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壮神色尴尬:“你看你们,这也太生分了,不就是点水果吗?邻居互送点东西还不正常,至于让我们拎回去。”
七八十年代流行送礼,比如说职工拎点烟酒去找厂长办事儿,说不定就能办成。
这两口子拎水果来而也不算太突兀,可方戬坚决不收,板着脸又不好说话,再推下去两人就下不来台,他们只好拎着水果走了。
初迎很欣赏他这种干脆果决的态度。
等两人走了老两口又问他升职情况,方戬简单解释两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就是点水果吗,他们给这么多我也不会要,借比住着,低头不加抬头见,也不至于让人家脸上挂不住。”姜铁梅说。
姜铁梅的优点是她抠搜,但不贪。
方戬给父母上课:“亲戚人情往来就罢了,别人给的东西,看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不该拿的不能拿。”
姜铁梅说:“多大点儿事啊,我又不贪那东西,我还能不知道吗?”
“还有,升职也不是啥用的着宣扬的大事儿,别在院里到处说。”方戬又说。
姜铁梅这就不理解了,说:“咋地,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咱们胡同前边那院有个考上大学的,人家家里办了好几桌席请院里人吃饭,我咋就不能说了,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吗?”
本来她想着明天去告诉老姐妹,告诉院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可儿子一瓢冷水泼下来,把她想要炫耀的热情都浇灭了。
方洪年制止老太太:“方戬不让你说你就别说,叫唤鸟没肉,不就是升职,别到处嚷嚷,你到处说我都嫌尴尬。”
姜铁梅说:“怎么就尴尬了,我儿子升职,我自豪,我咋就不能说了,你看咱院里哪个人不都挺爱显摆的,连过年发点东西都要显摆。”
方戬干脆利落,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妈,反正你就别说。”
“你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教训起我来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姜铁梅听出儿子语气变化,哼了一声说。
方戬知道他妈既然答应就会做到,这才跟妻女回屋。
这边姜铁梅兴奋地边哼唱样板戏边扫地,方洪年跟她说地很干净不用扫,姜铁梅说憋着不让她说她得找点活干。
陶芋也一直憋着没说话,等回到自己卧室才问:“你二弟都升职了,你啥时候升职啊。”
方晋南说:“你问我干啥,你问问自己啥时候升职?”
陶芋皱着眉头:“老爷们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总比你强点。”方晋南说。
“别痴心妄想升职了,你领导看你不顺眼那事儿,赶紧想辙吧。”
忙了两周,方戬终于能正常休息,老两口就说周日陶芋二妹孩子满月要去过吃席,初迎就跟方戬商量:“要不咱们买菜回来做顿好吃的庆祝?”
方戬立刻提高警惕:“谁做饭?”
初迎看他的表情特别好笑,说:“当然是能者多劳,你有当大厨的潜力,不过我会给你打下手。”
初迎在娘家跟婆家都没做过几顿饭,想到初迎做得难以下咽的饭菜,方戬感慨:“原来升职庆祝是我要自己动手做饭。”
“方大厨不用这么为难,咱不是有仨人呢吗,我还想着咱们一块温馨地动手做饭呢。”
方大厨同样对自己的厨艺表示担忧:“我们可以温馨地吃顿难吃的饭菜。”
别人家的必备技能在他们这儿就是个难题,初迎笑道:“初大款还是请你跟小赋去外面吃吧。”
她把闺女叫来问她想吃什么,小赋可不扭捏谦让,大方地说她想吃炙子烤肉。
“咱们还没吃过炙子烤肉呢,都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小赋说。
“那咱们就去什刹海的烤肉季吧,离咱们近,溜达过去就行了。”初迎提议说。
只要不让方戬做饭,他去哪儿吃都没意见。
方戬看着身高已经到他胸口的闺女,灵机一动:“咱俩做饭手艺不好,说不定咱们可以指望闺女,闺女都这么高了,不至于够不着煤炉子,没准闺女做的饭菜好吃。”
小赋指着自己鼻尖:“做饭,我能行吗?”
