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突然一嗓子,不光前面好好驾车朝家赶的男子吓了一跳,慌忙拉住缰绳,前面的牛都被惊得叫了一声,出溜出去至少五米远才停在路边。
姥姥和迷迷瞪瞪的铁锤也被我吓到,不明所以的看向我。
“咋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咋就不能管呢,这事就得咱们管!”
“这事我可管不了,姥姥,接生孩子,是人,不是小猫小狗,我哪成啊!”
现在最迷糊的就只有铁锤,还有从头到尾经历整件事的事主,他以为是姥姥在后面已经把事情和我大概说了一下,我才这么抵触的,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张口就像哀求我们去他家帮着给看看孕妇。
姥姥却知道,这事根本不是她告诉我的,一准是报马打探了消息过来,告诉我的,我这一听就蹿了,当场抗议准备撒手不管。
“报马跟你说的啥?”
“叫我当年纪最小的接生婆去!我不干,我也不敢,我也不会,不能去!”
姥姥一抬手就拦住眼看急得就想跪下,磕头央求的事主,对我平心静气的问道,“就这些,没了?谁送的信?”
我赌气的和盘托出,“没了,就这句,再多几个字就是骂我小没良心的不心疼他跑腿累,就这些,是黄堂主亲自过来的信”
姥姥瞪了我一眼,没多说啥,直接按着我坐下,对那个明显都要急哭了的男人说道,“还等啥,赶紧上车去你家,不是说你出来的时候你媳妇就开始疼了,快点回去看看,别耽误了大事!”
我可能还小体会不到太多这些人的情绪,也还不会换位思考,体会别人的感受,现在我只有满满的不开心,嘟着嘴坐在后面,和王铁锤小声嘀咕着我生气的原因。
没想到这直心眼子的胖丫头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小纠结,傻乎乎的看着我问道,“这有啥可生气,小接生婆就小接生婆呗,那有啥大不了的,我娘说了,世上就没有职业贵贱,比方说我爹吧,他打铁不算多赚钱,但是没有他,那些人吃饭切肉没刀,下地割麦子用薅的,多可怕,接生婆接孩子落生更是积德行善的行业,我愿意当小接生婆!”
不过说完了,在我还品着她话里味道的时候,她又被新的问题难住了,“魅儿,这接生我不会啊,我只会唱帮兵词,听说还好多血,我怕……”
我看了刚才还英雄盖世,这会变鹌鹑的王铁锤一眼,撞了她肩膀一下,诚实地承认,“我也怕啊,你刚不还挺牛呢!”
车子在我们说话间已经停下,明显是已经进村,停在了事主家的门口,这院子和寻常人家的院落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间牛棚,看来拉扯这老牛是这家的,有大牲口的人家,看意思应该是家底挺厚的殷实人家。
现在院子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驾车去找我们的人刚带着我们进院,那小伙子就快步走上来了,着急的说道,“爹,人请回来了,快进屋吧,我娘现在疼的,叫唤的都岔音了!”
“铁栓,别等着了,进去看看你媳妇。”
原来姥姥认识这人,被叫做铁栓的男人记得一直在冒汗,看见在一边眼里含着泪的儿媳妇傻站在那,有点埋怨的问道,“你咋出来了,咋没和接生婆一块在屋里守着你婆婆,里面万一要用人呢!哎……”
这家的儿媳妇看上去是个挺老实的姑娘,脾气也好,说话声音细细的,这时候被公公问到脸上,还没说话就开始掉眼泪,“爹……爹不是我不进去帮忙,是……是……”
铁栓着急儿媳妇说话结结巴巴,使劲一拍大腿,声音也高了起来,问道,“是啥啊,你倒是痛快说啊,急死我了这……”
还是他儿子把事情说清楚了,原来是觉得事情不太好,怕得不到喜钱最后还要摊上人命怕被讹了,接生婆在铁栓走了没多久,接着尿遁一溜烟就跑了,追都没追回来。
