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能赚钱又听话, 吃的是多了点, 但她贴心啊。
母亲怎么可能不要她了。
难道真要她长大了以后嫁给表哥?
燕明荞虽然不知道成亲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她理解着, 就是不吃自家饭而是去看别人的脸色吃别人家的饭。她最听母亲的话,若是表哥对她好也就罢了, 但照现在这种情形看,她很有可能嫁过去就饿肚子啊。
要是成天看表哥脸色吃饭, 那还得了。
燕明荞看马上就要回靖安侯府了, 她飞快地想出了两种对策。
一是回去之后就和母亲哭,母亲自然是喜欢她的, 肯定见不了她受委屈, 但这样的话会让舅母脸上不好看, 很可能连中午饭都吃不上。
舅母家的厨子特别擅长湘菜,做出来的又辣又香,有一道辣椒炒肝尖,那个味道是别人做不出来的,燕明荞很喜欢吃。
再说了,一年也就吃一次,有什么事就不能等过了今天再说吗?
燕明荞看了眼表哥,表哥也在看着她,还挑了挑眉,故作凶狠道:“明白了没?”
第二种方法就是让沈棹桉来,这样沈棹桉估计会被舅母训一顿,吃不上中午饭,但是她还能吃。
先生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想娶她,那自己去说啊,让她去说算什么本事。
她就一年来一次,以后让别人吃你家饭吧。
燕明荞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棹桉,然后把脑袋往旁边一偏,“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信。”
沈棹桉笑了,大声问道:“你不信?”
燕明荞点了点头,“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我们是亲人,你怎么可能娶我呀。”
她自顾自拿了个炒栗子,还有点热乎气呢。
“怎么不可能,亲上加亲知道吗?”沈棹桉拍了拍手,对着天空叹了口气,燕明荞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他也算放心了,看燕明荞这样子不像是想嫁给他的。
但燕明荞说话不管用,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燕明荞还摇头,“不信,就没有亲上加亲这种说法,我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沈棹桉急道:“怎么没有,清怡表妹和我说的,亲上加亲,能让两家关系更牢固更亲近。”
清怡表妹是谁呀。
燕明荞记得燕国公府没有叫清怡的,沈棹桉说的应该是舅母的娘家。
舅母姓杨,杨清怡应该是……那边的表妹。
燕明荞记性好,沈氏当初有让她打点过府上人情往来,虽然管的是小事,但这些世家名单她是看过的。
杨家数年前还有爵位,但一削再削,到如今就是普通人家,和靖安侯府比,肯定是靖安侯府更富贵些。
亲上加亲……原来这样啊。
燕明荞觉得这个表哥脑子可能不太好,看着就不太聪明,她道:“我还是不信,表哥,你准是被骗啦。再说,我才八岁,都是十几岁才议亲呢,怎么可能,这听起来实在太好笑了。”
“你放心吧,准是你想错了。行了,咱们回去吧,要是晚了舅母她们该着急了。”
听到这话,沈棹桉立刻想起来了,出门前母亲还嘱咐他,让他好好带燕明荞好好玩,要是不的话,有他好果子吃。
“你还不信,我一会儿就去问母亲,到时候你就信了。”
沈棹桉气冲冲地往回走,燕明荞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表哥你慢点,算了算了,你去问吧。表你不坐马车了吗,你就这样跑回去啊。”
可真笨,一套话就上钩。
这个念头一出,燕明荞又拍拍胸口,书里说过,人不可貌相,还是等这事儿了结之后再说表哥笨吧。
两人跑出来的远,怕累了还要走路,后头就一直有马车跟着,燕明荞先上了马车。
车跑的比人快,很快,就追上沈棹桉了。沈棹桉气愤地爬上马上,他吩咐车夫快点,说完看马车还是慢,又道:“再快点。”
燕明荞幽幽道:“表哥,这是在街上,撞到人可就不好了。”
沈棹桉一身火气,他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母亲问清楚。
终于到了靖安侯府,燕明荞还要拿从街上买回来的吃的,沈棹桉嫌慢,“你让丫鬟拿不就行了。”
燕明荞故意道:“那可不行,这些都是表哥给我买的。”
沈棹桉气得直接飞奔回去,大喊道:“母亲,你说我以后娶明荞表妹,究竟是不是真的!明荞不信,但清怡表妹说可以亲上加亲!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不用娶她了?”
