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思诺身穿一件青色绣着月白梅花旗袍,漆黑的眼睛散发着星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嘴边有两个梨涡。
她进了屋,规规矩矩行了礼,示意身后两个宫女上前,几朵艳丽却不失高贵的紫色莲花就露了出来。
宋淑柔眼中闪过惊艳,“好漂亮的莲花,这是何处来的?”
耿思诺笑吟吟道:“这是东园那边摘的,妾闲着无聊,到处逛了逛,发现今年池中竟有紫色的莲花开了,妾甚喜,因此让人摘了,若侧福晋喜欢,不若放在瓶中,以作观赏。”
翡翠端了耿氏喜欢的糕点放在桌上,宋淑柔往她那边推,“花虽美,但你也别靠池太近。”
她一面说,一面让系统查一查莲花可有害否,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她又有孕了,她得谨慎仔细些,虽说有系统在,但若是能先预防,又何必等出事之后再去查。
而且她也不是不信耿氏,相处那么久了,她若看不出,系统也都查不出来,那不可能。
她担心的是有人在莲花上动手,借耿氏之手来害她。
耿思诺听到这句关心的话,心中激动得想流泪,她是打开了侧福晋的心了吗?侧福晋是被她打动了吗?
她是真正接近侧福晋之后,才发现侧福晋防备心是真的重,她虽想做侧福晋跟前第一人,但也不敢在侧福晋身前放肆玩闹。
如今她是有希望放开手脚说话了吗?
耿思诺喜得两口吃了个糕点,“侧福晋放心,妾去那边会带很多人的。”
这句话一说,众人都想到了落水在东园的乌雅氏,只带了一个晚霞,主仆两都消香玉陨。
宋淑柔也得到系统回答,是安全的,她这才放心,一面让人把莲花放在宽口瓷瓶中,一面和耿氏说着话。
耿思诺吃完最后一块糕点,嘟嘴道:“妾那边太无聊了,这府中只有侧福晋这里好玩,别的地方都冷清清的,妾去东园时,若非有那莲花衬着景色,不然那风挂着竹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对着妾耳边吹呢。”
宋淑柔:“瞎说,这大白天,且这天气正热呢,别乱想。”
古人迷信,但可以光明正大信的是神佛,那种黑暗引起人恐慌的话是不能说的。
耿思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她自打了嘴巴,笑嘻嘻:“妾乱说的。”
宋淑柔看着她活泼开朗的样子,不觉露出一丝笑,若是耿氏一直如此,她倒也不介意身后跟个人。
就是千万别是曹琴默就是了。
虽然的确是华妃不是,但她不是华妃,亦不想遇到曹琴默,虽然甄嬛传曹琴默是原身,但这不妨碍她不想遇到背叛的人……
傍晚,四爷得知宋氏又有孕,喜的同时还有几分担忧,宋氏年龄大了,这胎得小心点了。
为此他寻了补品,又让太医时常来诊脉,看看母体和胎儿状况。
若是宋淑柔知道四爷心里说她年龄大了,估计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女人有个禁忌,不管多大,都不能被说老。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么,女人至死是少女。
宋淑柔领着女儿进宫,如今几个孩子都大了,去上书房,跟着四爷办事的老大,明后年老二又要选福晋了,她不得不感慨时光易逝。
两人下了马车,额林珠亲自搀扶着自己额娘,十六岁的额林珠和宋淑柔一样高,两人走在一块,不像母女,倒像姐妹。
宋淑柔身穿一身浅紫色旗袍,额林珠穿着浅蓝色旗袍,单边流苏随着走动而轻轻晃动。
宫中巡逻的侍卫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排成两排的侍卫行过。
今日正是衍恒和傅清巡逻时间,傅清以为赐婚后,他等着结婚就行了,谁知有一天,阿玛回来和他说:“皇上让你进宫做个蓝翎侍卫。”
他当时大惊:“阿玛,你把儿子会武之事说出去了?”那可是衍恒当了伴读才进去的,虽说只要是八旗子弟努力一番都可以进去,或许进去努力还能当个侍卫头头。
但他对前世被皇帝捅刀子有阴影,压根就不想进宫,只想每天自个画画下棋,练武,这种快活的日子谁想去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
可天不随他愿,只能自叹两声进宫了。
他正想着,前面的衍恒骤然地停住了,他连忙止住脚步,正想问为何而停,忽见前面行来六七个人。
还不待他细看,那几人转个弯不见了。
这时,有个人羡慕中含酸气道:“你可真幸运。”
傅清还明白他说谁,直到对方眼睛瞟向他时,他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那少年哼了一声道:“刚刚端仪格格过去,你是他未婚夫,不是说你说谁!”
