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认为初迎有一辆车,要是知道她还有另外一辆车没到货,又借钱给了别人还不得心疼死。
初迎觉得对抠搜婆婆的改造颇有成果,那么她当然要收钱并继续改造,推让几番,她才把钱收下,嘴甜地说:“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尽快回本。”
姜铁梅说:“行,那我就等着你回本。”
等他娘走后,方戬说:“你看,咱事先不跟他们说,现在俩人脑袋都晕乎乎的,一下就接受了你停薪留职跟买车的事儿,不用费嘴皮子解释。”
初迎笑道:“他们坐了车,又吃了饭,想不起来计较。”
等他们再回到出租车站,发现这个站点又多了四辆个体出租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还是他们原来的工友,跟初迎一样是公交司机。
初贰抱怨说:“好日子没过几天,这车多了活没多,一天少三四十块,以后是不是还得有车来,那咱的收入得更少了。”
这些人都跟他们一样,是第一批拿到个体出租车运营证买车的人。
初贰把他们当竞争对手,可初迎不这样想,她把这些会开车修车的人都当做她未来潜在的合作伙伴,她说:“这不正常吗,咱们能拿到营运证别人也能拿到,以后打的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咱们挣得钱不会少。”
“你看这一下子就多了四辆,到底会来多少辆,把我们的活分走了。”初贰有点担忧,前段时间挣的多,难免膨胀,现在遇冷,一时接受不了。
初迎比他乐观的多,京城一共开放过两次个体出租车运营证,到最后个体出租车才一千多辆,现在还属于出租事业发展早期,出租车数量自然不会井喷式增长。
跟堂弟分析一通,初迎说:“你得沉住气,大不了不在这个站点等派单。”
初贰这才内心安定,说:“三姐你心可真宽,我得向你学习。”
父母还不知道初迎买车的事儿,周日,初迎带着小赋开车回娘家告诉他们这件事顺便让他们看看自己新买的车。
“初迎,你这车这么高级,得花不少钱吧。”陈秀镯问。
初迎没答,邀请他们上车去兜风,老两口可不像姜铁梅那样大方,他们舍不得坐闺女的车,再说又没事儿,兜风有啥好玩儿的。
陈秀镯憋了一路,直到回到家才问初迎:“这车花了不少钱吧,你三舅到底给你多少钱啊!”
除了方戬跟初贰,初迎没告诉任何人她拿了多少钱,省得这些人太过意外,她又得费嘴皮子解释,对父母她也不想说。
“反正够买这辆车。”初迎轻描淡写地说。
“他爸,这车得多少钱啊?”陈秀镯问。
“几万块吧,我也不了解小轿车啊。”出道说。
“你三舅给了你好几万?你花好几万块钱买出租车开,有那么多钱存银行吃利息不就行了吗?给公家开车铁饭碗多好啊,瞎折腾什么,你三舅可真舍得,你也敢要。”陈秀镯喊了起来。
她想陈周钊最多给初迎一万块钱,这是一个她能接受的数字。
初春制止道:“妈,你别嚷那么大声,大惊小怪的,开个体出租可比给公家开公交强多了。”
陈秀镯没帮三弟,没给三弟钱,也不希望初迎从三舅那儿拿那么多钱,她说:“初迎,你三舅挣钱也不容易,再说拿人家手软,总不好白拿,等你这车回本你把三舅的钱还了吧。”
初道真不愧为人师表:“咱们不占任何人便宜,就是你三舅,你也不能拿他那么多钱。”
老两口一致同意初迎还钱,陈秀镯发起愁来:“初迎,这么贵的车啥时候能回本?哎,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了,多少人想去开公交呢,给公家干多好!”
初道觉得不能白要钱,但她鼓励初迎发展自己的事业,埋怨媳妇说:“看闺女干点事你还给撤她后腿,初迎会修车开车,她这是技术工种,你看她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放手让她去干,你就是自己干不了还瞎操心。”
初冬说:“对,妈就是妇人之见。”
“你看你们说得,我这还不是操心你三姐回本的事儿。”陈秀镯嘟囔着。
她们在这边聊着,初夏一直没参与,就双目无神地看着翻滚的油烟气,初迎转移话题,问她:“她二姐,你打算怎么着,就这么耗着?”