杨氏喝着茶,被呛了一大口,忍不住一直咳嗦。
沈氏端茶的手一顿,就在刚才两个孩子出去的一段时间里,杨氏说了三次金童玉女这个词,两次青梅竹马,不下五次说她喜欢明荞。
其余的话也都围绕着明荞,夸她聪慧,称赞沈氏有好福气。
这些话沈氏听也就听过了,她知道杨氏为何这么说。
在盛京,世家间的关系捉摸不透,同为侯爵,但靖安侯府和镇北侯府就有明显的差距,镇北侯府如日初升,和靖安侯府如月西沉。
镇北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再进一步指日可待。而靖安侯府若是屡无建树,那逃不过一个削爵的命。
同样的还有燕国公府,燕国公没有本事,等到燕明轩承爵,顾及只剩个侯爵了。
但比起杨氏的娘家,无疑是极好姻亲。
杨府早就没落了,杨氏怎么可能容忍儿子娶娘家的外甥女。
就是这主意打的好,沈氏没想到,沈棹桉和他外祖家表妹这么亲近,连这种事都有表妹在后面出主意。
沈氏笑了笑,没说话。
杨氏脸上表情挂不住,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给她“长脸”,她训斥道:“你姑母在,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嬷嬷,快带他下去。”
沈棹桉看了看不说话的姑母,又看了看冷着脸的母亲,明白不能再造次。
跟着嬷嬷出去了。
燕明荞人小腿短走得慢,等她慢悠悠过来时,沈棹桉已经被带走了。
不知道是去面壁思过还是反省了,燕明荞觉着,他在回书院之前,可能出不了府了。
还好今天去街上吃了一顿吧。
杨氏拉着她的手,不住地为沈棹桉解释,“明荞。你表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和舅母说,舅母为你做主。”
燕明荞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表哥还给我买了许多吃的呢,表哥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
杨氏咳了一声,“他身子不舒服,先回院子休息了。”
燕明荞点了点头,到底是没说出沈棹桉对她说的那番话。
杨氏摸了摸燕明荞的脑袋,又歉然地看了眼小姑子,“棹桉被我惯坏了,真是对不住。”
吃午饭的时候杨氏一直给燕明荞夹菜,燕明荞如愿以偿吃了那道辣椒炒肝尖儿,“舅母,我想吃什么会自己夹的,您不用顾着我。”
沈氏:“是啊,明荞吃饭从不用我操心。”
燕明荞就着最喜欢的炒肝尖和金沙玉米吃了两碗饭。吃过饭之后杨氏又给拿了许多精致好看的小玩意,燕明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沈氏没说别的,但心里已经把这个侄子踢除在外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还敢来说明荞的不是。
靖安侯府是她的娘家不假,但已经式微,把女儿嫁过去,也是纯纯地贴补去了。
再说沈棹桉,虽然功课不错,平日里性子也凑合,但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明荞,而是喜欢外祖家的清怡表妹。
若真嫁过去,日后保不准再把那个表妹纳回来,那可倒好了,明荞都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委屈。
这要不是自己的娘家,沈氏早就撂筷子走人了。
两位老人估计也是乐意成好事的,一直为沈棹桉解释。
燕明荞一直说沈棹桉给她买东西,跟亲哥哥一样,沈老夫人就不好再说别的了。
沈氏临走时和她说清楚了,明荞还小,暂时不会考虑婚事。
沈棹桉今年十一岁,若是着急的话,不必等明荞长大。
沈老夫人忍不住叹息,“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去和你嫂子说。”
燕明荞回去的路上趴在沈氏怀里睡着了,燕明玉看妹妹睡得香,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沈氏道:“别给弄醒了……棹桉不知道说了什么,明荞肯定是受委屈了。”