傅清眉头微挑,原来刚刚过去的是端仪格格,两次都没看清。
很快他就将这抛之脑后了,接下来巡视中,他发现原本神色常常淡漠的衍恒,突然变得心不在焉,时常发呆不知道想什么。
傅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第108章 大悟
“端仪都这么大了,眼看明年就要出阁,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你额娘阿玛,还有告诉玛嬷,玛嬷定给你做主。”德妃拉着额林珠坐下,端详着少女的面容,手轻轻拂过鬓角乌发。
宋淑柔在一旁含笑安静坐着,便是口渴喝口茶,也不露出一丝声音。
不知不觉,她似乎已经融入了清朝,整个人越发沉着,曾经的浮躁仿佛被春风带走了。
额林珠唇抿着笑,乖巧轻声应下:“玛嬷放心,孙女有玛嬷,再不怕别人的。”
德妃瞧着瞧着,眼前少女转眼一变成了另一个少女,少女端着冰镇绿豆汤:“额娘,这是女儿亲自做的,额娘尝尝怎么样?”
那少女生得一张俏丽可爱的脸,满眼含期待的注视着德妃。
德妃恍惚听她笑盈盈宠溺说:“好,额娘瞧瞧我们五公主的手艺。”
“嗯~不错,”她好似睁眼说瞎话。
少女听了,高兴跳了起来,得意道:“我就知道,十四居然说不好吃,哼!他果然骗我,看我不揍他!”
说着握着粉拳头转身出去了。
德妃下意识喊:“五儿——”
“玛嬷,你怎么了?”
方才的景象仿若镜花水月,忽地散去。
德妃骤然回神,再次瞧见的是孙女担心的眼神,原来一切是她幻想的。
她眉间似有些疲惫和悲伤,勉强笑:“玛嬷没事,只是今日不能和端仪说话了,端仪过几日再来陪玛嬷可好?”
宋淑柔听见德妃喊那声五儿,就知道是那个她几乎只见过几面的温宪公主,那姑娘在她印象里是个开朗活泼的,只可惜下嫁之后,有一次皇太后带着温宪前往行宫避暑途中,中暑逝世。
宋淑柔记得,那一次德妃哭晕过去。
她见德妃心情低落,此时怕只想安静,但她还是上前关心问候几句,见德妃神情依然厌厌提不起兴趣,她只好和额林珠告退。
走到门口时,德妃蓦地出声改口:“宋氏啊,这天热,你们这两个月就别往宫里跑了,等凉下来再来陪陪本宫吧。”
此时巳时初,太阳已高高升起,院中骄阳似火,天际边金轮像是一团火,空气中飘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气。.
宋淑柔回头一笑:“都听额娘的。”
回去的路上,额林珠也明白了,姑姑……
足下是金砖,头上两边是红墙金瓦,额林珠扶着额娘走,时不时有巡逻侍卫路过。
额林珠宋淑柔无心注意,来的时候没那么热,回去时就很热,要怪也怪这皇宫太大,来回露出太远,耽搁了时间。
这次衍恒看到远方缓缓行来的少女,那一刻,他的眼睛好似有繁星,抿紧的唇瓣和握紧的手代表着他心底的情绪。
而傅清也看清了自己的未婚妻样貌,两次看到的都是背影和侧影,虽瞧着是一个美人。
但远远不及正面印象深刻。
不过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也就没看了,说实话,他对未来妻子是谁都不在意,不要搅家就行。
让他注意的衍恒又停下来了,他没有过暗恋之人,可他向来注意细节,或许有些细节他注意到了,但总差点什么,所以连贯不起来。
只有到了某一时刻,他才能拼凑出来。
他不觉回想起衍恒约他喝酒的时候,那天是皇上给他和端仪格格赐婚,后几日都如此,后来端仪格格弟弟大婚,又灌他酒。
有时候他觉得衍恒不仅想灌他,衍恒还想灌自己,仿佛喝醉了就没有烦心事似的。
现在他再仔细想想,端仪格格两次出现,衍恒两次停住,最主要的是,衍恒是大阿哥的伴读。
所以说,衍恒暗中倾慕端仪格格。
而对方不管哪次,都没有提端仪格格的名讳,甚至不提与端仪格格有关的。
所以他觉得莫名其妙。
这样想来,衍恒并不想他知道。
这样想来,就说的通了。
就是不知道端仪格格对这个衍恒的态度了。
根据上次猜测,这婚是贝勒府选的。
听说端仪格格是四贝勒长女,又是龙凤胎,倍受宠爱。
那么这婚肯定询问过端仪格格,而端仪格格对他没意见,说明端仪格格对衍恒没意思。
当然也有另一个猜想,那就是端仪格格不知,这个想法几乎不可能。
如果不知,除非那些宠爱的传闻是假的。
想到这,傅清心中松了口气,他虽不在意未来妻子是谁,但他不想掺和两人情情爱爱的事。
那属于家宅不安啊。
尤其对方身份贵重。
宋淑柔回到府,让人赶紧备好冰,热死了,她和额林珠坐在凉榻上,屋里放了几盆冰,翡翠们扇着风,终于凉快下来。
她合眼摸了摸鬓角,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天气委实热了些,各院冰可都备齐了?”