初春说:“余温的心都不在家里,不在你跟孩子身上,耗着有啥意思呢。”
别看初夏现在不言语不爱说话,当初下乡时可是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大方爽朗,干农活比男人都强,要不她怎么能获得工农兵学员的推荐名额。
初迎直截了当地给她指明出路,说:“要不你就跟余温耗着,你不好过也别让他好过,当初要不是你把上大学资格让给他,他还在农村种地呢,他在粮所不是挺受器重的吗,你去他单位闹,去他相好的单位闹,他们俩就不用想着提拔提工资了,说不定工作还得黄了。
要不就离婚,你想你下乡时不比一般姑娘都强,自己带小双也能过得好好的。”
初夏说:“你们说得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想把事儿做绝,余温从农村出来不容易,我不想把他工作搅黄了。他们家重男轻女,宝贝这个孙子,就是离婚他们也不想把小双给我。”
陈秀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觉得你们有个儿子,巴不得他回心转意。”
初迎说:“余温就是一坨屎,你还要拾粪么!”
“要是你你怎么做?”初夏问初迎。
“我当然是离婚。”初迎想了想,又说,“不离婚耗着他也行啊,就不给他相好的让位,我有的是办法让负心汉外遇男难受。”
姐妹们凑在一块儿,听初迎说怎么对付渣男。
初夏听得出神说:“真羡慕你,我要是能有你这么洒脱就好了。”
初迎说:“你不愿意放手只能让自己难受。”
姜铁梅最近特别忙,她把初迎开出租的事儿告诉了她的工友,附近胡同的邻居以及所有她认识的人,总之就是两个字,骄傲。
不知道她从哪听来“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这句话,伴随着她吹牛,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对这句话耳熟能详。
周日,她特地带着小赋去隔壁胡同找她的老姐妹,还没开始吹嘘,就被老姐妹炫了一脸。
之前姜铁梅总跟人吹儿媳妇是公交车司机,工资高还是技术工种,她老姐妹特别羡慕,就发愤图强找各种关系把自己儿子塞进交通公司,终于,他儿子开上了出租车。
老姐妹得意地说:“你们家初迎是妇女家,开大轿子挺费劲的吧,还是像我儿子这样开小轿子省劲,还不用整天灰头土脸地拉那么一大车人,那公交车挤得呦,冬天冷得要命,夏天一股汗臭味儿,哪像小轿车那样轻松不累还干净。”
姜铁梅笑眯眯地说:“可不是,你说得都对,我们家初迎也开出租车,不是给公司开,是自己买的车,不拿死工资,不给公家干,她给自己干。‘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你总听说过吧,说的就是初迎这样给自己开车的。”
对方正期待看到姜铁梅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此时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初迎给自己跑出租,她买车了,你们家有买车的钱?”
从老姐妹惊讶的反应中,姜铁梅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车。”
“哎呦,你们家真有钱买车?”老姐妹惊呼。
“你说呢。”
姜铁梅不解释,炫耀的目的达到,得意地哼着革命歌曲走了。
傍晚,孔浥尘在院子里大喊:“小赋,黑猫警长开始演了。”
黑猫警长是小赋最喜欢的动画片,没有之一。
“来啦。”
小赋迈着小腿就往外跑,不过她没往西跑,而是向北,跑到了沈识峤家。
孔浥尘:“……”
沈识峤知道小赋会来看电视,已经把电视播放好,把小赋抱到正前方椅子上,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孔浥尘觉得自己失宠了,除了小赋,别的小孩也都跑到沈识峤家看电视,这些孩子屁股还特别沉,家人喊吃饭才会回家。
秦丹又特别大方,有时候还会准备点山楂片等小零食给孩子们吃。
只有方戬知道初迎一天能跑多少钱,姜铁梅跟方洪年也问过初迎,但她都没说,只告诉他们回本并不难。
陶芋本来因为初迎放弃铁饭碗生出一种优越感,但她听人说跑出租车一天能收入几百块时,她觉得坐立难安,想要跟初迎打听她的收入到底有多少?