这事一说,别说是铁栓,就连姥姥都跟着生气了,“作孽,这不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吗,快进去,我先看看。”
姥姥虽然不是接生婆,但是她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又多,没干过也看过,这时候人命关天,甚至可能一尸两命,她才会这么着急,没问的太清楚就带着我们一起走进了挂着棉门帘子的正房。
进屋就听到里屋炕上有个女人在哼哼,听上去很痛苦。
身上盖着床被子,一边的躺柜上面放着接生用得着的东西,毛巾、热水、剪刀、针线,还有一根擀面杖,剩下就都是给小孩子准备的东西,棉布、被子,小衣裳和尿戒子。
床上的妇人看上去年岁可不轻了,我也终于相信什么叫老蚌生珠,儿媳妇给婆婆伺候月子了,眼前摆着的这不就是么。
铁栓媳妇眼瞅着疼的脸色煞白,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屋里却是暖和,但也只能说是暖和,绝对没有热到叫人出汗的程度,这些汗一看就是疼出来的。
我们这疙瘩都说女人生孩子就跟死一回一样,从鬼门关回来了就是皆大欢喜,添人进口。
回不来那就成了我这样,甚至大小一块走了,啥啥不剩,光棍一条了,这可就成了两个家庭的悲剧。
我和王铁锤都有点害怕,两个人挤在一起,都不敢朝太里面凑,看着姥姥直接安抚了炕上的人,掀开被子,就一头钻进被子下面查看了起来。
铁栓并没有跟进来,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人都在外屋焦急的等着里面的消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姥姥从被子里面出来,头发微微蹭的有些散乱,我在一边看得撇嘴很想说一声,‘姥,这样钻人家被子,臭不臭啊!’
可我不敢,姥姥脸上的表情老严肃了,转身从柜子上拿起一个像是竹筒的东西,打眼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那竹筒两面都是通着的,透天没有底。
掀开妇人的衣裳和被子,露出 那个巨大的肚皮,姥姥把竹筒一头顶在她的肚皮上,弯下腰,侧耳靠近另一头,仔细的在听着什么。
现在的我自然不懂,后来上学了才知道,这就是西医里面也有的讲究,这是在听胎音呢,用孩子的心跳来确认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情况是不是良好。
正常的胎音强而有力,节奏鲜明,呼吸窘迫的胎音杂乱加有水声,时有时无,虚弱无力。
这时候姥姥的表情突然变了,放下东西给孕妇盖上被子,叮嘱了我俩一声,“看着她点,有情况马上出来叫我。”
我刚想问啥叫有情况,姥姥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就听到外屋姥姥急吼吼的询问产妇的一些情况。
铁栓这会和他儿媳妇一样也开始结结巴巴,还是被姥姥吼了一嗓子,警告之后才镇定下来,不敢有一点隐瞒的实话实说。
“黑大娘,您大慈大悲一定要救救我媳妇,我儿子这刚娶了媳妇,儿媳妇怀孕三个多月,她还没看到大孙子呢,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别废话,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阎王叫人三更死谁也没本事留人到五更,一切看命吧!”姥姥的暴脾气上来,对谁可都是敢直接怼的,现在铁栓大叔就被姥姥训得和小学生一样,低着脑袋,双手插在袖筒里。
“哎……我老婆子之前症状都和怀我家儿子一样的情况,嗜睡、总喊饿,吃点啥还吐,肚子长的也快,我都怀疑可能是个双。”
我在屋里听到忍不住想笑,这老头想的还挺好,大儿子都娶媳妇了,还惦记着媳妇这个岁数给生个双胞胎呢,是真敢想啊!