燕明玉把手缩回来,她道:“要我说您就别急,兴许等明荞长大了,就有一个没有婆婆没有妯娌没有妾室还有房有车还有大笔银子的好姻缘等着她了。”
沈氏忍不住笑了一下,“哪儿有那么多现成的。”
要是真有还好了呢。
燕明玉:“有没有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急有用吗,表弟哪里和明荞相配了。总之你就别想娃娃亲了,明荞才八岁,又不是十八,这么早着急她的婚事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悄悄接了一句,没有儿孙我享福。
十八岁也不用急。
沈氏就是关心则乱,谁不想自己女儿嫁的好一点。
世事如此,上哪儿去找又没妾室人品又过得去,还没婆婆妯娌的。
再有便是,这越朝男子,多得像燕国公这种,狂妄自大。还有就是像刘熙远之类,说不上哪儿不好,但就是不好的。
想找一个良人……
沈氏又叹了一口气,“真是,我是你们的母亲,靖安侯府只是娘家而已,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杨氏是舅母,又不是亲娘,说把明荞当女儿,但能多为明荞好。
估计还想帮着自己的娘家,沈棹桉绝对不成。
杨氏看这样子,估计也不成了,她心道,明荞还小,等日后说不定还有转圜之机。
对沈棹桉,她是失望透顶,“你好好在家中反省,近日哪儿都不要去。”
杨家也不许去,那杨清怡是她外甥女不假,但就是个庶女,自小谨小慎微,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然知道说什么沈棹桉爱听了。
那明荞现在是侯府的嫡女,跟那小门小户的姑娘不一样。
沈棹桉道:“你让我去……”
杨氏寒着脸道:“哪儿也别去!我告诉你,你不想娶,人家还未见得想嫁呢,你好好想想,今日这么得罪你姑母,还让我脸上无光,对你有什么好处?动动脑子!还有,清怡是你表妹没错,但凡事别听她说了什么,你自己没长脑子吗?”
“亲上加亲……她说这话的时候存了什么心思,明荞做不了我儿媳妇,她更别想进靖安侯府的门。”
沈棹桉想说清怡没这个意思,但张嘴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杨氏是真的动怒了,“明荞跟着你出去,这样回来,是咱们待客不周,找个时间我会去给你姑母赔罪,你就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沈棹桉愣愣地嗯了一声,杨氏拂袖离开。
而燕明荞,醒的时候已经在屋里香香软软的床上了。
一旁沈氏坐在床边,道:“下回再有这种事,直接找母亲,母亲为你做主。”
燕明荞睡得有点懵,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母亲说的是在靖安侯府发生的事。
母亲看出了她的小把戏,但说以后给她做主。
“外祖母对我很好,舅母对我也不错,还有两个表姐……”燕明荞笑了笑,“我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把她们的好都忘了。”
在为人处世上,小女儿比明玉要通透得多,考虑的也和更周全。
就是这么小一个孩子,早慧难免让人心疼。
沈氏摸了摸燕明荞的脑袋,“那也是,遇见不对就找母亲,今儿这是没出事,谁知道沈棹桉要干什么,他年纪不大,小心思倒是不少。”
那个表妹肯定没少教他。
燕明荞哎了一声,脑袋往沈氏手心钻,“好,我以后都找母亲。”
沈氏许久没这样和明荞说过话了,抱着女儿抱了好一会儿,燕明荞问道:“大姐姐回去了吗?”
沈氏点了点头,“已经回去了。”
燕明荞直接睡过去了,正好错过燕明静回来,她还挺喜欢小外甥的,但比起小外甥,她更喜欢和母亲在一起。
就像母亲在娘家和她之间选择了她一样。
沈氏看着女儿无忧的面庞,道:“咱们以后在外面,还是藏着些,不出头不拔尖,尤其是和嘉元郡主她们相处的时候。”
也省着有心之人盯上,“还有,出门一定要和母亲说,去哪儿了干什么,要带四个护卫才行。”
燕明荞故作认真道:“带八个!”