她问方晋南:“初迎一天能跑几百块?”
方晋南在银行上班,账肯定算得比一般人好,他说:“一公里就是八毛到一块二,你自己算!”
陶芋可不希望初迎挣那么多钱,都是方家儿媳妇,大家都差不多,凭啥初迎挣那么多!
她又去问初迎:“你一天能跑几百块钱,不是交给国家,都自己拿?”
在她心目中,这些都应该是国家的。
初迎说:“国家又没给我买车,是我自己买的车,我挣的钱用的着上交?再说我买车花一大笔钱啊,有投入才有产出啊。”
失望让陶芋的脸变形扭曲,既然初迎这么说,就是她真能挣那么多!
她不理解,初迎干一天就能顶她干好几个月,收入差距竟这么大,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为了能自己接活,初迎开始考虑安电话,现在安电话贵且不说,还要去电话局登记排队,刚好他们附近有干部家装电话,电话局顺便往她家拉电线,没等多久就把电话局的工人给盼来了。
他们家可是大杂院里第一户安装电话的人家,姜铁梅一大早就去买菜,中午要留工人吃饭,等她买菜回来,仰着头问在胡同里电线杆上趴着的工人:“安电话得多少钱?”
“安装费是两千,电话机是七百块钱自己买,月租费四块。”工人告诉她。
姜铁梅惊得手里的网兜差点掉地上:“安个电话好几年工资都没了,月租费都得四块,不打都得花四块,四斤肉没了。”
她知道安装电话贵,可初迎告诉她只要三四百块,不打不花钱。
工人说:“你该高兴,这说明你儿媳妇能挣钱,装了电话多方便,省得往邮局跟小卖部跑。”
姜铁梅麻利地拎着菜回家,跟初迎两口子商量:“要不咱电话别装了,咱家根本用不着电话,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太败家了。”
初迎说:“我用得着,有了电话乘客跟我约车方便,要不他们只能往出租车站打电话,以后我的业务肯定会更多,再说方戬单位找他也方便。”
姜铁梅越算账越觉得不划算:“你拉一个乘客按十块算,拉两三百个才能把钱挣回来,再说不用电话你也能拉活,方戬,你劝劝你媳妇。”
方戬很自觉的认为自己在钱方面没有话语权,他说:“妈,钱是初迎挣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但初迎不这样计算成本,她觉得能给她打电话约车的都是求她的,刚好可以累积人脉资源,多认识一些人等她以后开修车店会顺利得多。
姜铁梅怀着花了一大笔钱的沉痛心情蒸了米饭,炒了四个菜,中午留工人吃饭,到下午两点,电话线拉好,电话机调试完毕,等电话机传出嗡嗡的电流声,姜铁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们家可是大杂院第一户安装电话的人家!
甚至感觉自己家的房子,自己的家人都高级了好多。
尤其是二儿媳妇说电话她可以随便用,但她哪能随便用呢,打电话那么贵,再说她也没人需要电话联系。
陶芋觉得初迎明显跟自己不一样了,现在的初迎就是个大款,看方晋南对安电话的事儿漠不关心,她捅捅对方的胳膊肘问:“后悔跟初迎两口子分家了,你看她现在多有钱,她把电话机安在她屋里,咱能不能用啊。”
方晋南嗤笑:“不能,你还记得你当初说幸亏分家,初迎安不起电话之类的话,你们俩应该都记得很清楚。再说就是不分家她挣那么多钱也不会分你,你想啥美事呢。”
陶芋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不甘心,去找初迎说了一大堆好话后问能不能用电话。
初迎说:“有紧急的事情当然可以,比如报火警什么的,别的事儿咱们胡同小卖部有公用电话。”
