,大大方方地朝下属介绍道:“我老婆,怀澈澈。”
“哇,原来当时哈特庄园是真的!?”
“嫂子脸好小啊,好漂亮,难怪都不舍得带来给我们看——”
“我说总监今天怎么没跟瑞瑞子去吃饭呢,原来是在等嫂子的爱心午餐啊!”
霍修和他的同事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有些人已经在宋氏干了很多年,从年纪上来说比霍修还大上一些,已经熬成了老油条。
一群人精很会做人,夸得怀澈澈还挺高兴,自然也没注意到角落几个小年轻儿互相换了个迷惑的眼神。
怀澈澈起得晚,刚吃完早饭又想起要给霍修送午饭,现在也吃不下什么,就捧着可乐,叼着吸管不停地吸。
霍修看她一副还没吃就酒足饭饱的模样,好笑地问:“今天几点起来的?”
“十二点。”面对罪魁祸首,怀澈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本来还在吃你早上留下来的烧麦,啃一半儿才想起来送饭的事。”
“那你打个电话说下次来也可以。”霍修说:“我又不是马上要辞职了,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理是这么个理。
怀澈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鸡肉丸:“但以后还会有以后的事情啊,昨天都说好了今天要来,那就来嘛,反正我现在挺闲的。”
“我去给你倒杯水,”霍修听她手里的易拉罐发出呼噜呼噜的空响,无奈道:“平时让你喝水,一天喝不了一杯,可乐倒是喝得挺快。”
“嘿嘿,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每次喝可乐的时候,都碰巧有点口渴而已!”
“……嗯嗯嗯是是是。”
总监办公室旁边就是茶水间,霍修端着自己的杯子走近,便听虚掩着的门里传来几个交头接耳的声音:
“天呐,是真的吗,她就随便在便利店买了点鸡肉串关东煮,就打包成便当带来给霍总监吃?”
“怀澈澈根本不会做饭,当时我追哈特庄园的时候,她煎个荷包蛋都能煎糊,还嘴硬说没有,超讨厌她好不好,谁知道后来资本就喜欢推她,真是无语。”
“就是啊,我当时看的时候就怀疑是剧本,现在饭都不会做的女人也嫁得出去?连我都会做。”
“啊……那霍总监每天在家吃的都是什么啊,我原本对他没什么感觉的,现在忽然有点开始怜爱他了……做个便当有什么难啊,就买个便利店还要这么晚才来,还不如不来好吧……”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即便声音有刻意被压低,也遮不住那早已腐朽发臭的滔天恶意。
声音的主人霍修差不多都能对上号,是去年秋招进来的那一批实习生,因为是同期,虽然本质上是竞争关系,但表面功夫做得还挺好,经常同进同出。
那时候霍修刚进宋氏,忙着对接等事务,没有亲自参加终面,此刻站在茶水间门口,霍修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下属还是自己亲手招的好。
几个年轻人装好水,嬉笑着打开茶水间的门,在看见门口的霍修时面色齐刷刷地僵住。
霍修虽然是靠口才和脑子吃饭的职业,但不喜欢和小年轻打嘴仗,看见他们已经尴尬得不知所措,只是冷淡地笑笑,而后朝刚才说“现在女人不会做饭居然也能嫁得出去”的那个男生微微颔首:
“恭喜你,能嫁出去了。”
那男生顿时从脸到耳朵红成一团,低着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霍修懒得跟他们争论,只再道一声借过,就进到茶水间给怀澈澈接水了。
月底,距离实习生评定成绩出来,法务部整个办公层一下空出了好几个工位,只有一个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女生通过了评定考核,转为了正式员工。
宋氏法务部所有人都在惊叹于这看着好说话的温柔总监,在实习生的去留问题上居然这么严格,着实是面红手黑,而王瑞作为霍修带过来的心腹,当然也比其他人胆子大点,趁吃午饭的时候问了一句:“老大,这次的实习生,你就留了一个,会不会给人压力太大了,我感觉那个王轩和李佳能力也还行啊。”
“能力上来说可能确实还行,”霍修说:“但学法的,除了能力,更重要的是人品。”
因为经历过系统的学习,法学从业者想要知法犯法,门槛显然比门外汉要低得多。
像这种还没正式录用就开始报团取暖,党同伐异,一堆人臭味相投的人在茶水间交头接耳的画面,霍修确实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王瑞不知道这个插曲,只为霍修担心:“我听说王轩,跟市场部的那位,是有点关系的。”
“那让他来找我。”霍修哼笑一声:“或者直接去找宋总也可以。”
那天之后,那几个人其实都来找过霍修,解释说那天其实本意不是那样的,只是气氛使然,而后表示歉意以及希望他手下留情,霍修也仍旧不为所动。
他们今天能聚在一起说总监夫人的坏话,难保以后不会在另一个气氛使然的时刻,把公司的重大机密顺口泄露出去。
于公于私,道理全在他手里。
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而比起这些,霍修更庆幸的是,那天没有让怀澈澈自己去接水。
她早就习惯了这些恶意的声音,未必会当回事,可能提都不会跟他提。
但怀澈澈不委屈,不代表霍修不会替她感到委屈。
他很理性,即便面对自己的感情,也很清楚地知道情感的来龙去脉,分得清爱情与其他感情之间的区别。
而他的感性,好像全部都被用来对怀澈澈感同身受,替她生气,替她难过,她高兴的时候他比她还高兴,落泪的时候他亦喘不上气来,只剩很少的一点点留给了自己。
傍晚,霍修回到家,抱住了过来迎接他的怀澈澈,在她嘴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