这种事她一般是不过问的,都是翡翠白芷她们帮她管着,若有重要的如缺冰才会和她说。
翡翠道:“主子且都放心,都按照每个人份例分发的。”
宋淑柔点点头:“嗯,以往我是知道有些人惯会看碟下菜,如今我管着,是断不能出现这种事的,若是有人敢少发那个院的,私自吞了用的,就打三十大板,不可姑息。”
翡翠笑道:“自从前年主子你整顿后,就再没人敢了。”
说着她又睁眼看向额林珠,将额林珠的手拉着放在手心,柔声道:“你以后虽不用管家,但总得知道些,好不叫别人骗了你,手底下的人有点小贪无事,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但不能眼皮都抬到天上去了,不把主子放眼里那种不必留。”
额林珠笑说:“额娘都说了好几次了,女儿都知道。”
而且她跟着额娘管过,就算没管过,看着额娘管的久了,总会耳濡目染。
下午时,瓜尔佳泽兰来陪着吃了饭,宋淑柔说:“这天热,你自己在自己院吃了就行了,不必时时来。”
瓜尔佳泽兰也热得厉害,但她担心自己不来,额娘会不高兴,没想到是她小人之心了,她心中一软。
入了八月,温度才逐渐降了些。
这日几个孩子和四爷都回来了,宋淑柔吩咐备了凉菜,吃完饭后,四爷让孩子们做自己的事去。
只剩宋淑柔和他,他凝眉道:“信件来报,十八弟路途中病逝了,太子和十三弟被皇阿玛怒斥,似是太子对于十八弟的死不够悲伤,皇阿玛……”
“十三弟为太子说话,被皇阿玛怒骂跟太子一样的。”
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胤禛自从和宋淑柔说起朝堂上的事后,就越来越放任自己了。
总之,宋淑柔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四爷的树洞,可以适当说几句,并不会太过。
胤禛捏了捏眉心,“太子或许被大哥算计了,只是十三弟怎么搅和进去了。”
宋淑柔知道四爷虽是太子党,但在他心中,太子还是比不上十三阿哥的,她眼眸微转,缓声道:“十三阿哥向来做事有分寸,爷也该相信十三阿哥,且皇上是明君。”
所以一般不会做出打杀儿子的事。
更何况努尔哈赤自亲手杀子到了老年之后,更悔不当初,所以他让他的儿子发过誓,不管孩子做错什么,能幽禁就不可弑子。
宋淑柔不敢保证十三阿哥和太子无事,所以她从来不会和他说:爷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如果她这样说了,不管事后四爷会不会想起她的话,她都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好。
第109章 雍亲王
九月,康熙终于回了紫禁城,然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朝臣,一一宣布太子的罪行。
“皇太子胤礽薄情寡义,狂妄自大,贪污腐化,不法祖德,不遵朕训……”
就这样,太子被废,储位空了出来,原本就对那个位置觊觎的诸位阿哥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八贝勒因养在惠妃膝下,所以明面上是直郡王党,然而他因生母身份,自小就被人看不起,额娘也为了他,有委屈能忍则忍。
这些胤禩都看在眼里,他想要那个位置,他不想自己母亲为了他忍辱负重,所以他必须谋划,他没有强大的外家,但他有耐心。
他努力看书习武,亦用心交际得宠的宜妃之子胤禟,还有外家身份贵重的胤俄,还有和胤禟相似的十四阿哥胤禵。
果然,他的用心没有白费。
他的努力皇阿玛看在了眼里,而其他三位弟弟也站在他这边。
胤褆不知胤禩的野心,他作为皇长子,是最有自信心的,皇阿玛重用他,而今嫡子被废,那么皇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而康熙每天看着不断上奏的折子,里面有请收回成名的,也有试探请立直郡王为太子的,康熙看着这些折子,眼中晦暗不明。
接下来的日子,阴雨不断。
康熙的心情也如此雨一般,他暗中看着儿子们一个一个野心渐露,心中既愤怒又悲凉。
在这期间,他发现,除了老四和十三依旧上奏请收回废太子之令外,其他兄弟再没有一个为胤礽而多说几句话。
这日,朝堂之上。
“皇阿玛,二弟无德被废,国不可一日无储,还望皇阿玛早日立储……”
他知老大有心上位,心中极为反感,冷笑道:“太祖、太宗、世祖皆无储君,怎么到了朕这里,就有了国不可一日无储之说?”