初迎笑道:“你肯定行,就这么定了,有空你就学做饭。”
小赋生活自理能力很强,上一世做饭就好吃。
烤肉季也是老字号,最早起源于道光二十八年,一八四八年。
还没走到饭店门口,小赋就说闻着味儿特别香,初迎说:“我请客,你们俩可不用客气,随便点。”
初大款特别豪气,点了烤羊肉、烤肥牛、烤羊肉串、醋溜木须、芫爆散丹跟芝麻烧饼、糖溜卷果。
炙子烤肉据说是满族人从关外带过来的吃法,薄肉片跟葱丝、芫荽等放在铁炙子上翻烤,羊肉鲜嫩多汁,特别鲜美。
初迎给方戬夹羊肉:“你得好好补补。”
方戬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在八十年代下饭店当然觉得美味,吃完饭后在什刹海遛弯,初迎问父子俩这家炙子烤肉怎么样。
小赋依旧爱吃甜食,遗憾地说:“我不该多吃糖溜卷果,吃了四块,饱了。”
方戬看着反射着路灯微弱光线的水面感叹:“软饭就是香。”
初迎被逗得前仰后合。
小赋不解:“啥软饭,咱们没点米饭。”
方戬摸摸闺女发顶:“这是爸的专属,别人吃不上,是你妈专门给你爸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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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小赋写完作业, 就在父母的殷切期待中开始学做饭,她学做的第一道主食是糊塌子。
姜铁梅最担心糟蹋粮食,必须在旁边做技术指导。
小赋动手能力强,边擦西葫芦丝边说:“那爸妈小时候怎么没学做饭?”
初迎大言不惭地说:“我跟你爸不会做饭是时代原因, 我们小时候粮食多金贵, 那可是一粒米都不能糟践,你姥姥是饿怕了, 生怕我们把饭做坏了糟践粮食, 都是她把着锅灶, 我想学都不行。”
方戬说:“碰巧, 你奶奶也是这样想的。”
小赋:爸妈不会做饭还那么理直气壮。
“你们俩现在学都来得及, 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可偷着乐吧,不让你们做饭就等着吃现成的还不好?”姜铁梅说。
小赋往西葫芦丝里放面粉跟鸡蛋,又把跟葱花放进去调好味儿说:“我开始摊饼了, 要是往外溅油咋办。”
方戬给闺女出主意:“拿锅盖挡着点。”
姜铁梅说:“别听你爸瞎说, 你拿着锅盖还咋做饭, 手放低点, 不怕油溅出来。”
担心糊塌子不成形, 还心疼大冬天花巨资买回来的西葫芦, 姜铁梅忍着心痛往锅里多舀了勺油。
黄澄澄的一张薄圆饼伴随着鸡蛋香跟葱花香出锅, 初迎笑得眉眼舒展:“闻着就香, 你看我们小赋,就是有做饭天分。”
时间就像逃跑一样溜走,一晃眼闺女都能学做饭了。
姜铁梅吐槽:“有在旁边光动嘴等着吃的爹妈, 不会做也得会。”
小赋可自豪了, 摊第二张饼的时候让爹妈先尝尝, 夫妻俩分吃着薄饼,初迎不遗余力地夸,必须充分激发闺女做饭的积极性,她说:“糊塌子看着简单,做着难,大闺女第一次就做成功。”
方戬也夸:“不错,以后大人都不在家闺女饿不着。”
姜铁梅说:“应该是有闺女给你们做饭,我不在家你们两口子饿不着。”
“爷爷尝尝。”小赋把盘子端到方洪年面前。
方洪年尝了一块,说:“好吃,小赋以后跟爷爷学做点心吧,你一定能做得好。”
“好啊,爷爷。”小赋快乐地说。
“小赋下一道菜学西红柿炒鸡蛋行吗?”
“好的,妈妈。”
方芬在旁边默默看着,为什么小赋学做饭全家人都鼓励她,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她妈却总骂她嫌她这干得不好那干得不好是咋回事!
方晋南为工作的事情纠结几天,等吃过晚饭,两口子一起溜达到初迎他们房间来,初迎说:“看大哥一脑门子官司,看来还没考虑清楚呢。”
方晋南开门见山地说:“初迎,现在鼓励储蓄,利率又提高了一些,你手头应该有点钱,存款不?”