陶芋心里略感安慰,她熟悉初迎的说话方式,初迎从来不妥协吃亏,但总会留一线,跟院里人她也这样说话,还别说大家都吃她这一套,她人缘还挺好。
安好电话,初迎就印了名片,给用车需求多的乘客发放,让他们提前打电话,家里早晚都有人接电话。
初迎他们在出租车站遇到的了点小麻烦,原先跟他们很熟的派单员张丽被调走了,新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没几天,他们就发现了小问题。
刘泼似乎跟某个个体出租车司机是亲戚,单多的是时候看不出来,单少的时候她会把但派给这名出租车司机。
比如雷雨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回来,乘客不是特别急的话,她会让乘客等雷雨回来,不是直接安排别的车走。
初迎最先发现问题,只是默默观察,没言语,到后来司机们都看出来了,给公家开车的司机无所谓,活多活少都拿死工资,可个体出租车不一样,他们都想接更多的单。
原来张丽完全没有私心,总会为乘客考虑,尽可能让乘客赶紧走,她还会考虑离司机家远近,接送是否方便等,可刘泼不一样,她似乎觉得出租车司机都是她手里的兵,供她随意调遣,并且把资源向雷雨倾斜。
虽然叫个体出租车站,但很多个体出租车司机都来公家的出租车站点统一派车,管理部门支持他们这样做。
司机们开始说小话。
“刘泼是雷雨表姐,要不她能总给他多派车。”
“谁叫咱们跟派单员不熟呢。”有人认命地说。
“我真看不惯雷雨那得意样儿,大家都开出租的,他就跟高人一等似的。”
“你看不惯有啥用,人家刘泼是走后门进的,人家上头有人,看准了这里面有油水。”
现在很多人都想着捞油水、挣外快,社会风气如此。
“她原先是硫酸厂的,那厂子多味儿啊,要是没后门能来干这轻松的活儿?”
初贰刚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看初迎给他了个眼神,立刻闭了嘴,等只有俩人在的时候他才开口:“三姐,咱是不是得说两句,刘泼不就是个派单员,这点小事都能徇私,她凭啥呀,我就要给她几句不好听的。”
初迎倒觉得见怪不怪,说:“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吗,刘泼觉得手中有点权力就滥用呗,你刺她几句又有啥用,现在老百姓都知道出租车招手即停,咱就是不来出租车站也能把钱挣了,不一定非得来这儿。”
初贰只能压制着心头不平的火气,说:“三姐你心态可真好。”
“再说你看雷雨的车是上海牌,两万五,跟咱的波罗乃兹比不了,不上档次,要是遇到好面子的外商啥的,还是咱们的车有优势。”初迎说。
初贰勉强被说服。
初迎嘴上说不一定非得来出租车站点,可最近她比之前来得更勤,初贰叫她去别处她都不去。
“三姐,咱倒是别来啊。”
初迎:“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
初贰:“……”
到后来他们前同事武强实在忍不住,下班的时候把他们叫住,仨人跑到附近去聊天。
“你们俩没发现吗,刘泼开始给张刚多派单了,据说张刚给她……”武强说。
他右手拇指食指飞速捻动,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初贰说:“咳,不就是给钱了吗?刘泼从他那儿拿提成,就给她派单,真是好大的权力。”
武强嗬了一声:“我就来找你们商量这事儿,你们看张刚都送钱了,用不了几天,他们都得给刘泼提成,就剩咱仨不给的话,活少的时候单都得派给他们。”
初贰脑子转得快,妥协得也快,打不过就准备加入,他说:“要不我们也给她点提成,反正不算多。”
武强说:“我看不想给到最后也得给,初迎要不咱们都给?”