直郡王知道说错话了,冷汗连连,慌忙跪下。
说到底,还是他太急了。
康熙注视下方的大臣,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这样,众大臣就缩起脖子,不敢发言。
半响,康熙沉声说:“那么依众卿看,立谁为太子好?”
他这话落,众朝臣互相观望,踌躇,不确定皇上的意思。
最后,还是有几人出立上奏举荐,拐了几个弯最后才步入正题,大概意思就是眼下直郡王最适合。
而八阿哥的人没露面,因为他还是直郡王党,但他并不想支持老大,所以虽有人举荐直郡王为太子,但也不多。
若是再多,康熙恐怕就会生忌惮而发怒。
但饶是这样,康熙心中怒火也压不住,斥责他不顾兄弟之情,只顾野心。
直郡王很快就转过脑袋,知道皇阿玛心中有了反感,他聪明的想出了一段话:“皇阿玛明鉴,儿臣断无此心,儿臣见皇阿玛近日寝食难安,倍感心痛,儿臣怪二弟让皇阿玛伤心,可儿臣绝无野心,若皇阿玛今日欲打儿臣,不必皇阿玛亲自吩咐,儿臣自己去领罚!”
说着他站起身走了出去,边走边说:“就先打儿子三十大板吧,”
这一番操作让康熙怒火消失大半,喝命他回来。
这一次,直郡王耍的小心思躲过了康熙的盛怒,可没过两天,胤祉突然到乾清宫告发直郡王用巫蛊之术害太子失德。
康熙怒火中烧,直接让人查直郡王府,果然从中找出了一个纸人,上面写着胤礽的生辰八字,还有几根银针扎在上面。
古人最厌恶巫蛊之术。
康熙也不例外,悲怒交加之下,他怒斥胤褆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不能容!又下令将其幽禁,夺去郡王爵位的同时命人严加看守。
胤褆见自己大势已去,心有不甘,他能看出皇阿玛对太子还存有关切之心,他不能看着太子再被复立。
那样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为此,他让人送出信到八贝勒府,信中所说是让他自己的人跟八贝勒,并希望八贝勒能坐上储君,待皇阿玛百年之后,早日放他出去。
胤禩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胤禟几人为他高兴,几人连夜商量了一番。
隔日就朝堂上就出现了请立太子之位的事,康熙这段时间看着这些儿子上跳下窜,对于废太子一事已经有了几分后悔。
尤其今日,看着大半朝臣举荐老八为太子,他极为震惊,其中有四五个是重要大臣。
康熙心生忌惮,心中权衡之下,他已有意复立胤礽。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他终于提出重立胤礽为太子,同时大封皇子。
从胤祉到到胤祺封亲王,胤佑和皇十子胤俄封郡王,胤禟、胤祹、胤禵封贝子。
四贝勒终于变成了雍亲王。
至此,朝中终于平静下来。
而额林珠的婚期也到了,就在三月中旬。
而且在今年二月末,衍恒终于被迫定了亲。他不能违抗父命,因为他若拒绝,不用他多解释,他阿玛和玛法都会认为他对端仪格格还有念想。
当初是他和阿玛说的请求,玛法去和皇上说的,没人比阿玛和玛法清楚。
如果玛法知道他的想法,对端仪格格不利,她即将要嫁人,他不能让自己的任性,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而毁了她的婚事。
衍恒听着他大伯妾氏外面的名声,又见他大伯对那妾氏的宠,直接将正妻抛之脑后。