他介绍说:“整存整取八年期利率是十二点四二,五年三年期利率是九点七二,一年期利率还是八点□□呢。有钱存到银行合适,啥都不用干,吃利息就够花。另外还有储蓄有奖活动,存一万块钱可以抽奖五次,中奖率特别高,奖品设置也丰富,有收音机、钢笔之类的,再不济也是几斤大米。”
初迎心说我有钱也不会存到你们支行,谁知道一旦被挪用了谁给补偿?啥时候拿到补偿?
不过说的是:“你知道我还完贷款之后,手头没啥钱。”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银行吸纳存款跟放贷有提成吗?”
陶芋嘴快替他答:“哪有什么提成,工资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大哥不过是想做出点业绩。”
他们夫妻俩这几天还是没合计出好的计策来,方晋南想通过工作表现出色获得肯定,陶芋觉得初迎脑子灵活,好像突然开窍一样,比之前聪明了许多,就想来听听她怎么说。
这些天姜铁梅比他们俩都急,成天出点子馊主意,他们都不敢在父母面前提这事儿。
初迎说:“连提成都没有你费那劲干嘛!”
方戬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的人,赶紧纠正媳妇的思路说:“初迎,你之前工作不也挺努力的,不论什么工作,不管有没有奖励奖金,都得把本职工作做好。”
初迎觉得方晋南可真是个老黄牛一样的老实人,说:“我也认为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可是大哥解决你目前的问题光靠认真工作不行,你能不能不换个思路,也许是你没有问题,是你领导存在问题呢。遇到事儿多找找别人的原因,别总找自己的原因。”
方戬微微皱眉:“你这说法可新鲜了,遇到问题不都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初迎说的话有点道理,但又似是而非。
初迎说:“为啥非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在单位受器重可真好。”
陶芋转变思路最快,她捅了捅方晋南的胳膊肘说:“初迎说得有道理,你工作表现已经很不错,领导还要把你调走,就是领导有问题。”
方晋南想了又想,说:“我们支行行长很受上级器重,我们支行年年评优,他肯定没问题。”
陶芋说:“调动工作不合理,就是他存在问题。”
“对,而且在人事上他没权力把你调到郊区去,他把你调郊区肯定是用了不合理的途径。”初迎说。
“就是这样,初迎那你说说你大哥该咋办?”陶芋快刀斩乱麻地说。
初迎说:“不要在工作态度跟工作表现上做无用功,不管有多难,对你领导来说,把你往郊区调跟往别的支行调动的难度一样,你不妨利用这一点想办法换个支行;你要想在银行一直工作下去,就提升学历,考个夜大。你想想中农工建交这些银行的工资、分房、职称是不是都跟学历挂钩。”
只要方晋南一直在银行工作下去,他就能分房。在住房上,她跟方戬这一世不需要指望老宅,她也希望兄弟也不需要指望老宅。
虽不认同初迎思考问题的方式,但方戬对她的提议百分百赞成,他说:“大哥,初迎分析得对,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你要在这个方面努力。”
陶芋觉得初迎给的建议有点难实现,但她的思路是清晰的,正确的,也说:“我觉得初迎说得对。”
方晋南仔细想了想,说:“那行,我不想办法吸纳存款跟放贷了,想办法调动工作。”
还有她建议读夜大的话,竟然那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他觉得他也得提高学历了。
等大哥两口子走后,方戬夸媳妇:“初迎,你给大哥的提议很好,可能跟你上夜大有关,你的思路比以前开阔,头脑比以前灵活,聪明了很多,看来还是得多读点书,以后咱们全家都给你做后勤,支持你上夜大。”
初迎但笑不语,跟我多读书关系真不大,跟我重生关系才大。
“你觉得我变聪明的话是不是得奖励我啊。”初迎笑眯眯地说。
方戬马上提高警惕:“你想让我用自己奖励你?”