我不由得看向炕上的妇人,她一脸的褶子,现在因为疼痛更是皱得十分显老,瘦弱的身子并不是个丰满之人,但是那肚子跟个扣过来的大锅一样,个头还真是不小,比一般怀孕的女人都大了不少,我也觉得,双胞胎不是没可能。
只是外屋后面一句话,叫我和铁锤都有点惊讶,相互看了一眼……
“可是,都是十月怀胎自然生产,我老婆子生生是怀了一年半了,现在才感觉有点要生,可这生了一天了也没生下来,接生婆都跑了。”
这事确实奇怪,也怪不得,这家人请了接生婆,可一直生不下来,居然会想到去找我们来看看。
“你个黏头玩意儿,咋不早说呀!”姥姥一听,带着埋怨的吼了一嗓子,二话不说就赶回屋里。
看我正仰着脑袋看她,直接把我拽到一边的炕边上,推着我赶紧坐上去,吩咐铁锤,“准备请神问事,这里面不对劲,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十五个月不生,必不是正常孩子。”
然后地门外高声喊到,“铁栓,弄一个大碗装满了大米给我端进来,要点香了。”
我就坐在一个哼哼唧唧,不住口叫疼的大肚婆旁边,颤颤巍巍的点燃了手里的檀香,插进香碗中摆在面前,眼睛都不敢乱看,直直看着檀香上面的青烟还有火头。
不知不觉的就感觉到身上有点痒痒,我忍不住的就伸手取闹,心中突然出现一道很好听的男声说话。
“小弟马,这看病的事来的是我,白堂的白术,什么都有我在,你不要害怕也别担心,别听黄堂主笑话你,咱们帮人除病可是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听到这个声音,我马上想到在大堂堂营里面见到的那位谦谦君子一般的白衣公子,我的药堂掌堂堂主,大神医啊,赠医施药第一名的专家到了。
之前心里那点担心还有什么必要,有他在都是浮云,我刚才怎么一着急就把这位给忘记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啥这次被占窍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来的是白家的人,他们原型都是刺猬,白堂主怕伤到我,身上的刺都收着,加上小手小脚丫的身形,只要碰到我,就是痒痒的感觉,挠起来根本没有用。
我看到自己伸出我比大人小上很多的手,拉起了大肚婆被子下面的手腕,不是一只手,而是两只手的手腕都摸了脉,连手指的每个关节都摸了过来,翻眼皮看舌头,那是好一顿折腾,甚至还掀开被子,在大肚皮上面按来按去。
按压下去的还挺用力,我自己看得心里直嘀咕,这力道一会可别把这肚子给按炸了,虽然真的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但直觉肯定不是肚子炸开,孩子拿出来,再把肚子缝上,这样的程序。
心中响起白术的轻笑声,在看病的时候还不忘记和我说话,安抚我紧张的情绪,我都快被这位温柔的翩翩公子给感动哭了。
“小八宝别怕,我心里有数,病情基本上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再借用你的眼睛看看孩子的具体情况,你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只可能有一段时间的黑暗,到时候别慌张,一会就好,我会加快速度的。”
听听,这才有仙气好不,黄堂主和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一个贵公子,一个盲流子……
我刚有这个想法,就听到了白术的笑声还有他的肯定,“小八宝英明,形容的真贴切,现在我占窍你可以好好骂骂那胡子,他听不见我也帮你保密。”
就说说,瞅瞅咱家的大部分仙家,是多么的可亲可爱!
虽然和白堂主也是第一次合作,但感觉上却是已经认识好久的朋友,这种感觉叫我之前懵懂间多少对出马有点担忧的心情彻底消散,毕竟没有人对多出一群这样可爱的朋友家人而困扰。
和我说话的时候,姥姥和白术的检查都没有停止,围着大肚婆在查看着各种情况,我的口中,白术堂主借我的口说道,“你们都暂时靠一边躲一下。”
姥姥明白是仙家要用什么神通,拉着铁锤站到了一边,我伸手拽下了产妇身上的被子,掀开衣裳,露出那个巨大的肚子,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一片黑暗。
这种感觉真的挺吓人的,就跟突然失明了一样,要不是白堂主没提前告诉我,我还真会被吓坏。
时间并不久,没一会,我就感觉自己的身子推开了刚才的位置,坐到了一边,坐好之后再睁开眼睛,屋中的灯光、姥姥和铁锤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出现。
我的视力开始恢复,但是多少有一些不舒服,干干疼疼的,就像是看了一天一夜的电视,没睡觉一样,我不自觉的就抬头揉自己的眼睛,却被一双手拉住。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本该在我身上占窍的白堂主,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伸出双手,一种冰冰凉凉湿润的感觉捂上我的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消失,再睁眼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更真切了,也清亮了很多。
“刚才用你的眼睛看那妇人,有点使用过度,现在好了没?还会不舒服么?”
声音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带着浓重的书卷气,自然带笑,叫人怎么听怎么舒服。
“没事了,已经都好了。”
我露出一个笑容,叫白堂主放心,他朝我手的方向示意,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张黄纸,上面还有不少的红色小字。
“这个交给你姥姥,后面的她就会安排了,我先回去,你们准备好了我再来。”
米碗中的檀香已经燃烧殆尽,我身上一阵轻松,白堂主回了我家的堂单之中,我听话的把手里的黄纸交给姥姥,“姥,这是咱家白堂主留下的叫我给你。”
姥姥赶忙接过去,问了我一声,“你咋样,今天可能会很累。”
“我没事。”这时候我居然变得出奇的懂事,看了炕上还在哼哼的那名产妇说道,“两条命呢,这大婶也太遭罪了,我能坚持!”