他不由地想到他自己,原来他心中已经只把那女人当挡箭牌了。
他心中不禁自讽,果然,他佟家男人都是卑劣的性格。
她没嫁进来也好,他这样阴恶的人的确配不上如珠似玉的她。
她是高高的明月,他是地下一粒沙,沙怎能匹配明月呢。
只配安静仰望……
是雍亲王府的长女出阁的日子,雍亲王府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绸。
茗湘院院中,额林珠身穿大红色朝服,花盆鞋尖上系着红毛绒球,整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妆镜前。
镜中少女一头乌黑长发身披肩后,白嫩的耳边戴了珍珠耳坠,淡雅如水的眼眸注视着镜中,她自然的粉唇涂上了大红胭脂,整个人娇艳动人。
身后的梳头姑姑给她缓慢梳着头发,嘴里不断的吐出祝福的词。
宋淑柔捧着大肚子和瓜尔佳氏坐在一旁,她看着即将要出嫁的女儿,极为不舍,曾经刚学会开口喊额娘的奶娃娃。
如今长得亭亭玉立,即将是别人家的了。
越想,宋淑柔眼泪就止不住,瓜尔佳泽兰拿起帕子轻轻给她拭泪:“额娘,身子要紧,莫哭,姐姐虽出嫁,但都在京城,额娘若是想念,可以随时见姐姐的。”
宋淑柔自己擦着泪,“哪有这么容易啊……”
又不是现代,想见就可以见到。
古代哪怕离得近,也不能随时回家。
第110章 额林珠大婚
额林珠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她由宫女扶着起身,来到宋淑柔跟前,宫女忙放上垫子,额林珠含泪缓缓跪下,“额娘,女儿今后再不能日日侍奉你,女儿不在额娘身边,望额娘万万保重身体。”
少女磕了三个头,晶莹的水珠从脸颊滑落,那眼泪包含了对母亲和家的不舍之情,亦有她对未来新家的迷茫。
她自小不喜对外表露情绪,然而,她还是那个在母亲保护下长大的小姑娘,对未知的将来,总会有些害怕。
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额娘调查过,也给她说了,对方虽没什么上进心,但好在屋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至于他对那人怎样,额娘没打探到。
“我的儿,快起来。”宋淑柔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连忙扶起。
分别在即,母女俩又哭了一番,瓜尔佳泽兰在这种气氛渲染之下,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弘鹤进来了,“额娘,接亲人到了,但哥哥们拦住了。”
十岁的小少年肤色白皙,身材偏瘦,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他的眼眸很漂亮干净,像雪山上的雪莲一样纯净,不像是矜贵的王爷之子,反倒像仙门之下的小仙君。
哪怕是半圆头也掩盖不了。
弘鹤眼眸转向姐姐,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雕花木盒子,“姐,这是我和弘哲送你的,你明日再打开看。”
额林珠的宫女上前接住,额林珠擦着眼角,上前端详着弟弟,她拎着绣花丝帕的手抬起,手停顿在空中,双目带泪:“弘鹤,姐姐可以抱抱你吗?”