初迎看他戒备的表情很好笑:“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你要用你自己作为奖励我来者不拒。”
方戬:“……”
周日下午初迎从汽修厂回来,发现陶芋竟然坐在厨房门口刮鱼鳞,洗菜盆里是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青鱼。
初迎说:“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买菜。”
陶芋说:“你们总往家里买菜,总是跟你们一块吃喝,我偶尔也得意思一下。”
初迎说:“原来你知道自己蹭吃蹭喝,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陶芋心情愉快地说:“你大哥最近跟魔怔一样买了一堆书开始准备考夜大,我买鱼就是想给他补补脑,他说他年纪大了,时间不等人,务必明年考上夜大,你说话还挺好使。”
她男人上进是好事,以前看初迎上进她焦虑不安过,总不能俩人都不思进取,现在男人上进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摆烂。
所以她会百分百支持男人考夜大。
看方洪年回来,陶芋又是显摆又是询问:“爸,我买的大青鱼,你看咋吃。”
方洪年说:“鱼可真不小,一鱼两吃怎么样,鱼头鱼尾加萝卜丝熬汤,鱼肉做成酸菜砂锅鱼,我来做。”
这天初迎在修车厂,刚买回来零件正在更换,初夏来了,初迎问:“二姐咋来了。”
“我这不是还没来你这儿看过,妈给我看店,我过来看看,哟,你这地方可真不小。”初夏说。
“你搬个凳子先晒会太阳,我一会儿就忙完。”初迎朝大树下指了指说。
问了几句修车厂的情况,初夏看着四下没人,就说:“我就站着说会儿话就行,付翠芳的事儿,你这些天市场去得少,肯定不知道这事儿。”
“啥事?值得你特意跑一趟。”初迎眼睛一亮,所有的八卦里面,她最爱听付翠芳的八卦。
初夏说:“我是听我一个熟客说的,说她去开在村子里的旧仓库能挑到好看的旧衣裳,我寻思着肯定是偷着开的卖洋垃圾的店,我本来也没在意,可没过两天听说那店是付翠芳开的。”
初迎很惊讶:“她不是被罚款衣服又都没收了吗,还不长教训,咋又卖上了。”
她知道付翠芳依旧在批发市场卖衣服,不过她自己不经常去,是甄玉香在看摊,她现在不卖西服,而是卖流行女装。
初夏说:“她之前还有一大笔货没卖呢,再说卖洋垃圾利润高,咱们的利润撑死有三成,她的利润能有十成。你看她婆婆给她看摊好像正经做买卖,其实私下里卖走私货呢。”
初迎觉得不可思议,说:“她胆子可真大,这种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是知法犯法,躲避执法机关,要再被抓了不知道会不会拘留。”
早起在动批干批发的都能挣到钱,实在没必要偷着卖走私服装。
“我知道她那就仓库在哪儿,咱们还是不举报?”初夏说。
初迎说:“甭理会,等着她自己犯事儿就行。”
等初夏要走的时候,初迎问:“批发市场有卖健美裤的了吗?”
初夏跟上一世的她一样,没有潮流跟审美眼光,全靠韩经理给她发最流行的货,还有就是初迎提点。
初夏说:“零星有卖的。”
初迎说:“健美裤肯定会大流行,三舅厂应该有生产吧,如果没有生产你最好提议生产,你要趁着流行多卖点。”
“健美裤能流行?我瞅着那裤子不好看啊,箍在身上怪难为情的。”初夏说。
“那裤子也有优点,穿着舒服不紧绷,我估计得比蝙蝠衫跟喇叭裤还流行呢,你一定要提早做准备。”初迎说。
初夏自己是不看好健美裤,但她相信初迎的话,说:“那行,我提前准备,咱也抢占先机。”
初迎真是百感交集,刚听说付翠芳偷着卖走私货,就又听到她给老干部当保姆的事儿。
付翠芳当上保姆之后,买菜肯定要从胡同里走难免遇见,这天初迎看她挎着一篮子菜,都是冬天难买的韭黄、黄瓜这些大棚菜,衣着干净整洁,头发梳成溜光水滑的发髻,脚上一双白鞋,可能菜市场人多,被踩了一脚留个印子,她心生疑惑,就把人叫住说:“这是去买菜了。”
付翠芳整个人状态极好,下巴扬起:“你看不出来?”