姥姥慈爱的在我头顶摸了一把,展开黄纸查看,这黄纸她并没有交给铁栓他们,而是姥姥直接转述的,“你们快点去准备点东西吧,石灰十斤,凡士林弄一罐子,没有就用猪油,还有上商店买两双胶皮长手套去,黄纸三刀,一瓶高度数白酒,人参片三片,你儿媳妇成亲时候的红盖头还有吗?去找出来拿来。”
外面的三人都知道现在姥姥是在等着救屋里的家人,准备起来东西都很利落,三人一起动起来,东西一样样被送进屋里,姥姥还叫铁栓儿媳妇把家里洗衣裳的大木盆给拿进了屋里,拎了一大桶的水。
铁栓去商店买东西也算细心还没忘记给我和铁锤带回来不少的零食,毕竟我们两个在他们的眼中还都是小孩子,又是请来帮忙的,自然照顾的很细致。
得到零食的我俩可开心了,要知道虽然我们平常也能吃到一点,但是姥姥管我们很严,这样的小零嘴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在姥姥的允许下我们谢过了铁栓就开始分赃,吃的不亦乐乎。
东西都被摆放在了炕上,我们一边吃一边看他们忙乎,只见到他们奇怪的把那些石灰粉都均匀的洒在了屋里的地面上,满满的铺了一层,只在炕边上留下了能叫一个人行走的一段距离,铁栓他们几人也离开了屋子。
要说还是我们乡村这些火炕方便,这每家一盘大炕,足够六七个人在上面打滚的,冬天还很暖和。
现在这炕上除了产妇,加上我们两个小家伙,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姥姥也紧跟着上了炕,这上面的空间还挺宽敞的。
我们看着姥姥拿着那三刀黄纸,在产妇身上扫了几下,最后还特意在产妇支撑起来的双腿间引了一下子,点燃丢进了木盆中。
黄纸烧的很快,火苗子不小,我俩都躲开老远,黄纸变成灰烬,姥姥把剩下的生石灰都倒进了灰烬里。
我好奇的刚想伸手摸摸,姥姥回身拿东西就跟后面有眼一样,直接吼了我一声,“别碰,那是生石灰,手不想要了!”
我赶紧缩回手,乖乖的做好,捏了片辣条压压惊,姥姥用一根烧火棍在里面搅拌了一下,使纸灰和石灰融合在一起,对铁锤说道,“你们俩别吃了,准备一下开始请神了,铁锤也别下地了,就在炕上唱两句就成,老仙家已经知道这边有事了。”
我老实的点燃檀香,开始准备。
没一会仙家就到了,当然还是白堂堂主白术,他一到,我的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自顾自的开始动了起来,做着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动作。
我居然跪在了产妇的腿前,戴上手套开始做出接生的准备。
奇怪的是我居然示意姥姥把一边的擀面杖递给了我,还叫姥姥帮忙按住床上的产妇,姥姥按照我的话照办,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我则是使出吃奶的力气,用那擀面杖按在了产妇胸口朝下的位置,照着大肚子就朝腿的方向擀。
本身这产妇就有生产的迹象,已经忍受了一天的疼痛折磨,现在再被我这样一折腾,疼痛可想而知,好在姥姥在她身上压着,不然一准我第一下下去就被这人直接坐起,从炕上掀翻下去。
“啊……疼死我了……你们这是要干嘛……我的孩子……孩子……”
她喊得凄厉,双眼瞪得大大的,神情里面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怒有恨更多的是一种求生的本能,看我的眼神很可怕,好像我是来害她的一样。
姥姥一边用力压着她一边大喊,“别闹,别折腾,我们这是在救你!”
但是我们的话那人哪听得进去一个字,屋外听到里面动静,几人都有点不安定了,走来走去的声音很明显,这是想进来看看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都不准进来,出事了我们可不保!”