弘鹤犹豫一下,长大后他因去上书房原因,已经没有那么不喜人接近了,但也没人碰过他。
如今姐姐要出阁……
额林珠不禁哭着笑了,一把将弟弟搂在怀里,“姐今后不在家,你们切不可胡闹,莫要让额娘担心……”
额林珠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宋淑柔哭着哭着都被惊得止住了哭声,这话多的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姐弟两没说多久,弘哲又从门口进来,曾经的小胖墩抽条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圆圆的,尤其是脸。
他就比弘鹤放开了许多,直嚷嚷着他也要抱姐姐,额林珠经不住他作怪,“噗嗤”一声笑抱了他。
不消一会,弘显和弘槿来了,这说明结亲人已经解了拦亲招数,此刻怕是已经等在外院了。
额林珠留念地看了看两位弟弟,哽咽道:“额娘今后就靠你们了,莫让别人欺负了额娘。”
在长姐面前,弘显和弘槿都异常沉默和乖巧,“弟弟知道。”
紧接着,雍亲王来了,他一入门就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他并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失仪,强笑上前道:“你今后虽是他家的人,但你身后还有你阿玛,若有人欺负你,派人来告诉阿玛,莫要强撑。”
额林珠眼泪止住,“阿玛,你还是多笑笑好看。”
雍亲王:……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
喜婆忽然轻声催道:“王爷,时辰快过了。”
弘显闻言,来到额林珠跟前蹲下将额林珠背了起来,走出门那一刻,额林珠回头,撩开盖头,看到母亲眼中蕴含着眼泪,直直望着她。
很快,出了门,额娘的身影不见了,她似乎看到大着肚子的额娘要跟着出来,被弟妹拦住了,那一霎那,泪水猛然夺眶而出,额林珠放下盖头,无声哭了出来。
雍亲王府入眼皆是红绸,敲锣打鼓的奏乐声表示他家有姑娘出阁。
雅利奇站在园中树木旁,远远注视那红色身影离去。
胭脂心中感叹又为自家主子不平,端仪格格都出嫁了,可主子的婚事都还没着落。
雅利奇没多待就回锦栖院。
回去的路上都是喜庆的红绸,哪怕到了锦栖院也是。
进了屋,额娘看见她,就阴阳怪气抱怨:“你又去哪了?平日里不见你出去,今儿出去做什么?惹人笑话,人家有兄弟弟妹,也不缺你一个,你也不瞧瞧,你都快十六了,你阿玛对你的婚事一点都不上心。”
雅利奇安静听着,脸上不喜不怒,等额娘说完,她才缓缓说:“额娘又不是不知,近年来是多事之秋,便是阿玛有心,因去年发生的事,也得延后,且说二弟虽只比我小半岁,但阿玛素来对他是看重的,二弟也未定哪家姑娘,更何况是我。”
李氏泄气,也是,太子被废,直郡王被幽禁,爷哪有时间和心情去注意女儿。
雅利奇见她听进去了,也知道她说的话起作用了,虽那张嘴偶尔还会说难听的话,但好了许多,好歹不会依依不饶。
她又看了看额娘身边的喜鹊和绿酒,眼眸中划过一抹冷意,这两人不能留在额娘身边,虽然这些年瞧着安分守己,但难保会有害额娘的时候。
她收回视线,转身向自己屋里走去。
喜鹊和绿酒面面相觑,方才二格格看她们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呢。
雅利奇进了屋,指尖轻轻拨开珠帘,来到书案前坐下,将身边人挥退,她拿过一个正方形木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颗东珠。
她轻轻拿出来放在手心,眼眸柔和注视着这颗珠子……
额林珠和傅清牵红,对着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司仪高声喊。
额林珠缓慢转过身,她能看到裙摆而动,还有周围窃窃私语陌生的声音,她跪下而拜。
“夫妻对拜!”
陪嫁扶起额林珠,她转过身,就能看到那个和她一起牵红少年喜庆的红鞋,不觉有些紧张,她握紧牵红慢慢弯腰。
“送入洞房!”
送到喜房,到了掀盖头的时候,好奇额林珠的众人纷纷围在门口,屋中只有傅清、喜娘、李荣保夫人索倬罗氏、长媳西林觉罗氏,额林珠的陪嫁。
众人起哄,傅清笑着拿过喜秤撩开盖头,他面色淡定,手心却出了细汗。
盖头挑开,烛光下娇艳欲滴的美人露了出来,屋中人下意识放轻说话声,似乎怕吵到美人。
美人长而卷的睫毛往上抬,她眼眸看向新郎,却见他似有些呆住,紧绷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放松了许多,又见门口挤着一堆,屋中站了一堆。
她大大方方地朝众人微微一笑。
傅清双眸落在她的脸颊。
偶尔听人说,端仪格格才貌双全,尤其是样貌,他只觉夸张,上次虽见面,但也只远远瞧见过,因此虽觉得好看,但远不及此刻。
自他和端仪格格订婚后,时不时有人表现出对他的嫉妒和针对。
别人说的对。
他的确好运。
可惜她运气不好,竟选择了他。
西林觉罗氏这才回过神,笑盈盈打趣道:“往常我只见过我们二弟最美,如今来了个比二弟更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