初迎嘴巴上不能输,说:“我只知道你家不住这儿,用不着往这儿拎菜。”
付翠芳不再说话趾高气昂地往前走。
初迎又约俩司机还有李建设吃饭时趁机跟他打听,原来付翠芳当上老干部的保姆了。
她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我那天看一个熟人挎着一篮子菜,进了老干部的家门。”
“老爷子干了多年的保姆回乡下去了,就有人给推荐了新的保姆,你说的应该就是她。”李建设说。
初迎说:“她原先在批发市场卖衣裳,现在是婆婆在看摊,想不到会去当保姆。”
李建设说:“老爷子挺喜欢这个保姆,她做的饭菜符合老人家口味,保姆还会做药膳,知道老爷子爬雪山过草地时落下过风湿病根,专门给做治风湿的药膳。”
初迎思忖付翠芳做药膳这个技能哪里来的?她又没学过,之前也不会做,像他们这种普通家庭平时能见到的食材都有限,生怕浪费粮食,哪里会鼓捣药膳?
要么就是短期内自学成才?
真不知道付翠芳怎么想的,既然想从老干部那儿捞点好处,就不要干违法的事情,她干着这种低级的违法的事情想要挣钱,要真出事是想要老干部罩着她还是咋地?
完全无法理解。
付翠芳给老干部这事初迎没跟姜铁梅说,可她也知道了,晚饭婆婆就在饭桌上就说这事儿。
“甄玉香在市场卖衣裳,我还以为她有啥事儿过些日子再来市场,谁知道她给人当保姆。”姜铁梅说。
陶芋说:“她给当保姆的人家是一般人吗,那是大干部,还不用伺候一家子,伺候大干部一个就够,轻松工资高,再说把大干部伺候好了,她想求人办什么事儿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好好的服装买卖不做,谁知道她不是钻营着当上保姆的呢,容我去打听打听。”
初迎:陶芋精明世故,是个明白人,这个嘴替又上线了。
她说得对,几乎无法反驳,可方晋南说:“你打听那干啥,别操心别人的事儿,过好自己的日子。”
陶芋哼了一声:“去当保姆的又不是我,就是我知道有各种好处也不会去当保姆。”
初迎想,付翠芳一边抱着老干部大腿,一方面干着违法的事儿,她怎么敢啊。
第二天初迎吃过晚饭又去找了初夏一趟,跟她说:“你留意打听着付翠芳违法的买卖会不会关闭。”
初夏不解:“她这都昏了头一门心思想着挣钱,哪里会把挣钱的买卖主动关掉,行,我打听着。”
之后初迎得到的消息是:
哪关啊,买卖好着呢。找了个人帮忙,姜红卫有时候也去帮着卖。
不可能关。
初迎心说这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
初迎最喜欢年底,夜大放假,批发市场也提前关闭,她只需要忙修车厂的事儿,感觉超级轻松。
方晋北一家本来说过年要回来探亲,老两口欢天喜地地准备年货,但方晋北又说他现在在畜牧业公司上班,年后会跟着大挂一起来京运羊,以后能经常回家看看,行程取消。
初迎家频频来人,先是方洪年的小徒弟马来顺来看师父,带了他妈自制的腊肉、腊肠。方洪年对这个小徒弟还算满意,说他虽然动手能力差点,开窍慢点,但勤奋好学,有他这个师父拉扯,三分之一的糕点都已经学会,都做得像模像样,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师傅。
这天吃过晚饭,初贰带着向蓝天一块儿过来,他说:“蓝天今天不上晚班,我就带她过来了,这是她发的年货,大黄鱼跟冻虾仁,我们觉得新鲜,就给你们拎来点。”
姜铁梅把东西接过来说,又是忙着沏茶倒水又是拿糕点:“来就来,你们还拿东西干啥,蓝天快坐,有空就跟初贰来这儿多串串门,一会儿走了拿点糕点。”
初迎招呼在正房的闺女:“小赋,你婶婶来了。”
小赋很喜欢这个有着她向往职业的婶婶,大声喊:“来了。”
陶芋自然对向蓝天很感兴趣,毕竟她曾经想给初贰介绍对象,拉着她问东问西。
“你一个月工资有一千多?抵得上普通职工一年多的工资?听说你们工资高,原来是这么多啊。”陶芋语气夸张地问。
向蓝天解释说她干了五六年,全部收入加一块儿是这么多。
“初贰娶你这样的媳妇可是赚大了,又长得好看又能挣钱,你们两口子都是高收入。”陶芋连连感叹说。