姥姥一声断喝,那些人才算打消进屋的想法,继续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第23章 生出来个石头孩子
产妇现在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在我看到产妇身下流出了一股股黑乎乎带有腥臭味道的污血之时,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时候产妇的惨叫声已经从凄厉转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看得出她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双眼眼珠在朝着上面吊过去,眼看就要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
而姥姥还在按着她的身子,对她大声鼓劲,“坚持住,想活下去就被我闭住一口气,朝下使劲,跟你之前生孩子一样,使劲,生出来就好了!”
这女人可能是看着真没辙了,不管我们究竟是要干什么,这孩子是一定要生了,家人也不见进来,也只能憋住一口气,看得出脸色涨红起来,朝下使劲的在顺着我擀面杖的力道,推挤着孩子朝下而去。
我的声音现在开口都是白术温温柔柔的男声,“放人参片吊气,不能叫产妇晕过去。”
王铁锤小朋友现在是机灵了一次,看姥姥压着人不能动,我也正在努力擀肚皮,她一把抓起一片人参,生生用手掰开产妇紧咬的牙根,把人参片给塞了进去,看得我是胆战心惊,生怕她手指头叫那个已经疼的丧失理智的女人给咬下去。
好在还算顺利,王铁锤有惊无险的塞了人参片,嫌弃的在衣裳上蹭了蹭沾到的口水,这胖丫头平常吃那么多真不白费,关键时刻真是敢上手啊。
就这样的过程,正正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姥姥抽空叫铁锤看好了香碗里面的香火,快要燃尽的时候,马上接上,香火不能断,一断我身上的仙家就会离身,要是正好赶在紧要关头,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下身的污血越来越多,姥姥看了一眼告诉我,“三蔓你闭眼,剩下的全交给白堂主,你不可以偷看!”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我也不敢问,直接听话的闭上眼,不看就不看,那么吓人我也不想看。
又忙了好一会,我就听到姥姥声音里面带着激动,大声喊道,“出来了,看到一点了,你再加把劲,铁锤你也别看那边,过来再给换一个参片,你把嘴里的嚼了压下去。”
我闭着眼睛不去看面前的一切,但是手上的感觉还能感受到,就觉得突然咯噔一下,手上的力道一松,姥姥说了一句,“出来了。”
白堂主的声音也轻声说道,“总算是下来了,再一会大人就保不住了,有点撕裂情况不太严重,老弟马缝合交给你成吗?”
今天这事,白堂主已经是冒着修为受损的危险,义无反顾过来帮忙的,这样产妇的污秽之血,不带生机的生产过程,对仙家也是有影响的,现在姥姥怎么可能还叫白堂主继续。
赶忙答应下来,“这个我可以,以前看接生婆做过,剩下的我来就好。”
我感觉到身子已经换了位置,应该已经不正对着产妇的双腿了,才睁开眼睛,心中好奇的朝那边看过去,想看看生下来的孩子咋不哭呢?
这半天,不是已经生下来,应该早就哭出声了,而姥姥虽然松开了已经脱力的产妇,但她却并没有忙着去照顾孩子,而是在穿针引线,真的要缝什么。
我这个年纪还不理解这个过程,只知道孩子生下来会哭,产妇只要过了这关基本上也就完成了生产的全过程,一家人应该欢天喜地的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可就在我动的时候,姥姥很严厉的板着脸对我说了一声,“别动,在那边等着。”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我的好奇心,乖乖坐在一边,看着姥姥在产妇周围继续忙碌着,又过了好半天,姥姥才给她盖上被子,对着外面等候多时,已经心急如焚的铁栓一家人说道,“把家里的屋门大门,院子门都敞开,人多带门后面去。”
铁栓一家人虽然心中奇怪,谁家生孩子还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对姥姥的话还是言听计从没有多问的去做了。
铁栓只是多问了一句,“黑大娘,孩子是生了?男孩女孩啊?大人孩子都挺好呢吧?”