她知道藏拙的,也不能显摆自己多聪明,看了多少书。
沈氏板着脸,“跟你好好说呢,嬉皮笑脸做什么,我就跟你说,你还小,什么事有母亲在,哪儿用你考虑那么多。”
燕明荞又在母亲手心里蹭了蹭,“知道了知道了。”
母女俩在屋子里待了好了一会儿,临走时沈氏在屋里转了一圈,把屋里的东西该添置添置,该换的换了。新年了,不能总用旧的。
燕明静是她们回来之后才回去的,跟着说了会儿话,特地见了见燕明玉。
虽然说没有特地点出要娘家帮什么忙,但有这层关系,夫妻俩在分家时就能好过一点。
回来带了不少东西,有给沈氏宁氏的,有给虞小娘的,给府上妹妹就单给了燕明荞,因为明荞和明玉是正院的姑娘,给明荞嫡母就高兴。
燕明静比妹妹们明白的更早,在这个家中,父亲是靠不住的。
做这些现在派不上用场,但总有一日能用得上。
因为宁氏吩咐过,燕明静根本不知道苏小娘小产的事,一个出嫁女也管不了别的事,在燕明静看来,燕国公府还是非常非常可靠的娘家。
过了初二,楚堪疑带着儿子来拜访,顺便用了顿饭。
楚堪疑这人话少,和沈氏说话,都是感谢的肺腑之言,感谢她照顾楚铮。
沈氏听完之后嘴角轻微抽了抽,燕明玉看在眼里,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两人独处的机会时,跟楚堪疑道:“你也不用次次都和我母亲那么说,就好像你娶我是为了让我母亲照顾楚铮一样。”
做母亲的当然希望女儿嫁得好,虽然娶她是为了楚铮,这也是实情,但楚堪疑也不用次次都那么说吧。
然后燕明玉就发现,楚堪疑的嘴好像借给了别人一样,在离家出走和回来之间疯狂摇摆,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吐出几个字,“我并非那个意思。”
楚堪疑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真的感激,但娶燕明玉不单单为了楚铮,他见过燕明玉几次的。
燕明玉笑了笑,“行了,是那个意思也没关系,但别说给我母亲听,下次跟她说话,可以问问她我喜欢吃什么。”
“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
楚堪疑疑惑地问:“不能直接问你吗?”
燕明玉一愣,然后道:“行呀。”
楚铮来燕国公府就是找明荞,今日是初三,燕明荞已经开始看书了。
倒也不是一直看,就挑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还能玩。
再练练琴,练练字,一天也就过去了。
楚铮靠在椅子上,叹着气道:“还有三天,不对,是两天半,初六一早我就要去书院了。”
燕明荞想了想,去书院不应该挺有意思的吗,不过再想想,楚铮并不喜欢读书,那爱屋及乌的道理,他肯定也不喜欢书院了。
楚铮今年十岁了,大约还有两年就能进军营,跟在他父亲身边,从此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燕明荞托着下巴,提醒道:“还有三个月,就春闱了。”
考童生是一年一考的。
楚铮一听更难过了。
燕明荞觉得时间会过得很快的,还有一年多二姐姐就要嫁人了,她都八岁了,再过两年会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了。
“行了,你去书院好好用功,不懂的地方可以回来问我,等你考完,咱们去骑马!”
楚铮干笑两声,“哎,我得抓紧玩两天。”
楚铮初六上课,燕明荞从初三开始就看书了,每日多看半个时辰,等初六的时候一天能看半天多。
初六早上,燕明烨和燕明泽要一同坐马车回书院,两人不在一处上课,住也不是一处,在书院很少见面。
但沈氏还是不放心,嘱咐了燕明烨几句,“离燕明泽远点,他小心思太多了,你就读你的书,他给你传话不要去,说什么都别信。”
燕明烨今年三月份也得参加春闱,童生考秀才也是一年一次,若是能考中,两年后就能准备考举人。
和燕明泽一起考。
沈氏对燕明烨要求一向不高,但这次破天荒地说了句,“你也大了,别把一切都压在你大哥身上。”
燕明烨已经十三岁了,他虽然贪玩,但很聪明。
燕明轩其实只比他大四岁而已,可一个成熟稳重,一个贪玩爱闹。明轩资质平平,努力上进,沈氏希望明烨日后能帮着他大哥。
真让燕明泽越过两个儿子,沈氏不愿意。
若是他善良为国公府考虑也就罢了,可他就是个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燕明烨该长大了,明荞八岁,都比他懂事的多。
过了一年,小辈们长了一岁,沈氏则是老了一岁。她这几日没睡好,看起来有些疲惫。
燕明烨点了下头,“母亲,我明白。”
回书院的路上,燕明泽捧着一本书读,马车里很暗,一旁小厮给他提着灯笼。
燕明泽翻了两页书,对对面坐着的燕烨道:“二哥不懂的可以来问我,马上春闱了,母亲自是希望你考中的。”
燕明烨以前在别人面前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这回,他满不在乎道:“不想学,学也学不会。”
燕明泽:“那更该用功才是。”
“我天生就笨,用功也不行,都童生了父亲还不满意?”燕明烨不耐烦地看了燕明泽一眼,“你看你的,我睡会儿,别吵我,困死了?”