她说的句句都是好话,但让人觉得交浅言深有点冒犯,而且姜铁梅不想听她提起秋谷,于是让她去炒锅花生待客,跟吃有关的活陶芋爱干,这才把她支开。
初贰专门来找初迎说话,他说:“三姐,你这生意咋样,我本来预计着开业时间短,顾客不会太多,想不到比我预计得多多了,还有往我那儿打电话,他们怎么知道电话,不会是老顾客介绍的吧。”
初迎说:“我在报纸上投了中缝广告,京城日报跟京城晚报,京城日报是党报,挺多单位都订这个报纸,晚报老百姓看得应该多点,中缝广告便宜,就修车厂名字,两个修车厂电话跟地址,半年六十频次,才三百块钱,俩份报纸都差不多这个价格,一共六百块,我觉得很划算。”
“我说怎么突然顾客就多起来了,三姐,还是你头脑灵活。”初贰恍然大悟。
初迎说:“现在看报纸的人多,中缝广告也便宜,来我修车厂的顾客也多了,这说明广告效果不错。”
初贰想一起承担广告费用,初迎说没多少钱用不着,初贰又说:“我之前说别的修车厂肯定会千方百计多收钱,这回真的见识了。”
初迎很感兴趣:“说说啥情况。”
初贰说:“我有个朋友开吉普到我这来修,他那车就是启动跟刹车异响,就是拧几个螺丝的事儿,在咱们厂也收不了几块钱。
可我想这不正好有车可以去别的修车厂试试,于是跟朋友一块儿去了家私人修车厂,当然我没进去,朋友自己说的,结果那人说方向机漏油,非得说要换件,说是得三十多块钱。我朋友当然不会把车放那,又回到我修车厂,拧了几颗螺丝就修好了,我不信那修车的不懂,就是故意想多收点钱。”
初迎知道更多修车厂黑幕,跟后世的赚黑心钱的手段相比,现在的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实在没法借着来修车的人不懂,挣昧良心的钱。
她说:“国营修车厂会陆续倒闭,咱们的竞争对手就是私营修车厂,咱们修车厂口碑好,来过的顾客会自动给宣传。还有一些来修车的本来就懂一些,一次两次可能看不出来,来次数多了肯定会看出猫腻,咱们就坚持能修就不换,能快就不慢的原则。总会把这些顾客都吸引到我们这儿来。”
就按他们这种修车跟收费方法,每天修四五辆车,他们的修车厂各自的月纯利润才一千多块,跟工资比是不少,这还是不算人工跟场地费用的情况下,初贰毕竟投入那么一大笔场地费用,初迎得稳住他。
她说:“你知道物价都在涨吧,我前段时间囤了点茅台,从四十块钱涨到三百多,谁能想象得到涨这么高,你猜未来啥会涨得最快?”
初贰说:“那肯定是能保值增值的,黄金?”
初迎说:“我觉得应该是土地,咱的场地使用权都是买下来的,以后地价得蹭蹭长,肯定是最贵的,不要把场地费考虑进去计算成本,咱们有地不着急,就等着地升值,每个月的纯利润就是咱们赚的。”
初贰不知道初迎为啥会这样想,但他信了,说:“我知道,咱们积攒口碑,我肯定不乱修车乱收费。”
初迎说:“我相信修车能挣到钱,不需要通过糊弄顾客挣钱。慢慢来,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初贰增加了很多信心,说:“嗯,我知道了。”
腊月二十八,初迎二舅跟二舅妈来了,还拎了两桶花生油跟各种农产品,红豆、芝麻、核桃,还有自家磨的豆腐,切块冻好拿过来。
“我们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二表哥二表嫂没空来,他们忙着呢,年底都是上县城赶集的,店铺生意最好,抽不出时间来。”二舅说。
初迎说:“表哥表嫂不用特意往这儿跑,他们总去拿货,我们总能见面。”
“这都是咱家地里长的,这两桶油是自家花生榨的,你们城里人吃油还得凭票,我们就多榨一些给你们拿来。”二舅妈看上去红光满脸,状态不错。
初迎说:“现在油挺贵,你们不用拎这么多。”
“你这样说就生分了,家里有我们就给你拿来一些,你给你二表哥供货,给他的都是最好卖的西服,整个县城卖西服的都算上,他的生意最好,你二表哥二表嫂终于有了正经营生,也攒了点钱,我们俩也不用愁他们只种地没事儿干。”二舅对现状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