初迎心里说的是我就不给她钱,一分都不给,我挣多挣少绝对不会分给她。再说真要把她胃口养起来,谁知道多少才能喂饱,才不想给她打工。
可嘴上却显得胆子很小又意正言辞地说:“我想给也不敢给啊,这是贿赂,万一被查了我们不都得麻烦。”
武强是个保守的人,说:“那倒是。”
初贰已经忍不了了,又说:“要不咱们就跟她撕破脸吧,就把她这点破事儿抖搂出来,看她还能不能私下收钱。”
初迎制止他说:“没必要啊,她上头有人,要不她也不敢这样。”
初贰说:“二姐,真看不出来,以前你胆子也没这么小啊。”
这天下班的时候,初迎交给初贰一个任务,让他去打听刘泼上头的人是谁。
“这事儿好说,包在我身上。”初贰打包票说。
这天送完乘客回到车租车站,看到初贰正嬉皮笑脸地跟刘泼说话,一口一句姐叫得亲热,哄得刘泼眉开眼笑。
“姐,你咋给雷雨派那么多单,不给我派单,不都是你弟弟吗?你是看我长得不如雷雨精神?我觉得我长得可以。”
初贰的节操掉了一地。
初迎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赶紧走到听不见他俩说话的地方。
等到晚上,初贰就用节操换到了刘泼靠山的信息,原来是交通局下属事业单位的领导。
初迎马上动手写了封投诉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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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位同志,你是钱多了烧的么,她说不要。”一道森寒声音响起。◎
告诫初贰不要轻举妄动, 可初迎不想就这么悄咪咪地忍了,这些天她一直在收集刘泼派单不合理的证据,等证据收集得差不多,直接给出租车站的主管单位, 也就是交通局出租车管理科写了投诉信。
她并不想暴露自己, 是用左手写的投诉信,投诉信里一共写了三点, 一是刘泼是走后门进来的, 写清楚谁是她的靠山;二是她偏向雷雨, 就是她一个已婚妇女的外遇对象;三是她跟出租车司机收一成的提成。
证据一条条写得很清楚。
她是用乘客的口吻写的, 至于主管单位会不会怀疑是否是乘客写的, 她不用考虑那么多。
她就不信这种徇私的行为没人管, 她并没有直接投诉刘泼的亲戚,但如果不管用的话连她靠山一起投诉。
投诉不管用,她就要报警了。
报警不管用, 她就要去找方戬。
雷雨可一点都不低调, 别的个体司机的收入最多一百出头, 他能到两百多, 平时忙得脚不沾地, 偶而闲下来赶紧得意给大伙派烟, 吹嘘又接了个几十块钱的活。
“这些日子我就不来了, 我接了个外国人包车, 一天二百,轻松着呢。”
有司机被他炫得牙痒痒,实在忍不住, 说:“雷雨, 你跟刘姐不是表姐弟, 是相好的吧。”
初贰比任何人消息都灵通,他们姐弟早就知道这俩人是姘头关系,压根不是什么表姐弟,但初贰还是表现出八婆特质,故意引导话题:“真不是表姐弟?怪不得刘姐对你格外好,看你那眼神都黏糊。”
雷雨脸都青了,瞪着眼睛说:“你们可别瞎说。”
“就是相好的,有人亲眼看到了,表姐弟能搂着腰吗?”
“会不会是两口子?”
“啥两口子,刘姐对象是地质队的,常年在外地。”
初迎既然已经写了投诉信,就不跟刘泼冲突,就在旁边安静听着,装作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初贰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巴不得传得大家都知道,但他见初迎不说话,说了几句也不再搭腔。
初贰实在理解不了初迎宁可少挣点钱也要在这个站点呆着,直到有天来了个约车的乘客。
刘泼故技重施,明明有三辆出租车都在,刘泼偏偏让乘客等着雷雨的车回来。
乘客手里拎着行李袋,像要出远门,说:“同志,你看方便安排别的车吗,我赶火车。”
刘泼看了眼手表:“你不是三点的火车吗,这才一点半,着啥急啊,等十分钟车就回来了。”
乘客说:“我怕误点,你要是有别的车就给我安排别的车呗,我看这儿不是有好几辆车闲着吗。”
刘泼有些不耐烦:“这是我的工作,你是在教我怎么派单吗,让你坐哪辆就是哪辆,是我安排还是你安排?”
乘客唯唯诺诺地说:“您安排。”
初迎打量了那乘客好一会儿,拿出一副纸牌,招呼初贰跟武强说:“玩牌不,升级。”
她又招呼那位乘客:“玩牌不,升级,三缺一。”
乘客:“……你们都是司机?这么闲?没活儿?你们为啥不能走?”
大概是刘泼担任派单员以后,乘客觉得等待时间长,不爱跟这个站点约车,不愿意来面谈也不愿意打电话,他们的活儿就少。
初迎说:“反正你也走不了,就玩会儿呗。”
十分钟过后,雷雨没回来,二十分钟,没回来,到第三十分钟才回来,乘客怒了:“你让我白白等三十分钟,凭什么有车不能走。”
刘泼皱了皱眉:“不是没耽误你时间吗?你去火车站不也得等,二十分钟就到车站,误不了火车,有计较的时间赶紧走。”
乘客态度一改之前的绵软,也强硬起来:“你这儿明明有车,我想提前走,你为什么不让我走?谁让你这样派车的?”