燕明泽看着他闭上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开。
这样才对。
府上少了两个人,寂静了不少。
沈氏这两日没有那么忙,就在看府里空出来的院子,打算选一处,过几日让燕明茹出来单住。
府上的姑娘,到十岁都住自己的院子。
燕国公府有几十处院子,最好的无疑是离正院近的,像玉明轩,离正院寿安堂都不远。
带个小花园,院子也宽敞,后院还种了许多玉兰树,十分体面。
比较偏一些的也有,像梧桐苑,其实也不差,就是请安走的远。
沈氏选了一处离露华苑近的,院子不算大,但也不小,足够燕明茹住了。
她又在图纸上勾了另一处,离正院、寿安堂、玉明轩都不远,等明荞也十岁了,就住过去。
女儿总会长大的。
沈氏当家做主,自然要给女儿最好的,别人怎么想她不管。
她甚至会给明荞指,等她十岁了,就住在那处院子,到时候可以自己给院子起名字。
燕明荞现在还不太想自己住,她就想和母亲住一起,“母亲,我可以等十一岁不……等十二岁再自己住吗?”
沈氏笑着说不行,女儿以后总要嫁人的,哪儿能一直在她身边,“不过想和母亲睡可以过来。”
燕明荞道:“那我今日就想和母亲睡!”
第65章 开春
沈氏知道明荞去温泉庄子的时候, 就是和明玉一起睡,睡觉之前明玉会给她讲故事,为此, 沈氏还特意找了两个话本子,也想着睡前给女儿讲一讲。
但连小鲤鱼历险记和熊大熊二都听过的燕明荞,怎么可能对话本子上的才子佳人故事感兴趣。
沈氏照着书本念,燕明荞讲到一半就睡着了。根本没问过一次“后来呢”,睡得可熟了。
沈氏低下头, 燕明荞闭着眼睛, 睫毛偶尔颤一下, 整个人都是往沈氏这边靠的, 胳膊和腿贴着沈氏, 把那块儿被子捂得暖烘烘的。
她鼻子小而挺, 嘴巴微微嘟起, 唇珠圆润小巧。燕明荞一直用着燕太妃给的方子, 脸上白里透着粉。
耳垂很有福气, 上面的金色圆珠也觉得可爱。
耳洞好像还是小时候给扎的, 那会儿才一两岁, 也不记得疼。
陈小娘给她睡得后脑勺也好看,沈氏这么瞧着, 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
沈氏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丫头, 说听故事听故事, 自己倒是睡着了。
沈氏把书放下,把床帏遮挡严实, 下面的油灯就自己亮着, 她躺下, 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有女儿睡在她身边,很安心,
次日是初七,不用请安,不用上课,母女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燕明荞在正院养得很好,身上有肉但不胖,手脚都是热乎的,而沈氏年纪越来越大,今年三十三岁,差不多半辈子过去了。她总是体寒腿脚冷,跟女儿睡这晚暖和的不得了。
两人起来之后又用了早饭,燕明荞在晨起冷气中抚了半个时辰的琴,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然后看书到中午吃饭。
中午燕明荞去寿安堂用的饭,燕明月偶尔也会去寿安堂,倒不是因为燕明泽的嘱咐,而是觉得她留在府中做姑娘的日子两几年了,祖母对她虽然没有对二姐姐五妹妹好,但也从没亏过什么,祖母是长辈,她理应尽尽孝心。
宁氏虽然偏心,但吃过的盐都比小辈们吃过的米多,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分辨出来。
燕明月真的孝顺,那她也愿意对这个孙女好些。
宁氏手里有不少东西,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不如给小辈们,说不定等她不在了,这些孩子看见东西还能想起她的好来。
但燕明月偶尔会要些不贵重的,而且她从不留饭,她心里一直对苏小娘有愧,尽管事情不是自己做下的,可那是她的弟弟和小娘,怎么可能撇干净。
因为这事,她都不敢见母亲和五妹妹。
初五请安那天,燕明月一直低着头,请完安,就直接回院子。
一连几日,她都没去过正院,在年前,她常去的。
燕明荞吃过中午饭就回了正院,她也没见二姐姐。
沈氏道:“你二姐出门送人了。”
虽然两人之间夹杂着许多不可明说的东西,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让沈氏怎么能不高兴。
镇北侯一年到头在盛京的时日还不足一个月,两人也定亲了,去送送就送送。
沈氏觉得没有坏规矩。
送人,那应该是未来姐夫。
燕明荞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母亲,那我回屋了!”