“你媳妇没大事,快点先去赶,别的等会再说。”
姥姥回了屋里,看了一眼乖的和小猫一般的我俩,拿起了一个用新娘子用过的盖头包着的小东西,直接抖开丢进了刚才和纸灰掺杂在一起的生石灰大木盆里面。
这一个举动实在是把我给吓坏了,大叫出声,也惊动了屋外躲进门后的铁栓,他应该是担心孩子打人的情况,一时间没忍住,直接冲了过来。
现在里屋不光味道腥臭难闻,炕上大片大片都是乌黑的血渍,下一眼就已经看到木盆里面的东西。
不光他看清楚了,我和铁锤也看清楚了,木盆里面的东西要是个孩子,说什么也能蹬踹几下,毕竟生石灰碰到了婴儿娇嫩的小肉皮,可是直接能把肉皮都烧掉的。
可是现在木盆里面,那个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的婴儿形状东西,哪是一个活孩子,根本就是一个石头块雕刻出来的娃娃,鼻子眼都栩栩如生,但皮肤灰白,手脚蜷缩,就是个石像。
我和铁锤忍不住一个哆嗦,躲远了一点,缩到炕上最角落的位置,铁栓可受不住现在的情景,伸手就要上木盆里面抓孩子。
姥姥赶忙丢下手里的真箱,冲上去就把人给抓住,生猛的直接按在炕沿上,一个汉子愣是叫姥姥给压得动弹不得,这老太太也真是凶猛,看得我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看清楚了,那是孩子吗?那就是块石头,生石灰包裹着,该走的才能走了,你家这是招惹了恨性大的东西,遭报应了,这就真是个孩子也早就气绝了,都已经化成石胎了,你还闹呢,一边待着去,听到没,听到了点头我就放开你。”
多少已经有点清醒的铁栓老实了点,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姥姥松开他,铁栓依旧恋恋不舍的朝着盆子里看了好几眼,可能是确定里面真的是一块婴儿形状的石头,他才小心的站到一边,不再冲上来妨碍姥姥的动作。
可奇怪的事件就在他们刚消停之后突然发生,明明多人确定过就是个石头块的石胎婴儿居然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并且再木盆里开始颤抖起来,幅度很大,大到木盆都跟着一块颤抖,整个屋子里面都是白灰乱飞,姥姥第一时间就是把我和铁锤护在身后,不叫生石灰碰到我们身上,也直接顺手打开了窗户。
外面的冷风吹进了温暖的屋子里面,姥姥一边护着我们一边怼炕边傻站着的铁栓大吼,“你还傻站着干嘛,哪辈子给你媳妇盖好了!”
说完盯着我们看了一眼,直接冲上前,拿着之前包裹石胎的红盖头,直接盖在了木盆之上,说来也奇怪,木盆的震动停止,哭声变得很小,屋里的灯泡噼噼啪啪都炸裂开,陷入一片黑暗。
第24章 一地的手脚印
这一变化不光叫我们的心提了起来,害怕的心情包裹着我们,外屋同样环境中的铁栓儿子和儿媳也是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大声询问父亲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一切还好。
姥姥大声回应,“你们都站在门后不要动,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清楚的看到,姥姥再次掀开了那条红盖头,盆子里面居然爬出一个跟掉进面缸一样的小孩,全身雪白的狼狈朝外面爬,咕蹬一下就掉到了炕下。
我们都看得清楚,那个孩子在快速朝门外爬去的时候还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屋里的人一眼,这一眼真的很吓人,铁锤紧紧抱住了我的手臂,抱得都有点疼,可我一点都没准备甩开他。
因为我也怕啊,背脊发凉的那种,这样真实且恐怖的场景我可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这叫一个怂,恨不得跑到姥姥身边去,可是我腿软,根本动不了一步。
“快走,还想我叫仙家来收拾你不成,多大仇怨你就折腾出这些是,现在你已经出生,趁我没生气你赶紧给我滚!”
铁栓一点都不明白姥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能看到的只有我们三个,他睁大眼根本看不到这里多出来一个婴儿的画面。
那婴儿明显还有点害怕,在姥姥说完之后,就手脚并用的从外快速消失,他是从门的方向离开的,由里屋走到外屋,从外屋到了院子里,彻底消失。
姥姥长出了一口气,对还在一脸呆愣的铁栓说道,“行了,那东西走了,你们找个煤油灯先点个亮,里外大门都能关上了,注意别踩到之前撒石灰的地方。”
这家的三个人都动了起来,他们确实没有破坏地上的石灰,也关上了门窗,屋里的温度开始回升,但是之前看到的画面依旧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和铁锤还是吓得不敢乱动,紧紧依偎在一起。