刘泼的权威还是第一次受到挑战,眉头皱得更紧,很不耐烦地说:“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无权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
乘客扫视四周围观的司机,语气铿锵:“我有权指导你的工作,我是出租车管理科的,接到群众投诉,说你滥用职权,有车不派,让乘客等待乘坐亲戚的车,看来这是事实,另外投诉称你跟出租车司机分提成,你必须接受调查。”
初迎差点笑出声来,这个乘客一来到出租车站她就看到对方,他胸前本来挂了个工作牌,以她超过五点零的眼睛看是交通局的工作牌,走近的时候麻利地给摘了。
刘泼慌乱地看了对方一眼,脸突然惨白如纸,但她反应快,仍强撑淡定:“我兢兢业业工作,都是合理安排乘客出行,投诉肯定是诬赖。”
雷雨正准备发车,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忙下车过来说合:“这位同志,不是没有耽误你去火车站吗,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我是来调查,不去赶火车。我们工作人员来过两次,刘同志,你每一次都有不安排乘客直接走,给熟人派单的情况。”工作人员说。
出租车站本来就在路边,见这边有热闹看,很多路人围过来吃瓜,听说刘泼私下里拿钱,都对他指指点点。
“同志,这肯定是误会,我并没有耽误乘客出行,你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清白。”刘泼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慌乱无力地解释。
“一定会调查清楚,好人绝对不会被冤枉,徇私也绝对不会姑息。”工作人员说。
不过刘泼想起能给她撑腰的亲戚,谁调查她她都不怕,她很快冷静下来,板着脸想拿出比工作人员更强的气势:“绝对是有人诬陷我,你们务必查清楚。”
她又朝四周看了一圈,盯着她的同盟:“你们说,我派车有问题吗,我耽误乘客出行了吗?”
明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那两个司机都是不得已,现在出了问题,当然不会跟统一战线,刘泼心都凉了。
工人人员见她突然强硬很不理解,也耐心尽失,拿出工作证晃了晃,说:“这样吧,你先停职,等调查清楚再干。”
“你说让我停我就停?”刘泼装横。
对方态度也变差:“对,你今儿就别干了。”
刘泼第二天就没来上班,第三天雷雨也没来这个出租车站。
张丽又回来上班,初迎接着跟她分享糕点,问她:“这些天你调哪去了?”
张丽说:“还不是刘泼把我挤走的,我去加油站加油了,哪有这儿好啊,轻松,风吹不着晒不着的。”
“这些天咱站点活儿少,乘客都不爱往这儿打电话,你回来应该就好了。”初贰说。
出租车司机都围过来聊天。
初迎趁机打听消息:“刘泼不是走后门来的吗,即使停职了也会有人罩着她,她也没事儿吧。”
“哪能呢,谁给她撑腰都没用,我听说她被人投诉了,现在她在看守所,说不定得关几天,肯定来不了咱们这个站点了。”
“不是吧,这么严重。”
“她干的时间不长,拿的不多,这要是再往后拿的多了真得给抓起来。”
只要听到刘泼会受到惩罚,世间自有公道,初迎就放心了。
“刘泼是雷雨的姘头,小小的出租车站点被他俩弄得污七八糟。”
其中一个司机恨恨地诉苦:“我也是被她逼的啊,谁买了车不想早点回本,一个单我给她一成当好处费,你说她黑不黑?一份儿提成就要挣出一两天的工资,不给钱就不给派单我乐意吗,是她伸手跟我要钱,我还被罚了八十块钱。”
要不是管理科的人调查他,这事儿他就悄咪的不吭声,可他想不到被调查,就把责任全推到刘泼身上,甚至把刘泼跟雷雨的不正当关系也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即便如实交代还是被罚了款,他心里愤懑不平,就把自己塑造成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又有高额买车借款的纯受害者。
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不来往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