还没到睡午觉的时辰,燕明荞打算再看会儿书,她没看傅先生布置的书目,而是选了几样关于农产、品茶、制瓷的书看,这几本书,都和经商有关。
玉芳斋两个分店都已经开业了,等四五月份,烤鸭铺子在赵老板的经营下也会开业,到时候光等着数钱就行了。
用不着操什么心。
这几样生意姐妹俩已经摸透了,就是要有好的方子,然后租铺子费事些,要选地段,然后找个靠谱的掌柜开业就行。
若是换个芯子再做别的生意,肯定也有赚头,但燕明荞觉得,一直这样重复,银子是多了,但对她好像没什么增益。
而没尝试过的东西,就算做不成,那起码能长教训。她有银子,只要不去赌钱,就算赔本也赔得起。
有句话叫做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现在不长教训,等以后再吃亏,那得吃大的,不如现在挑小亏慢慢吃。
所以,燕明荞想去试试。
但燕明荞也没有贸然去进货倒卖做生意。
她如今了解到的做生意,就是南来北往,利用差价赚钱。当然一份差价很少,不可能差几两几十两银子,还是要靠量多取胜。
做生意嘛,肯定也有揣摩不好局势血本无归的,这做生意有赚就有赔,燕明荞虽然没有赔过钱,但也知道会赔钱。
就点心铺子,城南去年新开两家,倒了两家。
小的生意有做邻村邻县的,大的天南地北的都有,要雇商队、请镖头,还要建码头买航运线,上下打点商人头头和官员,燕明荞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最主要的是当初赵老板说的,打点好关系,路子会好走许多,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若非她和二姐姐背后有燕国公府,有母亲,生意也不会这么好做的。就算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是哪儿出了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从这几日开始看。
做生意至少要选一样做,粮食不太行,这阴天下雨,运送不方便,容易赔钱。瓷器没经验,若是不小心弄碎了,肯定会心疼的,可以等摸熟之后再考虑这个。
绸缎倒是可行,可以一试。燕明荞其实最想做的是茶叶生意,她记着二姐姐做的奶茶很好喝,虽然不再做老本行,但以前的东西能用的可以用上。
不能太死板了。
越朝人爱茶,母亲她们很爱喝奶茶,去年夏天还有果茶,就是拿这种花茶果干泡在一起,清热解暑。
若是做茶叶生意,奶茶能带动三四成生意,而且自己做茶包,这样的话能开辟出来一条新的商路。
奶茶又可以在烤肉铺子里卖,不需要太大地方,也不用多弄个铺子,燕明荞写写画画,等到午睡的时辰,把墨迹吹了吹,这才放下笔午睡。
午睡醒来之后,她把林枣叫过来,点了点自己的财物,看能拿多少银子出来。
财物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庄子,这个不能卖也不能动。这里面还有各种首饰小玩意。
今年过年的时候燕明荞新添置了两套首饰,一套珍珠头面,一套银饰,长大之后她的首饰就偏向简单大方了。
燕明荞现在光首饰就有十件套,这还只是成套的,沈氏自己掏银子,一季就有两套,比府里打的好,出门见客或是功课得嘉奖了,还有新衣服新首饰。
再加上出门的时候各家夫人给的,燕明荞现在已经把刚来正院时那些小柿子小樱桃头饰收起来了,剩下的还把妆匣给装满了。
能动的有银票,银票燕明荞没有存银庄,就放在了小匣子里,燕明荞数了一遍,跟她记的差不多,两千三百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